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不哭，不哭，跟你开玩笑哦！我要你呢！”他连忙抱着她，各种晃悠，各种举高高。

    好不容易，她才被哄睡着。

    长夜漫漫，他对着那本《瓦尔登湖》，却陷入沉思。生活不止眼前的一地鸡毛，还有未来的一地鸡毛。

    为了治疗她的哑巴，他特意请假半天，带着她去看当地最权威的耳鼻喉科。经过专业听力测试，医生一脸惊讶地表示小夏的听力极其敏锐，可以听到30赫兹到60千赫兹的声音，远远超出一般人。医生嘱咐他以后慢慢教她学习发声、说话，说不定会有效果。

    这个消息让他信心大增！

    “简直就是奇迹！这么和你说吧！一片羽毛掉落在地上，她都能听见！”头发花白的老医生讲道。

    “谢谢医生，我回去好好教她。”吴小憨也是一脸惊讶。

    回家后，他用旧平板电脑下载了一款关于婴幼儿学说话的APP。也不知道一开始学什么，就先教她喊自己吧！他指了指自己，然后温柔地对她说：“我，我，我是爸爸，爸爸，爸爸......”一连说了三次，她也无动于衷，只是嘴巴微微颤抖了一下。

    至少有反应，这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他打开手机网站，查看新买的婴儿床发货和运输情况。接着他开始收拾屋子，洗衣服拖地，准备好明早的红豆粥食材。在这期间，他偶尔能听见她跟着视频，艰难地发出奇怪的叫声。

    “爸爸，妈妈......”每次视频里发出爸爸的声音，他会停下手里的活，一直指着自己。

    “我！我！我！”

    小夏这个时候总是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做着奇怪的动作。

    之后他泡了一杯牛奶喂着她喝下去，安顿她睡觉后，他则继续翻阅那本《瓦尔登湖》。读书途中，他偶尔会在冥思苦想之际，瞥一眼熟睡的她，这让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安。

    这几天气温逐渐升到三十摄氏度，外卖这份苦差事越来越难送了。今天最坑爹的事是：有一位在三十五层写字楼上班的顾客，订了一份榴莲芝士披萨。最不巧的是，电梯正值使用高峰，人都挤不上去。为了赶时间，他竟然爬楼梯一口气跑到三十五层！

    他满头大汗，全身水洗，快要晕厥的样子，让顾客于惊讶中感到愧疚万分。

    “你没事吧？要不要喝点水，坐下了歇一会再走。其实我不太着急，你可以慢一点。”

    “没......事，如果......可以的话，给个五......星好评。”他上气不接下气。

    “没问题！必须五星好评！我还要给你打赏！你坐下来歇一会再走吧？”顾客瞥了一眼婴儿带里的孩子。她的手里正拿着棒棒糖，眼睛一闪一闪的，倒是可爱。

    “谢谢，我还有其他单子要送。”说完，他就匆匆下楼。

    “真的太不容易了，带着孩子送外卖......”

    天气越来越热，他不得不寻找阴凉的路线。几趟去医院的外卖订单让他耗费了不少时间和体力。这类属于吃力不讨好的订单，一般人也不愿意接。

    这两天也有一些奇葩的点餐顾客，居然要求买卫生纸到厕所；要求伪装学生的爸爸送餐到学校的；还有女生帮异地男友点餐，要求顺便看看男友屋子里有没有其他女人，是否出轨的......果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份外卖工作倒也让他知晓人间百态。

    这几天，他累得感觉骨头都快散架。回到家中，他便开始支蚊帐，点蚊香，烧水洗澡。以前洗澡她很怕水，现在喜欢到不行，不安分的手脚常常把水溅地满屋子湿漉漉的。

    “好了，你安分一点！”

    她依旧嬉皮笑脸的。

    “还记得喊我什么吗？”他一边给她抹沐浴露，一边认真地问。

    “爸爸，我是你爸爸。”一连串的自言自语，他感觉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