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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问鼎中原

    楚国王宫

    “周国不灭,国师不死...可为何这天下还会有伤到国师的东西?”一座即便数千盏灯台都无法完全照亮的大殿内,熊旅眼神阴翳,坐在王座上轻声呢喃。

    楚国攻占陈国,仅用几天时间,便将陈国并入版图。这几天已经将陈国贵族迁徙至楚国大后方后,又将陈国改成楚国一县。

    这个县可不是如今的小县城的县。楚国县制的出现早于郡制,早在楚成王时期,楚国县制就己出现,而郡制在几百年后才出现。就地位而言,楚国县的地位普遍高于郡。楚国在对外扩张中,不断兼并周围的小国,对于这些楚国的新占领区,楚政权对部分地区实行了分封制,将征服的小国纳入附庸体系内,而在绝大部分地区,楚国采取了县制,楚王直接任命县尹管理新征服区域。楚国通过县制管理地方的制度,对楚国的稳定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然而,虽然攻下来陈国,可熊旅等楚国高层却高兴不起来。陈国始终存在于楚国北部,楚国什么时候都可以将陈国攻取。可如今针对国师的杀局没有奏效,却已经把陈国纳入了自己的版图,让熊旅顿时有些骑虎难下起来。

    “你说伤国师和屠岸贾的是谁?”

    孙叔敖静立在熊旅身侧,闻言缓缓转身,“那是天罚!中原气运被那三个人分散,这是招了天谴。”

    两天前,那恐怖天罚降下后,屠岸贾昏迷不醒,赵朔、国师接连消失,楚国大军攻占陈国,如今已班师回朝。

    “你说国师死没死?”熊旅缓声开口。

    “这得问屠岸贾了,”孙叔敖答道,“他已经昏睡两天了...”

    “不管如何,现在天下七成的气运在寡人手上,那天罚即便是全盛的屠岸贾都招架不住,想必国师也好不到哪去。寡人等不了了...”

    听到熊旅说这些,孙叔敖大为不解,便疑惑开口,“大王,您这是要...?”

    “这气运自从落在寡人手上,每天都在消散,照这速度,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流逝殆尽。周国不过弹丸之地,势力低微,却能镇压这庞大的气运,想必是有什么独到之处,寡人倒是要去探个究竟...”

    孙叔敖闻言一惊,他深深的看了熊旅一眼,又联想到熊旅刚才说的周国不灭,国师不死,便试探性的开口道,“难道大王您要攻打周国?可这...”

    孙叔敖本来还想劝住一下,可还未说出口便被熊旅打断。

    “寡人去意已决,你即刻整备三军,以勤王的名义去攻打周国边界的陆浑之戎,再徐徐图之。”

    孙叔敖还有些犹豫,本想再劝解几句,可熊旅已经起身,孙叔敖便咬了咬牙,“遵命!”

    陆浑之戎是西北戎族的一个分支,东边是昔日霸主郑国,北边与周国和晋国接壤,西边与秦国相邻,南边又直接连接楚国。

    陆浑之戎也是个目中无人的存在,整个天下,除了晋、秦、郑、楚四国外,其他诸侯都不放在眼里,并且时常骚扰周国边境。诸侯对此也意见颇深,介于地理位置特殊,亦如当今东方大陆某拥有海军的内陆国一般。诸侯只得口诛笔伐。

    而陆浑之戎对于楚国而言,亦如同郑国之于晋国一样,是楚国和秦国的一个天然屏障。如今孙叔敖见熊旅又要攻打陆浑之戎,今年已经连续对两国出兵了,倒不是楚国需要修整,而是这种强烈的对外趋势,可能会引起国际上的不满,届而恐怕会如几十年前一样,引来诸侯联军。

    此时看着熊旅幡然而去的背影,孙叔敖又自嘲了一声,旋即也坚定的向外走去,如今楚国,确实不惧诸侯联军...

    深秋,陆浑之戎灭国!

    对于这种小小的战争,熊旅并不在意,直到陆浑之戎被孙叔敖灭国,又陈兵周国边境,他才偏偏来迟。

    “砰!”

    “国师呢?国师呢?你们去把国师给本王找来!快去,快去啊!”

    这片大地上,除了楚国的国君外,敢自称王的,便只有周天子。

    此时周国王宫,刚即位的周定王得知楚国勤王后非但没有退兵,反而陈兵周国边界的消息,暴跳如雷,踢翻了他目光所及能踢动的东西,殿前众臣,也纷纷低头不语,唯唯诺诺。

    周定王可以不管陆浑之戎的侵扰,因为诸侯不会坐视不理,可如果楚国挥军北上,他可不敢把希望寄托在诸侯身上。或者说勤王而来的诸侯,会不会在打跑楚国后,变成下一个陈兵边境的人。

    “陛下,陛下息怒!国师一年前便云游外出,至今不见踪影啊!”这时有一周国大臣站出来,惶恐的拜道。

    “不见了?不见了...”大殿上披头散发的周定王闻言身躯一震,停止了歇斯底里,旋即又好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晋国,去找晋国帮忙啊!黑臀!他以前在周国当质子,受过本王恩惠,去找他,他一定会来帮本王的!”

    “陛下,晋君黑臀前不久病重,如今不能理政,现在国内众公子争位,恐怕...”又有大臣站出来,当即给周定王浇了一盆冷水。

    “秦国!秦国呢?”见希望破灭,周定王又吼道。

    “陛下,秦国西北乌氏大举来犯,又有野人作乱,如今自顾不暇啊!”方才开口那大臣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被周定王迁怒。

    “哈哈哈哈哈哈!”

    周定王怒极生笑,“可笑!真是可笑,昔日祖上荣晖,他们能有如今的地位,都是我周国给的,如今竟然想要噬主,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无用东西!”

    殿前众臣闻言,也不知道周定王说的是诸侯还是自己,纷纷不敢说话。

    “你们说!你们说怎么办吧!你们平常不是很爱说教本王吗?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啊?哑巴了?!”

    直至发狂到没有力气,依然没有人回话,周定王瘫坐在地上,环视群臣,沮丧地开口:“你们谁愿意去楚军阵地走一遭,不管楚君开出什么条件,都答应他吧!”

    周定王已经没有办法了,在歇斯底里一通后,不得不接受现实。

    然而,对于这种弱势的出使,谁也不敢应身而出。回想当年楚国偏居一偶,实力低微,被周天子戏称鸟人的事情,如今谁也不想去自取其辱。说不准自己的头颅还会被那帮不讲理的蛮子作为伐周的信号。周定王无疑也明白这个道理,说出这句话,也实属无奈之举。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人群中走出。

    “陛下!”

    周定王定睛一看,只见一身着大夫官袍,双目炯炯有神的中年男子站立堂下,双手抱拳。

    “王孙满?”周定王疑声开口。

    “正是微臣,微臣愿意前往楚营,规劝楚军撤兵。”王孙满沉声道。

    对于这个有些陌生的卿大夫,周定王还在疑惑这是哪家蒙阴的后辈,可听到他自告奋勇,当即也没有在意,便答应了下来。

    ......

    熊旅赌对了,国师没有出现,反而来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卿大夫。

    中军大帐内,熊旅、乌木幽真身着铠甲坐在北方主位为首,孙叔敖、熊缺分别侍卫在侧,帐下左右两侧众多楚军将领全副武装站立,王孙满站立正中。

    熊旅雄才大略,胆识过人,可周国国祚四百余年,谁也不知道除了国师,还会不会有镇国之人。所以熊旅甚至没有按周礼设宴,直接在大帐内,会见周国来使。

    “敢孤身前来楚营,你是本王见过最勇敢的中原人,王孙满?你是谁家的后辈?”熊旅看着账内站得笔直,脸上毫无惧色的王孙满,赞赏的开口问道。

    “回楚王,臣不是谁家的后辈,全靠陛下赏识,得以在朝为官!”王孙满朗声答道。

    听到这话,熊旅略微皱眉,片刻后,又接着问道:“都说我楚国乃南方蛮子,茹毛饮血,不尊礼数,你怎么看?”

    王孙满左右看了看大帐内的场景,又抬头看着熊旅,开口道:“楚国地大物博,包罗万象,人杰地灵,自成一统,于臣而言,与中原诸国无异。”

    孙叔敖闻言微微抬头,这王孙满所言,虽然是肯定楚国,但言下之意,却是暗示熊旅不要打破中原平衡。

    孙叔敖看向熊旅。

    “哈哈哈哈!你是第一个敢当着寡人的面威胁寡人的人!中原联军吗?你看看寡人帐下这些将军,与你们中原的武将比起来,如何啊?”

    王孙满依然脸不红心不跳,“陛下曾言,楚军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仅观勤王之一隅,便强于诸侯!故遣臣携礼而来,犒劳三军,以表谢意!”

    这话听在帐内的众多将领耳里,顿时一个个义愤填膺,就连熊缺,也不由得眯起双眼。

    不管周国如今有多弱小,只要周朝还在一天,它便是正统,所有的诸侯国,就都是它的附庸。

    “放肆!”

    孙叔敖大喝一声,可还不等他继续开口,便听侧旁传来熊旅的大笑声。

    这狂妄的姿态确实是给熊旅整笑了,它转头看着身旁的乌木幽真,只见乌木幽真对着他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熊旅点了点头,这才看向王孙满。

    “寡人听说,夏朝初年,夏王大禹划分天下为九州,令九州贡献青铜,熔铜铸造九鼎,将全国九州的名山大川、奇异之物镌刻于九鼎之身,象征九州权柄,并将九鼎集中于夏王朝都城,镇压国运。后夏灭商兴,这九鼎又传至商朝,如今听说这九鼎就藏在洛邑。寡人倒是想见识一下,这九鼎到底是一只鼎还是九只鼎,这鼎又有多大,有多重啊?”

    王孙满闻言,虽面不改色,但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这那是想要看鼎啊!这分明是想要强取天下啊!此刻他才见识道这当年一鸣惊人的楚王,到底是多么的胆大包天,野心勃勃!可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应熊旅的话。

    “回楚王,这九鼎之说,虚无缥缈,臣也从未见过这九鼎到底为何物。不过既能镇压国运,为何夏、商会相继灭亡?”

    熊旅也没想过周国会轻易将传国重器送给自己,便又笑道:“也是,这些年光楚国士兵在战场上折断的敌人的戈尖矛头,就足以铸成九鼎。这鼎想来也没有传闻说的那么神奇,不过寡人还真是好奇这传承千年的鼎,到底与普通鼎有何不同。”

    言下之意,尽是威胁。

    王孙满见熊旅依然不死心,便又开口道:“大禹统治天下,天下九州,每州都送来出产的青铜,铸成了九鼎,象征整个天下。夏桀无道,为商所伐,这鼎就迁到了商朝;过了六百年,商纣暴虐,鼎又迁到了周朝。可见能镇压国运,不在乎这鼎的大小,也不在乎这鼎的轻重,而是在乎于国家的德行和礼义。只要有德义,鼎虽小也很重,重得很难搬得走;如果没有德义,鼎虽大也很轻,轻得很容易失去它。从周成王定鼎郏鄏算起,已经传了二十代,四百年了。臣听说当年国师曾为周国卜卦,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命所归。如今周朝虽有失德,但天命却没有改变,这鼎的轻重,还未可知啊!”

    国师!又是国师!

    熊旅一下陷入了两难,正在筹谋要不要强取周国之际,一名探报便呈上来一封密信,落款是屠岸贾,熊旅赶紧打开那封密信,只见上面写道:

    国师没死!速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