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世界上最荒唐的事情莫过于此。

    微信响了，并不是阿瑶，而是远在老家的母亲。

    “最近和瑶瑶谈的怎样了？我和你爸都六十多了，身体真的渐渐不行了。儿啊！爸妈总不能陪你一辈子啊......你们早点结婚吧！前几天，我们凑了十万块钱，过两天......给你......打过去。”

    末尾，母亲剧烈地咳嗽。

    “妈，你没事吧？”他的心一下子被揪起来。

    父母一辈子都在山区务农，都是小学文化，也不识什么字。他们原本不会用微信，发语音、视频这些技能是他去年春节回家教的。他们一辈子省吃俭用，身体有一些慢性病缠身。他会定时地寄一些药品和补品，这是身在异乡的他唯一能做的。

    “妈没事，要记住爸妈的话。”说完，母亲再次剧烈咳嗽。

    他瞬间情绪崩溃，泪水崩溃而出。他一遍一遍地在内心暗示要忍住，不能被母亲察觉异样。

    人生一败涂地他不想再让母亲担心。

    他故作开心地，用一种仿佛重回孩童时代的语气说道：“好啦！妈，我知道了，放心吧，我先忙了。”

    挂完电话，他打开水龙头，不停地用冷水冲洗着脸上的泪渍。他不经意间抬头，镜子里浮现一个满脸囧容、颓废潦倒的影像。他被吓到了，被自己吓到了。

    他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厌恶自己。

    他眼神空洞，如死去一般黯淡。命运的镰刀不仅收割了他的梦想，也夺去了他的爱情。悲剧之所以成为悲剧，就在于它总是不打招呼的来临。他毫无招架之力，如大梦初醒般感觉绝望。

    以后到底怎么办？他抹干眼泪，一次次扪心自问，却找不到方向和答案。读书时期，他一直很迷茫。选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去哪个城市发展，自身的特长是什么，这些问题他至今难以回答。

    人们总是天真地以为：青年时期的迷失是短暂的，终有拨云见日的一天。哪曾想，更巨大的迷失远在后半程，亦如它就在那里静静等你。

    中年危机，老年危机......镜子里的他陷入呆滞。他像个丧尸，行走在精神浮躁的世界里，内心呼喊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