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那是一次休息天，傍晚时分，他们去西湖公园放风筝。经过一番折腾，风筝飞的很高，大概离地三十米。就在小夏开心地手舞足蹈之际，或许是高空气流大，或许是厂家制作简陋，飘在空中的白线突然崩断，风筝摇摇晃晃地掉落在公园人工湖的水面上。

    “你在这边别动哦！我下去拿，马上就上来。”

    出于对自己水性的自信，他让小夏乖乖地待在原地。他脱下鞋子和裤子后，便扑通一声扎进水里。平静的水面荡起阵阵涟漪，向四周扩散。她盯着水中那个熟悉的身影，离岸边越来越远。

    过了一会，水面上的风筝距离他越来越近，眼看胜利在望，他却突然消失了。

    她立马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无奈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急得两腮通红，不停地跺着小碎步，眼神里流露出剧烈的不安和恐惧。她的眼泪已经温柔地涌入，形成的泪珠在光的折射下晶莹剔透。

    她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他要是再不出现，她真的就要大哭了。

    突然，平静的水面重新出现扑腾的身影！风筝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抓住后，举过头顶。

    “爸爸！爸爸！爸爸！”她揉了揉眼睛，扯着嗓子连续喊了三声，像是用尽所有力气。

    “嘿！小夏！我听见了！爸爸听见了！爸爸听见了！”他先是一愣，仿佛是在做梦，然后突然一下子泪目。

    到了岸边。

    “爸爸！”她激动地蹦蹦跳跳，像一只欢快的兔子。

    “太棒了！你终于会说话啦！我太开心啦！”他放下手里的风筝，也顾不上浑身的湿漉漉的，双手抱着她，高高地举过头顶，不停地原地转着圈。

    “哈哈！爸爸，我头晕！”

    “哈哈！爸爸晚上给你做鱼吃呀！”

    他早就发现，她特别喜欢吃鱼。为此，他在抖音视频上苦练了几乎所有做鱼的手艺：什么清蒸白鲫鱼、酸菜鱼、干烧鱼、砂锅鱼头、菊花青鱼等等，通通不在话下。

    “好啊！好啊！”

    两个人的笑声划破整个夏日晴空。

    在那之后，她学习说话时，止步不前的状况得到很大改善。不过他发现她并不是聪明的孩子，她甚至需要更多的重复和练习才能熟练掌握。

    但这一点点进步，已经足以让他满怀希望。

    为了开阔她的视野，他带着她春天去看花，夏天去看海，秋天去看山，冬天去看雪。带着她去坐摩天轮和旋转木马，去品地方美食和美景，他以一个父亲的身份，用手机记录他们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她开心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哭泣的样子。她第一次照镜子，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影子，第一次吃柠檬，第一次对自己说：爸爸，我喜欢你......

    那句话，足足让他感动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