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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恶虎迷敌连连至

    众人在聚枫林中已经穿行了两天,由于远离了官路,周围还全是千篇一律的高树,而没有明显的参照物,所以苏俭只能不时爬上树顶眺望远方,观察是否靠近森林边缘,以及通过太阳的升落来辨别正确方向。在这两天中,刘君阳总是跟在六人身后,彼此之间隔着百米的距离,玉髓对于这个狗皮膏药显得十分不耐烦,于是他询问尉迟雅儿:“小姐,不如我去把他……”玉髓抬起一只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尉迟雅儿则是瞪了他一眼:“不可以滥杀无辜!”

    玉髓只好悻悻地退回队伍后方,闷闷不乐。

    杨继圣似乎看出了玉髓的不高兴,他依旧是一脸和煦笑容,向玉髓解释道:“毕竟雅儿是郡主,如果承安王的子女在承安郡境内随意杀人,那么以后谁会服从王爷、世子、郡主的统治呢?”

    “这里又没有别人,他死了谁会知道。他又不是承安郡人,更何况,杀他也是我来杀。”玉髓瘪了瘪嘴,不服道。

    “玉髓呀。”杨继圣笑着拍了拍玉髓的肩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人知,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瞒住的。就算他不是承安郡人,他也是在承安郡内,而且他目前为止并没有要做什么坏事,那就理应受到承安郡的保护,总不能别人来你家酒楼,你却不由分说一刀砍了他吧?而且,你是雅儿的护卫,你做什么,都是代表了雅儿的意愿,你无缘无故杀人,就如同雅儿无缘无故杀人,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他目前还没有做什么伤害到大家的事情,我们也不能一口咬定他一定会做这种事情,所以,就请玉髓兄弟忍一忍吧。”

    玉髓仍是闷闷不乐,瓮声瓮气地回应。杨继圣见状,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一旁的苏俭听到这边的动静,贱兮兮地凑了过来,一把搂住玉髓的肩膀:“玉髓兄弟呀,你看你,就不像墨耀兄弟一样稳重。”

    墨耀瞥了眼几人,默不作声继续赶路。

    “哼,谁要像他一样,死木疙瘩。”玉髓不满地说道。

    突然,走在最前方的墨耀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玉髓还在小声嘟囔着,一个没注意,一头撞在了柳怀桑的背上,柳怀桑有些无语地回头看了看他,便转头询问墨耀发生了什么。

    “虎爪。”墨耀淡淡地说了一句,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小路内侧的一棵枫树上,赫然刻着一道巨大的爪印。苏俭凑上前去仔细观察,随后摸着下巴说道:“看着这个爪印,似乎是早上刚留的,还新鲜着。”

    尉迟雅儿看着那巨大的虎爪印,惊讶道:“这爪印的主人一定长得不小。”

    苏俭点了点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回忆,深深地说:“嗯,看这规模,这大虎哪怕趴着也得有一人高了。”

    “我们还是再换一条路吧。”柳怀桑想了想,提议道。毕竟他们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赶紧走出聚枫林,这片森林实在太大太偏僻,再这么耗下去,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呢。想到这里,柳怀桑微微侧头朝刘君阳的方向看了看,那名少年此时仍跟在他们后面百米远。不如把他解决掉?柳怀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个想法,不过很快他就甩甩头,将这个邪恶暴戾的想法抛到一边去。

    众人都赞成柳怀桑的提议,于是苏俭再次灵敏地飞身爬上一棵巨树的树顶,朝远处观察起来寻找别路。尉迟雅儿站在柳怀桑身边,看着身手矫健的苏俭,不禁笑着打趣道:“这苏俭,爬起树来像只小猫一样,没几下就到了顶上。”

    “要我看,苏兄应该是大……”柳怀桑也微微一笑,他觉得用“猫”这个词来形容苏俭实在有些不妥当,于是他开始在脑海中搜索一个能形容大型猫类动物的词,突然他灵光一现,转头正好碰上了看向他也要张口说话的尉迟雅儿。两人异口同声:“大老虎。”话音刚落,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相视哈哈大笑。

    “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呢。”尉迟雅儿眨了眨眼,冲着柳怀桑微笑道。

    “呃……”看着此时近在咫尺,美丽动人的尉迟雅儿,柳怀桑甚至能在她那纯洁清澈的眼瞳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他突然脸红起来,一时间有些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这时候苏俭在树上一个翻跃,像只灵巧的猫咪一样轻轻落在了地上,冲着两人贱兮兮地说道:“哪有,苏小弟怎么能算得上是大老虎,顶多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喵~”

    苏俭这一行为使得在场众人如遭雷劈,尉迟雅儿和柳怀桑站在一起双双震惊地看着学猫叫的苏俭,杨继圣替苏俭尴尬一笑,无奈地抹了把脸,饶是玉髓这样喜欢吐槽别人的,都一时间震撼地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众人之中只有墨耀仍是一脸淡定,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这边的动静,随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周围——他在警惕着风吹草动,以防止那只巨虎突然出现。

    “呃……你们咋反应这么大。”看着大家的反应,哪怕是厚脸皮的苏俭也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开始转移话题,“我刚才看了一下,我们的位置应该是靠近森林的中南部,西南的路太远了,东南又可能有巨虎,我们现在只能继续向南走去,只不过……”

    “向南再有个几十里地,就是孤山了。”苏俭看了看众人来时的地方,大家将目光投向那里,正好与刘君阳对上目光,刘君阳见状笑着朝众人挥了挥手。

    “狗皮膏药。”玉髓撇了撇嘴。

    “现在只能先出森林再说了。”柳怀桑虽然不是很愿意前往孤山,但是现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这条路了。

    夜晚时分,众人寻到一处较高的巨石,于是决定在此处扎营。升起火堆后,六人定好了夜晚站哨的顺序,其余人便开始沉沉睡去——初春的聚枫林道路泥泞,且多丘陵高山,赶路十分困难,再加上众人先前在丛雀的袭击下丢下了大部分行礼,其中就包括一些食物以及全部的扎营用品,所以这些天来他们只能风餐露宿,哪怕大家都是修行者,但毕竟年轻,修行不足,这样连续几天下来,大家都有些疲惫。

    柳怀桑自出碧水村以来,就总是过着被人追杀的生活,因此他平时的睡眠都很浅,后半夜时分,身旁的火堆不时迸出几片炸裂开的柴火,柳怀桑感觉到一阵不协调的脚步声从远处向自己这边逼近,他微微睁开双眼,眯起一条缝,此时应是苏俭守夜,可苏俭却不知去了何处,这时柳怀桑感觉有个大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来是先前还在一旁睡觉的墨耀,墨耀示意柳怀桑不要乱动,他的手已经悄悄握起武器。

    仅仅几息之后,那群脚步开始嘈杂起来,一群神秘人正在逼近,墨耀看准时期,持枪暴起,玄黑长枪贯穿了一个试图爬上巨石的持械匪徒的身体,柳怀桑也快速起身,两记风团甩出,带走了两名敌人的性命,同时他大声喊道:“有敌袭!”

    尉迟雅儿猛地睁眼,还未等自己完全清醒,战斗的本能已经驱使她提起长枪杀向敌人。

    片刻后,这群匪徒只有一人幸存下来,此时他嘴里含着墨耀的长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柳怀桑蹲在那匪徒面前,他先前环顾四周,发现苏俭和玉髓都不知去了何处,但他现在暂时没有精力去寻找两人,“你们是什么人?”

    “呜呜呜。”匪徒想要说话,但又惧怕着嘴里的长枪,墨耀见状,稍稍抽出长枪,转而将长枪对准了匪徒的眉心。那匪徒怕得快要哭出来,“少侠,少侠,我,我们只是附近一个小山寨的人,我们,我们是良民啊!”

    “良民?”柳怀桑冷笑道,“谁家良民半夜拿刀偷袭路人?”

    “对不起少侠,我错了,我说实话我说实话。”看着墨耀又要将长枪塞入自己嘴中,那匪徒连忙道,“有人出钱要您们的命,我们本不想来干这档子坏事的,可是那人出价太高了……少侠,少侠,我们只是拿人钱财办事儿,还请您……”

    “谁?”柳怀桑逼问道。

    “这……”匪徒一脸苦相,“这我不能说啊,我要是说了,我就活不长了。”

    “你要是不说,你现在就活不了。”墨耀冷冰冰地说道,随后手中长枪微微向前,戳破了匪徒的额头。

    “啊,别别,别!我说,我说!”一阵刺痛后,匪徒感到自己的额头上有什么液体缓缓流下,他顿时慌了,连连求饶,“具体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人是个女子,戴个面具,身材还挺不错的,胸大屁股翘,手心好像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我在她拿钱的时候看见的。还有,雇主特地说要留下一个少年的性命,日后有用,其余的我一概不知啊!”

    “女子,戴面具,手心有烧痕?”尉迟雅儿轻皱柳眉,一时间想不起来承安郡有这号人物,想必只是谁的手下。

    “少侠,我都说了,可不可以放我走啊……”匪徒坐在地上,试探着问道。

    杨继圣突然走上前,用手指蘸了蘸匪徒额头上流下的鲜血,然后走到一旁不知画着什么。

    尉迟雅儿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但没有看出什么,柳怀桑也瞟了一眼那图案,随后脸色一变:“墨耀,杀了他。”

    “……”墨耀一愣,但还是干净利落地将长枪刺下,那人连哀嚎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死在了墨耀枪下。

    “为什么?”尉迟雅儿感到不解,她虽然知道这匪徒不能留下来,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柳怀桑看了一眼杨继圣画的图案,就果断地决定杀掉匪徒。

    杨继圣眯了眯眼睛,深深地看了看柳怀桑:“怀桑啊,你……看得懂?”

    “看不懂。”柳怀桑挠了挠头,解释道,“但是杨大哥画出那个图案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图案在告诉我,此人不能留下来,应当尽早斩除。”

    “厉害,厉害。”杨继圣收起了警惕的目光,抚掌而笑,“看来柳兄真的很有天赋,我使用的是推演术中的血图法,即用血液来推测那人心中所想、前途命运等事,刚刚我就是用那匪徒的血来算放了他是否对我们有害。”

    “那结果呢?”尉迟雅儿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

    “大凶。”杨继圣沉默片刻,开口说道,“不过具体到底有多凶,他已经死了,我们也不会得知了。总之,杀了他是件好事。”

    “天呐,怀桑你好厉害!”尉迟雅儿双手相握放在胸口,崇拜地看向柳怀桑,“你以前学过推演术嘛?”

    柳怀桑有些害羞地摸了摸鼻子,摇头表示不曾学过。

    “果然,这就是天赋啊。”杨继圣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苦笑着摇摇头。

    “话说,玉髓和苏俭呢?”柳怀桑突然想起,几人应战匪徒之前,玉髓和苏俭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们去找巨虎了。”墨耀言简意赅,“临走前叫我帮忙守夜。”

    “巨虎?”尉迟雅儿没有想明白,“难不成那巨虎出现了?”

    “是。”墨耀点了点头,“在半个时辰前,距离我们数百米。”

    “我们快去支援他们吧。”柳怀桑没想到在这晚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虽然匪徒说的情报很重要,但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赶快支援苏俭和玉髓,毕竟能留下如此恐怖爪印的巨虎,绝不是玉髓苏俭两个青年能解决得了的。

    “不必了,我们回来啦。”就在四人要动身时,巨石下方传来了苏俭的声音,几人循声望去,只见苏俭和玉髓一左一右,中间扶着一个少年,正是先前的刘君阳,“快来帮帮忙,搭把手。”

    墨耀和杨继圣上前将苏俭和玉髓拉了上来,柳怀桑和尉迟雅儿则一起把昏迷不醒的刘君阳抬到巨石上,放到了火堆旁边。

    刚把刘君阳放到地上,柳怀桑和尉迟雅儿就注意到了少年身上的伤势——一个恐怖的裂伤出现在少年的右后臂和右背上。

    玉髓有些歉意地看着刘君阳,向众人开口解释起来。

    原来,在半个时辰前,正是玉髓和苏俭交接守夜的时候,由于玉髓还并不太困,于是两人就坐在了巨石边上悄声闲聊,苏俭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双精亮的眼睛一闪而过,他猛地站起,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巨大的老虎隐藏在灌丛间,正悄悄地向他们所在的巨石靠近。于是两人叫醒了墨耀,决定让墨耀守夜,他们负责引开巨虎,防止巨虎在后半夜突然偷袭众人。两人足足将巨虎引到了数里之外,但让苏俭和玉髓没想到的是,那巨虎的实力非同一般,而且聪明无比。

    据苏俭形容,巨虎依靠后腿站起来的时候,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巨大的虎掌好像胡人饼摊上胡人师傅摊的大饼子,一掌下去足以击碎巨石,而且那巨虎十分聪明,它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叫声和打斗声会惊醒其他人,因此从头到尾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连虎啸都不曾有过。玉髓正是没有预料到巨虎的狡猾,当二人以为巨虎离开以后,巨虎却突然出现在玉髓身后一掌拍下,但就在那时,刘君阳不知从何处蹿出,推开了玉髓,虽然躲过了巨虎的致命一击,但刘君阳还是不小心被巨虎的利爪划到了背部。

    “那巨虎狡猾得很,不过我们把它重创了,想必这几天那巨虎是不敢靠近咱们了。”苏俭说道,“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些。”

    “没想到,之前误会他了。”玉髓感到十分抱歉,先前他还想着要杀掉这个粘人的少年,却没想到就在今晚,这个让他无比厌烦的陌生少年却舍命救他。

    “这不怪你。”墨耀摸了摸玉髓的头,“你做的很好。”

    “唉。”玉髓突然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