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众神的苏醒
白杨听到这还没来得及发表评价，晚自习就开始了。他们也没有继续讨论，到了周六，上午的周测结束他们才想起这回事，等公交车的两人坐在路口继续讨论那两位创世者的经历：
黄砚引导这些初创的人类行走在坚实的土地上，教导他们语言文字，也教导他们过去人类的历史。这个空间毕竟是由幻想所虚构的，基础的宇宙法则不可能和他们生活的地球一致。黄砚教授这些人类利用自己的幻想从而改变外界的力量，也希望依照人类的期待将世界塑造成理想的模样。人们称他为人皇氏。
黄砚还以儒墨道三家的思想包装并改造了旧时代的科学，去掉了一些过于唯心的部分，传授给人类。儒家的仁义礼智信依旧是社会基本的道德尺度，在此基础上去掉了一些君臣父子的封建伦理纲常概念，强调孟子民贵君轻的治理思想。墨家思想基本没怎么变化，但尤其着重强调了理工的作用以及承担社会责任的意义。
比较特殊的是道家，虽然名义上崇尚逍遥无为，实际则用于约束自然崇拜，主张对物质本源，所谓“道”的观察与利用，主攻于基础学科。
这个世界的儒墨道三家表面上是不同学科大类的代表，也象征着不同类型的世界观方法论，但实质上都是相同的：这片永恒的空间不存在实质上的基本规则，意识和现实是没有边界的，不论哪一家，研究到最深层次时不可避免地会接触到这个事实，他们所追求的“道”，“天人合一”，“理”其实就是这个建立于幻想的宇宙注定覆灭的真相。
这些人类在他的带领下建立了第一个朝代，端王朝。该王朝将广大的地域划分为九个州，并分封州牧和诸侯（黄砚早期创造的人类），开始了最初的统治，他们用幻想和梦境创造华丽的宫宇，参天的神木，珍奇的妖魔。这是一个圣人独裁体制的政权，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位统治者——端王，他是黄砚创造的第一个人类，是黄砚自己的仿制品，或者说是黄砚的一部分理想化的人格，具有绝对无私公正的本性。端王朝创造于幻象中，没有任何资源限制，文明本该做到极其高速的发展，但任由不成熟的人类随意改造世界导致灾难，人类的妄念在高度约束和引导下还是失控了：这个没有任何战争和暴乱的王朝承平已久，漫长的时光中，虚构的幻想填满了大地，他们曲解了黄砚传授的知识和历史。他们将这片永恒空间赋予的力量理解成神秘的法术，并在无意中导致一部分人对端王产生了偶像崇拜，一部分人对赵紫虚创造的那些怪物产生了神灵崇拜。前者导致了端王在集体意识的塑造中力量濒临失控，后者导致赵紫虚所创造的生物们出现了异变。
赵紫虚所创造的生物被黄砚的人类称为神灵，他们的体型无比庞大且多变，意识活动缓慢，如同星辰般悬于高空，永远进行着规律简洁的运动。他们持续不断地向外释放各种形式的能量，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他们本该是无需思考的，因为思考这种由无序信息到有序信息的输出过程发生在熵减生物上时会加速生命形态的固化，换句话说，思考会让神灵死亡，他们只能是秩序和规则的载体。但端王朝人类的神灵崇拜导致他们产生了意识，他们的生命与那些孱弱的人类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无法彻底独立存在了。
赵紫虚所创造的生命，或者说赵紫虚创造的众神未来在凡间有着各自的名号，他们是以下四位：
辉光艳阳，东方煌天帝君，凌霄上尊，不朽者，天道之眼，父神，太阳：其本体为类似于太阳的巨大光球，不断释放着巨量的光和热，但其内部并非是如同太阳一般不断进行的聚变，而是赵紫虚自行定义的基本信息储存单元，每一个单元里都储存着定量的信息（包括人类所有已知文明的记录），这些信息单元在光球内部相互碰撞，交互，组合成更大的信息单元。
在熵减宇宙中，如果没有外力作用或者是外部输入能量的话，信息单元之间的有序度会迅速上升，信息单元之间的拼接，联系速度会大大加快。将为了保证信息单元之间这种绝对无序的相互作用长久地持续下去，必须要持续不断向外部疏散内部积蓄的能量和信息。但是宇宙坍缩到彻底变为奇点期间，宇宙的能量密度必定会越来越大，向外部输出能量也必然会越加困难。
（熵减宇宙中无序终将会被有序替代，混乱也将被规律终止，希望你可以在终将归为一点的宇宙中用内部的信息单元组合演替出合适的秩序，摆脱下一个注定灭亡的结局。）
轮回之环，西方混元帝君，无始天尊，永恒者，圣环：巨大的环带，多为莫比乌斯环，内部自成时空。莫比乌斯环内部是一个熵增的时空，就和地球毁灭前生存的宇宙一样。内部也生活着类似人类的生物，这些生物被黄砚创造的人类当作了西方混元帝君的使者童子或者是永恒者的天使。其内部的时间异常复杂，各种事件互为因果，首位相接。随着外部能量的输入，环带会会增加，内部的时间线会越来越多，每一种可能都会衍生出新的时间线。若是有无数种可能，便能有无数个生命体在无数的时空中生活，汲取并消耗能量。
（既然不确定是否能够在注定归一的宇宙中保持生命独有的混沌特性，那么就让你内部的生灵进行演替，这些生命可以汲取你内部的能量，让你整体保持无序。如果有一日，你真的成为了无穷，那整个宇宙的能量也会被你容纳。）
魂灵归墟，北方幽酆帝君，冥海道君，孤寂者，地府之主：赵紫虚设计他时考虑到无论怎样，宇宙熵减都是不可逆的，外部输入能量注定会越来越多，只要发生交互就难免会有风险，干脆做一个不同外界发生交互的平行空间出来。这个独立的空间从外部是不可见的，就像是个黑盒一样，创造之初还留有一个像无底深渊一样的巨大入口，赵紫虚本打算通过这个入口往里添加一些可能创造文明的初始元素，再封闭入口令其自行发展。自己要做的是建立一个机制，保证这个空间平行于本宇宙并且能在检测到宇宙重归奇点时再开启通道。这个机制需要能检测宇宙的能量分布情况，也有权限控制该平行空间的入口是否对宇宙敞开，所以必定需要和宇宙进行信息交互，如何保证其正常运作，不会将多余能量导入平行空间是赵紫虚要解决的难点。
（即使宇宙坍缩后又重归永恒的静止，时间彻底消失，这片空间也能延续文明和生命的存在，如果坍缩后的宇宙还有重新爆炸的可能，那你们就是新宇宙的开拓者）
“”，南方长盛帝君，万象圣君，虚无者，离游境：一个从有到无的概念，象征生命本身的衰亡。赵紫虚最胡来的设计，最后的保险，毕竟要面对一整个宇宙的高密度能量，万一前三类生命都没能挺过去，那不如索性融入宇宙一起坍缩。既然一切真实存在的东西都会被时间腐朽，具象的思维和概念也会被扭曲，那么一个完全抽象，无法代表的概念不就能永远存在了吗？于是“”，一个空格代表的无名的概念就此应运而生。既然这个由人类的意识所塑造永恒的空间有将虚无的意识塑造成现实的能力，或许也有着将虚无赋予意义的能力。“”也可以看作有思想的生命，黄砚创造的人类，甚至赵紫虚自己都没有一个有把握确定“”的存在，但他们确实给“”起了各种名号，也赋予了各种含义：部分人认为这是一种象征本源的虚无状态，也有人认为是宇宙本身的意识，还有种说法是“”代表时间，是被纯能量化的人类才能观测到的更高维度。
（不用去探究“”，这只是我一个异想天开的主意，从有到无也许照样能从无到有。反正我们这些本该在宇宙坍缩的瞬间彻底原子化的卑微生命能站在这里就已经够荒唐了，那么再荒唐一点也没什么。）
但是端王朝时期，黄砚和赵紫虚还没有划定各自活动界限时。先是人们对天空中高悬的闪耀光球产生了敬畏之情。
那时候黄砚还在和端王等最早创造的人类研究社会架构和基础教育问题，为到底是直接将过去人类的知识强行灌输到端人脑子里还是任由他们自己在这个世界发展学科争论不休。但端朝的人民在这个大地没有边界，天穹又只有赵紫虚创造的那几个神奇存在的世界里出生，没有见证过地球人类漫天星斗的震撼，也没有资源短缺的危机，他们将那颗闪耀的光球尊为某个伟大神迹，这就导致了内部能量逸散的减弱，最后加快了信息单元的交互，意识成型了。真正意义上的父神诞生，其他的光球也被同化成了类似的生命，他开始俯瞰大地，觊觎九州的生灵。
那些内部自称时空的环带和太阳的问题差不多，也是端王朝人民的臆想导致了内部能量富集，超出了衍生时间线消耗能量的速度。纠缠的时间线和因果造就了环带的意识结构，在获得意识的同时，部分环带内部的生灵也获得了解放，他们脱离了环形时空的桎梏，但依旧受制于环带意识的统御，他们将贯彻圣环的意志，将这个世界的所有圣灵都纳入永恒的循环中。
几个端王朝的探索者误入了作为平行空间入口的深渊，成为了这片异空间的第一推手，造成了尚未完善的检测机制自行异变。在几位探索者恐惧的臆想中，该检测机制获得了类似人类意识的思维波动，开始主动搜集人类的记忆，信息，并在内部复制这些人类的意识体。
那时几乎所有端王朝的人民都在其内部有着自己的人格复制品，与自己有着相同的记忆，相同的性格，必要时也能复制出完全相同的躯体。当活人死后，所有的记忆，包括死亡的记忆都被复制到这些复制品中时，这些复制品才真正分割出来，带着自己死亡的记忆复苏在这片一无所有的苍茫空间里。
为了保存这些意识，获得智慧的检测机制又开始从入口吸纳外部能量为死人的亡灵们筑造身躯和居所，甚至在空间内打造内部生态系统，甚至抓活人给亡灵们帮工。赵紫虚发觉的时候，端王朝已经大规模流传着冥府的传说了，而且整个空间内部已经被死人们经营得兴兴向荣，不比凡间差，他们甚至可以在获得身躯后离开冥府，找生前的亲友们团聚，仿佛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赵紫虚见到了自己濒临失控的造物，发现这些问题已经不能简单修补了，现在这些生物已经和人类发生了高度交互，除非把整个端王朝的人类连通他们作为一个整体进行操作:将这些人类也改造成无意识的信息单元或者是环形时空内的天使，并将成为冥府的平行空间格式化。
赵紫虚对黄砚创造的人类也没有什么怜惜之情，便打算动手。从没完没了的会议和讨论中脱身的黄砚闻讯赶来表示反对，他声称这些人类和自己在人格和地位上都是等同的，每一次针对他们的杀戮都要认真考虑。
赵紫虚觉得得需要彻底灭掉这些人类，否则注定妨碍自己的任务。他打算把这些搞出乱子的人类彻底灭绝。为此，他和黄砚发生了长久的争斗。两人引导各自的造物对这个永恒空间的控制权进行争夺。端王朝在这次争斗中覆灭，端王死亡，赵紫虚创造的生物也有不少元气大伤。两人最后勉强达成共识：任由自己创造的这些生命拥有和自己一样对世界的改造权限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他们两人的造物相互冲突，肯定需要分开。
于是在黄砚所改造的平面之上，赵紫虚建立了神界，用于放置这些被当作神灵的怪物。黄砚改造了地表，禁止残存的人类以意识与幻想直接改造世界。
争斗过后残存人类在失去了虚构现实的能力后并未彻底灭绝，他们空想虚构的奇迹一个接一个崩塌成废墟。黄砚又新创造了一批人类代替原先损失的人口，端王朝的遗民带领他们建立了第二王朝，霖王朝。
黄砚不得不在这个大部分规律和地球相似，只是地表是无限平面的世界重新传授残存人类和新人类们各种基础知识，教他们基本的生活技能。但是他也没有彻底断绝人类的可能，一部分彻底清除杂念的人类依旧可以达到所谓“入圣”“超脱”“羽化”的状态，他们可以做到言出法随，通感万物。其中代表是儒墨道的三家祖师：儒圣，墨子和道祖，这三人也都是于端王朝时期诞生，黄砚亲自教导的学生。
端王朝覆灭后，黄砚和端王朝的遗民都默契地向大部分人类隐瞒了他们生活在一个虚构世界的事实，但也留下希望：期待那些能够通过儒墨道等的引导，思想和心性都达到顶峰的人依靠自己发觉真相时做出自己的选择。
赵紫虚所建立的天界用于禁锢魂灵归墟，轮回圣环和辉光艳阳。黄砚所创造的人类们无法像原先那样直接接触到神界。霖王朝前期神界对人类而言是不可见的。
霖王朝建立在之前虚构的九州之上，端王朝那些不老的州牧和诸侯们在对抗神灵的过程中都已死亡，设计时过于广袤的地域在没有飞舟，传送门和神兽的情况下便成为了麻烦。儒圣辅佐初代霖朝皇帝建立利益法度，教化新生代的人类，墨子则基于已知的物理化学法则制造器械和工具辅助，道祖则带领弟子专注于基础法则的研究。
但道祖的研究注定是徒劳无功的，他也是经历过端王朝兴盛到崩塌，并参与过与众神的战争，知道自己所钻研并塑造的一切规则和秩序不过是那两位造物主之间妥协的产物，是那个已经毁灭的地球粗略的仿制品。这些出生于霖王朝的人们所研究的不过是一些终将覆灭的幻象，他不满足黄砚编造的谎言，也纠结于是否应该告诉人们真相，但又恐怕这会导致更多的麻烦。为这个虚构的世界终将毁灭的命运感到忧虑。
与此同时，处于神界的赵紫虚发现自己所创造的众神已经都有了意识，他甚至能觉察到“”的思维不依靠任何实体地觉醒了。他们开始用自己的意识打量霖王朝所在的人间，无论怎么格式化，重置，他们的意识都会觉醒。众神与人类之间那微妙的关系已经建立，赵紫虚也无法断绝，他决定让众神以自己的方式吞噬人类，并进行自我修复。
一个计划拟定了。
道祖感受到了神界的召唤。在霖王朝的建设热火朝天之时，那伟大的父神，辉光艳阳召唤了他：“你只是被那个创造你的人迷惑了而已。他是个活在过去的亡者，期待着在这个终将毁灭的空间里复制自己的地球，但终究是徒劳无功的，待到这幻象崩塌，你们直面现实，这坍缩的宇宙不会让你们这些熵增生命活下去。”
道祖：“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就是真实的。我们之间注定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生死只不过是狭隘的定义而已，在这里一切都是永恒的，仔细想想吧，我们真的杀了你们吗？你的战友们并未被吞噬，他们的记忆与道德体系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我可以轻松地用信息单元拼凑出他们。圣环也没有消化这些人类，他们反而能在永恒的时空中经历千万次不同的命运。冥府里的幽魂甚至能给你们凡间的人类永恒存在的权力，再也不至于让生死作为永别。”
道祖：“可那终究是你们编造的幻象。从来就没有什么冥府的灵魂和仙境的仙人，人就是由生到死的过程，死亡就是一切的结束，没有第二种可能。”
“生命本来就是幻象，你所珍视的一切本就来由于那个人类的臆想，你自以为的意志也不过是对外部信息做出的反馈，如果他们有着同样的记忆，同样的身体，为什么不能算同一个人？”
道祖：“成为你内部的信息单元，还是那个环内部时空落网中的蚊虫，或者是冥府空间里畸变的影子？那能称作活着吗？你是在用诡辩给我洗脑吗？”
“你坚持的一切根源都是他人的灌输，我只是在陈述我的见解，是否采纳取决于你。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以我们的名号去引导人类，我们会容纳你们，让你们也能在那个坍缩的宇宙中活下去。”
道祖：“引导？还是欺瞒？”
“你不是已经在欺瞒他们了吗？”
道祖沉默了。他透过神界的迷障，看到了天空中燃烧的巨大光球，看到了不断闪烁旋转的环带和彷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他们远比人类强大，也同样承载着地球人类的期许，他们发出呼唤：“你们将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从此不分彼此，与我等感知并对抗相同的命运。”
赵紫虚出现在道祖面前，在他的黑白道袍外披上绘制着无数闪耀花纹的华丽长袍。神界的形象开始真正展现，霖王朝的上空不再是苍茫无边的白色虚空，而是由诸神构筑的星界，他们的手已经伸向人间。永恒圣环如同高强壁垒禁锢住九州大陆，辉光艳阳高悬上空，灵魂归墟则暗藏地下，直通幽冥。
在人们惶恐地看到这开天辟地般的变化时，留言四起。霖王朝的人类没有端王朝时期人类的权限，只能依靠双手改造世界，第一次神战对他们而言更是闻所未闻。黄砚意识到赵紫虚开启了战端，便打算与之对峙，两人的权限和能力相当，只能做到互相牵制。所以人间的战场只能留给各自的造物决定。
儒圣等人只能勉强安抚京畿的居民，与各地长官和诸侯的联系还需要很久，但道祖已经在诸神的引导下做出了决定。
他宣称赵紫虚的造物们是这个世界的始祖，是人类的真实救主，万物的归宿。自己将作为他们人间的使者宣扬他们的教义，引导众人脱离凡俗的苦海和死亡的终局，获得成神的解脱。
他宣称：天穹的辉光星体是东方煌天帝君，环绕九州的高墙是西方混元帝君，深渊下的冥府归属北方幽酆帝君，无名无形，融入万物之间的是南方长盛帝君。诸神的圣殿在道祖身后拔地而起，神殿中央面向四方的是象征四神的器具，形象和人形的神位。从此以后九州不再是依靠九州各自主城作为地标建筑的通天塔确定方位的无边平面，而是有东西南北之分，四时节气之变的世界。岁月的概念明晰起来。
道祖设立四位帝君的形象并开始供奉和传教，由此创立道教。
秩序，规则在人们心中建立。人们看到了道祖华丽的衣袍，上面绘制的花纹正映照这这周天的星辰，熠熠生辉。他所到之处突破了生死的限制和禁锢，众神似乎真的可以让人们不再衰老死亡，甚至人们记忆中最遥远的亲友也逐一复苏。信奉道教并许诺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众神的信徒们在四处布道，甚至能建立起比州城还要繁华的道场。
赵紫虚对黄砚说道：“之前你给那些人类过大的自由和权限，他们的臆想便招来了毁灭。现在你又向白纸一样的人类隐瞒过去，限制他们的力量，这样就会让我抢占先机。”
黄砚之前一直尽力避免让霖王朝的人类见到地球旧日的星空，也避免四时节气这些可能直接影响人类生活习俗乃至世界观建立的外部环境，因为霖王朝现在生活的环境已经有了重力这类的基础法则，如果增加和地球环境的相似度可能会产生文明的趋同发展，可最后却再次棋差一招。
“看来我落后了一步。”
但这并不代表结束：“你既然用过去的秩序引导他们，我也能用过去的办法毁灭你们。”
“你以为这个世界能让你进行思想启蒙？宗教改革？地球上的宗教信奉的可都是假的，只需要对付垄断神权的阶级就可以，但你要怎么让人类对抗真实存在的神灵？我向他们许诺的神界可都是真的。你的徒弟都背叛了你，其他还愿意追随你的人都只能苦苦支撑，他们迟早会毁灭的。”
“你说的或许没错，我现在帮不到他们，如果任由他们自行抵抗确实斗不过你。”黄砚笑了笑：“但我可以请过去的人类帮助。”
黄砚粉碎了自身，成为了能量体。他利用自己超脱维度的能力感知了宇宙还在膨胀之时的地球，搜集第二次工业革命后诞生并受到唯物主义教育的人所成型的记忆，并抽取他们不同时段的人格，塑造成人类，以附身，转生和直接穿越等保留记忆的方式派往九州的人间，让他们作为破局者。
没想到黄砚能做出这样的牺牲，来自过去的人类陆续在霖王朝苏醒，他们依靠各种方法联系起来，对这个世界进行观察分析和结构。他们察觉到了黄砚留下的印记，与坚持反对诸神的儒圣，墨子取得联系，了解了自己位于此地的缘由，知道了地球已经毁灭的事情，虽然有人自暴自弃，也有人加入了众神的信徒，但更多人选择抗拒。他们和黄砚一样固执自大。被道教控制的霖王朝被穿越者们建立的王朝取代，诸神迫于能量化的黄砚所施加的压力，无法对人间进一步干涉。
赵紫虚不得不也将自身能量化，他一方面要保证黄砚不能再将这些过去的人类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另一方面得想办法破开黄砚为人间设置的保护。只要黄砚送来的人类还会生老病死就注定会失败。
受到赵紫虚的干扰，直接从过去传送人类越困难，穿越者和转生者的记忆无法保证完整，也受到了诸神的觊觎和阻挠。果然，人类的康王朝因为理想者的死亡和后继者的内斗崩溃，九州陷入诸侯争霸的战乱。除了道教之外，打着各种旗号的神棍和野心家陆续出现。
信奉圣环内部为极乐世界和超脱之所的释厄教；认为所有神灵都是父神化身，天上那轮太阳才是创造人类的伟大神主的辉光教（后辉光教在各方默许与引导下多次分裂）；数量稀少，与世隔绝，相信代表虚无的“”的未知者，甚至冒出了崇拜创造众神的“神皇氏”也就是崇拜赵紫虚的教派。
这些只尊崇一神的教派被穿越者或者本时空的人类创建，也间接导致了众神之间的冲突，破坏了四位主神之间的平衡。而且这些教派的创造者们也未必效忠于主神，比如释厄教的开创者，那位圣佛，就是一位穿越者，在利用改造后的佛教迎合圣环的需要创立释厄教后，便一直试图反过来支配圣环内部的时空，达到自己的目的。
黄砚和赵紫虚的争斗进行了很久，进入了一个微妙的平衡：黄砚还是能找到机会让穿越者越过赵紫虚和神界的限制降临人间，并阻止诸神直接同化人类。赵紫虚则继续引导着人类被众神吸纳。
这就是空想九州的开始了。钱塘至今都记得，在那个无所事事的午后，他们忍受着严酷的燥热，坐在马路边一边构思着一个世界的存亡，一边等待一辆接自己回家的公交车。
白杨耐心地听完他目前构思好的故事，问道：“导致这个世界存在的原因——就是那三个计划，真理塔，长梦，黑门，还会出现在故事里吗？”
钱塘回答道：“当然会，这三个计划诞生的具体情节会在地球世界的篇章里说明。时间跨度从我们现在生活的年代开始，直到宇宙坍缩为止。未来很多的主角也是从这段时间的地球诞生成长并穿越到九州世界开始冒险的。”
黄砚引导这些初创的人类行走在坚实的土地上，教导他们语言文字，也教导他们过去人类的历史。这个空间毕竟是由幻想所虚构的，基础的宇宙法则不可能和他们生活的地球一致。黄砚教授这些人类利用自己的幻想从而改变外界的力量，也希望依照人类的期待将世界塑造成理想的模样。人们称他为人皇氏。
黄砚还以儒墨道三家的思想包装并改造了旧时代的科学，去掉了一些过于唯心的部分，传授给人类。儒家的仁义礼智信依旧是社会基本的道德尺度，在此基础上去掉了一些君臣父子的封建伦理纲常概念，强调孟子民贵君轻的治理思想。墨家思想基本没怎么变化，但尤其着重强调了理工的作用以及承担社会责任的意义。
比较特殊的是道家，虽然名义上崇尚逍遥无为，实际则用于约束自然崇拜，主张对物质本源，所谓“道”的观察与利用，主攻于基础学科。
这个世界的儒墨道三家表面上是不同学科大类的代表，也象征着不同类型的世界观方法论，但实质上都是相同的：这片永恒的空间不存在实质上的基本规则，意识和现实是没有边界的，不论哪一家，研究到最深层次时不可避免地会接触到这个事实，他们所追求的“道”，“天人合一”，“理”其实就是这个建立于幻想的宇宙注定覆灭的真相。
这些人类在他的带领下建立了第一个朝代，端王朝。该王朝将广大的地域划分为九个州，并分封州牧和诸侯（黄砚早期创造的人类），开始了最初的统治，他们用幻想和梦境创造华丽的宫宇，参天的神木，珍奇的妖魔。这是一个圣人独裁体制的政权，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位统治者——端王，他是黄砚创造的第一个人类，是黄砚自己的仿制品，或者说是黄砚的一部分理想化的人格，具有绝对无私公正的本性。端王朝创造于幻象中，没有任何资源限制，文明本该做到极其高速的发展，但任由不成熟的人类随意改造世界导致灾难，人类的妄念在高度约束和引导下还是失控了：这个没有任何战争和暴乱的王朝承平已久，漫长的时光中，虚构的幻想填满了大地，他们曲解了黄砚传授的知识和历史。他们将这片永恒空间赋予的力量理解成神秘的法术，并在无意中导致一部分人对端王产生了偶像崇拜，一部分人对赵紫虚创造的那些怪物产生了神灵崇拜。前者导致了端王在集体意识的塑造中力量濒临失控，后者导致赵紫虚所创造的生物们出现了异变。
赵紫虚所创造的生物被黄砚的人类称为神灵，他们的体型无比庞大且多变，意识活动缓慢，如同星辰般悬于高空，永远进行着规律简洁的运动。他们持续不断地向外释放各种形式的能量，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他们本该是无需思考的，因为思考这种由无序信息到有序信息的输出过程发生在熵减生物上时会加速生命形态的固化，换句话说，思考会让神灵死亡，他们只能是秩序和规则的载体。但端王朝人类的神灵崇拜导致他们产生了意识，他们的生命与那些孱弱的人类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无法彻底独立存在了。
赵紫虚所创造的生命，或者说赵紫虚创造的众神未来在凡间有着各自的名号，他们是以下四位：
辉光艳阳，东方煌天帝君，凌霄上尊，不朽者，天道之眼，父神，太阳：其本体为类似于太阳的巨大光球，不断释放着巨量的光和热，但其内部并非是如同太阳一般不断进行的聚变，而是赵紫虚自行定义的基本信息储存单元，每一个单元里都储存着定量的信息（包括人类所有已知文明的记录），这些信息单元在光球内部相互碰撞，交互，组合成更大的信息单元。
在熵减宇宙中，如果没有外力作用或者是外部输入能量的话，信息单元之间的有序度会迅速上升，信息单元之间的拼接，联系速度会大大加快。将为了保证信息单元之间这种绝对无序的相互作用长久地持续下去，必须要持续不断向外部疏散内部积蓄的能量和信息。但是宇宙坍缩到彻底变为奇点期间，宇宙的能量密度必定会越来越大，向外部输出能量也必然会越加困难。
（熵减宇宙中无序终将会被有序替代，混乱也将被规律终止，希望你可以在终将归为一点的宇宙中用内部的信息单元组合演替出合适的秩序，摆脱下一个注定灭亡的结局。）
轮回之环，西方混元帝君，无始天尊，永恒者，圣环：巨大的环带，多为莫比乌斯环，内部自成时空。莫比乌斯环内部是一个熵增的时空，就和地球毁灭前生存的宇宙一样。内部也生活着类似人类的生物，这些生物被黄砚创造的人类当作了西方混元帝君的使者童子或者是永恒者的天使。其内部的时间异常复杂，各种事件互为因果，首位相接。随着外部能量的输入，环带会会增加，内部的时间线会越来越多，每一种可能都会衍生出新的时间线。若是有无数种可能，便能有无数个生命体在无数的时空中生活，汲取并消耗能量。
（既然不确定是否能够在注定归一的宇宙中保持生命独有的混沌特性，那么就让你内部的生灵进行演替，这些生命可以汲取你内部的能量，让你整体保持无序。如果有一日，你真的成为了无穷，那整个宇宙的能量也会被你容纳。）
魂灵归墟，北方幽酆帝君，冥海道君，孤寂者，地府之主：赵紫虚设计他时考虑到无论怎样，宇宙熵减都是不可逆的，外部输入能量注定会越来越多，只要发生交互就难免会有风险，干脆做一个不同外界发生交互的平行空间出来。这个独立的空间从外部是不可见的，就像是个黑盒一样，创造之初还留有一个像无底深渊一样的巨大入口，赵紫虚本打算通过这个入口往里添加一些可能创造文明的初始元素，再封闭入口令其自行发展。自己要做的是建立一个机制，保证这个空间平行于本宇宙并且能在检测到宇宙重归奇点时再开启通道。这个机制需要能检测宇宙的能量分布情况，也有权限控制该平行空间的入口是否对宇宙敞开，所以必定需要和宇宙进行信息交互，如何保证其正常运作，不会将多余能量导入平行空间是赵紫虚要解决的难点。
（即使宇宙坍缩后又重归永恒的静止，时间彻底消失，这片空间也能延续文明和生命的存在，如果坍缩后的宇宙还有重新爆炸的可能，那你们就是新宇宙的开拓者）
“”，南方长盛帝君，万象圣君，虚无者，离游境：一个从有到无的概念，象征生命本身的衰亡。赵紫虚最胡来的设计，最后的保险，毕竟要面对一整个宇宙的高密度能量，万一前三类生命都没能挺过去，那不如索性融入宇宙一起坍缩。既然一切真实存在的东西都会被时间腐朽，具象的思维和概念也会被扭曲，那么一个完全抽象，无法代表的概念不就能永远存在了吗？于是“”，一个空格代表的无名的概念就此应运而生。既然这个由人类的意识所塑造永恒的空间有将虚无的意识塑造成现实的能力，或许也有着将虚无赋予意义的能力。“”也可以看作有思想的生命，黄砚创造的人类，甚至赵紫虚自己都没有一个有把握确定“”的存在，但他们确实给“”起了各种名号，也赋予了各种含义：部分人认为这是一种象征本源的虚无状态，也有人认为是宇宙本身的意识，还有种说法是“”代表时间，是被纯能量化的人类才能观测到的更高维度。
（不用去探究“”，这只是我一个异想天开的主意，从有到无也许照样能从无到有。反正我们这些本该在宇宙坍缩的瞬间彻底原子化的卑微生命能站在这里就已经够荒唐了，那么再荒唐一点也没什么。）
但是端王朝时期，黄砚和赵紫虚还没有划定各自活动界限时。先是人们对天空中高悬的闪耀光球产生了敬畏之情。
那时候黄砚还在和端王等最早创造的人类研究社会架构和基础教育问题，为到底是直接将过去人类的知识强行灌输到端人脑子里还是任由他们自己在这个世界发展学科争论不休。但端朝的人民在这个大地没有边界，天穹又只有赵紫虚创造的那几个神奇存在的世界里出生，没有见证过地球人类漫天星斗的震撼，也没有资源短缺的危机，他们将那颗闪耀的光球尊为某个伟大神迹，这就导致了内部能量逸散的减弱，最后加快了信息单元的交互，意识成型了。真正意义上的父神诞生，其他的光球也被同化成了类似的生命，他开始俯瞰大地，觊觎九州的生灵。
那些内部自称时空的环带和太阳的问题差不多，也是端王朝人民的臆想导致了内部能量富集，超出了衍生时间线消耗能量的速度。纠缠的时间线和因果造就了环带的意识结构，在获得意识的同时，部分环带内部的生灵也获得了解放，他们脱离了环形时空的桎梏，但依旧受制于环带意识的统御，他们将贯彻圣环的意志，将这个世界的所有圣灵都纳入永恒的循环中。
几个端王朝的探索者误入了作为平行空间入口的深渊，成为了这片异空间的第一推手，造成了尚未完善的检测机制自行异变。在几位探索者恐惧的臆想中，该检测机制获得了类似人类意识的思维波动，开始主动搜集人类的记忆，信息，并在内部复制这些人类的意识体。
那时几乎所有端王朝的人民都在其内部有着自己的人格复制品，与自己有着相同的记忆，相同的性格，必要时也能复制出完全相同的躯体。当活人死后，所有的记忆，包括死亡的记忆都被复制到这些复制品中时，这些复制品才真正分割出来，带着自己死亡的记忆复苏在这片一无所有的苍茫空间里。
为了保存这些意识，获得智慧的检测机制又开始从入口吸纳外部能量为死人的亡灵们筑造身躯和居所，甚至在空间内打造内部生态系统，甚至抓活人给亡灵们帮工。赵紫虚发觉的时候，端王朝已经大规模流传着冥府的传说了，而且整个空间内部已经被死人们经营得兴兴向荣，不比凡间差，他们甚至可以在获得身躯后离开冥府，找生前的亲友们团聚，仿佛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赵紫虚见到了自己濒临失控的造物，发现这些问题已经不能简单修补了，现在这些生物已经和人类发生了高度交互，除非把整个端王朝的人类连通他们作为一个整体进行操作:将这些人类也改造成无意识的信息单元或者是环形时空内的天使，并将成为冥府的平行空间格式化。
赵紫虚对黄砚创造的人类也没有什么怜惜之情，便打算动手。从没完没了的会议和讨论中脱身的黄砚闻讯赶来表示反对，他声称这些人类和自己在人格和地位上都是等同的，每一次针对他们的杀戮都要认真考虑。
赵紫虚觉得得需要彻底灭掉这些人类，否则注定妨碍自己的任务。他打算把这些搞出乱子的人类彻底灭绝。为此，他和黄砚发生了长久的争斗。两人引导各自的造物对这个永恒空间的控制权进行争夺。端王朝在这次争斗中覆灭，端王死亡，赵紫虚创造的生物也有不少元气大伤。两人最后勉强达成共识：任由自己创造的这些生命拥有和自己一样对世界的改造权限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他们两人的造物相互冲突，肯定需要分开。
于是在黄砚所改造的平面之上，赵紫虚建立了神界，用于放置这些被当作神灵的怪物。黄砚改造了地表，禁止残存的人类以意识与幻想直接改造世界。
争斗过后残存人类在失去了虚构现实的能力后并未彻底灭绝，他们空想虚构的奇迹一个接一个崩塌成废墟。黄砚又新创造了一批人类代替原先损失的人口，端王朝的遗民带领他们建立了第二王朝，霖王朝。
黄砚不得不在这个大部分规律和地球相似，只是地表是无限平面的世界重新传授残存人类和新人类们各种基础知识，教他们基本的生活技能。但是他也没有彻底断绝人类的可能，一部分彻底清除杂念的人类依旧可以达到所谓“入圣”“超脱”“羽化”的状态，他们可以做到言出法随，通感万物。其中代表是儒墨道的三家祖师：儒圣，墨子和道祖，这三人也都是于端王朝时期诞生，黄砚亲自教导的学生。
端王朝覆灭后，黄砚和端王朝的遗民都默契地向大部分人类隐瞒了他们生活在一个虚构世界的事实，但也留下希望：期待那些能够通过儒墨道等的引导，思想和心性都达到顶峰的人依靠自己发觉真相时做出自己的选择。
赵紫虚所建立的天界用于禁锢魂灵归墟，轮回圣环和辉光艳阳。黄砚所创造的人类们无法像原先那样直接接触到神界。霖王朝前期神界对人类而言是不可见的。
霖王朝建立在之前虚构的九州之上，端王朝那些不老的州牧和诸侯们在对抗神灵的过程中都已死亡，设计时过于广袤的地域在没有飞舟，传送门和神兽的情况下便成为了麻烦。儒圣辅佐初代霖朝皇帝建立利益法度，教化新生代的人类，墨子则基于已知的物理化学法则制造器械和工具辅助，道祖则带领弟子专注于基础法则的研究。
但道祖的研究注定是徒劳无功的，他也是经历过端王朝兴盛到崩塌，并参与过与众神的战争，知道自己所钻研并塑造的一切规则和秩序不过是那两位造物主之间妥协的产物，是那个已经毁灭的地球粗略的仿制品。这些出生于霖王朝的人们所研究的不过是一些终将覆灭的幻象，他不满足黄砚编造的谎言，也纠结于是否应该告诉人们真相，但又恐怕这会导致更多的麻烦。为这个虚构的世界终将毁灭的命运感到忧虑。
与此同时，处于神界的赵紫虚发现自己所创造的众神已经都有了意识，他甚至能觉察到“”的思维不依靠任何实体地觉醒了。他们开始用自己的意识打量霖王朝所在的人间，无论怎么格式化，重置，他们的意识都会觉醒。众神与人类之间那微妙的关系已经建立，赵紫虚也无法断绝，他决定让众神以自己的方式吞噬人类，并进行自我修复。
一个计划拟定了。
道祖感受到了神界的召唤。在霖王朝的建设热火朝天之时，那伟大的父神，辉光艳阳召唤了他：“你只是被那个创造你的人迷惑了而已。他是个活在过去的亡者，期待着在这个终将毁灭的空间里复制自己的地球，但终究是徒劳无功的，待到这幻象崩塌，你们直面现实，这坍缩的宇宙不会让你们这些熵增生命活下去。”
道祖：“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就是真实的。我们之间注定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生死只不过是狭隘的定义而已，在这里一切都是永恒的，仔细想想吧，我们真的杀了你们吗？你的战友们并未被吞噬，他们的记忆与道德体系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我可以轻松地用信息单元拼凑出他们。圣环也没有消化这些人类，他们反而能在永恒的时空中经历千万次不同的命运。冥府里的幽魂甚至能给你们凡间的人类永恒存在的权力，再也不至于让生死作为永别。”
道祖：“可那终究是你们编造的幻象。从来就没有什么冥府的灵魂和仙境的仙人，人就是由生到死的过程，死亡就是一切的结束，没有第二种可能。”
“生命本来就是幻象，你所珍视的一切本就来由于那个人类的臆想，你自以为的意志也不过是对外部信息做出的反馈，如果他们有着同样的记忆，同样的身体，为什么不能算同一个人？”
道祖：“成为你内部的信息单元，还是那个环内部时空落网中的蚊虫，或者是冥府空间里畸变的影子？那能称作活着吗？你是在用诡辩给我洗脑吗？”
“你坚持的一切根源都是他人的灌输，我只是在陈述我的见解，是否采纳取决于你。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以我们的名号去引导人类，我们会容纳你们，让你们也能在那个坍缩的宇宙中活下去。”
道祖：“引导？还是欺瞒？”
“你不是已经在欺瞒他们了吗？”
道祖沉默了。他透过神界的迷障，看到了天空中燃烧的巨大光球，看到了不断闪烁旋转的环带和彷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他们远比人类强大，也同样承载着地球人类的期许，他们发出呼唤：“你们将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从此不分彼此，与我等感知并对抗相同的命运。”
赵紫虚出现在道祖面前，在他的黑白道袍外披上绘制着无数闪耀花纹的华丽长袍。神界的形象开始真正展现，霖王朝的上空不再是苍茫无边的白色虚空，而是由诸神构筑的星界，他们的手已经伸向人间。永恒圣环如同高强壁垒禁锢住九州大陆，辉光艳阳高悬上空，灵魂归墟则暗藏地下，直通幽冥。
在人们惶恐地看到这开天辟地般的变化时，留言四起。霖王朝的人类没有端王朝时期人类的权限，只能依靠双手改造世界，第一次神战对他们而言更是闻所未闻。黄砚意识到赵紫虚开启了战端，便打算与之对峙，两人的权限和能力相当，只能做到互相牵制。所以人间的战场只能留给各自的造物决定。
儒圣等人只能勉强安抚京畿的居民，与各地长官和诸侯的联系还需要很久，但道祖已经在诸神的引导下做出了决定。
他宣称赵紫虚的造物们是这个世界的始祖，是人类的真实救主，万物的归宿。自己将作为他们人间的使者宣扬他们的教义，引导众人脱离凡俗的苦海和死亡的终局，获得成神的解脱。
他宣称：天穹的辉光星体是东方煌天帝君，环绕九州的高墙是西方混元帝君，深渊下的冥府归属北方幽酆帝君，无名无形，融入万物之间的是南方长盛帝君。诸神的圣殿在道祖身后拔地而起，神殿中央面向四方的是象征四神的器具，形象和人形的神位。从此以后九州不再是依靠九州各自主城作为地标建筑的通天塔确定方位的无边平面，而是有东西南北之分，四时节气之变的世界。岁月的概念明晰起来。
道祖设立四位帝君的形象并开始供奉和传教，由此创立道教。
秩序，规则在人们心中建立。人们看到了道祖华丽的衣袍，上面绘制的花纹正映照这这周天的星辰，熠熠生辉。他所到之处突破了生死的限制和禁锢，众神似乎真的可以让人们不再衰老死亡，甚至人们记忆中最遥远的亲友也逐一复苏。信奉道教并许诺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众神的信徒们在四处布道，甚至能建立起比州城还要繁华的道场。
赵紫虚对黄砚说道：“之前你给那些人类过大的自由和权限，他们的臆想便招来了毁灭。现在你又向白纸一样的人类隐瞒过去，限制他们的力量，这样就会让我抢占先机。”
黄砚之前一直尽力避免让霖王朝的人类见到地球旧日的星空，也避免四时节气这些可能直接影响人类生活习俗乃至世界观建立的外部环境，因为霖王朝现在生活的环境已经有了重力这类的基础法则，如果增加和地球环境的相似度可能会产生文明的趋同发展，可最后却再次棋差一招。
“看来我落后了一步。”
但这并不代表结束：“你既然用过去的秩序引导他们，我也能用过去的办法毁灭你们。”
“你以为这个世界能让你进行思想启蒙？宗教改革？地球上的宗教信奉的可都是假的，只需要对付垄断神权的阶级就可以，但你要怎么让人类对抗真实存在的神灵？我向他们许诺的神界可都是真的。你的徒弟都背叛了你，其他还愿意追随你的人都只能苦苦支撑，他们迟早会毁灭的。”
“你说的或许没错，我现在帮不到他们，如果任由他们自行抵抗确实斗不过你。”黄砚笑了笑：“但我可以请过去的人类帮助。”
黄砚粉碎了自身，成为了能量体。他利用自己超脱维度的能力感知了宇宙还在膨胀之时的地球，搜集第二次工业革命后诞生并受到唯物主义教育的人所成型的记忆，并抽取他们不同时段的人格，塑造成人类，以附身，转生和直接穿越等保留记忆的方式派往九州的人间，让他们作为破局者。
没想到黄砚能做出这样的牺牲，来自过去的人类陆续在霖王朝苏醒，他们依靠各种方法联系起来，对这个世界进行观察分析和结构。他们察觉到了黄砚留下的印记，与坚持反对诸神的儒圣，墨子取得联系，了解了自己位于此地的缘由，知道了地球已经毁灭的事情，虽然有人自暴自弃，也有人加入了众神的信徒，但更多人选择抗拒。他们和黄砚一样固执自大。被道教控制的霖王朝被穿越者们建立的王朝取代，诸神迫于能量化的黄砚所施加的压力，无法对人间进一步干涉。
赵紫虚不得不也将自身能量化，他一方面要保证黄砚不能再将这些过去的人类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另一方面得想办法破开黄砚为人间设置的保护。只要黄砚送来的人类还会生老病死就注定会失败。
受到赵紫虚的干扰，直接从过去传送人类越困难，穿越者和转生者的记忆无法保证完整，也受到了诸神的觊觎和阻挠。果然，人类的康王朝因为理想者的死亡和后继者的内斗崩溃，九州陷入诸侯争霸的战乱。除了道教之外，打着各种旗号的神棍和野心家陆续出现。
信奉圣环内部为极乐世界和超脱之所的释厄教；认为所有神灵都是父神化身，天上那轮太阳才是创造人类的伟大神主的辉光教（后辉光教在各方默许与引导下多次分裂）；数量稀少，与世隔绝，相信代表虚无的“”的未知者，甚至冒出了崇拜创造众神的“神皇氏”也就是崇拜赵紫虚的教派。
这些只尊崇一神的教派被穿越者或者本时空的人类创建，也间接导致了众神之间的冲突，破坏了四位主神之间的平衡。而且这些教派的创造者们也未必效忠于主神，比如释厄教的开创者，那位圣佛，就是一位穿越者，在利用改造后的佛教迎合圣环的需要创立释厄教后，便一直试图反过来支配圣环内部的时空，达到自己的目的。
黄砚和赵紫虚的争斗进行了很久，进入了一个微妙的平衡：黄砚还是能找到机会让穿越者越过赵紫虚和神界的限制降临人间，并阻止诸神直接同化人类。赵紫虚则继续引导着人类被众神吸纳。
这就是空想九州的开始了。钱塘至今都记得，在那个无所事事的午后，他们忍受着严酷的燥热，坐在马路边一边构思着一个世界的存亡，一边等待一辆接自己回家的公交车。
白杨耐心地听完他目前构思好的故事，问道：“导致这个世界存在的原因——就是那三个计划，真理塔，长梦，黑门，还会出现在故事里吗？”
钱塘回答道：“当然会，这三个计划诞生的具体情节会在地球世界的篇章里说明。时间跨度从我们现在生活的年代开始，直到宇宙坍缩为止。未来很多的主角也是从这段时间的地球诞生成长并穿越到九州世界开始冒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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