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建奴的阴影
整合后的南山，如同走向快车道，一日千里。从南山到山南矿区之间，新的居民点与屯田点雨后春笋一样出现。这些居民点有三个要求:是靠山居住，能结寨自保；有水资源，可以拓荒屯田；土地资源足够，有发展空间。墨家、泰山、武林，持续有人来投，南山小区的模式，一再被复制重演。
人们都很忙，就连我，也总是带着筠娘去和工匠们做一些肥皂、造纸、香水、玻璃之类的实验。唯一比较空的，反而是刘伴伴，杨太监太能干，总把各种外联的活儿给包圆了。刘伴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我在推演。
刘伴伴认为我一直在越界，已经失控了，还在容忍我的唯一原因，是担心我的预言成真。
他在司礼监批阅奏折多年，观念和主流一样，很难相信小小建奴，敢于蛇吞天下。他说大明有两京十三布政司，140府、193州、1138县、493卫、2783所。而建奴也才几十万人口，占领大明江山？人手铺都铺不开。我说当年蒙元也没多少人，不过越打越多，变成蒙元一等、色目二等、北人三等的管理梯队，不也是人越来越多，拿下了汉家江山吗？他又说关锦防线乃是帝师孙承宗先生牵头，花费两千多万两白银修筑的铜墙铁壁，建奴没有百八十年打不进来的。我说人家建奴根本不走关锦防线。是的，我记得山海关从未失守，是吴三桂把他们放了进来的……
刘伴伴也大吃一惊，说不可能。因为建奴左边有蒙古，是死敌，蒙古人拿一个建奴人头可以来大明换十两白银呢。建奴后面还有一个毛文龙，以皮岛和朝鲜为基地，就欺负建奴没有海军，常年骚扰，如果建奴敢来，毛文龙必然暴他菊花。
可我明明记得清军入关很多次啊。于是老刘拿着邸报和地图和我一一核对，果然，去年建奴攻打服了好几部蒙古，而科尔沁等部，则早已经投向建奴怀抱了，至于……十两银子换一个建奴人头的郑策，叫新任辽东巡抚给停了。我说新任辽东巡抚是谁呀，他说，袁崇焕。又一个金庸小说人物，袁承志他爹。
我说袁崇焕据说很厉害啊，连建奴首酋努尔哈赤都是叫他一炮打死的。刘伴伴说，殿下哪听来的妄言啊，若真他打死的，早就官封大学士了。此事根本就说不清！
原来当年，野猪皮（努尔哈赤是音译，满语的意思就是野猪皮）率军攻宁远。宁远倒是有骨气，并没有弃城而跑，坚壁清野，将周边居民都收入城中，抵死抗击。其中，还向着对方帅旗开了一炮，这一炮真打到人了，帅旗都吓得后移了。后来对方觉得这骨头不好啃啊，转身扑向三十里外的觉华岛，此处是我军粮草基地，囤粮无数，岛上军民就有一万多人。
此时是正月，海面结冰，觉华岛失去了天险，于是被杀尽，抢尽，烧尽，然后建奴不得不扬长而去，因为毛文龙又开始在建奴后方捅菊花了。几个月后，野猪皮死了，所以宁远报告是炮击伤了对方，努尔哈赤重伤撤兵，随后不治而亡。
此事颇有争论，有情报说，宁远战事之后没多久，野猪皮还亲自迎接科尔沁蒙古的投诚呢，不活蹦乱跳吗？也有人说，正是野猪皮重伤了，不敢动摇军心，才要亲自去迎接掩饰，不叫蒙古人和大明疑心。也有人说袁崇焕敢这么硬气，是知道宁远肯定能守住的，因为已经放着觉华岛这么一块肥肉，让对方吃饱不就完了吗……我问刘伴伴，袁崇焕风评如何，刘伴伴摇了摇头。
“此人胆大，当年好像只是个御史，就敢孤身巡视前线；此人独断，和其他文武很难协作，除非都听他的；此人也圆滑，据说辽东第一个给魏宗贤修建生祠的就是他。魏公公倒了，他倒什么事没有；此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连孙承宗先生都称他有才；此人好为大言，曾经和当今皇帝夸下海口，说五年可以平辽，把满朝文武都吓坏了”
“那位毛文龙将军呢，我看也是胆大心细之人，孤身敌后呢”
“那就是个……蒸不熟锤不扁的--铜豌豆啊--不拍斩不怕剁的--滚刀肉呀”
一提起毛文龙，师父竟然唱了起来？这还是那位傲娇的武学奇才，冷面的白衣秀士吗？
师父哈哈大笑：
“这毛将军，当年还想拜师铁冠道长学算命，道长说他尘心过重，修为有限，不若去乱世中成就一番功业，于是就去了。不过道长一直劝他行事不可太过桀骜，当低头时要低头，否者必有杀身之祸。这老滚刀肉，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原来这位毛文龙，是师父的旧识、知交、好友。
师父说毛帅祖籍山西，父祖从事官盐贸易，后来在杭州生了的他。毛文龙从小不好诗书，只爱舞枪弄棒，一幅混不吝的样子，年近三十了却还不成家立业，父母无法，只能将他送到鞍山的伯父家，伯父也没办法，再把他送到宁远伯李成梁的麾下，他也不负众望，考取了武举人，进而升任百总、千总、守备。此时，野猪皮努尔哈赤亦在李成梁麾下，是李成梁的众多义子之一。
毛文龙一向桀骜，最看不起的就是努尔哈赤，他说此人吮痈舐痔，各种跪舔李成梁，平生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李成梁死后，野猪皮马上就造了反，守军纷纷南逃，皆言女真蛮勇不可挡。毛文龙偏偏一万个不服，北向而行，攻占镇江，待到野猪皮回军，毛文龙又率众登陆皮岛，建立起东江军镇，成为敌后根据地。
欺负建奴没有水师，东江镇三不五时登陆骚扰，收留被奴役的汉人，不断壮大。可惜东江镇的钱粮一向有限，毛文龙又太过桀骜独断，一直无法与朝中取得良好沟通。但每次建奴出兵，东江镇必会在建奴身后捅菊，建奴苦不堪言，却也没有解决办法。
但东江镇的钱粮不足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因为有“漂没”规矩在。漂没指的是海上运输，部分船只翻沉的损失，算是运粮的中途损耗。因为有这种做账规矩，后来所有大明钱粮，不管是不是海运，通通都会被“漂没”一手，也就是真正到手的，总是下发的六成或七成，其他的就被中间官吏“漂没”了。
毛文龙是个混不吝的人，既然你要“漂没”，那我就多报一点。但人家不管了，查账不对啊！你谎报军情虚报编制，官司打得不可开交。于是东江与中枢关系一直不好，上官们也一早给毛文龙打上了“桀骜难训”的标签。毛文龙心有不平，每每大骂：“难破之贼，不在辽东，只在朝中。”
“毛文龙将军倒是一直上疏奏，言建奴图谋从冀州入关，天启皇帝叫人巡视了几番，都回报无事，可以安心。”
刘伴伴说道。
冀州，不就是最后的戚家军陨落的所在吗？我内心觉得有点不安，却说不上为什么。
“那泼皮胆色过人，有他在，定叫建奴不敢妄动”
师父补充道。
然而，世界上有个墨菲定律，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很快，东江的信息就来了。
人们都很忙，就连我，也总是带着筠娘去和工匠们做一些肥皂、造纸、香水、玻璃之类的实验。唯一比较空的，反而是刘伴伴，杨太监太能干，总把各种外联的活儿给包圆了。刘伴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我在推演。
刘伴伴认为我一直在越界，已经失控了，还在容忍我的唯一原因，是担心我的预言成真。
他在司礼监批阅奏折多年，观念和主流一样，很难相信小小建奴，敢于蛇吞天下。他说大明有两京十三布政司，140府、193州、1138县、493卫、2783所。而建奴也才几十万人口，占领大明江山？人手铺都铺不开。我说当年蒙元也没多少人，不过越打越多，变成蒙元一等、色目二等、北人三等的管理梯队，不也是人越来越多，拿下了汉家江山吗？他又说关锦防线乃是帝师孙承宗先生牵头，花费两千多万两白银修筑的铜墙铁壁，建奴没有百八十年打不进来的。我说人家建奴根本不走关锦防线。是的，我记得山海关从未失守，是吴三桂把他们放了进来的……
刘伴伴也大吃一惊，说不可能。因为建奴左边有蒙古，是死敌，蒙古人拿一个建奴人头可以来大明换十两白银呢。建奴后面还有一个毛文龙，以皮岛和朝鲜为基地，就欺负建奴没有海军，常年骚扰，如果建奴敢来，毛文龙必然暴他菊花。
可我明明记得清军入关很多次啊。于是老刘拿着邸报和地图和我一一核对，果然，去年建奴攻打服了好几部蒙古，而科尔沁等部，则早已经投向建奴怀抱了，至于……十两银子换一个建奴人头的郑策，叫新任辽东巡抚给停了。我说新任辽东巡抚是谁呀，他说，袁崇焕。又一个金庸小说人物，袁承志他爹。
我说袁崇焕据说很厉害啊，连建奴首酋努尔哈赤都是叫他一炮打死的。刘伴伴说，殿下哪听来的妄言啊，若真他打死的，早就官封大学士了。此事根本就说不清！
原来当年，野猪皮（努尔哈赤是音译，满语的意思就是野猪皮）率军攻宁远。宁远倒是有骨气，并没有弃城而跑，坚壁清野，将周边居民都收入城中，抵死抗击。其中，还向着对方帅旗开了一炮，这一炮真打到人了，帅旗都吓得后移了。后来对方觉得这骨头不好啃啊，转身扑向三十里外的觉华岛，此处是我军粮草基地，囤粮无数，岛上军民就有一万多人。
此时是正月，海面结冰，觉华岛失去了天险，于是被杀尽，抢尽，烧尽，然后建奴不得不扬长而去，因为毛文龙又开始在建奴后方捅菊花了。几个月后，野猪皮死了，所以宁远报告是炮击伤了对方，努尔哈赤重伤撤兵，随后不治而亡。
此事颇有争论，有情报说，宁远战事之后没多久，野猪皮还亲自迎接科尔沁蒙古的投诚呢，不活蹦乱跳吗？也有人说，正是野猪皮重伤了，不敢动摇军心，才要亲自去迎接掩饰，不叫蒙古人和大明疑心。也有人说袁崇焕敢这么硬气，是知道宁远肯定能守住的，因为已经放着觉华岛这么一块肥肉，让对方吃饱不就完了吗……我问刘伴伴，袁崇焕风评如何，刘伴伴摇了摇头。
“此人胆大，当年好像只是个御史，就敢孤身巡视前线；此人独断，和其他文武很难协作，除非都听他的；此人也圆滑，据说辽东第一个给魏宗贤修建生祠的就是他。魏公公倒了，他倒什么事没有；此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连孙承宗先生都称他有才；此人好为大言，曾经和当今皇帝夸下海口，说五年可以平辽，把满朝文武都吓坏了”
“那位毛文龙将军呢，我看也是胆大心细之人，孤身敌后呢”
“那就是个……蒸不熟锤不扁的--铜豌豆啊--不拍斩不怕剁的--滚刀肉呀”
一提起毛文龙，师父竟然唱了起来？这还是那位傲娇的武学奇才，冷面的白衣秀士吗？
师父哈哈大笑：
“这毛将军，当年还想拜师铁冠道长学算命，道长说他尘心过重，修为有限，不若去乱世中成就一番功业，于是就去了。不过道长一直劝他行事不可太过桀骜，当低头时要低头，否者必有杀身之祸。这老滚刀肉，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原来这位毛文龙，是师父的旧识、知交、好友。
师父说毛帅祖籍山西，父祖从事官盐贸易，后来在杭州生了的他。毛文龙从小不好诗书，只爱舞枪弄棒，一幅混不吝的样子，年近三十了却还不成家立业，父母无法，只能将他送到鞍山的伯父家，伯父也没办法，再把他送到宁远伯李成梁的麾下，他也不负众望，考取了武举人，进而升任百总、千总、守备。此时，野猪皮努尔哈赤亦在李成梁麾下，是李成梁的众多义子之一。
毛文龙一向桀骜，最看不起的就是努尔哈赤，他说此人吮痈舐痔，各种跪舔李成梁，平生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李成梁死后，野猪皮马上就造了反，守军纷纷南逃，皆言女真蛮勇不可挡。毛文龙偏偏一万个不服，北向而行，攻占镇江，待到野猪皮回军，毛文龙又率众登陆皮岛，建立起东江军镇，成为敌后根据地。
欺负建奴没有水师，东江镇三不五时登陆骚扰，收留被奴役的汉人，不断壮大。可惜东江镇的钱粮一向有限，毛文龙又太过桀骜独断，一直无法与朝中取得良好沟通。但每次建奴出兵，东江镇必会在建奴身后捅菊，建奴苦不堪言，却也没有解决办法。
但东江镇的钱粮不足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因为有“漂没”规矩在。漂没指的是海上运输，部分船只翻沉的损失，算是运粮的中途损耗。因为有这种做账规矩，后来所有大明钱粮，不管是不是海运，通通都会被“漂没”一手，也就是真正到手的，总是下发的六成或七成，其他的就被中间官吏“漂没”了。
毛文龙是个混不吝的人，既然你要“漂没”，那我就多报一点。但人家不管了，查账不对啊！你谎报军情虚报编制，官司打得不可开交。于是东江与中枢关系一直不好，上官们也一早给毛文龙打上了“桀骜难训”的标签。毛文龙心有不平，每每大骂：“难破之贼，不在辽东，只在朝中。”
“毛文龙将军倒是一直上疏奏，言建奴图谋从冀州入关，天启皇帝叫人巡视了几番，都回报无事，可以安心。”
刘伴伴说道。
冀州，不就是最后的戚家军陨落的所在吗？我内心觉得有点不安，却说不上为什么。
“那泼皮胆色过人，有他在，定叫建奴不敢妄动”
师父补充道。
然而，世界上有个墨菲定律，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很快，东江的信息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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