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醉人谋 » 第96章 :洽谈婚事

第96章 :洽谈婚事

    “姑娘!”山奈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王姬愣了愣,想到不久前甘松所言,情绪复杂,“山奈大哥怎会到此?”王姬出声问道。

    “白起说姑娘匆匆跑出了院子,他担心姑娘,便让属下出来寻你。”山奈回道,“姑娘眼疾在身,行动不便,还是回去吧。”

    王姬顺势起身,掸落身上的尘土,一步步往宅子走去。

    许是王姬今日委实过于乖巧沉默,让山奈察觉到了异常,便听他问道,“姑娘可是有心事?”

    王姬转身,月色里,山奈的面孔在她的视线中越发模糊,“明日一早去知会泾阳君,便说他那日所言,王姬已考虑清楚,王姬愿入泾阳君府。”

    赢芾来得很快,午时刚过,他便已同山奈一起赶到了宅子。彼时王姬正坐在院中的桑树下晒着阴凉,甘松打扫着庭院,白起则在厅内读着兵书。

    “山奈说,公主想通了,愿嫁赢芾为妻,可是真的?”一入院中,赢芾便朗声问道,声音不大,却让各自忙活的三人都抬起头来。

    听赢芾语气,很是平淡,并无惊喜,可见他出此下策,着实只为帮她,并无他想,想至此处,王姬心下稍安。没有回头,王姬轻咳一声,站起身来,“王姬想了许久,诚以为泾阳君所言有理,王姬唯有倚靠泾阳君,方能借秦国之势,苟且偷安。”

    “王姬感激泾阳君逢王姬危难之时伸出援助之手,王姬愿入泾阳君府。”

    此话一出,身后竹简落地的声音已然响起,让王姬的心不由地震了一下,她咬了咬唇角,又往赢芾的方向走了几步,“王姬不懂秦国嫁娶之礼,一应礼节,听凭泾阳君安排。”

    “昔日陷公主于不义之地,赢芾一直羞愧难当,赢芾还要感谢公主给予赢芾赎罪的机会。公主稍安,赢芾需向母后及王上禀明续弦一事,再同公主商论嫁娶事宜。”

    王姬点了点头,正要回应,身后的声音已然响起,“姑娘当真志在秦国,再无回齐之念?”这话却是甘松说的,王姬没想到最不赞同这桩婚事会是他,“姻缘乃终身大事,还请姑娘慎重,切莫为了避开王上,误了自己一生。”

    虽不赞同,诚然也是为王姬打算的,王姬心领其好意,仍是道,“泾阳君乃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王姬能有幸入泾阳君府,是王姬之福,王姬心意已决,甘松大哥无须多言。”

    见再无人说话,王姬又道,“关于此桩婚事,王姬还有些琐事需与泾阳君相商,还请泾阳君随王姬入室内详谈。”说罢,径自由厅堂入了室内。

    经过白起身边时,王姬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她没有看他,心中却在假想着他会如何想她。

    不久前,他才对她表明心迹,如今,她便已打算另嫁他人,如此迅速,该让白起明白她的想法,进而让他断了对自己的念想吧。不过经此一事,在白起心中,恐怕也已认定她王姬终究还是个只知趋炎附势的势力之徒而已。

    王姬有些伤感,她人生中第一朵新鲜艳丽的桃花便被她这般亲手掐死了。

    “公主这般模样,倒不像是情愿嫁予赢芾的样子。如何?公主不会这么快便反悔了吧?”他在席子上坐下,语气里尽是促狭之意。

    被赢芾如此调侃,王姬终于收敛了心神,她摸索着找出秦酒,为赢芾和自己各倒上一爵,回道,“是王姬失礼了,王姬心中有事,一时失神,怠慢了泾阳君,还请泾阳君见谅。”说罢,举起铜爵,一饮而尽。

    赢芾摇了摇头,“方才入宅,赢芾已看出公主心事重重。想到上次赢芾提及此事,公主还百般推托,这次却主动让山奈去找赢芾,便猜想到公主应是遇了事。”

    “公主若不介意,赢芾愿洗耳恭听。”

    她已允诺嫁入泾阳君府,便是打算真的嫁给他,半点假也做不得。既是未来的夫君,王姬并不打算对赢芾隐瞒,毕竟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她的谎话总会被他拆穿,“昨日,白起大哥对王姬表明心迹,他倾心之人,原是王姬。”

    王姬以为赢芾会惊讶,就像昨日的她一样,可赢芾没有,他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仿佛早有预料,“官大夫终究还是发现了,如此甚好,也免得你们彼此揣度,徒增困扰。”

    这下,惊讶的人又变成了王姬,“泾阳君早已知晓?”

    赢芾点头,“赢芾阅人无数,官大夫心思又浅,并不难猜测。只是,官大夫虽长于沙场御敌,对感情却委实迟滞,竟是今日才发现。”

    王姬越发茫然,只握紧了手中的铜爵,“泾阳君是何时知道的?”

    “在赢芾与官大夫护送公主入秦之时,那时公主曾玩笑,说对官大夫有意,赢芾素知公主城府不浅,恐公主入秦目的不纯,有心利用官大夫,便出言提醒于他。公主猜,官大夫是如何说的?”

    王姬摇头,“他如何说?”

    “官大夫说,他与公主相交多年,见过公主少年单纯懵懂,也见过公主如今聪慧圆滑,公主蜕变如此之快,只因公主曾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他说,倘若赢芾经历过公主所经历的,未必做的比公主好。”

    此话似曾相识,当年王姬入大庶长府欲解开魏灵与白起之间的误会,却被魏灵出言诋毁之时,赢芾也曾这般说过,那时她便感激赢芾的理解与包容,今日方知此话竟出自白起之口。

    “官大夫本性纯良,赢芾信他,所以赢芾再未曾过问此事,而是开始留意公主,这才发现,城府之外,公主也有少年心性,不过都掩藏于强硬的外表之下。时过境迁,赢芾不得不承认,官大夫是对的,公主秉性醇厚,值得相交。”

    “官大夫向来木讷,却能如此维护于公主,赢芾心中便隐隐有些预感。后来他邀公主入宅,为公主坠崖受伤,又为救公主向舅父求情,赢芾便确认了此事。”

    王姬隐隐有些瞠目,她没想到会得到赢芾如此高的评价,惊讶之余,又着实惶恐,忙转移话题道,“泾阳君当知晓,王姬与白起,绝无可能。”

    “赢芾知道。”

    品了一口爵中秦酒,赢芾淡淡回应,“难怪公主急于嫁入泾阳君府,却原来是为了摆脱官大夫。公主分明对官大夫有意,却又急于拒绝,莫非是怕自己误了官大夫前程?”

    手中的铜爵猛地摇晃了一下,里面的酒溅了出手,濡湿了王姬的手指,将铜爵放下,王姬不禁轻叹,她说过,赢芾向来聪慧,他总是最了解自己,“在齐国,王姬最怕田地,因他可让王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秦国,王姬却最怕泾阳君,在泾阳君面前,王姬当真无所遁形。”

    点了点头,王姬老实回道,“不错,白起长于战术,素来得大庶长重视,王姬相信,终有一日,他会成为在秦国乃至天下举足轻重的人物。可是他无势力,需有所倚仗,否则任他有千般长处,亦不得施展。白起大哥素来凭军立功授爵,不晓得人情世故的重要,泾阳君在朝堂浸染多年,当是再清楚不过。”

    “王姬身无长物,不能帮他,却也不能害了他。只能出此下策,以期白起大哥不必将心思用在王姬身上。”

    明明是为白起好的,可是不知为何,王姬的心却像是被未开锋的利刃划过,钝钝地疼着。爱而不得,她尚能安慰自己不必强求,爱而不敢得,她要如何安慰自己?

    赢芾的语气里尽是感慨,“公主心思长远,赢芾佩服,如今,赢芾倒越发明白官大夫为何独独对公主动了心,公主值得!”

    王姬叹气,“泾阳君不必再给王姬带高冠了,戴得多了,倒是沉重得紧。”

    “其实,做出这般选择,也是王姬深思熟虑的结果。王姬在秦国无势,又患了眼疾,确实需要泾阳君帮衬,便是眼下,也有一事,需泾阳君出面,助王姬一臂之力。”

    “哦?”赢芾探过头来,“何事?”

    王姬将赢芾拉近,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起来。

    送赢芾出门时,倒是不见了白起,王姬心中担忧,见山奈正在磨剑,甘松坐在一旁发呆,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甘松大哥,白起大哥呢?”

    “方才魏灵姑娘过来,白起随魏灵姑娘出去了。”甘松回答。

    王姬点了点头,既是魏灵寻他,应无大事。目光在甘松和山奈身上逡巡片刻,王姬转头对赢芾道,“王姬眼疾在身,还请泾阳君恕王姬不能远送,还有方才委托之事,就拜托泾阳君了。”

    赢芾笑道,“公主客气,赢芾荣幸之至。”

    人已出了宅子,就在王姬打算回屋时,却见赢芾的身影又折了回来,走到王姬面前,赢芾冲王姬“嘘”了一声,将王姬拉到宅子门口,“魏灵与官大夫就在外面,你听!”

    整个宅子静默了,白起与魏灵的声音便就着风,清晰的传入宅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