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罗复的罗马复兴大业
钱塘回忆到这时，脸上不由露出困惑的表情。
“怎么回事。”吴铭氏做出关心的样子，但身体却紧绷起来。他身后沉默的诸多听众也做好了准备。
“等等……我的记忆出现了一些差错，罗复和刘文刀两人我已经分不清了……我感觉我记混了他们的脸。到底是谁拿到了那把神剑谁回到了1453？”
“应该是罗复穿越回君士坦丁了，刘文刀拿到了神剑，你之前说的，我们查阅的资料也支持这点。你怎么突然跳到这里？之前还在讲小说的事。”
“因为那时候的他快回来了……等会……”钱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从来没想过把罗复的名字用在小说里，为什么？”
没人回答得了。
——————————
在钱塘和原康边聊边打字的时候，一个头戴着西红柿样式帽子，穿着大白袍子，举着个奇怪闪光拐杖的家伙从厕所里钻出来。
他先是一脸茫然，意识到自己所在位置时，表情迅速变得狂喜：“噫！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他在原地又蹦又跳了一阵，像个中举的疯子。
钱塘看了他一眼：“拉个屎把你开心成这样？”
罗复在原地傻乐了一阵才冷静下来：“没什么，只是这次穿越的时间有点久，所以太开心了，现在时空错乱带来的心理年龄差距已经被矫正了，我只是个普通大学生。”
“你穿越了？”原康猜测地问道，但并没有特别吃惊。
“对！”他扔下拐杖，脱掉那个特别蠢的西红柿帽子和大白袍子，里面只穿着一条兜裆布：“每次穿越都得在那边待上六七年，再来几次就能打到直布罗陀了……但这白痴帽子还是穿着不习惯。”
换上正常的服装后，他靠在椅子上泡了壶茶，和钱塘他们吹嘘起自己这几次的穿越事迹——本来学校方面特地叮嘱他别对外泄露，但他忘了，而且有些得意忘形，什么事情都跟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这是我第三次穿越了，第一次是穿越去了1453被攻打的君士坦丁堡，就刚好在那个被攻破的凯尔卡门那里。我当时刚恰完饭在散步，结果就突然穿越到了君士坦丁堡，周围都是人在打仗，那群带着大帽子的奥斯曼人到处都是，我都吓尿了，就缩在一边看着，顺手拿上门边的一把大锁链子把门锁上了。”
“那你不是已经改变历史了？”
“那边的时间线和我们这个肯定不一样，我在那边搞出来的动静可比你们想的还大的多。”说到这里罗复露出有点惋惜的表情：“不过后来还是被攻破了，君士坦丁守军实在太少。我也大概就是这时候看出来我在哪——毕竟玩过历史策略游戏因该都知道拜占庭，那边的布置到现在也没什么变化。我后来在城里到处乱跑还遇到了君士坦丁十一世，他确实挺猛的，甩开披风就冲去跟奥斯曼人对砍……”
“等等……”原康叫停了罗复的口嗨：“这么说你床底下的袍子就是君士坦丁十一世的？”
“对啊，我跑去捡起来了，想着应该挺值钱的。我竟然没有被乱兵砍死，真是万幸。”
“……好吧，继续。”
“我捡起来的时候还有个奥斯曼人的长官盘问我是谁，我就告诉他我是中国人，听说他们打仗就来这边参观奥斯曼人的征服大业，顺便跟着抢点东西沾点光，他还挺高兴的，就放了我一马。还说以后拜占庭归了苏丹，可以直接卖瓷器给他们。”
“再停一下……我不关心你说的什么蠢话，但你是怎么跟奥斯曼人交流的？用普通话吗？”
“当然是用奥斯曼土耳其语啊，我都穿越了，自然会用当地语言，那奥斯曼人还夸我讲话有他们老家的口音，非常亲切。这有问题吗？”
钱塘和原康回想起自己进入桌游后和那些中世纪打扮的人用翻译腔对话并生活数十年的经历后，接受了罗复的解释。
“反正我就那么糊弄过去了。虽然当时血肉横飞尸横遍野的样子很恶心，那帮奥斯曼蛮子也没什么军纪，但我还是得靠拍马屁活下来。最后我还稀里糊涂被奥斯曼人带去面见了穆二，他身边的人发现我可以流利使用所有他们的已知语言后还很惊奇，虽然他们都没搞明白我怎么混进君士坦丁堡的，而且觉得我很可疑。但我还是靠着编造胡话的把戏活下来了，代价是我把限量款打火机作为来自东方的神奇造物献给了苏丹。”
“你不是不抽烟吗？”
“我闲着无聊喜欢用打火机烧东西玩，为此小时候没少挨打。这是打火机唯一一次给我带来好处。不过好在我手机还是满格的，我把各种现代照，明信片和视频片拿出来给他们看，还给他们拍照片，把他们都震住了。然后又说这是我被上帝召见后见到的天堂景象，虽然我对亚伯拉罕一神教几乎一无所知但这并不妨碍我临场发挥：我因为行善积德在天堂住了一年后得到了各种宝贝，返回下界后忍受不了凡间的庸俗和平淡，所以四方云游，一边做生意一边寻找天使们预言中能带来无上荣光建立人间天国的伟大君主——说这话的时候我特地抬头看了穆二一眼，他显然很喜欢这套。”
“现代人用现代科技欺负古人这招还真是永远有用。”
“然后我自然成了得到神灵眷顾的东方圣徒呗，虽然有人指责我是恶魔派来蛊惑苏丹的，但他们讲不过我。不过最后我没敢收苏丹的赏赐，就拿了那件披风和几件披肩腰带什么的，说要用这个铭记这场伟大战斗，还说我要继续向西方前进直到世界的尽头，看到无边的海洋后再沿途返回。奥斯曼人就放我过去了，还让我记得向基督徒宣扬他们这次的伟大胜利。其实我就是想找机会回家，就算回不了现代回大明也行。”
“挺有意思的，跟这时候的奥斯曼搞好关系确实很能沾光，你那套把戏回老家说不定还真能混出点名堂。”
“本来也是，但中间出了点变故。”罗复表情尴尬地停顿了一下：“当天晚上我跟苏丹们辞别前就在拜占庭宫殿里住下，在刚收拾的宫殿里吃吃喝喝庆祝，我喝多了出来撒了泡尿，结果我走到露天地段的时候天上直接投下一道老大老粗的光柱，光照到的地上冒出火来，火里头浮现一个六个翅膀，用两个翅膀遮脸，两个翅膀遮脚，两个翅膀飞翔的家伙。我一个无神论者当时真的彻底呆住了。那玩意还叫我别害怕，说他是上帝之手，宽恕我今日和异教徒的狂悖之言，但我要帮助他虔诚的信徒，可爱的义人光复他的国。这位虔诚的信徒就是不久前被他变成石像的君士坦丁十一世。”
“这个故事的逻辑性我已经不抱期望了，但我还是有个问题——严格说奥斯曼人也是信上帝的，就算拜占庭当他们是异教徒，上帝为啥也拿他们当外人。”
“谁知道呢，我后来带着军队砍天主孝子的时候那位天使又跑出来帮我，我成立意大利面宗的时候他也没阻止，看来这位天使侍奉的只是爱着罗马的上帝。反正我爽就完事了——接着说，那位天使把君士坦丁十一世变作的石雕扔到我面前，把他恢复了原状。然后告诉君士坦丁十一世，我就是上帝选出的七位先知之首——未来先知，想要恢复罗马的荣光，就去找到其他六位分散在这个时代的先知，当七位先知齐聚，那个拥有内海的伟大罗马就会如闪电般归来。还用中文向我保证找齐所有先知就完全放我回到现代，再也不烦我。我还能怎么办，只好答应了。”
“算了……我不做评价。”
“反正就是这样，那光柱动静太大，全城都看到了。那个六个翅膀的怪物还变得特别大，在整个君士坦丁堡上边飞边喊什么‘他将如闪电般归来’，‘异教徒去死’，‘受难的信徒有福了，你们的灵魂注定前往天国’之类的话，声音像敲钟一样响。结果当晚君堡里本来士气低落的民众暴动了，奥斯曼人被吓到，没敢镇压，一直闹到天亮，骚乱越来越大，一大群人拖家带口找到我们把我们护送出了城市向西前进。跟做梦一样，我就这么和君士坦丁十一世一起去收集先知了。
对了，出发前我被允许回现代一趟，我就带着君士坦丁十一世的衣服回来放在了床底下，写了你们看到的那两封信，还通知了彭教授，但还没说完就又被传送回了船上。周围人还以为我被天使临时带走了。”
罗复越讲越上头：“反正逃出来之后我们就被奥斯曼人当成恶魔召唤的怪物什么的追着打，不过他们也被那天的神迹震慑，不敢对我们下手太狠，但巴尔干半岛上已经没有希望了，只能乘船在地中海上到处寻找落脚点，有人建议我们去找教皇，也有人打算北上投靠波兰，还有人说干脆去投靠俄罗斯——反正没一个靠谱的，都是让我们当砧板上的肉。这里头最头疼的是我，因为他们以为我这个未来先知能知晓未来做出预言指引他们，可我哪知道该去哪，更不知道其他六个先知是什么玩意，最后还是去了教皇国，教皇确实接纳了我们，但就把我们当成吉祥物，还要合并教会。”
那日炽天使降临君士坦丁堡的神迹已经传遍了欧洲，有人狂喜有人怀疑，作为天使口中的先知，东方面孔的罗复没法用已经没电的手机展露神迹，只能靠随口瞎扯来跟各色人马周旋。
“最后，我灵光一现，终于想到了个办法，反正上帝没有给指示，干脆自己造一个先知。我宣称得到了第二位先知的线索和重建罗马的希望，就在比西方还要靠西方的地方，我还告诉他们新罗马的内海不是小小的地中海，而是整个西方无边的汪洋。”
这位被罗复编造出来的第二位先知——海洋先知正是哥伦布，虽然这时候哥伦布并未出生但并不妨碍罗复把他算上。他在罗马到处演讲，如同共和国时代的政治家那样忽悠着狂热的听众：在渡过过无边的海洋后是有着无数黄金和白银的丰饶土地，一位名叫哥伦布的先知会带回那片大陆的土和水献给他，并得到天使的认可。
被他忽悠到的海盗和商人们开着他们的破船往西追逐财富去了，不过这些投机者多数人都会葬身在风暴和浪潮之中，即使侥幸抵达也没法带来实地勘测的结果，他需要可靠的大船和来自国王们的赞助。此刻的西班牙还未统一，自然没有那位出大钱的西班牙王子，他在欧洲转了一圈，甚至带着君士坦丁十一世（两人此刻关系已经非常要好）绕了一大圈去俄罗斯要钱。期间虽然罗复一直斥责神圣罗马帝国是非法组织，但他还是向哈布斯堡的贵族们保证投钱给他们就会给他们黄金和香料甚至土地。最终他凑出了一支比哥伦布当年寒酸舰队豪华些的船队，七八艘数百吨位的大船，船队出发前他特地和那位船长进行了一番长谈。
“反正你往西开总会遇到美洲大陆的，名字我都想好了，看着我给你画的美洲地图，秘鲁这块有个大银矿，勘察那边地形的时候做个标记，你别管为什么叫秘鲁。一定得跟当地人搞好关系！还有，我在船上布置的菜地别荒废了，多吃水果和新鲜蔬菜能治疗坏血症。你要是能成功归来，你就是哥伦布！”
然后他又想到了达芬奇，1453年他就打算找找这个一岁大的小孩，不过当时仔细想想还是算了，他派出探索舰队是1462年，这年达芬奇十岁，他觉应该得是时候做一番运作了。
“第三位全能先知已经十岁了！他将带领我们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和底层逻辑，让我们真正通晓上帝的意志！待到舰队回来我们就去找他！”他这样说着，脑子里开始酝酿一个大计划。
目前君士坦丁十一世和他作为东正教和天主教合并后册封的“活圣人”风头正盛，一帮老牌东正教国家对他们不满，罗马城里教皇虽然对他们的各种胡搞还能勉强容忍，但罗复已经在想办法坑他们了。
那位提前发现新大陆的船长凯旋之日，炽天使又出现了，在船队穿过直布罗陀海峡时，一道光柱从天空中打向海面，升腾着雾气的海水中，六翼的天使向船员们宣称第二位先知正式就是这位即将更名为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的船长。他们沐浴着天国的圣光，被引导着一路前往罗马，在无数人的见证中，天使回归天国，这位哥伦布船长奉上了来自西方大陆的土地和淡水。
罗复心里狂喜，这位上帝似乎真的在默许他的作为，而且这说明六位先知也完全可以通过取巧的方式包装出来，这样一来他的六步走计划就可以算作正式开始实施了：
第一步，让第二位海洋先知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并提前开启大航海时代，尤其着重引导这些旧大陆不如意的人去开矿，开荒种粮食，让他们顶着开荒期间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死亡率积累起资本以便未来和欧洲的混账们翻脸。
第二步，借由第三位全能先知达芬奇和第四位真相先知哥白尼宣扬出所谓“宇宙真相”，把力学三定律，日心说这些学说通过他们传播出来，跟现在的教会学说产生冲突，进而激化和天主教会的矛盾。
第三步，搞个第五位光荣先知布鲁诺，想办法让教会把他烧死，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叛离罗马教廷另起炉灶了。
第四步，迁都新大陆，建立基督教新分支意大利面宗和其他教会分庭抗礼。
第五步，和当地人搞好关系，弄来个美洲原住民当第六位自由先知华盛顿，让他当罗马护国大将军，带领新罗马帝国的无敌海军打回欧罗巴。
第六步，合并罗马教廷，尤其要遣散神罗这种非法组织，整合欧洲信仰后再找个人当第七先知反攻君士坦丁堡，把奥斯曼人彻底从罗马故土上驱逐出去，一个不留。
“后来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基本就照着我的计划发展，君士坦丁十一世早就去世，临死前托付我照顾好他后来生的小儿子。现在已经是第五步了，我正在物色担任华盛顿的人选呢，就被送了回来。”
听完罗复这一通天马行空的胡扯，钱塘和原康脑子都有点蒙。
“你在哪边待到了哪一年？”
“我想想……我用的是罗马历，这年正好是新罗马24年……那就是1499年了。这段时间我的年龄一点都没变，所有信徒都觉得这是上帝赐福。”
那就是46年了。
“你那一套把戏也未免太扯了，就这么照着你的想法进行到了第四步？”
“有了上帝制造神迹加持和现代人的信息优势，成功那自然是肯定的。炽天使现身罗马之后你知道我有多受欢迎吗？走到哪都有人轻吻我的脚印，还有一大群放弃领地来效忠我的狂热骑士。而且中南美银矿太肥了，我的钱花都花不完。”说完罗复一脸得意：“我也懒得管那个上帝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了，反正能把那些教徒当傻子耍着玩才是最有意思的。唯一烦人的是我有时候要维持人设，吃喝玩乐没法尽兴。”
“那那个意大利面宗又是个什么东西？”
“走第三步时，群傻子如愿被我安置的卧底煽动着把布鲁诺烧死了，我在罗马广场上演讲，带着哥白尼和达芬奇痛斥罗马教廷高层无能昏聩，说他们干下的是犹大一般的恶行。我还说要带领不愿背弃上帝的义人前往西方和那边的原住民组建真正的罗马。我们将用罗马的小麦作为主的肉，用西红柿这一流淌着赤红汁液的美洲水果作为主的血，两者结合的意大利面就是全新罗马的象征，我们就是意大利面信徒……”罗复说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那群人……就这么跟着我一边大喊意大利面万岁一边放火烧城……真的笑死人了。”
原康和钱塘也跟着笑了一阵。
“最后一个问题，你第五步还没走完，罗马也没打回君士坦丁，怎么你就回来了？”
“我怎么知道？我刚带着那顶西红柿帽子布道完，上个厕所，出门就回来了。应该是那位上帝觉得我干够了就放了我，打算自己单干，就跟挣够钱把合作伙伴踢走的企业家一样。反正没我事了，我要找个饭馆吃一顿庆祝一下，你们来吗？”
吴铭氏觉察到了他们行为上的共同点：“为什么你们遇到这种离谱的事情之后也不去细想一下原委，总是抱着找乐子的心态？而且为什么事情结束时你们总喜欢外出聚餐？”
“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这么多事情之后我们的心态有了些变化，几十年的梦境或者说几十年的穿越经历在回到现实的一瞬就立即变得非常遥远，所以何必担忧？”
“我还是理解不了。”
“随便，而且那时候我们的身体和意识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和罗复吃完饭回宿舍时已经很晚了，罗复当时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和他们一起回来。他们到宿舍的时候只看到刘文刀，他还扛着那把长剑。
然后，然后，然后的记忆又混乱了。
那把长剑的形状好像有些眼熟，或者说不是眼熟，而是和某个记忆中出现过一瞬的东西有点相似。
罗复完成了这场闹剧一般的罗马复兴大业后好像就没怎么在钱塘的记忆里经历什么意外了。他后来不知怎么地，也没去参加暑期项目，无灾无难地毕业进了社会，就这么没了消息。似乎是在后续的各种灾难中去世了，也可能是又被那位上帝召回去继续建设罗马了，大概吧，这对他而言应该算是好事。
这就是罗复的故事。
“怎么回事。”吴铭氏做出关心的样子，但身体却紧绷起来。他身后沉默的诸多听众也做好了准备。
“等等……我的记忆出现了一些差错，罗复和刘文刀两人我已经分不清了……我感觉我记混了他们的脸。到底是谁拿到了那把神剑谁回到了1453？”
“应该是罗复穿越回君士坦丁了，刘文刀拿到了神剑，你之前说的，我们查阅的资料也支持这点。你怎么突然跳到这里？之前还在讲小说的事。”
“因为那时候的他快回来了……等会……”钱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从来没想过把罗复的名字用在小说里，为什么？”
没人回答得了。
——————————
在钱塘和原康边聊边打字的时候，一个头戴着西红柿样式帽子，穿着大白袍子，举着个奇怪闪光拐杖的家伙从厕所里钻出来。
他先是一脸茫然，意识到自己所在位置时，表情迅速变得狂喜：“噫！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他在原地又蹦又跳了一阵，像个中举的疯子。
钱塘看了他一眼：“拉个屎把你开心成这样？”
罗复在原地傻乐了一阵才冷静下来：“没什么，只是这次穿越的时间有点久，所以太开心了，现在时空错乱带来的心理年龄差距已经被矫正了，我只是个普通大学生。”
“你穿越了？”原康猜测地问道，但并没有特别吃惊。
“对！”他扔下拐杖，脱掉那个特别蠢的西红柿帽子和大白袍子，里面只穿着一条兜裆布：“每次穿越都得在那边待上六七年，再来几次就能打到直布罗陀了……但这白痴帽子还是穿着不习惯。”
换上正常的服装后，他靠在椅子上泡了壶茶，和钱塘他们吹嘘起自己这几次的穿越事迹——本来学校方面特地叮嘱他别对外泄露，但他忘了，而且有些得意忘形，什么事情都跟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这是我第三次穿越了，第一次是穿越去了1453被攻打的君士坦丁堡，就刚好在那个被攻破的凯尔卡门那里。我当时刚恰完饭在散步，结果就突然穿越到了君士坦丁堡，周围都是人在打仗，那群带着大帽子的奥斯曼人到处都是，我都吓尿了，就缩在一边看着，顺手拿上门边的一把大锁链子把门锁上了。”
“那你不是已经改变历史了？”
“那边的时间线和我们这个肯定不一样，我在那边搞出来的动静可比你们想的还大的多。”说到这里罗复露出有点惋惜的表情：“不过后来还是被攻破了，君士坦丁守军实在太少。我也大概就是这时候看出来我在哪——毕竟玩过历史策略游戏因该都知道拜占庭，那边的布置到现在也没什么变化。我后来在城里到处乱跑还遇到了君士坦丁十一世，他确实挺猛的，甩开披风就冲去跟奥斯曼人对砍……”
“等等……”原康叫停了罗复的口嗨：“这么说你床底下的袍子就是君士坦丁十一世的？”
“对啊，我跑去捡起来了，想着应该挺值钱的。我竟然没有被乱兵砍死，真是万幸。”
“……好吧，继续。”
“我捡起来的时候还有个奥斯曼人的长官盘问我是谁，我就告诉他我是中国人，听说他们打仗就来这边参观奥斯曼人的征服大业，顺便跟着抢点东西沾点光，他还挺高兴的，就放了我一马。还说以后拜占庭归了苏丹，可以直接卖瓷器给他们。”
“再停一下……我不关心你说的什么蠢话，但你是怎么跟奥斯曼人交流的？用普通话吗？”
“当然是用奥斯曼土耳其语啊，我都穿越了，自然会用当地语言，那奥斯曼人还夸我讲话有他们老家的口音，非常亲切。这有问题吗？”
钱塘和原康回想起自己进入桌游后和那些中世纪打扮的人用翻译腔对话并生活数十年的经历后，接受了罗复的解释。
“反正我就那么糊弄过去了。虽然当时血肉横飞尸横遍野的样子很恶心，那帮奥斯曼蛮子也没什么军纪，但我还是得靠拍马屁活下来。最后我还稀里糊涂被奥斯曼人带去面见了穆二，他身边的人发现我可以流利使用所有他们的已知语言后还很惊奇，虽然他们都没搞明白我怎么混进君士坦丁堡的，而且觉得我很可疑。但我还是靠着编造胡话的把戏活下来了，代价是我把限量款打火机作为来自东方的神奇造物献给了苏丹。”
“你不是不抽烟吗？”
“我闲着无聊喜欢用打火机烧东西玩，为此小时候没少挨打。这是打火机唯一一次给我带来好处。不过好在我手机还是满格的，我把各种现代照，明信片和视频片拿出来给他们看，还给他们拍照片，把他们都震住了。然后又说这是我被上帝召见后见到的天堂景象，虽然我对亚伯拉罕一神教几乎一无所知但这并不妨碍我临场发挥：我因为行善积德在天堂住了一年后得到了各种宝贝，返回下界后忍受不了凡间的庸俗和平淡，所以四方云游，一边做生意一边寻找天使们预言中能带来无上荣光建立人间天国的伟大君主——说这话的时候我特地抬头看了穆二一眼，他显然很喜欢这套。”
“现代人用现代科技欺负古人这招还真是永远有用。”
“然后我自然成了得到神灵眷顾的东方圣徒呗，虽然有人指责我是恶魔派来蛊惑苏丹的，但他们讲不过我。不过最后我没敢收苏丹的赏赐，就拿了那件披风和几件披肩腰带什么的，说要用这个铭记这场伟大战斗，还说我要继续向西方前进直到世界的尽头，看到无边的海洋后再沿途返回。奥斯曼人就放我过去了，还让我记得向基督徒宣扬他们这次的伟大胜利。其实我就是想找机会回家，就算回不了现代回大明也行。”
“挺有意思的，跟这时候的奥斯曼搞好关系确实很能沾光，你那套把戏回老家说不定还真能混出点名堂。”
“本来也是，但中间出了点变故。”罗复表情尴尬地停顿了一下：“当天晚上我跟苏丹们辞别前就在拜占庭宫殿里住下，在刚收拾的宫殿里吃吃喝喝庆祝，我喝多了出来撒了泡尿，结果我走到露天地段的时候天上直接投下一道老大老粗的光柱，光照到的地上冒出火来，火里头浮现一个六个翅膀，用两个翅膀遮脸，两个翅膀遮脚，两个翅膀飞翔的家伙。我一个无神论者当时真的彻底呆住了。那玩意还叫我别害怕，说他是上帝之手，宽恕我今日和异教徒的狂悖之言，但我要帮助他虔诚的信徒，可爱的义人光复他的国。这位虔诚的信徒就是不久前被他变成石像的君士坦丁十一世。”
“这个故事的逻辑性我已经不抱期望了，但我还是有个问题——严格说奥斯曼人也是信上帝的，就算拜占庭当他们是异教徒，上帝为啥也拿他们当外人。”
“谁知道呢，我后来带着军队砍天主孝子的时候那位天使又跑出来帮我，我成立意大利面宗的时候他也没阻止，看来这位天使侍奉的只是爱着罗马的上帝。反正我爽就完事了——接着说，那位天使把君士坦丁十一世变作的石雕扔到我面前，把他恢复了原状。然后告诉君士坦丁十一世，我就是上帝选出的七位先知之首——未来先知，想要恢复罗马的荣光，就去找到其他六位分散在这个时代的先知，当七位先知齐聚，那个拥有内海的伟大罗马就会如闪电般归来。还用中文向我保证找齐所有先知就完全放我回到现代，再也不烦我。我还能怎么办，只好答应了。”
“算了……我不做评价。”
“反正就是这样，那光柱动静太大，全城都看到了。那个六个翅膀的怪物还变得特别大，在整个君士坦丁堡上边飞边喊什么‘他将如闪电般归来’，‘异教徒去死’，‘受难的信徒有福了，你们的灵魂注定前往天国’之类的话，声音像敲钟一样响。结果当晚君堡里本来士气低落的民众暴动了，奥斯曼人被吓到，没敢镇压，一直闹到天亮，骚乱越来越大，一大群人拖家带口找到我们把我们护送出了城市向西前进。跟做梦一样，我就这么和君士坦丁十一世一起去收集先知了。
对了，出发前我被允许回现代一趟，我就带着君士坦丁十一世的衣服回来放在了床底下，写了你们看到的那两封信，还通知了彭教授，但还没说完就又被传送回了船上。周围人还以为我被天使临时带走了。”
罗复越讲越上头：“反正逃出来之后我们就被奥斯曼人当成恶魔召唤的怪物什么的追着打，不过他们也被那天的神迹震慑，不敢对我们下手太狠，但巴尔干半岛上已经没有希望了，只能乘船在地中海上到处寻找落脚点，有人建议我们去找教皇，也有人打算北上投靠波兰，还有人说干脆去投靠俄罗斯——反正没一个靠谱的，都是让我们当砧板上的肉。这里头最头疼的是我，因为他们以为我这个未来先知能知晓未来做出预言指引他们，可我哪知道该去哪，更不知道其他六个先知是什么玩意，最后还是去了教皇国，教皇确实接纳了我们，但就把我们当成吉祥物，还要合并教会。”
那日炽天使降临君士坦丁堡的神迹已经传遍了欧洲，有人狂喜有人怀疑，作为天使口中的先知，东方面孔的罗复没法用已经没电的手机展露神迹，只能靠随口瞎扯来跟各色人马周旋。
“最后，我灵光一现，终于想到了个办法，反正上帝没有给指示，干脆自己造一个先知。我宣称得到了第二位先知的线索和重建罗马的希望，就在比西方还要靠西方的地方，我还告诉他们新罗马的内海不是小小的地中海，而是整个西方无边的汪洋。”
这位被罗复编造出来的第二位先知——海洋先知正是哥伦布，虽然这时候哥伦布并未出生但并不妨碍罗复把他算上。他在罗马到处演讲，如同共和国时代的政治家那样忽悠着狂热的听众：在渡过过无边的海洋后是有着无数黄金和白银的丰饶土地，一位名叫哥伦布的先知会带回那片大陆的土和水献给他，并得到天使的认可。
被他忽悠到的海盗和商人们开着他们的破船往西追逐财富去了，不过这些投机者多数人都会葬身在风暴和浪潮之中，即使侥幸抵达也没法带来实地勘测的结果，他需要可靠的大船和来自国王们的赞助。此刻的西班牙还未统一，自然没有那位出大钱的西班牙王子，他在欧洲转了一圈，甚至带着君士坦丁十一世（两人此刻关系已经非常要好）绕了一大圈去俄罗斯要钱。期间虽然罗复一直斥责神圣罗马帝国是非法组织，但他还是向哈布斯堡的贵族们保证投钱给他们就会给他们黄金和香料甚至土地。最终他凑出了一支比哥伦布当年寒酸舰队豪华些的船队，七八艘数百吨位的大船，船队出发前他特地和那位船长进行了一番长谈。
“反正你往西开总会遇到美洲大陆的，名字我都想好了，看着我给你画的美洲地图，秘鲁这块有个大银矿，勘察那边地形的时候做个标记，你别管为什么叫秘鲁。一定得跟当地人搞好关系！还有，我在船上布置的菜地别荒废了，多吃水果和新鲜蔬菜能治疗坏血症。你要是能成功归来，你就是哥伦布！”
然后他又想到了达芬奇，1453年他就打算找找这个一岁大的小孩，不过当时仔细想想还是算了，他派出探索舰队是1462年，这年达芬奇十岁，他觉应该得是时候做一番运作了。
“第三位全能先知已经十岁了！他将带领我们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和底层逻辑，让我们真正通晓上帝的意志！待到舰队回来我们就去找他！”他这样说着，脑子里开始酝酿一个大计划。
目前君士坦丁十一世和他作为东正教和天主教合并后册封的“活圣人”风头正盛，一帮老牌东正教国家对他们不满，罗马城里教皇虽然对他们的各种胡搞还能勉强容忍，但罗复已经在想办法坑他们了。
那位提前发现新大陆的船长凯旋之日，炽天使又出现了，在船队穿过直布罗陀海峡时，一道光柱从天空中打向海面，升腾着雾气的海水中，六翼的天使向船员们宣称第二位先知正式就是这位即将更名为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的船长。他们沐浴着天国的圣光，被引导着一路前往罗马，在无数人的见证中，天使回归天国，这位哥伦布船长奉上了来自西方大陆的土地和淡水。
罗复心里狂喜，这位上帝似乎真的在默许他的作为，而且这说明六位先知也完全可以通过取巧的方式包装出来，这样一来他的六步走计划就可以算作正式开始实施了：
第一步，让第二位海洋先知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并提前开启大航海时代，尤其着重引导这些旧大陆不如意的人去开矿，开荒种粮食，让他们顶着开荒期间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死亡率积累起资本以便未来和欧洲的混账们翻脸。
第二步，借由第三位全能先知达芬奇和第四位真相先知哥白尼宣扬出所谓“宇宙真相”，把力学三定律，日心说这些学说通过他们传播出来，跟现在的教会学说产生冲突，进而激化和天主教会的矛盾。
第三步，搞个第五位光荣先知布鲁诺，想办法让教会把他烧死，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叛离罗马教廷另起炉灶了。
第四步，迁都新大陆，建立基督教新分支意大利面宗和其他教会分庭抗礼。
第五步，和当地人搞好关系，弄来个美洲原住民当第六位自由先知华盛顿，让他当罗马护国大将军，带领新罗马帝国的无敌海军打回欧罗巴。
第六步，合并罗马教廷，尤其要遣散神罗这种非法组织，整合欧洲信仰后再找个人当第七先知反攻君士坦丁堡，把奥斯曼人彻底从罗马故土上驱逐出去，一个不留。
“后来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基本就照着我的计划发展，君士坦丁十一世早就去世，临死前托付我照顾好他后来生的小儿子。现在已经是第五步了，我正在物色担任华盛顿的人选呢，就被送了回来。”
听完罗复这一通天马行空的胡扯，钱塘和原康脑子都有点蒙。
“你在哪边待到了哪一年？”
“我想想……我用的是罗马历，这年正好是新罗马24年……那就是1499年了。这段时间我的年龄一点都没变，所有信徒都觉得这是上帝赐福。”
那就是46年了。
“你那一套把戏也未免太扯了，就这么照着你的想法进行到了第四步？”
“有了上帝制造神迹加持和现代人的信息优势，成功那自然是肯定的。炽天使现身罗马之后你知道我有多受欢迎吗？走到哪都有人轻吻我的脚印，还有一大群放弃领地来效忠我的狂热骑士。而且中南美银矿太肥了，我的钱花都花不完。”说完罗复一脸得意：“我也懒得管那个上帝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了，反正能把那些教徒当傻子耍着玩才是最有意思的。唯一烦人的是我有时候要维持人设，吃喝玩乐没法尽兴。”
“那那个意大利面宗又是个什么东西？”
“走第三步时，群傻子如愿被我安置的卧底煽动着把布鲁诺烧死了，我在罗马广场上演讲，带着哥白尼和达芬奇痛斥罗马教廷高层无能昏聩，说他们干下的是犹大一般的恶行。我还说要带领不愿背弃上帝的义人前往西方和那边的原住民组建真正的罗马。我们将用罗马的小麦作为主的肉，用西红柿这一流淌着赤红汁液的美洲水果作为主的血，两者结合的意大利面就是全新罗马的象征，我们就是意大利面信徒……”罗复说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那群人……就这么跟着我一边大喊意大利面万岁一边放火烧城……真的笑死人了。”
原康和钱塘也跟着笑了一阵。
“最后一个问题，你第五步还没走完，罗马也没打回君士坦丁，怎么你就回来了？”
“我怎么知道？我刚带着那顶西红柿帽子布道完，上个厕所，出门就回来了。应该是那位上帝觉得我干够了就放了我，打算自己单干，就跟挣够钱把合作伙伴踢走的企业家一样。反正没我事了，我要找个饭馆吃一顿庆祝一下，你们来吗？”
吴铭氏觉察到了他们行为上的共同点：“为什么你们遇到这种离谱的事情之后也不去细想一下原委，总是抱着找乐子的心态？而且为什么事情结束时你们总喜欢外出聚餐？”
“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这么多事情之后我们的心态有了些变化，几十年的梦境或者说几十年的穿越经历在回到现实的一瞬就立即变得非常遥远，所以何必担忧？”
“我还是理解不了。”
“随便，而且那时候我们的身体和意识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和罗复吃完饭回宿舍时已经很晚了，罗复当时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和他们一起回来。他们到宿舍的时候只看到刘文刀，他还扛着那把长剑。
然后，然后，然后的记忆又混乱了。
那把长剑的形状好像有些眼熟，或者说不是眼熟，而是和某个记忆中出现过一瞬的东西有点相似。
罗复完成了这场闹剧一般的罗马复兴大业后好像就没怎么在钱塘的记忆里经历什么意外了。他后来不知怎么地，也没去参加暑期项目，无灾无难地毕业进了社会，就这么没了消息。似乎是在后续的各种灾难中去世了，也可能是又被那位上帝召回去继续建设罗马了，大概吧，这对他而言应该算是好事。
这就是罗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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