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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皇嫡世子兵戎见

    大年初一清晨,柳怀桑已经可以下床进行一些幅度比较大的动作了,他收拾好床铺,然后打开刚刚修好的房门走进院子。不远前的一片空地上,齐阵之正提着一根木枪练武,身上不断冒着热气,方圆一臂之内没有任何飘雪能够进入。他身旁的尉迟雅儿坐在精雕的梨花木椅上打着哈欠,白色的热气从红色的唇中呼出,在空中画出一幅不知名的山水画,她长长的马尾随意地垂落在椅背,青色便衣衣肩飘落上一些浮雪,整个人一幅刚睡醒的样子。见到尉迟雅儿,柳怀桑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些饺子,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意。

    尉迟雅儿听到木门吱呀的声响后,将目光投了过来,见到是柳怀桑,她“噌”一下站起身来,朝着柳怀桑挥手,柳怀桑同样笑着挥手示意。

    另一边,齐阵之的练武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只见他手中木枪越舞越快,在空中挥出“欻欻”的破空声,最后以身为轴一次旋转,用极大的力量将木枪挥出一周,柳怀桑惊奇地发现,那木枪竟燃烧起来,原本坚韧的枪杆随着齐阵之的大力挥转,在一道炎热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那一圈温度极高的火焰在空中扩散开来,尽管是在冬天的清晨,柳怀桑仍是感觉到了一股热流扑面而来,就在他下意识准备抬手运起风团阻挡火焰时,那速度极快的火焰稍微一滞,随后化作旋涡缩向中心的齐阵之,齐阵之则将火焰尽数吸入体内。

    此时的齐阵之身体通红,原本凸起的青色血管变成了带着火光的赤红色,仿佛里面流淌着岩浆一般,眼中似乎有燃烧的烈火,迸射出强烈的火光。随着齐阵之深呼吸一口气,他的身上冒出阵阵蒸汽,片刻间整个人恢复如初。

    刘克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柳怀桑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齐阵之,开口对旁边的柳怀桑说道:

    “这就是火德之身,对于阵之来说,烈火的烧灼如同春日的暖风,哪怕是在寒冬,他也难以感受到寒冷,而且他的武学天赋极高,齐家人自创的齐家枪法在几年前便被他修炼至大成,甚至隐隐有超越他父亲的趋势。”

    说着说着,平日里神情木讷的刘克己不禁流露出骄傲的表情——

    “这就是齐家的血脉,这就是王爷的儿子,这就是令整个南陈骄傲的齐阵之!”

    言语间,齐阵之和尉迟雅儿双双走向两人,齐阵之爽朗地笑道:“刘叔叔你言重了,跟父亲相比,我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啦!”

    “我倒觉得哥哥要比父亲强一些,父亲常年在府里吃喝玩乐的,人都胖了不少了,武功更是没见他修炼过,哪像哥哥一般,每日的练武从不落下。”尉迟雅儿在一旁夸着齐阵之,随后又转向柳怀桑,“我看你能下地活动了,身子可还好些了?”

    柳怀桑回答道:“劳姑娘挂心,也多亏齐府的大家,我现在已经可以正常活动了。”

    尉迟雅儿顿时喜笑颜开:“太好啦,宋叔叔的医术果然高明!话说,既然恢复的可以,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这几日府上要添置一些杂物,可是最近父亲忙着事务,母亲忙着家务,刘叔叔忙着军务,哥哥忙着练武,所以只剩下你能陪我啦。”

    柳怀桑正想着如何婉拒,尉迟雅儿却根本不给他机会,轻轻把柳怀桑朝门口推一推:“哎呀,我看你都能正常活动了,快去收拾收拾,我们吃过饭马上就动身。”

    齐阵之和刘克己本想说些什么,却被尉迟雅儿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两人无奈只好严严闭嘴。

    两人到达迎春街时,太阳还未爬到正空,街上早已人山人海,大年初一,新年的气息在城内弥漫开来,处处可以闻到鞭炮和烟花燃尽后的气味,今天的人们格外兴奋,不止是新年到来,听着路边一些大娘的交流,似乎昨天夜里城内来了一名超度冤魂的高僧,声势极为浩大,据说那群冤魂之多,甚至已经肉眼可见,紧紧地跟着那名高僧,最后高僧走到了承安城北郊,将所有身后的亡魂统统超度到了极乐世界,随后高僧本人便不知所踪。

    由于街上人流较多,两人只好一前一后,柳怀桑不熟悉城内布局,便只好紧跟着尉迟雅儿的脚步,生怕稍有疏忽,这位自己刚刚认识了一天的活泼的大小姐就没了踪影,丢下自己在这先前还被人追杀的街道上四顾茫然。

    走在街上,柳怀桑疑惑开口问道:“尉迟姑娘,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你们却为何如此信任我,不仅为我疗伤,而且还愿意收留我在府上居住?”

    尉迟雅儿只是回答道:“因为父亲、杨大哥还有崔爷爷都说你没有问题,我便不觉得你有问题咯。”

    柳怀桑却隐隐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一时间又摸不着头绪,正要开口,尉迟雅儿半转身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并指向了路边的一角:“嘿,你看,那儿有个乞丐老爷爷,看上去好可怜诶。”

    柳怀桑循着尉迟雅儿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一个身着打着许多补丁的粗麻衣的老爷爷坐在角落,他似乎买不起棉衣,也没有御寒的物件,除了身上的粗麻衣和破鞋,有的只是另外一件用来裹在身上的旧布和面前放着的一只破碗。

    路上偶有过路者经过乞丐,随手丢一两个铜板在破碗中,铜钱与瓷质的碗碰撞发出当啷的声响,老乞丐只是不停地前后摇晃身子,似乎是在表达感谢。

    两人走到老乞丐面前,尉迟雅儿在柳怀桑极度震惊的目光中从兜里掏出了一两银子递给了乞丐——要知道,在普通的城市里,一个铜板就能买两个馒头了,而一千文铜钱为一贯钱,一两银子则足足顶得上两贯钱!老乞丐抬起头,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向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接住了那锭银子。

    尉迟雅儿对他说道:“老先生,用这些钱买点吃食和御寒的衣物吧,再找个能维持生计的工作,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去玉璞街的齐府找我即可,我的名字叫尉迟雅儿。”

    听到尉迟雅儿的话后,老乞丐的眼睛似乎明亮了许多,他用嘶哑的嗓音对尉迟雅儿说道:“谢谢,谢谢,谢谢你啊,小姑娘,愿你能如愿找到你的如意郎君啊。”

    尉迟雅儿微微笑道:“呀,那便借老先生吉言啦!”

    两人正要离去,那老乞丐却猛地起身一把拽住了柳怀桑,用极快的语速对他说道:“你最后会害死所有人。”

    尉迟雅儿和柳怀桑还没反应过来,老乞丐却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连同着他放在地上的破碗,仿佛这个角落从未有过乞丐的踪迹一样。

    二人完全没有搞清楚什么状况,面面相觑间,只听前方人流渐渐分开,仿佛是躲避着什么一样,分开的空地中走来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似乎是谁家的富贵公子,只见他右手执一把金纹玉扇在腹前轻轻扇动,左手执一雕龙檀木手串背在身后,脸显露着不太健康的苍白,他的身后跟着两个装备精良的士兵,若是有去过京城的人便会知道,那两名身着龟纹玄甲、腰悬精钢雁翎刀的士兵竟是皇城禁军中的精锐。

    他见尉迟雅儿与柳怀桑站得很近,脸上似有不快,却只是一闪即逝,随即换上一副风度翩翩的笑脸对尉迟雅儿说道:“许久未见,阿雅更加美丽动人了。”

    尉迟雅儿则是一副吞了苍蝇一般的表情,看也不看他一眼:“别叫我阿雅,我们很熟吗?”说罢便想拉着柳怀桑的手离开,那公子哥见到此举,原本的笑脸顿时变得阴沉,他朝身旁一位护卫示意,那护卫得到指示后便悬刀向二人走去,尉迟雅儿见状,将柳怀桑挡在身后,疾声呵斥:“你要干什么!”

    那护卫却仿佛听不见一样,他的头部都被铁盔和面甲所覆盖,唯一露出的双眼毫无感情,只隐隐流露出了冰冷杀意。他悬在腰间刀上的手放在了刀柄上,接着越握越紧,即将抽出刀来,周围围观的人群发出了阵阵惊呼,似乎谁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富家子弟敢派护卫当街拔刀砍人。

    在那冰凉的雁翎刀即将抽出来时,一样物品“嗖”的一声从护卫身后飞来,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头盔上,竟将精钢头盔砸出了个小小的凹陷,待那物品掉落,众人定睛一看,发现此物竟是那公子哥在手中把玩的檀木手串,此时手串上的两块木珠已经碎掉了半边,静静地躺在地上。

    “狗东西,我让你动阿雅了吗?”

    公子哥的怒斥从后方传来。

    护卫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猛地抽刀砍向尉迟雅儿身后的柳怀桑。

    尉迟雅儿此次出来只是为了随便逛逛,却不曾想会发生这样的突发事件,因此也未曾带自己的武器出来,见到眼前此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下意识地想转身抱住柳怀桑,为他挡下这一刀。下一刻,她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原来是柳怀桑用巧劲将她拉到了身后,随后左手抬起运起风团接下了护卫劈下来的那一刀。

    护卫一击未成,旋即转换架势双手持刀,一个踏步横刀砍来,柳怀桑则迎刃而上,一步踏出,右手按下砍来的雁翎刀,左手出掌,携带着一股强风击在了那护卫的胸口。那护卫胸口遭到重击,刀又被柳怀桑夺了过去,一时间有些慌神,正待他想着接下来如何进攻时,一声怒吼打断了街上所有人的想法。

    “陈景奇,你他妈好大的胆子!”

    循声望去,来者正是怒气冲冲的齐阵之,他手提一杆乌红长枪,枪头上刻着一只不知名鸟类的纹路,尖锐的枪尖隐隐泛着火光。

    他走到尉迟雅儿身边,见妹妹没有受伤,又往前走到柳怀桑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声谢谢和抱歉,随后枪头直指那名为陈景奇的公子哥:

    “敢动我妹妹和我府上的贵客,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那病死鬼一样的脸烧成黑炭?”

    陈景奇仍是笑眯眯的样子:“那你尽可试试。”

    两拨人顿时剑拔弩张。

    此时,街边一处酒楼的二楼处,楼内酒客皆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目光皆看向窗边的两个中年男子——二人其中一位是承安城人人皆知的南陈承安王,承安城城主齐破军,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已经两鬓斑白、脸上皱纹间藏着慈祥与笑意的中年人,正是整个玄武洲人人皆知的南陈霸业皇帝,陈灵翼。此时他正手持热茶,微微侧首笑看街上这场随时可能爆发的冲突。

    “灵翼,要不要我出手制止一下?”齐破军看着街道,微微蹙眉开口询问道。毕竟,自己的儿子齐阵之的能力自己是清楚的,在整个南陈年轻一辈里,再也挑不出几个在战斗中与齐阵之分庭抗礼的了,而自己的那个大侄子陈景奇,可是南陈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和纨绔皇子,就看他那苍白的脸和瘦弱的身材就知道,这陈景奇绝对不是打斗的料子,万一自己儿子一个不小心,真的把这位未来的皇位继承人打残打死了,跟自己的好兄弟也说不过去啊。

    而陈灵翼只是笑了笑,说道:“无妨,这小子以前一直不服他大哥,觉得景希只是凭着老大的身份压着他,现在家里轮到他做老大了,我倒要看看,景希曾经可以和阵之打成平手,景奇不服了这么多年,能表现成什么样子。”

    虽是满面笑容,可陈灵翼的言语却带着一丝冰冷,齐破军与陈灵翼征战四方多年,自然知道自己兄弟的性子,于是不再说话,将注意力分出大半在酒楼的众人身上后,便继续观望着街道上的二人。

    两人的对峙并未持续多久,率先动手的人是陈景奇,他仿佛是挑衅一般,抽出身边另一名禁军腰间的雁翎刀便甩向齐阵之,齐阵之眼神一怒,双手一拧枪杆,浑身的火灵之气便顺着双手附着在了枪身之上,随即他一抖枪尖,将飞来的雁翎刀挑飞,再一拍击,刀便沾染上火焰,以极快的速度又掉头飞向了陈景奇。陈景奇站在原地不为所动,身后渐渐浮现出一具九尺有余的金甲巨像,巨像庄肃威严,只轻轻伸出手掌,便握住了飞来的雁翎刀,随后一用力,那精铁所制的刀便成了一团废铁。

    金甲神像一出,原本的大街也显得小了许多,同时那威严的神像引得众人惊叹连连,皆以为是神仙下凡。而远处的齐阵之并没有给陈景奇过多的时间,在神像出现的时候,他便已经手持长枪疾奔而来。只一息的功夫,齐阵之就已到达陈景奇面前,随后手中长枪猛然刺出,陈景奇仍是一动不动,身后的金甲巨像在他的意念操控下试图用两只巨手控制住齐阵之手中长枪,枪头在金甲巨像手间停滞下来,齐阵之则一扭身形,以力拔千钧之势狠狠挑起长枪,金甲巨像的双手便不受控制地被扬起,齐阵之看准时机,调转枪头,以枪尾狠狠戳向陈景奇面门,那带着纯净的火灵真气的枪杆停留在陈景奇眉心前一寸远。

    陈景奇无奈笑了笑:“齐家枪法果然了得,是我输了。”

    而齐阵之只是收回长枪,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对付你,还用不上齐家枪法。”

    陈景奇身后的金甲巨像慢慢隐去,他面带微笑,却目光阴沉地目送着齐阵之与柳怀桑、尉迟雅儿等人离去,旁边的两名护卫一路小跑来到他的身边,最开始被柳怀桑夺去军刀的那名护卫慌忙在陈景奇旁边跪下:“皇子殿下赎罪,小人办事不力,甘愿受罚!”

    陈景奇却始终目视前方,甚至没有分出一丝目光在那名护卫身上,因为此时前方来了一位笑容满面的中年男子。

    “景奇啊,叔叔的承安城逛着可还悠闲?”

    齐破军身着毛呢大衣,笼着袖子慢慢走来,见到来者,陈景奇脸色一沉,随即笑面相迎:“齐叔叔,好久不见,侄子怪想你的。”

    “乖侄子,既然来到了承安城,那叔叔不得不尽宾主之意,就请你到齐府上暂住几天?”

    “不了不了,劳叔叔费心了,小侄只是来承安城转转,一会儿就要南下回京了。”

    “那慢走不送,这迎春街虽不比天元城繁华,却也没有差多少,好好转转,兴许能买到好玩的。”

    陈景奇带着另一名护卫拂袖离去,将别之际,他甩下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小侄真心祝愿叔叔,明年的时候这承安郡还是叔叔的小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