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醉人谋 » 第98章 :巧计识人

第98章 :巧计识人

    王姬常常听闻,爱情会使人盲目,王姬却不知,爱情也会使人明目。

    许是因心情大好,王姬的视线竟一天一天变得清晰起来,及至五日后,她的眼中已再无半点模糊的迹象,医者说,她已大好,再无失明之险。

    因眼疾已愈,又正处于热恋期,王姬的心情也随之大好,以致赢芾来时,王姬正叼着柳条在哼着歌,坐在院中纳凉,神色间很是欢快。

    “公主心情倒像这夏日的天气,时而晴来时而雨。”赢芾进得宅子时,忍不住调侃道。

    听到赢芾声音,王姬“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嘴角的笑容犹未散去,“泾阳君来了,王姬有失远迎,失礼了。”

    赢芾四下看了一眼,见院中仅王姬自己,便道,“公主的两个属下和官大夫去了何处?怎不见这三人?”

    “山奈和甘松先后出去了,王姬也不知去了何处,至于白起……”王姬回着,话至此处,忍不住老脸红了红,“王姬方才忽然想饮秦国老酒,白起便去栎阳酒坊为王姬购置秦酒去了。”

    王姬的神态含羞带怯,一目了然,已足以说明她与白起的进展。赢芾笑道,“公主能顺从心意,与官大夫长相厮守,赢芾心中甚慰。”

    想到那个倾心待她的男子,王姬眸间的幸福已满的要溢出来,她微笑着,尽是满足,“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泾阳君,王姬与白起一处必定前路艰难,王姬已有预感,可王姬不忍辜负白起,也不愿辜负自己,王姬深知,与白起相守的每一日都是偷来的,正因为可以偷得到,是以王姬仍想多窃取一些。”

    赢芾点了点头,由衷为王姬欣喜,他回道,“公主聪慧之人,其中利害定已设想周全,赢芾不为公主担心。赢芾今日前来,是想同公主谈一谈那日公主交付与赢芾之事。”

    王姬原本欢快的心没来由地一沉,神色也随之变得郑重,她快步走到外面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又疾步走回,压低声音道,“这般快便有眉目了?”

    那日,她答应嫁予赢芾,除了拒绝白起、倚仗赢芾外,还有一层目的,那便是通过她的婚事辨别山奈与甘松究竟孰真孰假。

    她的婚事对田地而言太过重要,田地的细作定会想方设法将此消息传出去,而王姬正可利用此契机,将他揪出来。王姬身边已无可用之人,是以便求了赢芾,让他派人密切监视山奈与甘松的动向,但有任何疑点,及时告知于她。

    除了白起,山奈与甘松尚不知王姬与赢芾的婚事已然作罢。

    赢芾摇头,面色略有些沉重,他近前两步,与王姬咫尺之距,“这几日,除了赢芾的人在监视山奈与甘松外,他们二人也在互相监视。只是,赢芾派出去的人着实愚笨,轻易便被山奈发现了,甘松也无甚动静,只让人送出去一份旁人代写的家书,赢芾已见过那家书,并无异常。”

    山奈自幼习武,又曾为齐国技击,不仅身手了得,也是耳聪目明。赢芾派去的人应是府中寻常护卫,被山奈发现,也是常理。

    只是如此一来,山奈是否为细作便再无法判断。他既发现被人跟踪,必当有所警惕。

    王姬沉吟片刻,脑子里迅速想着应对之法,半晌,方才回道,“无妨,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泾阳君,王姬以为,不如如此……”说着,已靠近赢芾耳畔,窃窃私语起来。

    院中很静,只有风声,王姬说得专注,赢芾听得认真,然而说着说着,王姬隐隐觉得气氛怪异,蓦然抬头,便见白起正拎着酒坛站在门口,目光定定地看着几乎贴到一处的二人。

    王姬反应迅速,伸手将赢芾推开,她规规矩矩地站立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白起,“你回来啦?”

    “嗯。”白起点了点头,同赢芾招呼道,“泾阳君来了,正好白起备了秦酒,泾阳君若不弃,便留下来共饮一爵,如何?”声音如常,只是眉宇隐隐已皱成“川”字。

    明明与赢芾是清清白白的,王姬却莫名的心虚,见赢芾被推得愣怔,王姬已代他答道,“泾阳君琐事缠身,不宜久留,正要告辞了。”说罢,不忘冲赢芾使了个眼色,“可是如此?”

    接收到王姬的颜色,赢芾无奈摇头,掩饰性地轻咳一声,赢芾回道,“府中确实还有要事,恕赢芾失礼,便先行告辞了,赢芾改日定当与官大夫痛饮一番。”

    赢芾离去,整个院子霎时间只剩下白起与王姬二人。

    白起先行入了厅堂,王姬巴巴地跟上去,便见他将酒坛摆好,说道,“秦酒虽醇厚,然酒大伤身,不适宜多饮,这坛酒,王姬需分五次,方可饮尽,可好?”因着两人已是恋人,王姬便不允他再唤自己公主,以白起的性子,也叫不出其他好听的昵称,王姬只得让他直呼自己姓名。

    自回宅子,他便一直穿着白色深衣,丰神如玉。他的身材笔直修长,侧颜刚毅英挺,阳光入室,照在他脸上,更让他整个人充满了柔和之气,全无多年战场杀伐的骇人气势。

    这般清朗男子,如何会被后世唤作“人屠”?

    王姬想得入神,直到白起走过来,这才拉回了神识,她伸出双臂,紧紧抱住白起的腰身,头埋在他的胸口,听他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只觉安心无比。纵是天塌下来,纵是在此刻死去,她亦觉知足。

    他的怀抱温暖而舒适,带着干净清爽的味道,让王姬不忍抽离,她越发拥紧了他,说出的话却带着一丝戏弄之意,“方才见我与泾阳君靠得那般近,你可心有不快么?”

    他若觉得不快,她便取笑他小气,他若觉无所谓,她便要嗔怪他的不在意。无论如何,她是定要没事来找些事的,否则何以体现生活情趣?

    王姬打定了主意,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白起的声音已在头顶响起,“白起信任王姬,也知王姬与泾阳君清白,然白起每每见到王姬与泾阳君过从甚密,心中总会泛起一丝酸楚,只恨自己无能。”

    “白起会不快,却不是因王姬,而是因不能成为王姬倚仗的自己。”

    “不要妄自菲薄!”王姬莫名的心疼,她伸出手,阻止白起之言,“这世间,能让王姬心安的,不是秦国,不是泾阳君,而是你。”

    “白起,你不知,能被你如此倾心相待,是王姬多大的运气!”

    不忍再开他玩笑,王姬索性将近来所发生的事和她的计划和盘托出。她那些灰暗的阴谋算计,他不必知晓,然而这是事关她的事,他该知道。

    日暮之时,山奈已回了宅子,彼时甘松尚未回来,白起与王姬正坐在厅中翻阅着竹简。

    见山奈归来,王姬手上动作未停,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山奈大哥,不知方才去了何处?这一整日都未见到你呢!”

    山奈脸上尽是疲态,他摇了摇头,又看了坐在一旁的白起一眼,没有多言。

    王姬心知他是不愿在白起面前提及,便走出院子,将山奈带到院中一角,“山奈大哥可是有话要对王姬说?”

    山奈道,“姑娘可还记得属下曾说甘松有可能是王上细作?”

    见王姬郑重点头,山奈又道,“这几日,山奈一直在密切注意甘松动向,山奈发现,正如姑娘所言,甘松着实不识文字,他写书信必让旁人代笔,而属下已查到了此代笔之人,正是由齐国入秦的客商。”

    “山奈大哥可有确凿证据?”王姬追问道。

    山奈却是摇头,“甘松十分警惕,属下一时无处着手,尚未掌握真凭实据。”

    王姬点了点头,心中终是轻声叹息,她的计划实施在即,她不想再胡乱猜测。对待这双密切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她已厌倦了等他漏出破绽,她该主动出击。

    “山奈大哥,此事暂且搁置,王姬自有打算。王姬这里还有一事,王兄周最打算游历秦国,顺便看一看王姬,前几日,王兄已派人书信于我,想来这几日便到了,劳烦山奈大哥手持王姬手书,代王姬到函谷关外,迎王兄入秦。”

    王姬的交代的事,山奈自是没有二话,他回了声“唯”,便转身出了宅子。

    夕阳西下,将王姬伫立的身影拉得很长,王姬却一直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在王姬心中,是否已猜到是何人背叛于你?”白起不知何时出现在王姬身后,他的手搭上王姬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她即将承受最信任之人的背叛,王姬以为她的心将如烈火焚烧一般,然而,因白起在这里,这接下来的每一刻似乎也没那般难熬了。

    王姬没有回头,只是依偎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虽无证据,已有预感。”

    “若猜错了呢?”白起追问道。

    王姬怔了怔,心中有个声音悄悄的回应,不会有错的。然而,若当真错了呢?

    “若猜错了,便是王姬有负于他,王姬自当长久跪于他面前,任君处罚。”

    手掌忽然被握紧,白起手心的温度便这样猝不及防的传到王姬手中,耳边是他坚定的声音,“不管对错,白起与王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