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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征伐魏韩

    人心难测,概莫如是。

    不管王稽如何尽力将白起挡在这些肮脏之外,因他身份的攀升,总有人要拖他下水,这大概也是他作为大良造、作为一军主将的宿命。

    “你有卖国之嫌,且已禀了太后与王上,何以能全身而退?”

    白起道,“是魏冉将军力保白起无罪的,他素知李文与我不睦,这才作保。魏冉将军还说,疑罪从无,秦国历年征伐,大将紧缺,不可因怀疑而使亲者痛、仇者快。太后与王上对此事也有怀疑,是以并未追责,只说会严查此事,再给我一个交代。”

    王稽点了点头。

    宣太后与嬴稷都不相信嬴悝,可见这件事一时半会还翻不起大浪来。不过,此事并没有结束,白起势力的崛起已然威胁到了芈戎一派,若嬴悝的伪证做成,他必定会卷土重来。

    思索间,三人已至王稽宅子外。

    若是从前,王稽自该邀他入宅,道一道相思之苦的,可是现在,当他为了王稽而与魏冉公然作对之时,王稽着实不敢顶风作案。

    因为这次作对,魏冉定然已注意到他二人,想来短时间之内,王稽都不能与白起私下见面了。

    王稽扁了扁嘴,拦住了白起欲送他入门的脚步,也说出她的顾虑,“今日你执意送我归来,想来魏冉定以为你我二人还有往来,若当真让他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恐怕事情变闹大了。”

    “王稽之意,是我们都先避一避风头,暂时便不要见面了,白起以为如何?”

    原本看到王稽的喜悦因这句话而瞬间暗淡,白起忽然侧过头去,牙关紧闭,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王稽唯恐他多想,便上前一步,抓住白起的手,“短暂一别,是为以后长久相聚,待魏冉放下警惕,你随时可以回来,王稽和煊儿始终在这里等你。”她将白起的头摆正,抚平白起眉心的褶皱,“再忍忍,我们总有可以正大光明相守在一起的那一天。”

    白起到底还是离开了,除了叹息,未再留一句话。

    王稽心中也很沮丧,可她与白起能有这短暂的相守已是不易,王稽实在不敢再奢求其他。何况,王稽预感粮草被烧一事牵扯甚大,她需防范于未然,尽早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想来接下来,她也着实没有空闲好好陪他。

    “田甲大哥,梁就一事查得如何了?”回到宅中,王稽当先问道。

    这是她承诺嬴稷要办的事,自在殿上建议梁就筹集粮草以来,王稽就让田甲派人密切观察着梁就的动向,以期有所斩获。

    田甲坐到王稽对面,对王稽道,“属下曾派人查过梁就的家底,不得不说,此人着实清廉,府中规模与摆设完全不像一个治栗内史该有的排场。属下也曾暗中派人向朝中低级别的官员打探,倒也名声颇佳,都传他秉公处事、铁面无私。”

    “对了,因他口碑之故,其人脉倒也好得出奇,上至王族公子,下到小吏客商,都与其相交甚好,便是这次征集粮草,这些人也都慷慨解囊,纷纷出了力。奈何粮草需要甚大,便是群策群力,也是杯水车薪,着实无奈。”

    王稽不说话,只拿眼斜睨着田甲,直看得田甲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与王稽大眼瞪小眼,王稽这才开了口,“田甲大哥这是去给王稽找了个圣贤?当初为王上选人时,怎不见田甲大哥这般慧眼识珠?”

    田甲很无辜,“田甲在齐王宫多年,也算见多识广,确实鲜少见到梁就这般清正廉洁的。田甲以为,以先生的心性,定然是不愿使用栽赃陷害这等下作手段,不如,先生便将他推举给王上吧。”

    田甲诚然是见过世面的,所以他说的话,王稽至少是信了七分。

    可他乃芈戎一党是毋庸置疑的,莫非他当真如此廉洁?出淤泥而不染?王稽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将田甲所言又细细回想了一遍,忽然灵光一闪,“等等,你方才说她与小吏客商都有交集,可是如此?”

    田甲点头,“不只是小吏客商,还有王族公子。”

    王稽点着头,脑中瞬间闪过一个词,官商勾结。

    “田甲大哥,去查一下,在梁就筹集粮草期间,都曾与哪些客商有过交集,又与哪些客商交往最为密切。还有,顺便查一查他与这些客商曾有过何等过往?”

    调查梁就,着实是个漫长的过程。待来年草长莺飞之时,那些与梁就交往的客商才将将有了眉目。田甲说,梁就与六国商人均有过接触,其中与齐商田贞交往最多,只是此事机密,具体细节尚不得而知。

    就在王稽为此事而挠破了脑袋之时,烛寿被免相、魏冉复相位的消息忽然传来,与此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白起与司马错兵分两路征伐魏韩的消息。

    秦国要东出,要征伐,要一统,作为秦国的将才,迎接的白起必将是连绵的战事,王稽心中早有预料。

    咸阳城外,王稽拉着王煊,站在土坡高处,望着远行的秦军,心中怅然若失。整个冬日,她虽未与白起相见,可得知他在咸阳,她便安心,如今他又离去了,去经历纷飞战火,纵然明知他的能力,王稽总免不得为他担心。

    “白起将军是昭姬见过最值得托付的男子。”望着秦军渐行渐远,一直驻足远眺的昭姬忽然开了口,语气中竟带着几缕艳羡。

    王稽微微诧异,“昭姬何以如此感慨?”

    昭姬回道,“整个冬日,白起将军每个深夜都会来。白起将军说,先生有梦魇的习惯,有他在,先生才能安然入眠,所以他每晚都会坐上一会儿,待先生睡沉了,便离开。”

    “白起将军夜夜如此,先生一直不曾发觉么?”

    王稽的嘴瞬间张开,半晌都未曾合上。她白日要忙着嬴稷和粮草的事,晚上要带王煊,着实是身心俱疲,每每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着实不曾发觉有人来过。印象中,睡得昏沉之际,能依稀感知到白起的气息,王稽也以为那是她太想念所致,没想到,当真是他!

    想到白起,王稽心中又酸又暖。

    她着实害怕白起所为会被魏冉发现,可是她又无法拒绝这份真心的陪伴。

    “寡人早猜到先生在此,大良造出征,先生到底还是出来相送了。”身后,嬴稷的声音忽然响起。

    王稽一惊,瞬间便慌了神。嬴稷面前,王稽从来都是掩藏两人关系的,如今却被他抓了个正着,由不得王稽不心生警惕。

    “只是过来见识一下秦军的气势而已,此次征伐魏韩,乃是真正的强国拓土之战,功在社稷,王稽自当同所有老秦人一样,为秦军壮行。”王稽干笑着,连她自己也能听出这句话中的虚伪。

    嬴稷自然看得出来,他笑着回道,“先生与大良造曾有旧情,虽然如今缘分已断,到底情分未断,先生担心大良造安慰,前来送一送他也属正常。”

    嬴稷的话里话外,分明带着揣度与试探,王稽心中犹疑,原打算出言否认,然而想到他对自己的用心,便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此事。

    低下头的刹那,分明看到嬴稷双眸一深。

    “先生来都来了,方才为何不如同其他送军的家属一般,与大良造交代几句?先生可是怕这突然之举,会分了大良造的心,乱了他的神么?”

    没想到嬴稷还在继续这个话题,王稽一时默然。思索片刻,终是回应,“不过是故人罢了,早在他大婚那日,王稽便失去了站在他对面的资格。”

    不想再纠缠此事,王稽问道,“王上可是专程来找王稽的?”

    嬴稷点头,“先生一病数月,不知眼下可是痊愈了?”

    说这话时,他的眼中是含着笑的,他分明知道王稽是以身体有恙为借口,暂时避开他。眼下,她也避开嬴稷有一阵子了,该传达的意思该是很明确了,也时候与嬴稷回到原来的轨迹,去做正经的事情。

    “王稽已无大碍,随时可听候王上差遣。”

    嬴稷笑着,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侍从,那侍从立刻识相的退到远处。昭姬自然也清楚嬴稷用意,忙从王稽手中牵过王煊,对王稽道,“昭姬先带煊儿回去,他跟着先生这么久,想来也累坏了。”

    王稽点了点头,目送昭姬及王煊远去。

    待四下无人之时,嬴稷这才说道,“先生对寡人的事从来比寡人还要上心,寡人无甚可差遣的。寡人只是想问一句,为何先生安排王龁如此容易,安排魏安却进展艰难,先生可是遇到了难处?”嬴稷倒不是着急,他已习惯了等待,他不过是恐王稽遇到麻烦而已。

    对于嬴稷的疑问,王稽老实回应,“梁就为人,想来王上早有耳闻,可王稽又不敢轻易据其为急用,若一旦看错,必打草惊蛇。”

    “王稽已得知他与商人过往甚密,正准备从此处着手,还请王上再给王稽一些时间。”

    “另外,粮草被烧一事,高陵君跳得太快,王稽也觉其中有异,如今李文已入狱,王稽恳请王上让王稽见一见李文,看一看是否能发现其中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