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两位皇后
芳官是个打前站的，第二天，皇后就来了。
我一直在等待皇帝的旨意，等待逃离这樊笼，却又无从打探消息。只能每日作画，磨炼耐心。听见外面“恭迎皇后御驾”的声音，我赶紧出门来迎。明朝不兴那么多磕来磕去的礼节，但毕竟是初次见面，到底磕不磕，我还没想好，一只白嫩的手已经伸出来，扶起了我。依照礼节，我可不能直接盯着皇后看，只是略微抬起视线，看到对方身着浅色貂裘。
“外间冷，可别冻着了，赶紧进屋吧”
皇后的声音温和，随后她直接牵起了我的手，带我进屋。
进了屋，我才发现这位皇后，只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美丽中带着娇憨。她身上有种端庄气质，像前世高中的女班长，或者学习委员。而她身边还坐着一位女子，衣着简朴素净，而且素面朝天，但我看了一眼，就差点移不开视线。
就像一轮皎洁明月突然在屋中升起，我前世、今生乃至那一段“天堂”的经历里，都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人。不止是面孔的美丽精致、身段的韵味柔美，她似乎浑身上下都带着月光，皎洁平和，却暗藏着淡淡的哀伤。
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她浅浅一笑，笑容如荷花绽放，一尘不染。
“小叔叔，不必多礼，我是你的懿安皇嫂”。
我这位嫂嫂名叫张嫣，据说是从五千美女中挑选出的完美无缺，美丽到惊动历史的人物。可惜命运多舛，因魏宗贤与客氏的干扰迫害，她一直未能顺利诞下皇子。夫君早逝，但她却坚强的扶持了崇祯皇帝的上位，粉碎了魏忠贤不切实际的野心。而周庄后，正是她为崇祯皇帝亲手挑选的好伴侣。
自我介绍后，懿安皇后就不再开口，静静的把话题的主导交到周皇后手上。
“你皇兄忙于国事，皇嫂我就替他来看看小叔叔，此间可住的好吗？”
周皇后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随后又细细检查了我的衣食住行。先前有过芳官的一轮突击，我身边的内侍宫女们工作得更卖力了，到处都很妥帖。
被一个只比我儿子大一两岁的小姑娘这么照顾关切，我心中并无波澜，大概渐渐进入了这具身躯的角色吧。我倒是有点羞怯于这幅身躯的尊容，匹配不起这种级别的恩典，画风太过怪异。但两世为人，我至少还是看得出，周皇后的关心，纯纯是真心实意的。不仅是她正在努力学习着扮演一位母仪天下的角色。
待到周皇后与我交谈的差不多了，懿安皇后才开口。
“小叔叔，皇嫂能看你作的画吗？”
我点点头，却不知她想看的是我现在画的，还是那四张给皇帝看的。
内侍取过我这些时日的画作，两位皇后分享着看了起来。她们十分惊讶，甚至于有点震撼。毕竟素描速写的写实，与国画的写意完全是两个路子。透视关系、明暗对比，这些技法国画是没有的。
当视线停留在一套家具速写的时候，懿安皇后突然愣了一下，眼圈一红。接着，她把我拉到了身边。
“小叔叔这性子，倒有点像你过世的皇兄，喜欢做什么，都能花时间，做得深”
被她拉着手，我突然有点羞涩，不敢看她皎洁的脸庞。
她却捧起了我的脸，手指轻轻的触摸着我的眉心。法事后，这里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看起来像是一个指纹，当然，没有包青天那么明显。那双美丽无双的眼睛看着我，说出了意味深长的一段话。
“咱们皇家的孩子，总是特别的艰难。”
她稍微停顿，整理了一下情绪。
“当年内侍在仁寿宫发现你与你母亲的时候，皇嫂我才刚刚入宫，轻信人言，没能好好护住你，让那客氏将你领走了，这是皇嫂的不是，还请小叔叔要多多担待，原谅皇嫂”
“此乃歹人作祟，不关皇嫂的事”
“所幸有祖宗保佑，小叔叔逢凶化吉。那张燕侠道长和皇帝说，小叔叔得了太祖爷爷指点，有少年早慧的机缘，很是聪颖，万万不可视为寻常小儿；那苦山禅师也说，小叔叔宅心仁厚，是大良善之人。不若你留在京师，让皇帝为你寻得良师教导，日后也能成为你皇兄的臂助”
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那一瞬间我动摇了，也许在皇帝的身边，我能为这乱世做得更多。可想到这皇宫如同囚笼，想到历史上那些东林良师，想到我随时可能被拆算的身份，想到那意气风发的聪慧少年，他都无法改变大厦将倾的命运，我真能做出什么吗？
“祖爷爷让我去凤阳祈福，守护祖陵”
“小叔叔可知道凤阳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我摇摇头，我只知道，那可能是我逃离这身份枷锁的唯一契机。
“除了祈福守陵，小叔叔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种粮食”
我想了想，指着一张画有泰西三宝作物的图画，坚定的说。
此后，懿安皇后经常让芳官来看我。她自己，倒是来得不多，来了也只是慈爱又安静的看我作画。有一次，我想画一张她的画像，但怎样都画不好。她有很标准的五官，和绝对端庄美丽的气质，这都不难画。如何画出标志的五官与端庄的气质？请临摹各国纸币上的女性头像，这被佛家成为阿堵物的肮脏玩意儿，却常常印有最端庄正气的人脸。但临摹过无数次这种画像的我，怎样都画不出她身上的那道月光，也画不出她荷花般的笑容，毕竟在后世，我也只是半桶水，连十八流的画家都算不上。她却很开心，收下了那张画得最完整的画像，留存纪念。
周皇后也来过，而且，还带来了皇帝的两位贵妃。这两位少女，也是当初懿安皇后为皇帝亲点的鸳鸯谱。袁贵妃是个长腿妹子，有点英姿飒爽的意思，她问我，学文还是习武。我说，有机会肯定要习武的，我又不考进士，识得平常文字就行了。她爽朗一笑，说有机会小嫂嫂教你剑法。换个时代，也许袁小嫂嫂可以评选个最美运动员，绝对会有网上粉丝一大片。
田贵妃娇小玲珑，像一只娇柔慵懒的猫。她应该有点小心机，没有皇后大气，也不如袁贵妃直爽，但这一款，其实才是最能勾住男人的。我与她交流不多，我觉得她只是礼节上来看我罢了，毕竟我这位小叔叔，既不可爱也不天真，没被我的丑脸吓走，已经很对得起我了。
我一直在等待皇帝的旨意，等待逃离这樊笼，却又无从打探消息。只能每日作画，磨炼耐心。听见外面“恭迎皇后御驾”的声音，我赶紧出门来迎。明朝不兴那么多磕来磕去的礼节，但毕竟是初次见面，到底磕不磕，我还没想好，一只白嫩的手已经伸出来，扶起了我。依照礼节，我可不能直接盯着皇后看，只是略微抬起视线，看到对方身着浅色貂裘。
“外间冷，可别冻着了，赶紧进屋吧”
皇后的声音温和，随后她直接牵起了我的手，带我进屋。
进了屋，我才发现这位皇后，只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美丽中带着娇憨。她身上有种端庄气质，像前世高中的女班长，或者学习委员。而她身边还坐着一位女子，衣着简朴素净，而且素面朝天，但我看了一眼，就差点移不开视线。
就像一轮皎洁明月突然在屋中升起，我前世、今生乃至那一段“天堂”的经历里，都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人。不止是面孔的美丽精致、身段的韵味柔美，她似乎浑身上下都带着月光，皎洁平和，却暗藏着淡淡的哀伤。
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她浅浅一笑，笑容如荷花绽放，一尘不染。
“小叔叔，不必多礼，我是你的懿安皇嫂”。
我这位嫂嫂名叫张嫣，据说是从五千美女中挑选出的完美无缺，美丽到惊动历史的人物。可惜命运多舛，因魏宗贤与客氏的干扰迫害，她一直未能顺利诞下皇子。夫君早逝，但她却坚强的扶持了崇祯皇帝的上位，粉碎了魏忠贤不切实际的野心。而周庄后，正是她为崇祯皇帝亲手挑选的好伴侣。
自我介绍后，懿安皇后就不再开口，静静的把话题的主导交到周皇后手上。
“你皇兄忙于国事，皇嫂我就替他来看看小叔叔，此间可住的好吗？”
周皇后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随后又细细检查了我的衣食住行。先前有过芳官的一轮突击，我身边的内侍宫女们工作得更卖力了，到处都很妥帖。
被一个只比我儿子大一两岁的小姑娘这么照顾关切，我心中并无波澜，大概渐渐进入了这具身躯的角色吧。我倒是有点羞怯于这幅身躯的尊容，匹配不起这种级别的恩典，画风太过怪异。但两世为人，我至少还是看得出，周皇后的关心，纯纯是真心实意的。不仅是她正在努力学习着扮演一位母仪天下的角色。
待到周皇后与我交谈的差不多了，懿安皇后才开口。
“小叔叔，皇嫂能看你作的画吗？”
我点点头，却不知她想看的是我现在画的，还是那四张给皇帝看的。
内侍取过我这些时日的画作，两位皇后分享着看了起来。她们十分惊讶，甚至于有点震撼。毕竟素描速写的写实，与国画的写意完全是两个路子。透视关系、明暗对比，这些技法国画是没有的。
当视线停留在一套家具速写的时候，懿安皇后突然愣了一下，眼圈一红。接着，她把我拉到了身边。
“小叔叔这性子，倒有点像你过世的皇兄，喜欢做什么，都能花时间，做得深”
被她拉着手，我突然有点羞涩，不敢看她皎洁的脸庞。
她却捧起了我的脸，手指轻轻的触摸着我的眉心。法事后，这里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看起来像是一个指纹，当然，没有包青天那么明显。那双美丽无双的眼睛看着我，说出了意味深长的一段话。
“咱们皇家的孩子，总是特别的艰难。”
她稍微停顿，整理了一下情绪。
“当年内侍在仁寿宫发现你与你母亲的时候，皇嫂我才刚刚入宫，轻信人言，没能好好护住你，让那客氏将你领走了，这是皇嫂的不是，还请小叔叔要多多担待，原谅皇嫂”
“此乃歹人作祟，不关皇嫂的事”
“所幸有祖宗保佑，小叔叔逢凶化吉。那张燕侠道长和皇帝说，小叔叔得了太祖爷爷指点，有少年早慧的机缘，很是聪颖，万万不可视为寻常小儿；那苦山禅师也说，小叔叔宅心仁厚，是大良善之人。不若你留在京师，让皇帝为你寻得良师教导，日后也能成为你皇兄的臂助”
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那一瞬间我动摇了，也许在皇帝的身边，我能为这乱世做得更多。可想到这皇宫如同囚笼，想到历史上那些东林良师，想到我随时可能被拆算的身份，想到那意气风发的聪慧少年，他都无法改变大厦将倾的命运，我真能做出什么吗？
“祖爷爷让我去凤阳祈福，守护祖陵”
“小叔叔可知道凤阳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我摇摇头，我只知道，那可能是我逃离这身份枷锁的唯一契机。
“除了祈福守陵，小叔叔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种粮食”
我想了想，指着一张画有泰西三宝作物的图画，坚定的说。
此后，懿安皇后经常让芳官来看我。她自己，倒是来得不多，来了也只是慈爱又安静的看我作画。有一次，我想画一张她的画像，但怎样都画不好。她有很标准的五官，和绝对端庄美丽的气质，这都不难画。如何画出标志的五官与端庄的气质？请临摹各国纸币上的女性头像，这被佛家成为阿堵物的肮脏玩意儿，却常常印有最端庄正气的人脸。但临摹过无数次这种画像的我，怎样都画不出她身上的那道月光，也画不出她荷花般的笑容，毕竟在后世，我也只是半桶水，连十八流的画家都算不上。她却很开心，收下了那张画得最完整的画像，留存纪念。
周皇后也来过，而且，还带来了皇帝的两位贵妃。这两位少女，也是当初懿安皇后为皇帝亲点的鸳鸯谱。袁贵妃是个长腿妹子，有点英姿飒爽的意思，她问我，学文还是习武。我说，有机会肯定要习武的，我又不考进士，识得平常文字就行了。她爽朗一笑，说有机会小嫂嫂教你剑法。换个时代，也许袁小嫂嫂可以评选个最美运动员，绝对会有网上粉丝一大片。
田贵妃娇小玲珑，像一只娇柔慵懒的猫。她应该有点小心机，没有皇后大气，也不如袁贵妃直爽，但这一款，其实才是最能勾住男人的。我与她交流不多，我觉得她只是礼节上来看我罢了，毕竟我这位小叔叔，既不可爱也不天真，没被我的丑脸吓走，已经很对得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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