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礼
“对了，西尔维娅，还有一件事。”阿尔文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今天去教会工作的时候，听到有人聊起霍华德家族，方便给我具体讲讲么？”
虽然已经从书面档案和凯文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始末，但西尔维娅作为当事人的第一视角经历中，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情况。
“少爷，您想了解关于什么的呢？”
西尔维娅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神情复杂。
“嗯……霍华德家族应该还有其他人吧？当初没想过去投奔他们吗？”
“……”少女沉默了几秒，笑了笑，“其他人在议政院，我被他们赶出来了。”
“呃，抱歉，我不知道。”阿尔文尴尬起来，他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发展，“那么就从霍华德家族的起源开始吧，我对所有内容都很好奇。”
“好的。”西尔维娅深深吸了一口气，“少爷，您应该也知道，在对死亡律法的反抗战争结束之后，最初的王国和教会进行了一场只有两年的内战。”
“嗯，我有印象。”阿尔文拿来纸笔，准备记录关键信息，“持续时间虽短，战争烈度却奇高无比，陨落的史诗和传奇恐怕要按‘堆’来计算。“愚蠢可笑且毫无意义的内耗”，现在的史学家是这么评价的。”
“是的，这场战争开始于王国对教会单方面的围剿，却结束于圣律对教会‘不要内战，专心应对界外危机’的神启。”
少女捋了捋耳边垂下来的银发，全神贯注的讲述着。
“教会听从神启脱离战争，王国顾忌圣律而不敢追击，只能选择和解。”
“十年之后国王病逝，准备已久的贵族们一拥而上，推翻了王室政权，拉着教会共同组建了圆桌议会，霍华德家族的先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迹的。”
“先祖大人原本是教会名下的圣职者，却被维利尔斯家族的千金看中了。两人结婚后，他借助牧师职业在教会内的身份便利和维利尔斯家的资源人脉一飞冲天，才有了后来的霍华德家族。”
“原来如此。”
阿尔文低头看着自己做的笔记若有所思。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议会建立时也正逢教会改革完毕。教区一分为四，选举枢机主教分管相关事宜，世袭教宗同样被替换为选举，枢机主教承担辅佐工作……你的先祖进过教会管理层吗？大主教及以上。”
“家史上没提过。”西尔维娅的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先祖大人的实力并不强，只是个很普通的神父，发家以后也更倾向商业而非教会权利。”
“那维利尔斯家族现在怎么样了？”阿尔文问道。
“已经没落很久了。”西尔维娅努力回忆着，“想要获取贵族地位，要么进入雾海开拓赚取功勋，要么加入骑士团立功或混资历，再要么就是用钱去买，每年按时交一大笔税。维利尔斯家族走的就是开拓功勋这条路。”
“然而这同就意味着，一旦维利尔斯家族连续几代人都无法觉醒成职业者，那么快速没落就是不可避免的一件事。”
“霍华德家族是哪种情况？”
“用钱买头衔。”
阿尔文的笔尖一顿，在纸上留下重重的墨点。
“那……你觉得前些时日自己家里的经济状况怎么样？”
“还可以吧？”西尔维娅可爱的咬了咬嘴唇，“不过比不上小时候，毕竟那时曾祖父还活着，家里有职业者撑腰。”
“关于贵族头衔这方面的困难有听家里人提起过吗？或者其他的什么困难？”
“没有，霍华德家虽然落魄，但也还没到需要放弃贵族头衔的地步。”西尔维娅默默计算了一阵，“就算不变卖家产，至少今年的头衔税还是交得起的。”
“不过具体的经商事宜父亲握的很紧，一点也不愿意松手，我只能从家族杂事里估算一下资产。”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不过要说的话，家族里没有职业者，应该是父亲的一块心病吧。”
“怎么说？”阿尔文把注意力从列出的线索图上挪开，看向西尔维娅。
“爷爷、父亲、还有我，这三代里每一个家族成员都是普通人。”少女的声音很轻，“后来爷爷走了，走在曾祖父之前。在爷爷的葬礼上，父亲和曾祖父吵了一架。”
“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我才六岁。”
“从那以后，父亲开始督促我冥想、陪我一起看枯燥的祷告书，希望我能觉醒。可直到十二岁时曾祖父去世，我也没做到。”
“也许是因为对我失望了吧。”西尔维娅的眼眶有些红，自嘲的笑了笑，“在办完曾祖父的葬礼后，父亲就把祷告书扔了，再也没有催促过我去冥想。”
“我从没想过父亲会为此去和邪教徒交易，他接任爵位后家族明明是有好转的……”
少女不自觉的握紧手，用力过度的指尖泛起不自然的青白，努力抑制着发颤的哭腔。
“如果我能成为职业者，父亲是不是就不会去冒险做这种事？”
“母亲和其他人是不是也就不会死？”
西尔维娅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她不停的伸手去抹，可怎么也止不住。
“对不起少爷，让您见笑了。”
“您还没问完吧，请给我一分钟，不，三十秒就好……”
“西尔维娅……”
看着明明哭的一塌糊涂却仍旧在拼命挤出笑脸的少女，阿尔文的莫名有些心疼。
孤单、懊悔、自责之类的情绪一直环绕在少女周围，几乎快把她压垮了。
看着西尔维娅的样子，阿尔文不由得想起儿时的自己。当他意识到这是一个连语言都要重新学习的陌生世界时，类似的恐慌无助也几度压的他濒临崩溃。
好在他最终还是扛过来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把手轻轻的放在少女的头上，温柔的抚着那顺滑的银色长发。
“西尔维娅，不要怀疑自己。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害死了他们，害了他们的是邪教徒。”
阿尔文看向女孩带着朦胧水雾的蓝色双眼，柔声说道：
“觉醒并非是件能够人为控制的事情，强求本就是违背规律的行为。”
“哦对了，听过凯文吗？凯文·托雷斯，第四教区的枢机主教。”
“听……听过……”
西尔维娅噙着泪水拼命点头，像是落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认识他，他现在正在和议政院扯皮。”阿尔文抽出几张纸巾，帮少女把眼泪擦掉，“所以放心吧，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可不一定有这么简单。”
“真的吗？”西尔维娅仰着脸，嗓音有些沙哑，“可都说枢机主教是史诗职业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认识。”
“他可没到史诗，还差了不少呢。”阿尔文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女孩的头顶，“而且史诗怎么了？不出十年我必传奇，你信不信？”
“才不信。”西尔维娅揉了揉小鼻子，破涕为笑，嘿嘿的乐起来。
“可恶。”阿尔文捂住心口往后一仰，瘫在沙发上，“还亏我安慰你，你居然不信我，我不想看见你这张哭花了的脸，快去洗漱！”
“哦。”
西尔维娅小脸一红，乖乖的站起身来往洗浴室走。
半只脚跨进了门，她却突然回过头来小声喊道：
“少爷，少爷。”
“干什么？”阿尔文头也不抬的继续葛优瘫，“家里进老鼠了？”
“谢谢您。”
阿尔文无声的笑了笑，挥挥手示意她不用在意这些事。
西尔维娅转身进入洗浴室，背靠在门上抚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耳边一时间也只剩下了扑通扑通的激烈心跳声。
她拍着自己的小脸，在心底自言自语：
“……不能再对少爷这么失礼了呀。”
虽然已经从书面档案和凯文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始末，但西尔维娅作为当事人的第一视角经历中，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情况。
“少爷，您想了解关于什么的呢？”
西尔维娅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神情复杂。
“嗯……霍华德家族应该还有其他人吧？当初没想过去投奔他们吗？”
“……”少女沉默了几秒，笑了笑，“其他人在议政院，我被他们赶出来了。”
“呃，抱歉，我不知道。”阿尔文尴尬起来，他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发展，“那么就从霍华德家族的起源开始吧，我对所有内容都很好奇。”
“好的。”西尔维娅深深吸了一口气，“少爷，您应该也知道，在对死亡律法的反抗战争结束之后，最初的王国和教会进行了一场只有两年的内战。”
“嗯，我有印象。”阿尔文拿来纸笔，准备记录关键信息，“持续时间虽短，战争烈度却奇高无比，陨落的史诗和传奇恐怕要按‘堆’来计算。“愚蠢可笑且毫无意义的内耗”，现在的史学家是这么评价的。”
“是的，这场战争开始于王国对教会单方面的围剿，却结束于圣律对教会‘不要内战，专心应对界外危机’的神启。”
少女捋了捋耳边垂下来的银发，全神贯注的讲述着。
“教会听从神启脱离战争，王国顾忌圣律而不敢追击，只能选择和解。”
“十年之后国王病逝，准备已久的贵族们一拥而上，推翻了王室政权，拉着教会共同组建了圆桌议会，霍华德家族的先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迹的。”
“先祖大人原本是教会名下的圣职者，却被维利尔斯家族的千金看中了。两人结婚后，他借助牧师职业在教会内的身份便利和维利尔斯家的资源人脉一飞冲天，才有了后来的霍华德家族。”
“原来如此。”
阿尔文低头看着自己做的笔记若有所思。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议会建立时也正逢教会改革完毕。教区一分为四，选举枢机主教分管相关事宜，世袭教宗同样被替换为选举，枢机主教承担辅佐工作……你的先祖进过教会管理层吗？大主教及以上。”
“家史上没提过。”西尔维娅的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先祖大人的实力并不强，只是个很普通的神父，发家以后也更倾向商业而非教会权利。”
“那维利尔斯家族现在怎么样了？”阿尔文问道。
“已经没落很久了。”西尔维娅努力回忆着，“想要获取贵族地位，要么进入雾海开拓赚取功勋，要么加入骑士团立功或混资历，再要么就是用钱去买，每年按时交一大笔税。维利尔斯家族走的就是开拓功勋这条路。”
“然而这同就意味着，一旦维利尔斯家族连续几代人都无法觉醒成职业者，那么快速没落就是不可避免的一件事。”
“霍华德家族是哪种情况？”
“用钱买头衔。”
阿尔文的笔尖一顿，在纸上留下重重的墨点。
“那……你觉得前些时日自己家里的经济状况怎么样？”
“还可以吧？”西尔维娅可爱的咬了咬嘴唇，“不过比不上小时候，毕竟那时曾祖父还活着，家里有职业者撑腰。”
“关于贵族头衔这方面的困难有听家里人提起过吗？或者其他的什么困难？”
“没有，霍华德家虽然落魄，但也还没到需要放弃贵族头衔的地步。”西尔维娅默默计算了一阵，“就算不变卖家产，至少今年的头衔税还是交得起的。”
“不过具体的经商事宜父亲握的很紧，一点也不愿意松手，我只能从家族杂事里估算一下资产。”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不过要说的话，家族里没有职业者，应该是父亲的一块心病吧。”
“怎么说？”阿尔文把注意力从列出的线索图上挪开，看向西尔维娅。
“爷爷、父亲、还有我，这三代里每一个家族成员都是普通人。”少女的声音很轻，“后来爷爷走了，走在曾祖父之前。在爷爷的葬礼上，父亲和曾祖父吵了一架。”
“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我才六岁。”
“从那以后，父亲开始督促我冥想、陪我一起看枯燥的祷告书，希望我能觉醒。可直到十二岁时曾祖父去世，我也没做到。”
“也许是因为对我失望了吧。”西尔维娅的眼眶有些红，自嘲的笑了笑，“在办完曾祖父的葬礼后，父亲就把祷告书扔了，再也没有催促过我去冥想。”
“我从没想过父亲会为此去和邪教徒交易，他接任爵位后家族明明是有好转的……”
少女不自觉的握紧手，用力过度的指尖泛起不自然的青白，努力抑制着发颤的哭腔。
“如果我能成为职业者，父亲是不是就不会去冒险做这种事？”
“母亲和其他人是不是也就不会死？”
西尔维娅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她不停的伸手去抹，可怎么也止不住。
“对不起少爷，让您见笑了。”
“您还没问完吧，请给我一分钟，不，三十秒就好……”
“西尔维娅……”
看着明明哭的一塌糊涂却仍旧在拼命挤出笑脸的少女，阿尔文的莫名有些心疼。
孤单、懊悔、自责之类的情绪一直环绕在少女周围，几乎快把她压垮了。
看着西尔维娅的样子，阿尔文不由得想起儿时的自己。当他意识到这是一个连语言都要重新学习的陌生世界时，类似的恐慌无助也几度压的他濒临崩溃。
好在他最终还是扛过来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把手轻轻的放在少女的头上，温柔的抚着那顺滑的银色长发。
“西尔维娅，不要怀疑自己。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害死了他们，害了他们的是邪教徒。”
阿尔文看向女孩带着朦胧水雾的蓝色双眼，柔声说道：
“觉醒并非是件能够人为控制的事情，强求本就是违背规律的行为。”
“哦对了，听过凯文吗？凯文·托雷斯，第四教区的枢机主教。”
“听……听过……”
西尔维娅噙着泪水拼命点头，像是落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认识他，他现在正在和议政院扯皮。”阿尔文抽出几张纸巾，帮少女把眼泪擦掉，“所以放心吧，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可不一定有这么简单。”
“真的吗？”西尔维娅仰着脸，嗓音有些沙哑，“可都说枢机主教是史诗职业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认识。”
“他可没到史诗，还差了不少呢。”阿尔文不轻不重的敲了下女孩的头顶，“而且史诗怎么了？不出十年我必传奇，你信不信？”
“才不信。”西尔维娅揉了揉小鼻子，破涕为笑，嘿嘿的乐起来。
“可恶。”阿尔文捂住心口往后一仰，瘫在沙发上，“还亏我安慰你，你居然不信我，我不想看见你这张哭花了的脸，快去洗漱！”
“哦。”
西尔维娅小脸一红，乖乖的站起身来往洗浴室走。
半只脚跨进了门，她却突然回过头来小声喊道：
“少爷，少爷。”
“干什么？”阿尔文头也不抬的继续葛优瘫，“家里进老鼠了？”
“谢谢您。”
阿尔文无声的笑了笑，挥挥手示意她不用在意这些事。
西尔维娅转身进入洗浴室，背靠在门上抚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耳边一时间也只剩下了扑通扑通的激烈心跳声。
她拍着自己的小脸，在心底自言自语：
“……不能再对少爷这么失礼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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