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 帝都
六月二十
宜冠笄、采纳、入宅，忌安床、安葬。
星凌城
天还没怎么亮，白虎大街上的太师府就早早打开了正大门，卸下了高高的门槛。
下人们随即忙碌地进进出出。
采购的采购，清扫的清扫，挂炮的挂炮，一个个喜言逐开的，似乎有什么好事发生一般。
能居住在这白虎大街上的邻里邻居，都是些高门显贵。各府的下人们平时也多有来往，不多时便有些其他府邸的好事者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大师府的门人梳洗得神采奕奕，他满意地看了看装扮一新的府门口，并没有隐瞒。
“的确是好事。我们府上的八公子以及六姑娘从西部雁回省回来了。”
“雁回省……”来人自然是消息灵通之辈，一听这个地名，很快想起了往事。“是顾四爷的孩子吧。”
门人微微收了收笑意，点头解释：“因为是六姑娘十三年来第一次回家。大夫人吩咐了，一定要以府里最高的规格来欢迎六姑娘回府。”
十三年……
来人秒懂。
这消息很快传遍周边的宅子，顿时引各个府邸前宅后院的议论纷纷。
“啧啧，姐姐你听说没有？那个你曾经……咳咳，顾家四子回来了。”
“他啊！可惜了。”
“可不是嘛。自大凌建国以来，历代的太师府一直以教育辅导帝王为自任。真没想到了这一代，居然出了个顾四那样一个怪胎。”
“就是，明明是以文起家礼教天下的帝师一族。顾四却突然心血来潮，说什么要弃文从武要跑去边疆保家卫国。好嘛！到头来落个夫妻双双丧身边陲。”
“真是可怜了他那一双儿女。”
“这个顾六姑娘，据说自小丧母又是在边陲那种有教无类不毛之地长大。这次千里迢迢返回来八成是想找门门当户对的亲事，我估计顾家的大夫人这会头疼得厉害。”
“啧啧，她头疼不疼我可不管，别盯上我家永泰就行。”
……
各种明里暗里的八卦消息飞快地在邻近的各个高门府邸里流窜。很快，不少久居深宅穷尽无聊的妇人们就拎了个板凳，坐在自家的侧门边等着看好戏。
顾莹不清楚这些。她乘坐的客船天刚刚亮就已经抵达了帝都星凌城外。
不过毕竟是帝都，霄禁管制的严格。加上星澜大运河同时也是帝都护城河的一部分。所以明明城市就在面前，然而整艘船只能在距离码头不到一里的地方漂浮，等待着霄禁的结束。
等待是极其无聊的，眼看顾莹都要重新睡着了，宵禁终于结束。客船穿过庞大的闸门，缓缓驶进了护城河里。
星凌城主要有两个客运码头，一个在城东，另一个在城西。
通常来说，城东码头是供平民上下船用的。而城西的码头因为更靠近于贵族居住的区域，所以那通常都是供贵人们出行时使用的。
顾莹乘坐的这艘客船明明从东部遥远的苏澜城驶过来，船上的乘客里高门豪族也不多。但是按照惯例，船还是得先绕着城一大周开到西城码头，先让贵人们下了船，同时接上下一批前往苏澜城的贵客。再重新绕到东码头，才能让其他平民们下船。
此时船上的客人们早已迫不及待想下船回家，一个个看着近在咫尺的东码头大声欢呼。不过发现船并没有靠岸停下，而是继续向前行驶，众人只是嘟囔了几句，并无人对此提出任何异议。
星凌城的护城河很宽。
顾莹这乘坐的这艘客船体型庞大，一路往北而来，她见过数百艘各种各样的船只，没有一艘能和这艘相提并论。然而即便四艘这样的客船并排行驶，眼前的护城河也轻轻松松能容下。
此时虽然时间还早，但护城河里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船只。因而客船行驶速度极为缓慢，等船停靠在东码头时，天色已经过了响午。
下客上客，顾莹和其他人一样，眉飞色舞的挤在船舷边看热闹。
没多久她看到了永昌伯爵府的世子夫人梁玉凝，前呼后拥中小心翼翼地上了伯爵府的马车，飞快地消失在街道尽头。
白泉望着远去的马车，一脸的感概万千。
“姑娘，这不愧是帝都。瞧刚才那夫人，真是好威风，前呼后拥的全是奴仆。”
她只知道顾莹前几晚救了一位伯爵府世子夫人，但那晚白泉没有跟去，因而她并不认识梁玉凝。
“怎么，你羡慕了？”顾莹笑道。
“不是。”白泉摇摇头，语气里有些嘲弄和嫌弃。
“当初奴婢和哥哥见过附近的县老爷，以为他已经够威风了。此时对比一看，他根本就不值一提。”
“你知道这里帝都就好。”旁边的张大娘子伸手点了点白泉的额头，警告道，“以后说话作事记得都要小心点，别给姑娘添麻烦。”
三人打笑了一阵，这才消停。
相对于上下客，上下行李、车架及马匹更为麻烦一些。
片刻后，船舱下面咴咴地传来马嘶叫的声音，张大娘子连忙扯长脖子，紧张的盯着下马的舱门口。
白泉忍不住扑哧一笑，连忙安慰道：“大娘，您就大胆放心吧！你可是花了大价钱给马换了舱位，没人敢拉错你的马的。”
张大娘子点点头。
她心知如此，可脸上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依然死死地盯着出马口。
大半响过去，马匹终于被下完了。见熟悉的小水并不在其中，包括顾莹在内的三人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现在黑夜怎么样了。”白泉忽然有些想念那头圆溜溜的小象了。
“估计……现在正被我哥哥逼着奔跑吧。”
顾莹脑海里顿时回想起小象留恋的眼神及软绵绵的鼻子，觉得嘴巴里一丝丝泛起苦涩来。
她手里有一整幅完整的大凌地图，心里估算了下距离，知道顾飞他们这会还没踏进星落省。
又过了一会，客船终于掉头往西码头驶去。
张大娘子吩咐道：“白泉，一会码头下客的时候，你提着行李一定要跟紧姑娘，不许她乱跑，知道吗？”
“下船后，就在我们约定的那棵百合树下等着。不许到处乱跑！”
又来了！
顾莹和白泉不由翻了个白眼。
这句话张大娘子反反复复已经说了不知多少次，听得她们耳朵都快长出了茧子。
“张大娘子。”顾莹让她放轻松，“你不用太紧张的，家里应该已经派了人在码头上接我们。”
“你只管慢慢来，不要着急着下船，免得被别的马挤到或撞到小水。”
张大娘子点头应下，又耳提面命地叮嘱了白泉几句，先下马舱去看自己的马了。
船终于再次在城东码头靠了岸。
下船的时候顾莹松了口气。尽管乘客们下船时一个个都是步履匆匆，但并没有想象中拥挤和争先恐后。
很快，她反应过来。
岩锤人一向都很有纪律。
明明一个个都急着下船回家，依然按耐住各自心里的焦躁。有条不紊先让其他不认识的乘客先下了船，接着就是顾莹这些岩锤的女眷，待确定名单上的所有女眷都下了船，最后才是岩锤的将士。
顾莹和白泉一一跟这些将士们告别，婉拒了他们送到家的好意。
两人在那棵高大的合欢树下只等了一会，满头大汗的张大娘子就牵着她那匹母马走了过来。
“张大娘子，这里这里。”
白泉蹦跳着朝她招手，好奇地问道：“怎么那么快？客人刚下完，你就出来了。”
张大娘子一脸的复杂，她默默看了眼一边微笑不语的顾莹。
“姑娘花了钱把小水换到了贵族马厩那边。刚才我进去，里面要下船的就只有它，所以一路顺畅的出来了。”
宜冠笄、采纳、入宅，忌安床、安葬。
星凌城
天还没怎么亮，白虎大街上的太师府就早早打开了正大门，卸下了高高的门槛。
下人们随即忙碌地进进出出。
采购的采购，清扫的清扫，挂炮的挂炮，一个个喜言逐开的，似乎有什么好事发生一般。
能居住在这白虎大街上的邻里邻居，都是些高门显贵。各府的下人们平时也多有来往，不多时便有些其他府邸的好事者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大师府的门人梳洗得神采奕奕，他满意地看了看装扮一新的府门口，并没有隐瞒。
“的确是好事。我们府上的八公子以及六姑娘从西部雁回省回来了。”
“雁回省……”来人自然是消息灵通之辈，一听这个地名，很快想起了往事。“是顾四爷的孩子吧。”
门人微微收了收笑意，点头解释：“因为是六姑娘十三年来第一次回家。大夫人吩咐了，一定要以府里最高的规格来欢迎六姑娘回府。”
十三年……
来人秒懂。
这消息很快传遍周边的宅子，顿时引各个府邸前宅后院的议论纷纷。
“啧啧，姐姐你听说没有？那个你曾经……咳咳，顾家四子回来了。”
“他啊！可惜了。”
“可不是嘛。自大凌建国以来，历代的太师府一直以教育辅导帝王为自任。真没想到了这一代，居然出了个顾四那样一个怪胎。”
“就是，明明是以文起家礼教天下的帝师一族。顾四却突然心血来潮，说什么要弃文从武要跑去边疆保家卫国。好嘛！到头来落个夫妻双双丧身边陲。”
“真是可怜了他那一双儿女。”
“这个顾六姑娘，据说自小丧母又是在边陲那种有教无类不毛之地长大。这次千里迢迢返回来八成是想找门门当户对的亲事，我估计顾家的大夫人这会头疼得厉害。”
“啧啧，她头疼不疼我可不管，别盯上我家永泰就行。”
……
各种明里暗里的八卦消息飞快地在邻近的各个高门府邸里流窜。很快，不少久居深宅穷尽无聊的妇人们就拎了个板凳，坐在自家的侧门边等着看好戏。
顾莹不清楚这些。她乘坐的客船天刚刚亮就已经抵达了帝都星凌城外。
不过毕竟是帝都，霄禁管制的严格。加上星澜大运河同时也是帝都护城河的一部分。所以明明城市就在面前，然而整艘船只能在距离码头不到一里的地方漂浮，等待着霄禁的结束。
等待是极其无聊的，眼看顾莹都要重新睡着了，宵禁终于结束。客船穿过庞大的闸门，缓缓驶进了护城河里。
星凌城主要有两个客运码头，一个在城东，另一个在城西。
通常来说，城东码头是供平民上下船用的。而城西的码头因为更靠近于贵族居住的区域，所以那通常都是供贵人们出行时使用的。
顾莹乘坐的这艘客船明明从东部遥远的苏澜城驶过来，船上的乘客里高门豪族也不多。但是按照惯例，船还是得先绕着城一大周开到西城码头，先让贵人们下了船，同时接上下一批前往苏澜城的贵客。再重新绕到东码头，才能让其他平民们下船。
此时船上的客人们早已迫不及待想下船回家，一个个看着近在咫尺的东码头大声欢呼。不过发现船并没有靠岸停下，而是继续向前行驶，众人只是嘟囔了几句，并无人对此提出任何异议。
星凌城的护城河很宽。
顾莹这乘坐的这艘客船体型庞大，一路往北而来，她见过数百艘各种各样的船只，没有一艘能和这艘相提并论。然而即便四艘这样的客船并排行驶，眼前的护城河也轻轻松松能容下。
此时虽然时间还早，但护城河里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船只。因而客船行驶速度极为缓慢，等船停靠在东码头时，天色已经过了响午。
下客上客，顾莹和其他人一样，眉飞色舞的挤在船舷边看热闹。
没多久她看到了永昌伯爵府的世子夫人梁玉凝，前呼后拥中小心翼翼地上了伯爵府的马车，飞快地消失在街道尽头。
白泉望着远去的马车，一脸的感概万千。
“姑娘，这不愧是帝都。瞧刚才那夫人，真是好威风，前呼后拥的全是奴仆。”
她只知道顾莹前几晚救了一位伯爵府世子夫人，但那晚白泉没有跟去，因而她并不认识梁玉凝。
“怎么，你羡慕了？”顾莹笑道。
“不是。”白泉摇摇头，语气里有些嘲弄和嫌弃。
“当初奴婢和哥哥见过附近的县老爷，以为他已经够威风了。此时对比一看，他根本就不值一提。”
“你知道这里帝都就好。”旁边的张大娘子伸手点了点白泉的额头，警告道，“以后说话作事记得都要小心点，别给姑娘添麻烦。”
三人打笑了一阵，这才消停。
相对于上下客，上下行李、车架及马匹更为麻烦一些。
片刻后，船舱下面咴咴地传来马嘶叫的声音，张大娘子连忙扯长脖子，紧张的盯着下马的舱门口。
白泉忍不住扑哧一笑，连忙安慰道：“大娘，您就大胆放心吧！你可是花了大价钱给马换了舱位，没人敢拉错你的马的。”
张大娘子点点头。
她心知如此，可脸上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依然死死地盯着出马口。
大半响过去，马匹终于被下完了。见熟悉的小水并不在其中，包括顾莹在内的三人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现在黑夜怎么样了。”白泉忽然有些想念那头圆溜溜的小象了。
“估计……现在正被我哥哥逼着奔跑吧。”
顾莹脑海里顿时回想起小象留恋的眼神及软绵绵的鼻子，觉得嘴巴里一丝丝泛起苦涩来。
她手里有一整幅完整的大凌地图，心里估算了下距离，知道顾飞他们这会还没踏进星落省。
又过了一会，客船终于掉头往西码头驶去。
张大娘子吩咐道：“白泉，一会码头下客的时候，你提着行李一定要跟紧姑娘，不许她乱跑，知道吗？”
“下船后，就在我们约定的那棵百合树下等着。不许到处乱跑！”
又来了！
顾莹和白泉不由翻了个白眼。
这句话张大娘子反反复复已经说了不知多少次，听得她们耳朵都快长出了茧子。
“张大娘子。”顾莹让她放轻松，“你不用太紧张的，家里应该已经派了人在码头上接我们。”
“你只管慢慢来，不要着急着下船，免得被别的马挤到或撞到小水。”
张大娘子点头应下，又耳提面命地叮嘱了白泉几句，先下马舱去看自己的马了。
船终于再次在城东码头靠了岸。
下船的时候顾莹松了口气。尽管乘客们下船时一个个都是步履匆匆，但并没有想象中拥挤和争先恐后。
很快，她反应过来。
岩锤人一向都很有纪律。
明明一个个都急着下船回家，依然按耐住各自心里的焦躁。有条不紊先让其他不认识的乘客先下了船，接着就是顾莹这些岩锤的女眷，待确定名单上的所有女眷都下了船，最后才是岩锤的将士。
顾莹和白泉一一跟这些将士们告别，婉拒了他们送到家的好意。
两人在那棵高大的合欢树下只等了一会，满头大汗的张大娘子就牵着她那匹母马走了过来。
“张大娘子，这里这里。”
白泉蹦跳着朝她招手，好奇地问道：“怎么那么快？客人刚下完，你就出来了。”
张大娘子一脸的复杂，她默默看了眼一边微笑不语的顾莹。
“姑娘花了钱把小水换到了贵族马厩那边。刚才我进去，里面要下船的就只有它，所以一路顺畅的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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