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养子（上）
男孩只是站在人群之前，安静地看着人们在他面前来来去去。
人们正将裹着男孩母亲的草席埋进土里。
他有些害怕，但并不是因为他唯一亲人的离世，而是因为不认识的大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对他说些什么，然后又跑到一旁窃窃私语。
事实上他的认知中并没有死亡这个概念，这些大人跟他说他的母亲深深地睡了过去，再也醒不过来，就和他的父亲一样。
啊，妈妈也要睡那么久吗？
当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这个六岁孩子的脑海中也仅仅只是产生“啊，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的想法。毕竟他太小了，他只记得一年前和父母登上那艘大船，在来到这片陌生的大陆后，母亲背着一动不动的父亲下了船。母亲把他留在沧吟城千行雇佣团的门前，她自己则带着父亲不知道去了哪里，母亲回来接他的时候，父亲已经不见了踪影。
母亲告诉他，父亲只是在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沉睡了，以后的日子只有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爸爸为什么要睡那么久呢？”
他记得自己小声地这样问过母亲，但母亲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抱着男孩嚎啕大哭。
可男孩没有哭，他当然舍不得自己的父亲，母亲那强烈的悲伤也感染了他，只是他好像生来就做不出什么表情，也没有办法哭出来，以前就连父母都难以猜出这个孩子的心情。母亲的声音令他有些害怕，他只能把头埋在母亲的怀里。
“妈妈也会和父亲一样吗？”
男孩的小手紧紧地抓着母亲变得有些残破的衣袖，可能只有这样他才能将自己的不安传递给母亲。
但神奇的是，母亲听到他这样的话后，硬生生止住了眼泪和哭声，她松开被自己紧紧抱住的孩子，用有些红肿的双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坚定地说:“妈妈会陪着你，直到你长大，妈妈也绝不会离开！”
“约定好哦？”
男孩这才安心下来，他伸出手指，期待着母亲的回应。
而母亲也伸出手，用她柔软的手指勾上了男孩的手指。
“约好了！”
母亲带着男孩被沧吟城的人送到了莱卡城，他们被安排在移民区的某一个角落的小屋子，这个小屋子和他们以前住的房子相比，实在是太小了，准确的说他们的房子并没有房间，又或者说他们的房子就是一个稍大的房间，仅能摆下一张大床和几张桌椅。
母亲会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出门，她会给男孩留下食物，直到半夜才回疲惫地回来，倒头就睡。他记得上船以前的日子母亲并没有这么辛苦，一家人还能经常去莱普尼斯王国的城市里逛街。
男孩的教养很好，虽然母亲让他待在房子里，他也并不会去埋怨什么，只是在没有母亲的时间里，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打发漫长的一天。
于是在某一天，他背着母亲偷偷出了门。
他不敢走太远，因为这里的房区小路实在是太复杂了，他只能在自己的房子附近走走，但他很聪明，会捡起地上的石头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画下一道白色的痕迹，作为自己寻路的记号。
男孩就这样边走边留下记号，这里的环境比他以前住的地方好不少，房区虽然拥挤但人们会在他们的阳台上或房子周围种上盆栽花草，时不时也有一些小猫穿行在这里，只是这些小家伙速度太快，男孩追不上它们。
纵横交错的小巷像一个迷宫，男孩在其间穿梭，没一会儿这个房区的大致路线就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成型，这些小巷罕有人至，只有零星几个大人靠在墙边，而男孩在那些大人的视线之外快速地移动，像是在玩潜行游戏，而他自己也乐在其中。
很难想象一个五岁的孩子可以这么安静地玩耍，他就像那些野猫一样，自由无声地跃动着。但他终究还只是个孩子，没有多久他的体力就不够他乱来了，他随便找了一个看起来没人住的小房子门前凸起的石阶坐了下来，准备休息一会儿。
但没多久，他听见门内传来了脚步声，门内人的脚步很快，几乎在男孩站起来的同时，那扇用廉价紫木做成的大门就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吱——”
刺耳的推门声响起，一位有着浓厚胡子，穿着有些不修边幅的金发老年人出现在男孩的视线。
“哎哟？这里还有这么小的孩子？”老人看见男孩，有些吃惊，但接着他便笑着朝男孩挥挥手:“你好呀小家伙？”
“你好。”男孩怯怯地回应道，他有些怕生。
“你是哪家的孩子呀？我好像没见过你。”
男孩摇摇头，他不擅长与人交流，母亲平时也不愿让他与外界产生联系，男孩知道母亲这是在保护他，但这却让男孩的性格变得畏畏缩缩的。
“你等一下哦。”老人转身又往门内走去，男孩好奇的往门内张望，他看见里面有着两排长木椅，看起来应该是一个集会的地方，但并没有人在里面坐着。
没多久，老人就又出现了。
“接好咯小家伙！”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向男孩轻轻一抛。
面对划过一道弧形向自己飞过来的东西，男孩在老人的声音传来后本能地伸手将其接住，那是一个小小的圆柱形的东西，等他张开手才看清那是一个树果糖，这种糖是人们将树果中的汁液提取出来和某种植物中可以食用的凝胶状物质混合，存放在镂空的小圆木中，是零食一样的东西，深受孩子们的喜爱。来到莱卡之后，有时母亲也会带一个回来给他吃。
男孩抬起头，看到那位老人俏皮地对他眨了眨眼，然后他朝男孩走了过来，手法有些粗暴地揉了揉他的头。
“别让家人担心哦！”
随后大胡子老人便提着一个小木箱离开了，在小巷中转了个向便消失在男孩的视线中。
之后的日子里，男孩几乎每天都会在母亲不在家的时候偷偷跑出来，没过多久他所在的移民区的路线就被他牢牢记在脑海中。他也会路过那个给他树果糖的老人的房子，有时如果老人正好在门外扫地，他都会主动地向他打个招呼，时间久了，他也就和老人混熟络了。
他们的交流并不多，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可似乎总是独来独往的老人也挺中意这个总是面无表情，却经常到他这里来打个招呼就跑的小男孩。
一大一小两个人真正开始交流的契机，是一次意外。
当母亲这晚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躺在床上虚弱地喘着气，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男孩。
等男孩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守在床边的母亲，以及那个大胡子老人。
老人自称“老神父”，是一个叫“库里特伊芙”教团的教徒，据他所说他的房子是在他改造之后用来和其他教徒做祷告的地方。
虽然整个莱卡城的教徒只有他一个。
但除了老神父这个身份，老人还是移民区为数不多的医师，他的医术不能说很好，只能治疗一些小病小伤，但因为价格便宜而深受移民区人的欢迎。
当母亲知道男孩与老神父相识后，自然也就知道男孩经常到处乱跑的事情，但她并没有生气，反而拜托老神父在她不在的时候关照一下男孩。
自那以后，每当母亲出门的时候，都会带上男孩，把他送到老神父的教堂里。男孩的到来似乎也让老神父挺高兴的，不知道是因为老人天天能有个孩子陪他了，还是因为有了一个传教的好苗子。
大部分时间里，老神父都是空闲的，这个时候他就会让男孩和他一起坐在长木椅上，给他讲库里特伊芙教团的故事。
库里特伊芙本是旧大陆的一个大教团，这个教团信奉精灵，认为精灵是创造这个世界的神灵，精灵作为神灵引导人类发展出了属于人类自己的文明，而且这个教团的教徒并不认为精灵灭绝了，他们认为大风暴只是让精灵们沉睡，总有一天精灵们会再度苏醒，引导人类走出苦难的日子。
只是来到新大陆的人都并不打算将自己的精神依托于虚无缥缈的“神明”，他们大多更愿意用自己的努力换来好的生活，不然他们也就不会耗尽一切来到这个相对和平的大陆。
老神父的故事很多，大部分都是关于精灵是如何教人类学会各种生存技能的，男孩也乐得听这些故事打发时间。而老神父也不忘抓住机会，让男孩陪着他一起向“神明”祷告，这样知晓教团故事和思想，还向神明祷告过的男孩也算是教团的一员了。
看着闭上双眼，看似在认真祷告，实际上正在打着瞌睡的男孩，老神父满意地点了点头，作为一个来到新大陆的传教士，他终于得到了第一个教徒，大概……
而在男孩六岁那年，变故发生了。
这一天，老神父早上没能等到男孩的到来，而他也因为工作带着药箱出了门。
这一晚，老神父因为担心而来到男孩的住所。
结果他看到的是，倒在地上已经再无生息的女人，以及和双目涣散的女人无言对视着，握住她早已僵硬的手的男孩。
听见有人到来，男孩缓缓地抬起头，他依旧是那副没有丝毫波动的表情，只是在老神父的眼里，他看到了这个男孩眼中的悲伤，他走到男孩身边，将他抱进自己的怀里。
“老神父……”
“我在，孩子，我在这。”老神父轻轻抚摸着这个不幸的男孩，想要让他安心下来。
“妈妈答应过我，她不会和爸爸一样睡过去的，她骗我……”
男孩的声音有些颤抖，既有悲伤，也有害怕。
“不，孩子，你的母亲没有骗你，她只是没有办法。”
男孩的母亲是猝死的。
虽然老神父已经多次告诫过男孩的母亲要多多休息，但旧大陆移民的工作总归并不容易，更何况是一个原本就柔弱不少的女人，想来是想让孩子的生活更好一些才这么拼命吧……
老神父叹了口气，他松开男孩，将男孩的母亲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轻轻合上她的眼睛，给她盖上被子。随后又将男孩抱了起来，把他带回了自己的教堂。
翌日，老神父托人给男孩的母亲举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这场葬礼并没有几个人，这些到场的人都是老神父请来帮忙的朋友，他们处于怜悯，为亲眼看着母亲下葬的男孩表示哀悼和祝福。
最终，当一块简易的木碑插在那块土地上后，老神父轻轻将手搭在了男孩肩上。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养子了，戈尔。”
人们正将裹着男孩母亲的草席埋进土里。
他有些害怕，但并不是因为他唯一亲人的离世，而是因为不认识的大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对他说些什么，然后又跑到一旁窃窃私语。
事实上他的认知中并没有死亡这个概念，这些大人跟他说他的母亲深深地睡了过去，再也醒不过来，就和他的父亲一样。
啊，妈妈也要睡那么久吗？
当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这个六岁孩子的脑海中也仅仅只是产生“啊，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的想法。毕竟他太小了，他只记得一年前和父母登上那艘大船，在来到这片陌生的大陆后，母亲背着一动不动的父亲下了船。母亲把他留在沧吟城千行雇佣团的门前，她自己则带着父亲不知道去了哪里，母亲回来接他的时候，父亲已经不见了踪影。
母亲告诉他，父亲只是在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沉睡了，以后的日子只有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爸爸为什么要睡那么久呢？”
他记得自己小声地这样问过母亲，但母亲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抱着男孩嚎啕大哭。
可男孩没有哭，他当然舍不得自己的父亲，母亲那强烈的悲伤也感染了他，只是他好像生来就做不出什么表情，也没有办法哭出来，以前就连父母都难以猜出这个孩子的心情。母亲的声音令他有些害怕，他只能把头埋在母亲的怀里。
“妈妈也会和父亲一样吗？”
男孩的小手紧紧地抓着母亲变得有些残破的衣袖，可能只有这样他才能将自己的不安传递给母亲。
但神奇的是，母亲听到他这样的话后，硬生生止住了眼泪和哭声，她松开被自己紧紧抱住的孩子，用有些红肿的双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坚定地说:“妈妈会陪着你，直到你长大，妈妈也绝不会离开！”
“约定好哦？”
男孩这才安心下来，他伸出手指，期待着母亲的回应。
而母亲也伸出手，用她柔软的手指勾上了男孩的手指。
“约好了！”
母亲带着男孩被沧吟城的人送到了莱卡城，他们被安排在移民区的某一个角落的小屋子，这个小屋子和他们以前住的房子相比，实在是太小了，准确的说他们的房子并没有房间，又或者说他们的房子就是一个稍大的房间，仅能摆下一张大床和几张桌椅。
母亲会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出门，她会给男孩留下食物，直到半夜才回疲惫地回来，倒头就睡。他记得上船以前的日子母亲并没有这么辛苦，一家人还能经常去莱普尼斯王国的城市里逛街。
男孩的教养很好，虽然母亲让他待在房子里，他也并不会去埋怨什么，只是在没有母亲的时间里，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打发漫长的一天。
于是在某一天，他背着母亲偷偷出了门。
他不敢走太远，因为这里的房区小路实在是太复杂了，他只能在自己的房子附近走走，但他很聪明，会捡起地上的石头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画下一道白色的痕迹，作为自己寻路的记号。
男孩就这样边走边留下记号，这里的环境比他以前住的地方好不少，房区虽然拥挤但人们会在他们的阳台上或房子周围种上盆栽花草，时不时也有一些小猫穿行在这里，只是这些小家伙速度太快，男孩追不上它们。
纵横交错的小巷像一个迷宫，男孩在其间穿梭，没一会儿这个房区的大致路线就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成型，这些小巷罕有人至，只有零星几个大人靠在墙边，而男孩在那些大人的视线之外快速地移动，像是在玩潜行游戏，而他自己也乐在其中。
很难想象一个五岁的孩子可以这么安静地玩耍，他就像那些野猫一样，自由无声地跃动着。但他终究还只是个孩子，没有多久他的体力就不够他乱来了，他随便找了一个看起来没人住的小房子门前凸起的石阶坐了下来，准备休息一会儿。
但没多久，他听见门内传来了脚步声，门内人的脚步很快，几乎在男孩站起来的同时，那扇用廉价紫木做成的大门就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吱——”
刺耳的推门声响起，一位有着浓厚胡子，穿着有些不修边幅的金发老年人出现在男孩的视线。
“哎哟？这里还有这么小的孩子？”老人看见男孩，有些吃惊，但接着他便笑着朝男孩挥挥手:“你好呀小家伙？”
“你好。”男孩怯怯地回应道，他有些怕生。
“你是哪家的孩子呀？我好像没见过你。”
男孩摇摇头，他不擅长与人交流，母亲平时也不愿让他与外界产生联系，男孩知道母亲这是在保护他，但这却让男孩的性格变得畏畏缩缩的。
“你等一下哦。”老人转身又往门内走去，男孩好奇的往门内张望，他看见里面有着两排长木椅，看起来应该是一个集会的地方，但并没有人在里面坐着。
没多久，老人就又出现了。
“接好咯小家伙！”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向男孩轻轻一抛。
面对划过一道弧形向自己飞过来的东西，男孩在老人的声音传来后本能地伸手将其接住，那是一个小小的圆柱形的东西，等他张开手才看清那是一个树果糖，这种糖是人们将树果中的汁液提取出来和某种植物中可以食用的凝胶状物质混合，存放在镂空的小圆木中，是零食一样的东西，深受孩子们的喜爱。来到莱卡之后，有时母亲也会带一个回来给他吃。
男孩抬起头，看到那位老人俏皮地对他眨了眨眼，然后他朝男孩走了过来，手法有些粗暴地揉了揉他的头。
“别让家人担心哦！”
随后大胡子老人便提着一个小木箱离开了，在小巷中转了个向便消失在男孩的视线中。
之后的日子里，男孩几乎每天都会在母亲不在家的时候偷偷跑出来，没过多久他所在的移民区的路线就被他牢牢记在脑海中。他也会路过那个给他树果糖的老人的房子，有时如果老人正好在门外扫地，他都会主动地向他打个招呼，时间久了，他也就和老人混熟络了。
他们的交流并不多，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可似乎总是独来独往的老人也挺中意这个总是面无表情，却经常到他这里来打个招呼就跑的小男孩。
一大一小两个人真正开始交流的契机，是一次意外。
当母亲这晚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躺在床上虚弱地喘着气，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男孩。
等男孩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守在床边的母亲，以及那个大胡子老人。
老人自称“老神父”，是一个叫“库里特伊芙”教团的教徒，据他所说他的房子是在他改造之后用来和其他教徒做祷告的地方。
虽然整个莱卡城的教徒只有他一个。
但除了老神父这个身份，老人还是移民区为数不多的医师，他的医术不能说很好，只能治疗一些小病小伤，但因为价格便宜而深受移民区人的欢迎。
当母亲知道男孩与老神父相识后，自然也就知道男孩经常到处乱跑的事情，但她并没有生气，反而拜托老神父在她不在的时候关照一下男孩。
自那以后，每当母亲出门的时候，都会带上男孩，把他送到老神父的教堂里。男孩的到来似乎也让老神父挺高兴的，不知道是因为老人天天能有个孩子陪他了，还是因为有了一个传教的好苗子。
大部分时间里，老神父都是空闲的，这个时候他就会让男孩和他一起坐在长木椅上，给他讲库里特伊芙教团的故事。
库里特伊芙本是旧大陆的一个大教团，这个教团信奉精灵，认为精灵是创造这个世界的神灵，精灵作为神灵引导人类发展出了属于人类自己的文明，而且这个教团的教徒并不认为精灵灭绝了，他们认为大风暴只是让精灵们沉睡，总有一天精灵们会再度苏醒，引导人类走出苦难的日子。
只是来到新大陆的人都并不打算将自己的精神依托于虚无缥缈的“神明”，他们大多更愿意用自己的努力换来好的生活，不然他们也就不会耗尽一切来到这个相对和平的大陆。
老神父的故事很多，大部分都是关于精灵是如何教人类学会各种生存技能的，男孩也乐得听这些故事打发时间。而老神父也不忘抓住机会，让男孩陪着他一起向“神明”祷告，这样知晓教团故事和思想，还向神明祷告过的男孩也算是教团的一员了。
看着闭上双眼，看似在认真祷告，实际上正在打着瞌睡的男孩，老神父满意地点了点头，作为一个来到新大陆的传教士，他终于得到了第一个教徒，大概……
而在男孩六岁那年，变故发生了。
这一天，老神父早上没能等到男孩的到来，而他也因为工作带着药箱出了门。
这一晚，老神父因为担心而来到男孩的住所。
结果他看到的是，倒在地上已经再无生息的女人，以及和双目涣散的女人无言对视着，握住她早已僵硬的手的男孩。
听见有人到来，男孩缓缓地抬起头，他依旧是那副没有丝毫波动的表情，只是在老神父的眼里，他看到了这个男孩眼中的悲伤，他走到男孩身边，将他抱进自己的怀里。
“老神父……”
“我在，孩子，我在这。”老神父轻轻抚摸着这个不幸的男孩，想要让他安心下来。
“妈妈答应过我，她不会和爸爸一样睡过去的，她骗我……”
男孩的声音有些颤抖，既有悲伤，也有害怕。
“不，孩子，你的母亲没有骗你，她只是没有办法。”
男孩的母亲是猝死的。
虽然老神父已经多次告诫过男孩的母亲要多多休息，但旧大陆移民的工作总归并不容易，更何况是一个原本就柔弱不少的女人，想来是想让孩子的生活更好一些才这么拼命吧……
老神父叹了口气，他松开男孩，将男孩的母亲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轻轻合上她的眼睛，给她盖上被子。随后又将男孩抱了起来，把他带回了自己的教堂。
翌日，老神父托人给男孩的母亲举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这场葬礼并没有几个人，这些到场的人都是老神父请来帮忙的朋友，他们处于怜悯，为亲眼看着母亲下葬的男孩表示哀悼和祝福。
最终，当一块简易的木碑插在那块土地上后，老神父轻轻将手搭在了男孩肩上。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养子了，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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