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攻秦谣言
因实在咳得厉害，连话也难完整的说出一句，家老便接过梨水咕咚咕咚饮尽。气息稍微平稳一些，家老终于直起腰来，连连道谢，“姑娘真是有心人，日前小人得了伤寒，姑娘便叫人日日来照顾，今日咳嗽，还劳烦姑娘送来梨水，真是折煞小人了。”
王姬一边拍着家老的背，一边道，“这功我哪里敢邀，是天甲有心才是。那日见你在服侍王上时、险些晕倒，天甲提醒我你可能患病，我这才能有机会大献殷勤。”
言及此处，家老看向天甲，连连感慨，“天甲是个好孩子，人又细心又孝顺，父母有子如此，当是他们的福气。”家老年轻时丧妻，后来多年未娶，所以一直膝下无人，只把心思都放在照顾田地身上，如今古稀之年，时日无多，终是心下空虚。
家老生病卧床时，王姬听说此事，便让天甲以王姬的名义日日探望，以让天甲接近家老一事不显得唐突。眼下见他如此说，王姬便接话道，“家老若喜欢，尽可收他为义子，让他给您养老送终，如何？”
话至此处，忽见家老目光一闪，他呵呵笑道，“老夫没那福气啊！”
“对了，姑娘来环台是找王上的？”却是转移了话题。
家老为人从来不简单，他看起来对王姬和蔼可亲，其实从来都在小心警惕，王姬心知此事应该温水煮青蛙，半点急不得，便顺水推舟道，“天气干燥，我恐王上生了暑热，便熬了些梨水，现在可还方便送进去么？”
“方才小人进去时，还听王上言及迎娶姑娘一事，事关姑娘，姑娘自然是可以进去的。”
王姬点了点头，从天甲手里接过梨水，留他在外面陪着家老，王姬从侧面一步步走上环台。
“关于市井中正在流传的寡人有意暗杀泾阳君、陈兵函谷关一事，你们查的怎么样了？”超乎王姬所料，环台里既没有王臣对峙的局面，谈及的事也非嫁娶一事。
里面许久没有动静，半晌，才想起一个老臣的声音，“谣言纷飞，老臣已着人查了整整三日，却仍毫无头绪。”
环台里顿时响起田地的冷笑声，“这等事情都办不好，却见天想着寡人的床榻之事，难不成，你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和寡人作对？”
“老臣不敢！”环台里又响起好几个声音。
“泾阳君已听此传闻，前日以‘不敢叨扰宫中安宁’为由请求搬离梧宫到宫外面去住，寡人已经允了，可是此事总要有个交代，否则他向秦国汇报此事，妨碍了齐秦修好，让秦人有所准备，坏了寡人大计，谁能担此责任？”
“或者，寡人干脆就如了传闻之意，杀了他以绝后患？”
殿中显然在谈正事，王姬已经站在殿外，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探出一个脑袋，好让面对着殿门的田地看见自己。
果然，王姬刚一露头，田地立刻便发现了她，他招了招手，毫不避讳在场的六位朝臣，示意她进来。
王姬端着碗走了进去，将梨水往案上一放，乖乖地站到一旁。
田地一口饮尽，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面向朝臣，“都说说吧！”
“回王上，臣以为泾阳君质齐，代表了秦国对齐秦修好一事的诚意，若泾阳君在齐国有任何意外，秦国的矛头回顺时指向齐国，倒时两虎相争，渔翁得利。所以臣以为杀泾阳君乃下下之策，不仅如此我们需派人保护泾阳君安全，还需对他说明此事，免得秦国误会。”
“以你之意，是让寡人卑躬屈膝，特意到质子府上，向他解释？”田地脸上表情未变，王姬已听出这句话是从他牙缝里咬出来的。
“不是不是，老臣之意是派个合适的人去，并不需王上亲自前往。”那老臣也知犯了田地逆鳞，连忙解释道。
田地那般狂傲，怎能容忍齐人向秦人解释，就算不需要他解释，他作为齐国君主，一样觉得受到了侮辱。何况，他若派专人前去，反倒此地无银三百两，惹秦人生疑。
田地只是看着老臣，什么话也没有说。恰恰是他这样的姿态，让整个环台一片静默，几乎针落可闻。
“王姬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安静的氛围里，王姬忽然打破沉默，她怯生生地看了田地一眼，低下头去，像是恐惧这种场合一般。
众人的视线瞬时便集中在王姬身上，田地冲她勾唇一笑，顺手将他拉到自己的怀中，浑不在意在场诸人的想法。“有何计策，你且说来听听。”
“方才在外面，王姬已听到事情始末，王姬斗胆揣测，王上既不能杀了泾阳君破坏齐秦修好，又不愿派专人去解释，示好于人，矮化国格。”
“王姬想，不如暗中派人佯装刺杀泾阳君，在泾阳君被刺杀，阵脚大乱、惊惶未定时‘凑巧’被齐人所救，救命之恩应该足够泾阳君与这个齐人结交，结交时齐人可以不经意地向泾阳君透漏齐国绝无反秦之心，此事或许可解。当然这个齐人最好无一官半职，以免泾阳君心下生疑。”
殿内一片寂静，显然大家都在思考此计的可行性。
田地最有发言权，他能接受，别人便无法反对。但见他微微点头，目露赞赏，已就此计探讨起来，“你们以为我们佯装成哪国最能撇清嫌疑？”
“楚国！”其中一个臣子断然回道，“秦楚交恶，楚人目下最恨秦国，何况太子横平庸无能，却又鲁莽冲动，他最可能做出此事。如此，齐国正好将祸水引入楚国，让秦楚再无法复交。”
“好！”田地拍案而定，又问道，“这个齐人，又当是谁？”
此事既无危险，又能抢功，便有臣子争先恐后，“臣府中有一门客，或可解王上之忧。”
“犬子自幼聪慧，尚未有一官半职，也可为王上解忧。”
“……”
面对众人的纷纷举荐，田地一时不定，正要说话，忽听王姬声音又起，“王上若不弃，王姬愿往。王姬既无官职，又是女子，最不容易引人怀疑，王姬又常伴王上左右，说出的话也最是可信。”
“王上若信得过我，将此事全权交由我处置，王姬定不辱使命。”仍旧是怯生生的样子，说出去的话，偏偏又掷地有声。
田地专心地看着王姬，回想四年相识，王姬从来都是个有见地的人，这一年，变得不是她的智慧，而是她待自己的态度。当年是初生牛犊，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提，如今是当真顺从了他，气势便不自觉地矮上三分。
没了那份固执，多了些灵活，软软弱弱的，是他喜欢的样子。
对于自己对王姬的改造，田地颇为得意，他摸了摸王姬的头，笑着道，“便交由你处置好了，需要什么，寡人也全力配合！”
所有参与刺杀的人员都是天甲安排的，刺杀点位也是他事先找好的，他的确是个精细之人，也着实能担当重任。
“姑娘请看，泾阳君便是住在这条主街上，他喜欢热闹，惯常出入闹市商坊，当然也去一些烟柳娼馆，行走的路径大体都不适宜动手。不过属下有注意到，他每隔一段时间会到孟尝君府拜访，孟尝君一直避而不见，他也一直锲而不舍，属下安排在泾阳君周边的人禀报说，他今日正有去拜见孟尝君的打算，我等可在途中无人处动手。”
“你说他多次拜访孟尝君？”王姬问道。
天甲点头，“确实如此，去过至少三次，不过都没有见到孟尝君。”
“可知原因？”
天甲摇头，“属下不知。”
王姬心中存疑，若说他仰慕田文高名所以前去拜访，倒也说得通，然而人家显然有意疏远，他却仍执意前往，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也罢，你且去安排，我稍后便到。记住，务必不要让秦人看到你们的脸。”
“唯！”
整理好衣衫，画好妆容，正欲离去，却见山奈仍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王姬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想何事？”
“姑娘当真有本事，属下能预感到天甲他日必将在齐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山奈脱口而出。
王姬浅笑，“你若换了心意，现在想改还来得及，我同样可以助你成事。”
山奈回过神来，黝黑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赧之意，“人贵自知，属下笨拙，不比天甲聪慧，也只能做些简单的事。属下不做他想，能在这乱世中保全性命，已是不易之事，若能实现，属下定誓死效忠姑娘。”
大智若愚，王姬想这句话说得便是像山奈这样的人吧。
她拍了拍山奈的肩膀，“你不笨拙，做的事也不简单，那个谣言，你不是散播得天衣无缝么，连朝中老臣都没有查出来呢！只是，你在为我效忠，所以注定不能闻达于天下，你当真准备好了？”
回应王姬的，是山奈坚定的眼神，“是，属下准备好了！”
王姬一边拍着家老的背，一边道，“这功我哪里敢邀，是天甲有心才是。那日见你在服侍王上时、险些晕倒，天甲提醒我你可能患病，我这才能有机会大献殷勤。”
言及此处，家老看向天甲，连连感慨，“天甲是个好孩子，人又细心又孝顺，父母有子如此，当是他们的福气。”家老年轻时丧妻，后来多年未娶，所以一直膝下无人，只把心思都放在照顾田地身上，如今古稀之年，时日无多，终是心下空虚。
家老生病卧床时，王姬听说此事，便让天甲以王姬的名义日日探望，以让天甲接近家老一事不显得唐突。眼下见他如此说，王姬便接话道，“家老若喜欢，尽可收他为义子，让他给您养老送终，如何？”
话至此处，忽见家老目光一闪，他呵呵笑道，“老夫没那福气啊！”
“对了，姑娘来环台是找王上的？”却是转移了话题。
家老为人从来不简单，他看起来对王姬和蔼可亲，其实从来都在小心警惕，王姬心知此事应该温水煮青蛙，半点急不得，便顺水推舟道，“天气干燥，我恐王上生了暑热，便熬了些梨水，现在可还方便送进去么？”
“方才小人进去时，还听王上言及迎娶姑娘一事，事关姑娘，姑娘自然是可以进去的。”
王姬点了点头，从天甲手里接过梨水，留他在外面陪着家老，王姬从侧面一步步走上环台。
“关于市井中正在流传的寡人有意暗杀泾阳君、陈兵函谷关一事，你们查的怎么样了？”超乎王姬所料，环台里既没有王臣对峙的局面，谈及的事也非嫁娶一事。
里面许久没有动静，半晌，才想起一个老臣的声音，“谣言纷飞，老臣已着人查了整整三日，却仍毫无头绪。”
环台里顿时响起田地的冷笑声，“这等事情都办不好，却见天想着寡人的床榻之事，难不成，你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和寡人作对？”
“老臣不敢！”环台里又响起好几个声音。
“泾阳君已听此传闻，前日以‘不敢叨扰宫中安宁’为由请求搬离梧宫到宫外面去住，寡人已经允了，可是此事总要有个交代，否则他向秦国汇报此事，妨碍了齐秦修好，让秦人有所准备，坏了寡人大计，谁能担此责任？”
“或者，寡人干脆就如了传闻之意，杀了他以绝后患？”
殿中显然在谈正事，王姬已经站在殿外，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探出一个脑袋，好让面对着殿门的田地看见自己。
果然，王姬刚一露头，田地立刻便发现了她，他招了招手，毫不避讳在场的六位朝臣，示意她进来。
王姬端着碗走了进去，将梨水往案上一放，乖乖地站到一旁。
田地一口饮尽，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面向朝臣，“都说说吧！”
“回王上，臣以为泾阳君质齐，代表了秦国对齐秦修好一事的诚意，若泾阳君在齐国有任何意外，秦国的矛头回顺时指向齐国，倒时两虎相争，渔翁得利。所以臣以为杀泾阳君乃下下之策，不仅如此我们需派人保护泾阳君安全，还需对他说明此事，免得秦国误会。”
“以你之意，是让寡人卑躬屈膝，特意到质子府上，向他解释？”田地脸上表情未变，王姬已听出这句话是从他牙缝里咬出来的。
“不是不是，老臣之意是派个合适的人去，并不需王上亲自前往。”那老臣也知犯了田地逆鳞，连忙解释道。
田地那般狂傲，怎能容忍齐人向秦人解释，就算不需要他解释，他作为齐国君主，一样觉得受到了侮辱。何况，他若派专人前去，反倒此地无银三百两，惹秦人生疑。
田地只是看着老臣，什么话也没有说。恰恰是他这样的姿态，让整个环台一片静默，几乎针落可闻。
“王姬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安静的氛围里，王姬忽然打破沉默，她怯生生地看了田地一眼，低下头去，像是恐惧这种场合一般。
众人的视线瞬时便集中在王姬身上，田地冲她勾唇一笑，顺手将他拉到自己的怀中，浑不在意在场诸人的想法。“有何计策，你且说来听听。”
“方才在外面，王姬已听到事情始末，王姬斗胆揣测，王上既不能杀了泾阳君破坏齐秦修好，又不愿派专人去解释，示好于人，矮化国格。”
“王姬想，不如暗中派人佯装刺杀泾阳君，在泾阳君被刺杀，阵脚大乱、惊惶未定时‘凑巧’被齐人所救，救命之恩应该足够泾阳君与这个齐人结交，结交时齐人可以不经意地向泾阳君透漏齐国绝无反秦之心，此事或许可解。当然这个齐人最好无一官半职，以免泾阳君心下生疑。”
殿内一片寂静，显然大家都在思考此计的可行性。
田地最有发言权，他能接受，别人便无法反对。但见他微微点头，目露赞赏，已就此计探讨起来，“你们以为我们佯装成哪国最能撇清嫌疑？”
“楚国！”其中一个臣子断然回道，“秦楚交恶，楚人目下最恨秦国，何况太子横平庸无能，却又鲁莽冲动，他最可能做出此事。如此，齐国正好将祸水引入楚国，让秦楚再无法复交。”
“好！”田地拍案而定，又问道，“这个齐人，又当是谁？”
此事既无危险，又能抢功，便有臣子争先恐后，“臣府中有一门客，或可解王上之忧。”
“犬子自幼聪慧，尚未有一官半职，也可为王上解忧。”
“……”
面对众人的纷纷举荐，田地一时不定，正要说话，忽听王姬声音又起，“王上若不弃，王姬愿往。王姬既无官职，又是女子，最不容易引人怀疑，王姬又常伴王上左右，说出的话也最是可信。”
“王上若信得过我，将此事全权交由我处置，王姬定不辱使命。”仍旧是怯生生的样子，说出去的话，偏偏又掷地有声。
田地专心地看着王姬，回想四年相识，王姬从来都是个有见地的人，这一年，变得不是她的智慧，而是她待自己的态度。当年是初生牛犊，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提，如今是当真顺从了他，气势便不自觉地矮上三分。
没了那份固执，多了些灵活，软软弱弱的，是他喜欢的样子。
对于自己对王姬的改造，田地颇为得意，他摸了摸王姬的头，笑着道，“便交由你处置好了，需要什么，寡人也全力配合！”
所有参与刺杀的人员都是天甲安排的，刺杀点位也是他事先找好的，他的确是个精细之人，也着实能担当重任。
“姑娘请看，泾阳君便是住在这条主街上，他喜欢热闹，惯常出入闹市商坊，当然也去一些烟柳娼馆，行走的路径大体都不适宜动手。不过属下有注意到，他每隔一段时间会到孟尝君府拜访，孟尝君一直避而不见，他也一直锲而不舍，属下安排在泾阳君周边的人禀报说，他今日正有去拜见孟尝君的打算，我等可在途中无人处动手。”
“你说他多次拜访孟尝君？”王姬问道。
天甲点头，“确实如此，去过至少三次，不过都没有见到孟尝君。”
“可知原因？”
天甲摇头，“属下不知。”
王姬心中存疑，若说他仰慕田文高名所以前去拜访，倒也说得通，然而人家显然有意疏远，他却仍执意前往，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也罢，你且去安排，我稍后便到。记住，务必不要让秦人看到你们的脸。”
“唯！”
整理好衣衫，画好妆容，正欲离去，却见山奈仍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王姬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想何事？”
“姑娘当真有本事，属下能预感到天甲他日必将在齐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山奈脱口而出。
王姬浅笑，“你若换了心意，现在想改还来得及，我同样可以助你成事。”
山奈回过神来，黝黑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赧之意，“人贵自知，属下笨拙，不比天甲聪慧，也只能做些简单的事。属下不做他想，能在这乱世中保全性命，已是不易之事，若能实现，属下定誓死效忠姑娘。”
大智若愚，王姬想这句话说得便是像山奈这样的人吧。
她拍了拍山奈的肩膀，“你不笨拙，做的事也不简单，那个谣言，你不是散播得天衣无缝么，连朝中老臣都没有查出来呢！只是，你在为我效忠，所以注定不能闻达于天下，你当真准备好了？”
回应王姬的，是山奈坚定的眼神，“是，属下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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