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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故事的开始

    钱塘坐在这个不怎么舒服的椅子上,面对着周围熟悉或不熟悉的人们,看着他们或者担忧或者紧张或者愤怒的面庞感到一阵好笑。他懒得多说什么,所以一言不发地等着某个按耐不住的人开口,但周围这些人没有一个敢出头。

    他觉得自己所在的这间密室应该在地下深处,非常宽敞,看不到边。除了他座位所在的正中央有几个大号聚光灯对着,其他地方都隐藏在黑暗里。也不知道这黑暗里藏着多少对着他的枪口和炮口,钱塘甚至猜测这间密室下面埋着一两颗原子弹,如果自己真有什么举动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麻烦。

    终于,从黑暗中浮出一张苍老而陌生的脸,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会衰老?”

    “因为我不想死。”

    “你为什么不制止他们?”

    “他们是不会在乎我的想法的。”

    “这一切不可挽回了?”

    “不可挽回。”

    陌生人沉默了,其他人在黑暗中交头接耳,嘈杂的交谈声起伏又平静,最后变得死寂。

    “那就从头开始吧,”陌生人似乎认命了:“这一切的混乱总该有个起始的缘由。到底为什么,我们的世界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你虚构的一切会逐渐侵蚀现实?为什么那些激进的疯子会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我有太多想问的了。”

    钱塘觉得有些疲惫:“你们可以去看我的笔记,查阅我的电脑。我所有的构思,经历都有记录。”

    “那些记录太琐碎混乱了,我们还是希望从您嘴里听到一个连贯的故事。”

    “好吧,不过我脑子很乱,没什么头绪。”

    “您可以把我当成一个熟人,或者一个朋友,就当在对我讲述你的过往。”他说着就有人搬来桌椅,在钱塘对面放下,让这个人落座。

    “我尽力,怎么称呼你?”

    “就叫吴铭氏好了,姓吴。”

    “挺随便的名字。”

    感觉这像一次郊游,人们在黑夜中围绕着一个老人,听他讲述自己的往事。

    _________

    钱塘回忆着故事的开始,那时候,他平淡的高中生活自然没有什么乐趣。开始写作,单纯是因为晚自习时无时无刻的狂躁以及对无数试卷作业的厌烦,他开始胡思乱想。此刻他还没有完全形成那些自相矛盾又非常极端的想法,脑子还算正常,各种神话怪谈成为了他创作的素材,也正是在这段时间,他构思中那个世界的基本雏形和神话也初步确定。

    创作的过程并没有瞒着其他人,不少同学都知道他在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发时间,大多数人看不下去那些晦涩而繁杂的设定,也受不了他随心所欲的行文风格。尽管如此,多数人还是会帮他掩护,防止在晚自习时期偷窥学生的老师们发现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比如白杨,他坐在钱塘身后,文具盒上有个镜子般反光的纽扣,正对着教室后门口。每当纽扣上出现了老师的影子,他就会踢钱塘的椅子一脚,让他用作业本或者试卷盖住自己的文稿。这样老师一来就看不出什么了。

    出于感谢,某天钱塘请白杨吃了顿饭——其实就是一份食堂最贵的牛肉盖饭套餐,肉块又咸又油,带着一股子高中食堂特有的烟火气。吃完后他们买了饮料,绕着操场一边绕圈一边闲聊。

    “我不久前改了设定,光写神话没意思,还得有科幻元素,时间跨度要长,一两个主角肯定不够,得写群像,还得有穿越和转生。这样这个异世界就能跟地球历史串起来。”

    “听上去乱七八糟的,那那个创世神话还保留着吗。”

    “还在,不过稍微修改了一下,几位创世者不再是什么开天辟地诞生的原始意识了,他们都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类,只不过生活在地球即将毁灭的未来。”

    “有点意思,介绍一下吧。”白杨抬头看了看学校的钟楼,“现在才六点,还有二十分钟才晚自习。”

    于是钱塘开始讲述那个异世界的开端:

    某个时间点后,宇宙即将由膨胀转为坍缩,熵增将改为熵减。

    这个时间点具体发生的时间并不确定,但可以肯定不到两个世纪以内就会到来。毫无疑问,宇宙现有的所有生命体都无法在坍缩发生后基础规则大变的宇宙生存,这是绝对无处可逃的末日。为此人类启动了几个计划:真理塔计划,长梦计划和黑门计划。

    真理塔旨在将人类意识彻底解放,转换为纯能结构,高度不稳定的形态。因其释放能量装置的结构类似一座高塔,且转换为纯能量形态的人类能够在极短的,保持意识活动的瞬间捕捉到几乎所有可接受信息并加以运算,甚至有证据表明进入纯能量状态的人类能够超脱时空的禁锢,同时观测所有的过去。唯一不确定的是他们对宇宙坍缩后的未来是否也能进行观测。

    长梦计划是借助真理塔计划的成果进行的,考虑到大多数人并不会接受将自己转换成能量体的建议,长梦计划借助超高性能能计算机和能量塔的意识转化技术,将人类脑结构改造并转换成可超速运转的形态,让人类可以在一场由无数人的幻想编造的世界里生存。那怕现实的一秒也足以梦境中人度过一生了。在末日到来前足够电子化的人类意识在那些虚拟世界里迭代数万次了,自然不必担忧未来的宇宙末日。

    黑门计划旨在改造人类,让人类能够在未来坍缩的宇宙生存。这个计划最不可行,毕竟现有的所有技术都是建立在现有基础物理规则上的,对开放转为坍缩的宇宙会发生什么样的规则变化人类一无所知,只能靠猜测推演,这项目似乎是凑数用的。

    有三个人,一位名叫黄砚,他的父亲参与了真理塔计划,转化成了纯能量形态。黄砚本人通过梦境观察舱体验过长梦计划中包容万象的长梦,但出于本人的固执和对幻想的反感拒绝了参与计划。第二位叫赵紫虚则是黑门计划的参与人员。

    随着末日的临近,世界上行走于地表的人类日益稀少,某天,坍缩真的来了,游荡在户外的三个人也没能逃过去。他们本该在物理规则彻底改变的宇宙中解体,但他们以人类形态苏醒在了一片白色的无界平面上。

    他们的手脚齐全,没有饥饿困倦这类的生理不适,身上穿着自己熟悉的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和脑部的接口都能正常运行,手机甚至信号满格,就是拨打的电话无人接通,各种网页也没有新闻刷新,但必要的网站和数据库都是敞开的,可以随意访问。

    在这片平原上,三人相遇了,他们这时候才得知长梦计划和真理塔计划其实都是黑门计划的一部分:那座真理塔一直可以联系甚至控制那些转换为能量体的高维人类,也保持着对长梦计划的引导。在那个宇宙规则被彻底重置的瞬间,纯能量形态的人类们干涉了时间的运行,让这个集体人类意识构建的梦境融入了模糊的现实,被重置成了一片虚无的空间平面。在这个膨胀到收缩的过渡点,时间的概念是不存在的,他们现在的感官其实都可以看做是意识具象化后的错觉。真实与空想的界限也是不存在的,他们可以凭空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甚至可以让这个凝固的瞬间永久存在下去。

    这个计划理应当由赵紫虚以及其所在部门的人士负责,但是大多数候选人员都因为精神混乱,思想偏激等原因被取消了资格。只有赵紫虚诚心诚意愿意创造预想中的熵减宇宙智慧生命,而不是纠结于复兴人类文明这类不可能的妄想。但是没想到除了赵紫虚之外,另外两人也被纯能量人类带进了这个静止的空间里,他们也成为了黑门计划的参与者。

    黄砚对此感到欣喜若狂,他本就是极其顽固的人,坚信人类需得以真实的形态面对宇宙,将自己置身长梦完全就是对本源的背叛,他打算创造一个和地球人类一样的种族并带领他们在这片永恒的空间建立文明。

    赵紫虚对黄砚的决策表示反对,他认为黑门计划虽然能创造出一片看似时空静止,无边无际的空间出来,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真的是永存的,这个看似平静的世界随时可能崩塌,他需要立即开始创造那些能够以混沌为食的秩序体——也就是黑门计划的目标产物,他们将承载着人类的记忆,在熵减的宇宙创造全新的文明。

    黄砚和赵紫虚两人的目的相互冲突,但他们还是互不干扰,开始了各自的工作:黄砚创造出灵智初开的人类,将这个世界盖上地壳,创造了基本的生物圈,还添加了各种传说中的生物,引导人类在这个世界建立基础文明。赵紫虚创造的生命体不在乎生存的环境,与依靠摄入能量保持熵减,维持本体有序度的人类相反,赵紫虚所创造的生命体要在坍缩后就自然熵减的宇宙中生存就必须摄入混乱,释放能量,维持熵增。他们的意识也有着同人类完全相反的思维模式:他们甚至无需思考,因为思考本身就是从无序信息中摄取并挑选出目标信息的有序行为,是混乱到秩序的过程,而这些反熵减生命从目标信息重归无序,先给出结论和反馈,后进行所谓“逆思维”,将有序信息打乱成无序的碎片。重点是保证自己总体熵增。

    黄砚和赵紫虚对生命的定义不尽相同:黄砚认为只有能自发降低内在熵值的有序结构才能被称作生命,即使是宇宙由膨胀转为收缩时这定义也得保持不变。

    赵紫虚认为黄砚的定义只对熵增的膨胀宇宙有用,在宇宙转为收缩并自动熵减后,宇宙的能量密度会越来越高,不需要生物自发熵值也会在外部能量大量输入的情况下降低,不能承受能量输入的就会直接死亡。所以生命定义应该是主动保持内部熵值和外部熵值维持差距的结构。该结构不用在乎是否有序,因为有序和无序就像冷热,多少,大小一样没有明确边界,是相对概念,不是绝对概念。

    生命定义的不同也导致他们二人对意识的定义产生了偏差:黄砚认为意识或者说思想是部分生命进化出的,对真实世界以及非实有意识自身进行反映的现象,可以正确映射真实和意识本身,也可歪曲。意识是生命存在的助力,帮助生命更好地处理并分析外在信息。一个不会衰老的意识注定会随着摄取信息量的增加而变得更具有规律,熵值更低。就像人类从童年时的懵懂浑噩到成年后的成熟守序一样。

    赵紫虚觉得意识和思维对自己即将创造的生物而言是有害的,如果他创造的生命开始进行意识活动,主动摄取外部信息,那肯定会被熵减宇宙输入的巨量能量给加速同化成宇宙的一部分,正确做法是内部自行演化,往外部输出信息和能量,或者什么都不做,像个五感全失的植物人一样,任凭外界风吹雨打也不做反馈。

    这两种思想导致了二人造物日后的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