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没事。”
“你看上去可不是没事。”妈妈给我的嘴唇点消毒药水，“到底怎么回事？”
“我摔了一跤，在车上。脸撞上了座椅。”
我没有说是有人故意伸脚绊我，没有说我爬起来的时候引起了哄堂大笑。我也没有说，我转过身想朝那女孩一拳砸去。那女孩自己也知道——本把我拉开之前，我看到她脸上有着莫名的恐惧。
“你跌倒的时候埃米在哪儿？”
我无言以对。我知道雅茨是她的男朋友是个秘密，埃米搭他的车难道也是秘密吗？妈妈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家，她今天提前回来了。她身上肯定装有火龙雷达之类的东西。
“她没能赶上我。”我终于开口了。这不能算谎话，毕竟她现在还没到家。
“她现在在哪儿？”
“我猜，在朋友家。”我尽量打马虎眼。
“你受伤了她不跟你一起回来？”
“呃……”
她的嘴抿起来。
“上楼换衣服。”
我在自己房里呆着，拿了一块冰块敷嘴唇。
当时我正要一拳砸向那个女孩，我知道我是想这么做。不经思
考，也非预谋，我的肌肉锁紧，手攥成拳。这是我身体的自然反应。
我本不能这么做。我的乐握应该阻止我的。只要有任何暴力倾
向，它都应该将我打晕。
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知为何，整个过程，我的乐握都稳在5。
本和其他人只是坐在那微笑，像平时一样，即使他们知道自己的
同胞被恶意伤害了。他们也不算是漠不关心，本过来帮助我了，不是
吗？这更像是因为在他们小小的快乐大脑里，这还不足以引起涟漪。
我跟他们一点也不像。
我不明白。
楼下大门开了，我听到人声。
激烈的争吵声。
几分钟过去，有脚步声上楼。门开了，是埃米。
“你没事吧？”她穿过房间，抬起我的下巴检查我的嘴唇，“很
痛吧？”
我耸耸肩，“有点儿。”
“很好。”
她拿起另一张床上的书，挂在门后的披肩，所有属于她的东西
她都拿走了。上周她带着这些东西搬过来陪我。她穿过走廊，进了自己的房间，“咣铛”一声关上了门。
塞巴斯蒂安似乎熟谙猫科动物特有的把戏，它朝屋里瞥了一眼，喵，在我身边坐下。用头蹭我的胳膊，直到我抚摸它。眼泪顺着我的面颊滑下，滴在嘴唇上，我感到一阵刺痛，把它舔掉了。
绿树蓝天白云绿树蓝天白云……
“开饭了！”妈妈冲着楼上大叫一声。
我轻轻地把在膝头睡着的塞巴斯蒂安抱到床上，下到厨房去。“我给你做了粥，嘴唇破了也很容易吃。”
“谢谢。”
我坐下来。
妈妈把一碗粥和两盘意大利面放在桌上，又走到楼梯处。“吃饭了，埃米。”她叫了一声，又走回厨房，“如果大小姐不愿意加入我们，她可以就这么饿着。”妈妈在桌前一屁股坐下。
我看看碗里的粥。
“尝尝看。我专门为你做的。”
我拿起勺子。
“你没事吧，凯拉？”我的乐握响了，她抓过我的手腕：4.3。她叹了口气，“你不单单是在车上摔了一跤，对吧？”
会读心术的火龙。
“告诉我。”
“嗯，不是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言不发，盯着粥出神。
“是埃米吧，她说了什么？”
我放下勺子，跌坐在椅子上。
“她生我的气，我不明白。”
“女孩子啊，真是噩梦！男孩子容易多了。等我一会儿。”“咚咚咚。”她踩着楼梯上楼了，几分钟后，她和埃米一起下楼来，把埃米拽到厨房。
“坐！”
埃米坐下了。
“听好了，大小姐。凯拉什么都没对我说，明白吗？你的傻傻的小男朋友，坐他的癫狂的车，她可什么都没说过。是我自己把它们串在一起的。现在，你们两个自己理理清楚。我去电视机前吃。”妈妈拿起自己的盘子，走到另一个屋，用脚“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埃米内疚地看着我，“对不起。我以为是你告诉她的。”
“她像是会读心术。”我说。
“有时候她设套让我自己认错。而且你也不会保密，不管你怎么遮掩，你的脸上都写得一清二楚。我早该知道这些的，对不起。”
她开始吃饭，再没有说什么。不过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再也不会告诉我什么秘密了。
我不值得信赖。
那天晚上，她睡到自己房间，留下我一个人独自过夜。
司机猛按喇叭。为什么，我不知道。他们动弹不得，交通全面瘫痪。道路成了停车场，各种车堵在砖瓦楼的前面，就像被囚在笼里的小老鼠，砖瓦楼上挂着一个牌子：“伦敦法监办公室”。
我朝司机尖叫，“做点什么啊！开开门啊！放他们出去！”不过他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听不到我说话。
一声汽笛，一道亮光，接着“砰”的一声巨响，我的头盖骨仿佛被撕裂了，耳朵里嗡嗡响。接着各种尖叫。
浓烟呛鼻；流着血的手不断拍打紧闭的窗户；更多的尖叫声。又一声汽笛，一道意业，又一次爆炸。车的中央出现巨大的裂口，不过现在大部分尖叫声变成了沉默。
我剧烈地咳嗽，浓烟，燃烧金属、燃料的刺鼻气味，还有燃烧更恶心东西的气味。我用手指堵住耳朵，但是尖叫声仍然继续着。
突然，尖叫停止了。
我不在那里了。到了另外的地方——成了另外的人。恐惧，浓烟，鲜血，全部消失了。没有曾经的记忆，一切都没有了……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梦罢了。没有更多。
可是也不少。
我在我的绿色花园和别的孩子玩捉迷藏，笑着，跳着。高高的树丛，长长的绿草坪，鲜艳的紫色黄色野花点缀其中。我蜷缩身子，躲在一片树丛背后，我看到我的手，我的脚。它们小巧玲珑。我也很小。因为游戏，我的心还在怦怦地跳着，好听悦耳的韵律。他们会找到我吗？
睁开眼，什么都看不见。我尽力张大眼睛，更大，站在地上，摸索着墙走到窗口，拉开窗帘，向外望去。今晚，没有月亮。
奏效了。在噩梦中躲到我的快乐之地：真的奏效了。我没有尖叫着把房子都要叫塌，我也没有再昏厥过去。乐握值约4.8，可以接受。
但这次，我的梦境变了。那些树，那些草，那些云，历历在目。不过这次我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我在和其他孩子玩捉迷藏。在那里，我还很小，很小。第一个梦带来的恐惧逐渐消退，各种细节也像飘到空中的浓烟一样开始消散。不过一切还是如此真实，仿佛我就在现场，目击了这一切，就在那天，所有孩子都死去的时候。
真疯狂。
“你看上去可不是没事。”妈妈给我的嘴唇点消毒药水，“到底怎么回事？”
“我摔了一跤，在车上。脸撞上了座椅。”
我没有说是有人故意伸脚绊我，没有说我爬起来的时候引起了哄堂大笑。我也没有说，我转过身想朝那女孩一拳砸去。那女孩自己也知道——本把我拉开之前，我看到她脸上有着莫名的恐惧。
“你跌倒的时候埃米在哪儿？”
我无言以对。我知道雅茨是她的男朋友是个秘密，埃米搭他的车难道也是秘密吗？妈妈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家，她今天提前回来了。她身上肯定装有火龙雷达之类的东西。
“她没能赶上我。”我终于开口了。这不能算谎话，毕竟她现在还没到家。
“她现在在哪儿？”
“我猜，在朋友家。”我尽量打马虎眼。
“你受伤了她不跟你一起回来？”
“呃……”
她的嘴抿起来。
“上楼换衣服。”
我在自己房里呆着，拿了一块冰块敷嘴唇。
当时我正要一拳砸向那个女孩，我知道我是想这么做。不经思
考，也非预谋，我的肌肉锁紧，手攥成拳。这是我身体的自然反应。
我本不能这么做。我的乐握应该阻止我的。只要有任何暴力倾
向，它都应该将我打晕。
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知为何，整个过程，我的乐握都稳在5。
本和其他人只是坐在那微笑，像平时一样，即使他们知道自己的
同胞被恶意伤害了。他们也不算是漠不关心，本过来帮助我了，不是
吗？这更像是因为在他们小小的快乐大脑里，这还不足以引起涟漪。
我跟他们一点也不像。
我不明白。
楼下大门开了，我听到人声。
激烈的争吵声。
几分钟过去，有脚步声上楼。门开了，是埃米。
“你没事吧？”她穿过房间，抬起我的下巴检查我的嘴唇，“很
痛吧？”
我耸耸肩，“有点儿。”
“很好。”
她拿起另一张床上的书，挂在门后的披肩，所有属于她的东西
她都拿走了。上周她带着这些东西搬过来陪我。她穿过走廊，进了自己的房间，“咣铛”一声关上了门。
塞巴斯蒂安似乎熟谙猫科动物特有的把戏，它朝屋里瞥了一眼，喵，在我身边坐下。用头蹭我的胳膊，直到我抚摸它。眼泪顺着我的面颊滑下，滴在嘴唇上，我感到一阵刺痛，把它舔掉了。
绿树蓝天白云绿树蓝天白云……
“开饭了！”妈妈冲着楼上大叫一声。
我轻轻地把在膝头睡着的塞巴斯蒂安抱到床上，下到厨房去。“我给你做了粥，嘴唇破了也很容易吃。”
“谢谢。”
我坐下来。
妈妈把一碗粥和两盘意大利面放在桌上，又走到楼梯处。“吃饭了，埃米。”她叫了一声，又走回厨房，“如果大小姐不愿意加入我们，她可以就这么饿着。”妈妈在桌前一屁股坐下。
我看看碗里的粥。
“尝尝看。我专门为你做的。”
我拿起勺子。
“你没事吧，凯拉？”我的乐握响了，她抓过我的手腕：4.3。她叹了口气，“你不单单是在车上摔了一跤，对吧？”
会读心术的火龙。
“告诉我。”
“嗯，不是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言不发，盯着粥出神。
“是埃米吧，她说了什么？”
我放下勺子，跌坐在椅子上。
“她生我的气，我不明白。”
“女孩子啊，真是噩梦！男孩子容易多了。等我一会儿。”“咚咚咚。”她踩着楼梯上楼了，几分钟后，她和埃米一起下楼来，把埃米拽到厨房。
“坐！”
埃米坐下了。
“听好了，大小姐。凯拉什么都没对我说，明白吗？你的傻傻的小男朋友，坐他的癫狂的车，她可什么都没说过。是我自己把它们串在一起的。现在，你们两个自己理理清楚。我去电视机前吃。”妈妈拿起自己的盘子，走到另一个屋，用脚“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埃米内疚地看着我，“对不起。我以为是你告诉她的。”
“她像是会读心术。”我说。
“有时候她设套让我自己认错。而且你也不会保密，不管你怎么遮掩，你的脸上都写得一清二楚。我早该知道这些的，对不起。”
她开始吃饭，再没有说什么。不过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再也不会告诉我什么秘密了。
我不值得信赖。
那天晚上，她睡到自己房间，留下我一个人独自过夜。
司机猛按喇叭。为什么，我不知道。他们动弹不得，交通全面瘫痪。道路成了停车场，各种车堵在砖瓦楼的前面，就像被囚在笼里的小老鼠，砖瓦楼上挂着一个牌子：“伦敦法监办公室”。
我朝司机尖叫，“做点什么啊！开开门啊！放他们出去！”不过他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听不到我说话。
一声汽笛，一道亮光，接着“砰”的一声巨响，我的头盖骨仿佛被撕裂了，耳朵里嗡嗡响。接着各种尖叫。
浓烟呛鼻；流着血的手不断拍打紧闭的窗户；更多的尖叫声。又一声汽笛，一道意业，又一次爆炸。车的中央出现巨大的裂口，不过现在大部分尖叫声变成了沉默。
我剧烈地咳嗽，浓烟，燃烧金属、燃料的刺鼻气味，还有燃烧更恶心东西的气味。我用手指堵住耳朵，但是尖叫声仍然继续着。
突然，尖叫停止了。
我不在那里了。到了另外的地方——成了另外的人。恐惧，浓烟，鲜血，全部消失了。没有曾经的记忆，一切都没有了……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梦罢了。没有更多。
可是也不少。
我在我的绿色花园和别的孩子玩捉迷藏，笑着，跳着。高高的树丛，长长的绿草坪，鲜艳的紫色黄色野花点缀其中。我蜷缩身子，躲在一片树丛背后，我看到我的手，我的脚。它们小巧玲珑。我也很小。因为游戏，我的心还在怦怦地跳着，好听悦耳的韵律。他们会找到我吗？
睁开眼，什么都看不见。我尽力张大眼睛，更大，站在地上，摸索着墙走到窗口，拉开窗帘，向外望去。今晚，没有月亮。
奏效了。在噩梦中躲到我的快乐之地：真的奏效了。我没有尖叫着把房子都要叫塌，我也没有再昏厥过去。乐握值约4.8，可以接受。
但这次，我的梦境变了。那些树，那些草，那些云，历历在目。不过这次我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我在和其他孩子玩捉迷藏。在那里，我还很小，很小。第一个梦带来的恐惧逐渐消退，各种细节也像飘到空中的浓烟一样开始消散。不过一切还是如此真实，仿佛我就在现场，目击了这一切，就在那天，所有孩子都死去的时候。
真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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