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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一番对话

    长宁伯世袭的祖上荫庇,走的军功一途,这几代下来还是如此,外人看去只觉得这府门怎还是如此莽撞,时间久了大家便一直这么看他们。今日这寿宴办得也是如此,说不上贵气却也不算低落,若说是俗气也不是全然市井,这事说到最后还是自家晓得自家事。那坐在上首的王老夫人听得唱曲,旁边不时来人贺寿,自是心怡气爽。

    台上的凤协已经唱完,后上来的是个几个彩衣女子,合着丝竹之声,演了一出麻姑贺寿,台下柳依坐在王老夫人身边,不时为外祖母讲解一番。

    “依依,那人弹长长高高的是什么,看去想是琵琶。”

    “外祖母,嗯,那人动来动去的,我也有些看不清,不过那样式应是北蛮那边的火不思,说是仿着琵琶做的,用的皮面声音没琵琶清脆还小。”

    王老夫人点点头道:“这蛮人学也学不好,真是笨的要命。”

    “呵呵,外祖母说得是,都说这东西原叫‘浑不似’,说是浑不似琵琶,后来字音念倒了就是火不思了。”

    王老夫人拉过柳依的小手拍了拍说道:“听你说的明白,也是会拨弄几下?”

    “那火不思只是看过,平日里在家中倒是弄过琵琶,琴筝也学过一些。”

    “好,回头给外祖母弹个曲听……”

    “外祖母,您就别为难我了,这些都是一时兴起学的,让我给您弹怕是吵您晚上就睡不着了,”柳依浅浅一笑继续说道,“平日里都在家读书,难得碰这些,也就是去年嫂嫂带我听曲后,她找人来教我一些。”

    “嗯,今日里你这小嘴还真是会说,往日里也不见你这般。”

    “外祖母……”柳依撒了个娇。

    王老夫人笑着说道:“外祖母我呀,今日应你一事,有什么想要的啊?”

    柳依抬头望着王老夫人说道:“外孙身不高,不妄求什么,您若这么许我,我便求外祖母身体安康。”

    “你呀……哈哈,那就把这先放着,等你想到了再说。妹妹,”王老夫人笑着转头说道,“咱们姐妹三人都是这般岁数了,往后啊,这孩子们还是要多往来,可不能断了。”

    “嗯,姐姐说得正是,咱们不就求个儿孙绕膝么,映荷啊,过些时日去我那,我这也有些日子没见你了。”

    “嗯,好的,姨妈,回头我就去您那。”

    “好好,去的时候带着柳小娘一起吧。”

    两人三两句就定了过些时日的安排,姨甥二人聊得开心,那边上的表姨母被成洛怼过之后一直停口不语,只是趁着没人注意的功夫,不时看向柳依的眼眉望去,现在听得母亲这般安排,露出一丝笑容。

    这办大事总是这般,前面忙忙碌碌的准备时间长还格外繁复,等到了时候好像总是简简单单的就过去了。这伯府的寿宴也是如此,还没觉得如何这日头也偏西了,戏台上的曲也唱的差不多,台下的宾客也都尽兴,这主家也心里松了下来。

    伯府这晚饭是不会留人了,各家的宾朋陆续告辞,家中的几位亲身送行,或把手叮咛或抚臂畅笑,用的不少时间这府中才安静下来,管家与下人收拾不说,伯府众人和着柳家去了后堂。

    几位长辈走在前面,柳依姑嫂三人坠在最后,三人互相拉着手低声说笑。

    “你瞧这还没觉得如何,日头都下去,全没胃口。”走在中间的成洛说道。

    柳依望了前面一眼说道:“嫂嫂,怎说得这话,让人听了笑话。”

    柳蓉看了眼前面的人又看向成洛接口说道:“我这弟媳什么时候怕的这些,今日你可要多谢你嫂嫂啊。”

    “嘻嘻,嫂嫂才不会怪我。”

    “呀,姐姐不说我都忘却了,你,你这厮……”

    柳依笑的弯腰侧身挂在成洛身上说道:“奴婢下次不敢了。”

    “哼,这表姨母却是什么人,怎如此说话不走心见人就踩,当长辈不在么?”

    柳蓉低了声音道:“她呀,姨外祖母的嫡女,后来远嫁广南东路,家里劝也劝不住,好在嫁的是知府,也还算是将就。”

    柳依成洛两人扑闪着眼睛看向柳蓉等她后面的话,柳蓉白了她们二人一眼继续说道:“几年前寡居了,听说年前家里去了人给接回来,也说不好到底是怎么个事,就听说是借着思念母亲说辞,现在一直就住在这边,想是打算彻底断了。”

    天色渐暗,伯府起了灯火,下人又开始忙碌起来,伯府又开了家宴,这时候府中的人都是家中亲戚,遥遥望去伯府后堂灯火映照,侧耳一闻欢声笑语不绝于耳,金浆玉馔香萦福堂。

    东宫,太子府。

    天色已晚,幽暗的长廊下一个人影隐映其间,那人身形略胖,略佝偻着身子,走路很快却不是大步行走,而是夹着两条腿小步紧踱。

    这长廊不短,这人却很快的走完,转过廊角豁然出现一个水榭,一张小桌落在中间,桌上摆了茶器,茶器边上一个淡黄罩纱灯,高脚无饰红铜质地,桌旁地上支着一个小炉,炉内炭火点点,泥炉上一陶壶冒着缕缕水汽,淡淡的松果炭烧香气萦绕在水榭内。

    水榭内两人,一人峨冠博带,青玄长衫阔袖,背手立在扶栏旁,望着水面上漂荡的一只小舟,小舟上高挑的几只灯笼明亮异常,照在这人脸上,他脸上略打淡粉,长眉细眼管鼻若口;另一人坐在一四轮车椅上,正在摆弄茶具,而后转身取过炉上壶点出清茶,放回陶壶后这人也不说话抬头望向栏边人,脸上一片淡然笑意。

    廊中来人快步走到水榭,手中拂尘背在手臂上,合手低身大礼口中道:“哎呀,太子爷,奴婢可真是……太子,都这时辰了,就别饮茶了。”

    栏边那人转过身来看着来人道:“史云贵,你还要管我不成,这一下午你都去哪了?”

    史云贵口中讷讷道:“回太子,奴婢,回来后想先复命,说太子您去了别院,我这就寻了去,不想说您回了,我这才赶回来。”

    太子走到桌旁也不说话,端起沏好的茶水饮了一口,半晌之后才说道:“长宁伯府的这寿宴饮食可好?”

    “啊,回太子爷,奴婢办完差事就回来了,”史云贵谄笑着往前凑了一步继续说道,“想着赶紧回来伺候您。”

    太子点着桌子道:“都见了何人?”

    “见了长宁伯家上下,魏公子也到了,后来官家和圣人也遣赐了赏。”

    “嗯,他家挑挂了么?”

    “啊,回太子,”史云贵看了下那车椅上的人继续说道:“没,没挂……”

    太子挑眉看向史云贵,车椅上的人自在那里摆弄茶器。

    史云贵识的太子颜色赶紧说道:“魏公子也场,帮着说项让挂,后他那姑奶奶家的一孩子出来,给伯夫人解联,就那一会功夫,那吴都知就到了……”

    太子听得这话低了眼眉沉吟一番问道:“父皇和娘娘赐的何物?”

    “赐的福寿字和金银。”

    太子不再说话手里把玩着茶盏琢磨着,那车椅上的人放下手中器物开口问道:“说得些什么?”

    “奴婢记得是‘长宁伯承功于朝,郡夫人娴克于内,长宁当阖当晏’,还有就是圣人说让伯夫人进宫叙话。”

    车椅上的人继续问道:“那福寿字如何?”

    “有三尺许,墨字澄心纸。”

    “还有其他么?”

    “并无其他。”

    车椅上的人琢磨一下后又问道:“解联人可是柳先济?”

    太子听了这话抬头看向史云贵等他回话,史云贵眨巴眨巴下眼睛说道:“奴婢不知,就听伯夫人叫她‘依依’。”

    太子与轮椅上的人互望一眼,史云贵边上又补上说是一小娘子,两人更是诧异不已。

    “解的如何?”

    “嗯,跟您前了说一般无二。”

    太子皱了眉头道:“柳承宗也在?”

    “回太子,不在,不过柳先济在。”

    太子挥手让史云贵下去,史云贵正要转身退去,那车椅上的人点手唤住他。

    “还劳烦贵人一番,让人送些水来,”车椅上人轻声说道,“另外帮查探一下这个‘依依’是何来路。”

    史云贵看了下太子,太子瞪了他一眼,这史云贵才应诺退了下去。

    “哎……赵先生,长宁伯与我家有恩,争北之时,救世祖于古邳,傍撑天之功却辞公侯不受,”太子叹了一声又道,“我皇家便处处优越长宁伯,现下这又与我皇家有亲,也算得皇亲国戚……”

    “太子思量之事,草民懂的,您也是左右为难,收三司必然会动柳承宗一家,长宁伯府嫡女身份终是不一般的。不过太子也不必难过,我私下也了解一番,当年长宁伯是不愿下嫁嫡女,现在柳承宗也不若当年,收三司之事还要劳烦太子殿下亲去伯府一趟,他当明白如何的。”

    太子摇摇头洒然一笑道:“若是其他人必不会这般思量,还是赵先生思虑周到。”

    “太子谬赞了。”轮椅上人拱手一揖继续道,“殿下也无需多虑了,闻官家今天言谕,再观那长宁伯家做派,定不会挡事。”

    “呵呵,我是想着长宁伯还能助我一番,看来是有些奢望了。”

    “殿下,那对联既然能解的一层,那另一层意思也必然能懂,时日还长事情未必会如此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