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铃声

    时间继续慢慢流逝，我发现有些学生竟然原地坐了下来，甚至还有一些干脆就躺在了地上。难道它们累了，莫非还要睡觉休息不成？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在我的印象里像是变异人或者丧尸这类东西似乎是根本不会累的，更别提躺下休息甚至是睡觉了。

    可我转念一想，以往那些印象也无非是从影视作品、图书漫画以及恐怖游戏中得到的罢了，那些作者也好、画家也好、编剧也好、导演也好，又有谁亲眼见过丧尸或是变异人呢？他们也不过是凭空想象的罢了，又怎能作得了准呢？不管怎样，从眼前的情形看，那些躺下的孩子至少看上去的确像是在休息。如果它们真的会“睡觉”，那我们就有逃出去的机会了。不过现在“睡觉”的毕竟还是少数，大部分学生依旧在校园里四处游荡。我跟小哥就此合计了一下，打算再观察一阵子看看，等确定安全了再悄悄溜出去。

    然而就在我俩低声商议之时，忽听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唰啦唰啦”的脚步声，就像有人拖着鞋底在地板上划行一样。这让我们顿时紧张起来，并下意识地蹲下了身子。我俩屏息凝神、侧耳倾听，不约而同地一齐盯向了这间办公室的那扇棕色木门。

    脚步声很慢，也并不沉重，但那种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此时在这寂静的走廊内却显得异常清晰，甚至带有回声。这声音不断靠近，不断放大，当一团黑影在门下的缝隙中出现时，这刺耳的摩擦声也像被突然关掉了似的戛然而止。

    我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已经凝固了，紧张得几乎窒息。我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门缝下的那团黑影，心头充满了疑问。我很好奇门外那东西究竟为何要在这扇门前停步不前了呢？难道它已经发觉了门内有人吗？我不禁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学生伸长了脖子在空中四处闻嗅的样子。莫非它们可以嗅到活人的气息不成？

    我正如此想着，一阵指甲抓挠硬物的声音忽然响起。这声音是如此尖锐刺耳，我甚至找不到任何语言可以形容其给我带来的极度刺激。这令人牙酸的噪音犹如一支锋利的钻头正深深地钻入我的大脑深处，令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连浑身上下的汗毛孔似乎都要全部炸开了。而且在这可怖的抓挠声中还夹杂着另一种低沉的似乎是从嗓子眼儿里发出的“嗬嗬”声，仿佛是来自恶鬼的喘息，又像从地狱的入口吹出的阴风。

    我惊恐地朝小哥望了一眼，恰好他也正向我投来战栗的目光。

    “怎么办？”他夸张地张大了嘴巴用口型问我。

    我摇摇脑袋，又回头看向办公室的木门——显然这不是一扇足够结实的门。在木门的左侧，是两张对放着的办公桌，刚进办公室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了的。我指了指桌子又指了指门，用口型告诉小哥先用桌子把门先抵住再说。小哥点点头表示明白。我俩慢慢站起，蹑足潜踪地走到那两张办公桌前，先轻手轻脚地把右边靠近门的那张桌上的杂物移至左边的桌子上，然后慢慢地把这张办公桌向外挪动了一些，空出足以下手的空间。此时我感觉自己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而嗓子却干得几欲裂开。抬头看看对面的小哥，他也是一样的紧张。我和小哥对视了几秒钟，准备好后同时抬起了桌子。紧接着转动了一下角度，缓缓向门口移动。我屏住呼吸，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放松。

    一步步向门口挪动时，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声竟异乎寻常地响亮，就连视觉也似乎有点模糊起来。抓门声仍在继续，“嗬嗬”声也不断传来。然而这些声音似乎只是在远隔千里之外的遥远异域不断响起一般，笼罩在耳边的却是一声声“扑通扑通”的巨响。

    我艰难地挪动着双脚，几乎完全丧失了对时空的感觉，不足三米的距离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一样。好不容易挨到门前，我已然大汗淋漓、几欲虚脱。

    站在门前我俩再次停下脚步，轻轻喘了口气。用目光确认过后，这才把桌子慢慢放下。就在桌脚马上将要接触到地面时，一阵“叮铃铃”清脆的铃声突然在安静的房间里骤然响起。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的头皮发麻，一时间竟然没能反应过来这铃声到底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是从哪儿传来的。我们此时依旧抬着桌子，木然地僵在原地，门外的那东西竟也忽然停止抓门的动作。然而短暂的安静之后，它发出了几声更为响亮的“嗬嗬”声，砸门声随之响起。

    此时，经过了开始这一两秒的震惊之后，我和小哥已经迅速恢复了理智。我终于意识到这铃声就来自于裤袋中的手机，于是赶紧伸手入袋，快速按了一下手机侧面的音量键，铃声顿时戛然而止。对面的小哥则已将放下的桌子顶到门上，双手死死抵住了桌子边缘。

    我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大壮打来的电话。我刚才只是把手机静音了，并未挂断。我把屏幕面向小哥举起，他眯起眼看了一下后冲我点点头，示意让我接电话。而他自己则靠在刚抵在门上的办公桌上，防止外面的那个东西把门撞开。

    电话接通，大壮的声音断断续续从话筒传出。不知是不是信号不好的缘故，通话质量非常之差。大壮的声音严重变形，我几乎无法听到一个完整的句子。我压低声音让他再说一遍，电话却如同猝死了一般断掉了。我看着只有一格的手机信号暗骂了一句，把刚听到的只言片语在心中默默整理了一番：似乎他提到了双双，还有医院；他和蒋什么什么（肯定与蒋欣有关），什么什么对了，什么什么疯了；还有饺子，饺子？都生死攸关的时刻了，这吃货难道还惦记着饺子？

    可此时已容不得我再多想了，门外显然又来了更多的变异学生。它们肯定已经发现了我们躲避的这间办公室里还有活人，并开始使用一切方式企图将门弄开。幸好有桌子抵着，再加上小哥的力量，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被他们破门而入。但留给我们的时间恐怕也不会太多了，只要人手够多，它们总能把这扇木门砸开。

    我一边把手机调至静音状态，一边快步走到窗前向外观察。楼下并未发现变异学生，只有那条我们来时走过的水泥小路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银光。本来办公楼这边的变异学生就没多少，现在估计也都被刚才的电话铃声吸引到这间办公室门口了。当然远处仍有大量的变异学生在肆意游荡，但它们显然没察觉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此时校园里虽然寂静无声，但校外的街道上却不时有各种声响传来。所以我估计远处的那些变异学生即便刚才听到了些许动静，也没有引起它们的注意。

    要说只怪大壮这电话打的太不是时候了，而我和小哥在慌乱之中肯定也弄出了不少声音。否则那些孩子应该不至于发现我们的藏身之地。但是反过来想，我们此刻虽然面临危险，但也有了机会。楼下已经空了，如果我和小哥可以从窗子下到地面，应该有机会安全逃走。

    我探出窗外查看逃跑的路径，发现在窗子的右下方一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台空调外机挂在墙上，距离并不算远，以我和小哥的身高伸脚就能够着。如果抓着空调外机把身体垂下去的话，那么脚底离地面也就剩下一米多点的距离，从这个高度向下跳一点问题也没有。唯一有点危险的地方就是那台空调外机了，我总担心它不够结实。但这会儿也没别的办法，只剩这一条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