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魔
刘文刀看完了钱塘写的最新几章。
“故事很有意思，很像我会做的事。”他看向手里的长剑：“就叫他汉皇剑，名字很好。”
“这把剑在后续故事里会是你和虚无者争斗的关键，要么是你成为他，要么是他成为你，第四大汉的一切存在，南方三州时空的延续都和你们之间的争斗息息相关。”
“我最后赢了吗？”
“你们最后勉强和解了，所以应该算是赢了。”
“那就没事，明年暑假我们去尽头岛的时候我会把剑带上，希望能和那位虚无者谈谈。”
“他是没有存在这一概念的特殊神，我实在想不出来你们要怎么对话。”钱塘想了想，也好奇自己写嗨了随便乱扯的设定会以什么样的状态出现在面前。
“没准那个丑国佬也对实际情况一知半解。也可能是我们想得太多，这一切就是一场梦或者是某个超级生命在那我们开玩笑……”刘文刀觉得自己的解释有点站不住脚：“反正我就这个意思，你懂的。”
“懂不懂两说，我这几天打算做个实验。”
钱塘甩出一本新买的笔记本，里面是他昨晚灵光一现记下的短篇。
题目是“冥湖神话短篇”，是发生在幽州的故事。冥湖是冥府之主于幽州所创造的最大的湖泊，每一滴可饮用的水都是神灵能量的凝结和仁慈的馈赠。湖水以及周边的肥沃土地是周边各国争夺的宝贵资源。但在这湖水深处，无法沐浴辉光艳阳等星辰光辉的黑暗里，异类的智慧逐渐成型，他们是神灵被污染的思想，也是九州世界的恶魔。与其他诞生于神灵思绪的怪物不同，恶魔们有非常健全的意识，从某些角度上来说，他们是天使的反面，也可以看作某些人类的天然盟友。
这个短篇故事就是讲述一个恶魔通过各种扭曲的方式实现一个孩童愿望并将他同化的过程。
本篇故事中的主角恶魔从湖水深处浮出水面，躲避着天穹星辰的光辉，寻到了某个国家主城外的一个村落里。
一个孩童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恶魔，便好心收留了他，让这个畏惧光芒的恶魔躲在地窖里恢复。毕竟在他眼里，这只是一个衣着破烂，面色苍白的旅人。
“谢谢你，我恢复过来了。”恶魔非常感谢这个孩子，他终于习惯了面对星光的灼烧，他觉得自己需要报恩。这并不奇怪，因为恶魔的恶并不代表邪恶和恶意，指代的是对神灵们底层逻辑和秩序的无理由反对。所以他们也可以拥有人类的道德观。
“我可以实现你的三个愿望。但都必定以破坏现有规则的方式间接实现，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能让我的父母以后不用再当农民种地吗？他们每天辛苦工作，回家后也倒头就睡，从来没怎么陪我。我希望他们能当上城市守卫或者是警察，这样我们就能住在城里，我也能天天见到他们。”
恶魔引动了黑暗中躁动的能量，重新侵蚀了城市周边的土地。担任这个国家国王的穿越者不得不放弃被污染的土地，将大量农户收进城里，编做守卫和底层劳工。城里的广场，巷道被农户们搭建的棚子和帐篷挤满。男孩的父母作为新晋的守卫没能获得任何优待，反而像是上司的奴仆。
恶魔做完这一切后找到了男孩，男孩咒骂他忘恩负义，但恶魔振振有词：“这就是我的行事风格，我确实真心想要感谢你，但你必须深思熟虑，否则我这只会带来破坏和灾难的力量便会将你的愿望以扭曲的方式实现。你可以给我更具体的指示，告诉我该怎么做，尽可能把问题引导到外部。”
男孩现在不敢许太离谱的愿望，但他还是希望生活能恢复到旧日水平：“那你想办法把我们邻国的土地抢过来给我们，至少让我们的耕地回复到原先的大小，让我们不至于连饭都吃不饱。”
这次的愿望被很顺利地实现了，毕竟制造战争和暴乱是恶魔的拿手好戏。他引动了两国的冲突，帮助男孩所在的国家取得了胜利，他的父母也在恶魔暗中帮助下取得了小小的战功，男孩过上了很不错的好日子。
“所以即使你只能给别人带来悲剧，但只要运用得当，让足够多的人痛苦，我就能幸福起来？”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确实可以这么理解。”
男孩比对了当农奴的日子，在城里当难民的日子和现在的日子，感觉这样很不错，于是他许了第三个愿望：“我想得到国王和神使大人的赏识，当上亲卫，但他们非常讨厌你们这些怪物，所以我希望你在不被他们发觉的情况下想办法让我立大功。”
于是在两国后续的争斗中，恶魔杀死了一群真正的勇士，将他们的军功通过伪造转到了男孩的头上。这个能力一般但被恶魔影响得心狠手辣的男孩成为了国王的亲卫，那位神使察觉到了些许不对，但恶魔早已经离开了。现在只剩下两国持续不断的争斗和日渐荒芜的土地，还有国王身边一位心机深重的亲卫。这个男孩隐秘的恶行到最后也没被发现，自然也没有受到报应。
三个愿望实现，男孩确实获得了幸福，而世界更糟了。如今离开男孩的恶魔依然在四处游荡。
钱塘看上去非常期待：“这就是我的实验，我想看看会不会有一头这样的恶魔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如果真的出现了恶魔，那基本可以断定我就是一切怪异事件的源头了。”
“不要作死。”
“没事，故事里的这头恶魔会被内心深处有着强烈恶意和欲望的人吸引，只有和压抑着贪婪之心的疯子相遇并与之缔结契约才会产生强大的破坏力，多数时候恶魔看上去就是个懒散的年轻人。”
“万一真的让恶魔遇到这种人呢？我觉得很多人内心都压抑着可怕的想法，就连我有时也会被自己一瞬间的邪恶念头吓到。”
“别担心，他会自己上门找我们的。”钱塘笑了笑：“物以类聚嘛。”
刘文刀骂了一句，扛着汉皇剑起身：“哪有这么胡来的。真要有这种恶魔存在那我们所有人都有性命危险。真的要有恶魔来到现实，他最可能出现在哪里？”
“当然是学校对面森林里，那里不是疑似有座古墓嘛。只有地下深处才能帮助恶魔躲避星辰的光芒。”钱塘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这样以来一箭双雕，还能帮我们弄清楚森林里到底有什么。”
刘文刀迟疑了一下，感觉好像明白了什么。
“真有古墓的话，里面的生物会和恶魔爆发冲突吗？”
“肯定会，我小时候最怕的就是古墓和地下室，在我看来里面都是充满攻击性的幽灵僵尸，这种恐惧感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消散。虽然我记不清那天指着森林抱怨的时候脑子里到底闪过了什么念头，但肯定不会是好东西。”钱塘拿起手机给其他几人发消息：“我们这几天只要轮流蹲守在森林边缘，看看有什么家伙跑出来就可以了。”
“看来我今年期末肯定会挂科了。”刘文刀自嘲了一句：“我第一个去，中午再找人替我。”
学校北门马路对面的林子被几座有些陡峭的小山围住，地势略低于学校这边。这些天封锁森林的部门也只是在面对华北军工的这一带摆了塑料栅栏，拉上了封条，三个看上去很健壮的警卫人员拿着警棍在来回巡逻。刘文刀走出校门，不敢靠近对面的警员引起怀疑，便在门口一屁股坐下，拿起一本课本装模做样地看起来。
“你在干什么。”门口的老大爷保安有些奇怪。
“图书馆太挤了，没位置，所以出来学习。”
“那你扛着把油布包着的铁棍干什么。”
“这不是铁……呃，这是剑术社团的器材，因为社团活动教室用作了考场所以社长让我们随身带着。就算要学习我也不能放下。”
“哦。”保安信以为真：“你这年轻人还挺努力的，我那孙子天天就知道打电脑，要是有你这样就好了。不打扰你了，好好学吧。”
“谢谢大爷。”刘文刀听到夸奖有些心虚，他的书里其实正夹着手机在玩游戏。
对面的几位警卫看到有个学生在校门口扛着个奇怪的棍状物，坐着看书，也没觉得很奇怪，继续在那里来回巡逻。刘文刀不禁怀疑恶魔能否绕开这三个人的监视潜入林中。
他草草翻了两遍教材，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阵。中午接他班的是原康。
“装什么好学生呢，”原康一眼就看到他教科书里夹着手机：“你先回去吃午饭吧，真不知道钱塘脑子里在想什么。”
原康没带任何课本。二人交接的时候，对面林子里传出一阵非常大的响动，彷佛一群小孩在疯狂的上蹿下跳。三个巡逻的警卫留了一个人守在外面，两人通过对讲机汇报了几句话就一同进了林子。原康皱了皱眉，按照约定给钱塘发了消息。
“做好准备。”他提醒刘文刀。
然而等钱塘兴冲冲赶来时，林子里的响动也停了，两位警卫也陆续从树木后的阴影里走出来，一切如常。
“看来只是误会。”原康松了口气。但钱塘脸上突然露出的惊喜笑容让他再次紧张起来。
钱塘指着最后出来的那位警卫人员说道：“找到了，就是他，恶魔就附身在他身上。”
“你确定？”原康仔细看了一下那位警卫的举止，隔着一条马路看不到细节，但另外两个警卫似乎没有察觉到异常。
“当然，我这种人和恶魔这种怪物是会相互吸引的，我能感觉到。”
正说着，对面的那位警卫转头看向他们。钱塘向他招手，对他做了几个口型。恶魔似乎也看到了，向他们点了点头。
“就是他。”钱塘拍了拍原康的肩膀：“可以确定了，我确实可以让虚构的生命降临在现实里，他今晚会来找我们。我们等着就行了。”
原康和刘文刀沉默不语。
钱塘看着有些犹豫的室友们问道：“你们好像不怎么开心？”
一时间想到的东西有些多，他们不知如何开口。
“你到底要跟这恶魔干什么？”原康只能挑个最普通的问题说出口。
钱塘脸上轻松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只是想请他帮点忙而已。”
傍晚时分，一个没有任何特点的年轻人敲响了他们宿舍的门。钱塘请他进来，邀请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递给他一杯果茶。其它人，包括原康，刘文刀，白杨等人都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王衍也按照钱塘要求带上刚买来的扫把，簸箕，水桶和空气清新喷剂。
来者喝着果茶，翘起二郎腿，显得非常悠闲。他身上发出墓地的泥土特有的霉味，向各位抱怨他这些天生活的艰辛和对地球的厌恶。“没想到我们的造物主就生活在这么个鬼地方。”他对钱塘的所有问题都知无不言，不论是森林地下墓穴的情况还是自己诞生时的记忆，都在他精确简练的语言风格下娓娓道来。
“我从冥湖的深处苏醒，像水底的怪物吐出的气泡浮上水面，游荡在幽州各地。一次入睡后再次睁眼，我便出现在了你们的世界。”
这里的星辰之光并没有伟大神灵的意志，只是核裂变的能量历经千年万年传递到地球的余辉，对恶魔而言不再是冰冷的刺痛，而是毛骨悚然的抚摸，所以他躲进了森林的坟墓里，和地下那些披着铠甲的古尸相互攻击，抢夺地盘。又在感知到钱塘内心深处的索求和欲望后大着胆子来到地表。
“最后两个问题，”钱塘有些急不可耐地说道：“第一，在你们看来，我到底是什么？”
恶魔被问住了。对一切非人类的九州智慧生命而言，对赵紫虚，黄砚和这位第三造物主的印象铭刻在生命的本源上——“你就是造物主，那三位书写故事的人之一，仅此而已。”
“第二，我应该去那座尽头岛的裂缝，去面对那四位神灵吗？”
恶魔沉吟了一会：“我对冥府的厌恶也出自本能，所以我不能给你客观的意见。但我可以告诉你，在众神看来，‘钱塘通过虚构的故事创造了神灵’和‘赵紫虚阁下在虚幻的空间中创造了神灵’两件事是完全等同的，你也是他们的创造者。”
钱塘也不再多问，反正黄砚和赵紫虚本来就可以算作他的人格。一个作者应该以对待孩子的态度对待自己的角色。
钱塘感谢了恶魔的帮助，提出一个进行交易的请求。恶魔收取了钱塘的味觉——也就是一切口舌带来的欢愉和幸福——从而帮钱塘永远抹除几个目标。
“那个前不久与我们对话过的鹰钩鼻丑国律师，以及他的几个助手。”钱塘拿出手机偷拍的照片指给恶魔看：“让他尽量死得像犯蠢，不要和我们扯上关系。”
恶魔表示为难，这个律师已经和神灵以及在座的众人产生了深刻的联系，命运已经将他们的一切缠绕在了一起，不可能不产生牵连。“不建议现在动手，以后你们会有机会。”
“那就搞个大事出来，让他们不再关注我们。正好听说明年就又要派来一帮外教了，反正这个合作办学项目就是个幌子，派来的外教一半是间谍一半是洋垃圾，想办法永久赶走他们。”
“怎么处理？”
“用你最擅长的，厄运。”
恶魔闭紧双眼，再次睁开泛红的眼珠时，瞳孔中轮流闪烁着十几个人的身影，车祸，家具爆炸，猝死，厕所坍塌等意外事故轮番降临。恶魔表示已经完成契约，起身向各位道别，他还尤其感谢了钱塘：“造物主阁下的交易真是雪中送炭，您的愿望中蕴含的恶意冷漠而顽固，非常强大，这次交易后我大概有能力在这个世界上存活很久了。”
恶魔不担心自己的生活，习惯了星辰的光芒后他可以轻松通过附身解决身份问题，还可以在这个比幽州人多得多的世界里和各种疯子缔结契约，吞噬恶意。当然，他也保证自己不敢做出伤害造物主钱塘的事情，他只会在离钱塘非常遥远的地方和人类偶尔做点交易，因为他本性是无情而不是邪恶。“还请您放心。”
“可我不太放心。”钱塘摇了摇头：“虽然你是我创造的，我也知道你不会说谎，但我还是不放心。”
“那我要怎么做您才会安心呢？”
“你去死就行了。”
恶魔没反应过来，刘文刀迅速抽出剑直接一下砍死了他。其实他的劈砍非常生疏，用力也不够，但蕴含着虚无者神力的圣剑只是接触了恶魔一瞬，就将他的身体抽干成了烟灰一样的沙土。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二手烟味。他们赶忙打开窗户通风，王衍拿着空气清新剂喷了半天，一边喷一边祈祷走廊的烟火感应装置不要作响。地上的灰尘被清扫赶干净，多余的灰尘都倒进了水桶里，又倒进马桶里冲走。一切恢复正常，他们松了口气。
看着大扫除后变清洁的宿舍，原康回想起刚看到恶魔的瞬间，那不过是几个小时前的事，现在他已经被冲走了：“我还是觉得有点内疚，毕竟这家伙讲话挺客气的，而且还帮我们一个大忙。”
“我把他设计的这么好脾气就是为了方便动手。”钱塘安慰道：“他就是个水底冒出的气泡，浮到水面上自然就破了。”
“也许吧，至少我们下学期不用周末上课了。”他们想到这里心情就没这么差了。可惜钱塘的味觉没法恢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得必有失。
“故事很有意思，很像我会做的事。”他看向手里的长剑：“就叫他汉皇剑，名字很好。”
“这把剑在后续故事里会是你和虚无者争斗的关键，要么是你成为他，要么是他成为你，第四大汉的一切存在，南方三州时空的延续都和你们之间的争斗息息相关。”
“我最后赢了吗？”
“你们最后勉强和解了，所以应该算是赢了。”
“那就没事，明年暑假我们去尽头岛的时候我会把剑带上，希望能和那位虚无者谈谈。”
“他是没有存在这一概念的特殊神，我实在想不出来你们要怎么对话。”钱塘想了想，也好奇自己写嗨了随便乱扯的设定会以什么样的状态出现在面前。
“没准那个丑国佬也对实际情况一知半解。也可能是我们想得太多，这一切就是一场梦或者是某个超级生命在那我们开玩笑……”刘文刀觉得自己的解释有点站不住脚：“反正我就这个意思，你懂的。”
“懂不懂两说，我这几天打算做个实验。”
钱塘甩出一本新买的笔记本，里面是他昨晚灵光一现记下的短篇。
题目是“冥湖神话短篇”，是发生在幽州的故事。冥湖是冥府之主于幽州所创造的最大的湖泊，每一滴可饮用的水都是神灵能量的凝结和仁慈的馈赠。湖水以及周边的肥沃土地是周边各国争夺的宝贵资源。但在这湖水深处，无法沐浴辉光艳阳等星辰光辉的黑暗里，异类的智慧逐渐成型，他们是神灵被污染的思想，也是九州世界的恶魔。与其他诞生于神灵思绪的怪物不同，恶魔们有非常健全的意识，从某些角度上来说，他们是天使的反面，也可以看作某些人类的天然盟友。
这个短篇故事就是讲述一个恶魔通过各种扭曲的方式实现一个孩童愿望并将他同化的过程。
本篇故事中的主角恶魔从湖水深处浮出水面，躲避着天穹星辰的光辉，寻到了某个国家主城外的一个村落里。
一个孩童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恶魔，便好心收留了他，让这个畏惧光芒的恶魔躲在地窖里恢复。毕竟在他眼里，这只是一个衣着破烂，面色苍白的旅人。
“谢谢你，我恢复过来了。”恶魔非常感谢这个孩子，他终于习惯了面对星光的灼烧，他觉得自己需要报恩。这并不奇怪，因为恶魔的恶并不代表邪恶和恶意，指代的是对神灵们底层逻辑和秩序的无理由反对。所以他们也可以拥有人类的道德观。
“我可以实现你的三个愿望。但都必定以破坏现有规则的方式间接实现，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能让我的父母以后不用再当农民种地吗？他们每天辛苦工作，回家后也倒头就睡，从来没怎么陪我。我希望他们能当上城市守卫或者是警察，这样我们就能住在城里，我也能天天见到他们。”
恶魔引动了黑暗中躁动的能量，重新侵蚀了城市周边的土地。担任这个国家国王的穿越者不得不放弃被污染的土地，将大量农户收进城里，编做守卫和底层劳工。城里的广场，巷道被农户们搭建的棚子和帐篷挤满。男孩的父母作为新晋的守卫没能获得任何优待，反而像是上司的奴仆。
恶魔做完这一切后找到了男孩，男孩咒骂他忘恩负义，但恶魔振振有词：“这就是我的行事风格，我确实真心想要感谢你，但你必须深思熟虑，否则我这只会带来破坏和灾难的力量便会将你的愿望以扭曲的方式实现。你可以给我更具体的指示，告诉我该怎么做，尽可能把问题引导到外部。”
男孩现在不敢许太离谱的愿望，但他还是希望生活能恢复到旧日水平：“那你想办法把我们邻国的土地抢过来给我们，至少让我们的耕地回复到原先的大小，让我们不至于连饭都吃不饱。”
这次的愿望被很顺利地实现了，毕竟制造战争和暴乱是恶魔的拿手好戏。他引动了两国的冲突，帮助男孩所在的国家取得了胜利，他的父母也在恶魔暗中帮助下取得了小小的战功，男孩过上了很不错的好日子。
“所以即使你只能给别人带来悲剧，但只要运用得当，让足够多的人痛苦，我就能幸福起来？”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确实可以这么理解。”
男孩比对了当农奴的日子，在城里当难民的日子和现在的日子，感觉这样很不错，于是他许了第三个愿望：“我想得到国王和神使大人的赏识，当上亲卫，但他们非常讨厌你们这些怪物，所以我希望你在不被他们发觉的情况下想办法让我立大功。”
于是在两国后续的争斗中，恶魔杀死了一群真正的勇士，将他们的军功通过伪造转到了男孩的头上。这个能力一般但被恶魔影响得心狠手辣的男孩成为了国王的亲卫，那位神使察觉到了些许不对，但恶魔早已经离开了。现在只剩下两国持续不断的争斗和日渐荒芜的土地，还有国王身边一位心机深重的亲卫。这个男孩隐秘的恶行到最后也没被发现，自然也没有受到报应。
三个愿望实现，男孩确实获得了幸福，而世界更糟了。如今离开男孩的恶魔依然在四处游荡。
钱塘看上去非常期待：“这就是我的实验，我想看看会不会有一头这样的恶魔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如果真的出现了恶魔，那基本可以断定我就是一切怪异事件的源头了。”
“不要作死。”
“没事，故事里的这头恶魔会被内心深处有着强烈恶意和欲望的人吸引，只有和压抑着贪婪之心的疯子相遇并与之缔结契约才会产生强大的破坏力，多数时候恶魔看上去就是个懒散的年轻人。”
“万一真的让恶魔遇到这种人呢？我觉得很多人内心都压抑着可怕的想法，就连我有时也会被自己一瞬间的邪恶念头吓到。”
“别担心，他会自己上门找我们的。”钱塘笑了笑：“物以类聚嘛。”
刘文刀骂了一句，扛着汉皇剑起身：“哪有这么胡来的。真要有这种恶魔存在那我们所有人都有性命危险。真的要有恶魔来到现实，他最可能出现在哪里？”
“当然是学校对面森林里，那里不是疑似有座古墓嘛。只有地下深处才能帮助恶魔躲避星辰的光芒。”钱塘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这样以来一箭双雕，还能帮我们弄清楚森林里到底有什么。”
刘文刀迟疑了一下，感觉好像明白了什么。
“真有古墓的话，里面的生物会和恶魔爆发冲突吗？”
“肯定会，我小时候最怕的就是古墓和地下室，在我看来里面都是充满攻击性的幽灵僵尸，这种恐惧感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消散。虽然我记不清那天指着森林抱怨的时候脑子里到底闪过了什么念头，但肯定不会是好东西。”钱塘拿起手机给其他几人发消息：“我们这几天只要轮流蹲守在森林边缘，看看有什么家伙跑出来就可以了。”
“看来我今年期末肯定会挂科了。”刘文刀自嘲了一句：“我第一个去，中午再找人替我。”
学校北门马路对面的林子被几座有些陡峭的小山围住，地势略低于学校这边。这些天封锁森林的部门也只是在面对华北军工的这一带摆了塑料栅栏，拉上了封条，三个看上去很健壮的警卫人员拿着警棍在来回巡逻。刘文刀走出校门，不敢靠近对面的警员引起怀疑，便在门口一屁股坐下，拿起一本课本装模做样地看起来。
“你在干什么。”门口的老大爷保安有些奇怪。
“图书馆太挤了，没位置，所以出来学习。”
“那你扛着把油布包着的铁棍干什么。”
“这不是铁……呃，这是剑术社团的器材，因为社团活动教室用作了考场所以社长让我们随身带着。就算要学习我也不能放下。”
“哦。”保安信以为真：“你这年轻人还挺努力的，我那孙子天天就知道打电脑，要是有你这样就好了。不打扰你了，好好学吧。”
“谢谢大爷。”刘文刀听到夸奖有些心虚，他的书里其实正夹着手机在玩游戏。
对面的几位警卫看到有个学生在校门口扛着个奇怪的棍状物，坐着看书，也没觉得很奇怪，继续在那里来回巡逻。刘文刀不禁怀疑恶魔能否绕开这三个人的监视潜入林中。
他草草翻了两遍教材，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阵。中午接他班的是原康。
“装什么好学生呢，”原康一眼就看到他教科书里夹着手机：“你先回去吃午饭吧，真不知道钱塘脑子里在想什么。”
原康没带任何课本。二人交接的时候，对面林子里传出一阵非常大的响动，彷佛一群小孩在疯狂的上蹿下跳。三个巡逻的警卫留了一个人守在外面，两人通过对讲机汇报了几句话就一同进了林子。原康皱了皱眉，按照约定给钱塘发了消息。
“做好准备。”他提醒刘文刀。
然而等钱塘兴冲冲赶来时，林子里的响动也停了，两位警卫也陆续从树木后的阴影里走出来，一切如常。
“看来只是误会。”原康松了口气。但钱塘脸上突然露出的惊喜笑容让他再次紧张起来。
钱塘指着最后出来的那位警卫人员说道：“找到了，就是他，恶魔就附身在他身上。”
“你确定？”原康仔细看了一下那位警卫的举止，隔着一条马路看不到细节，但另外两个警卫似乎没有察觉到异常。
“当然，我这种人和恶魔这种怪物是会相互吸引的，我能感觉到。”
正说着，对面的那位警卫转头看向他们。钱塘向他招手，对他做了几个口型。恶魔似乎也看到了，向他们点了点头。
“就是他。”钱塘拍了拍原康的肩膀：“可以确定了，我确实可以让虚构的生命降临在现实里，他今晚会来找我们。我们等着就行了。”
原康和刘文刀沉默不语。
钱塘看着有些犹豫的室友们问道：“你们好像不怎么开心？”
一时间想到的东西有些多，他们不知如何开口。
“你到底要跟这恶魔干什么？”原康只能挑个最普通的问题说出口。
钱塘脸上轻松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只是想请他帮点忙而已。”
傍晚时分，一个没有任何特点的年轻人敲响了他们宿舍的门。钱塘请他进来，邀请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递给他一杯果茶。其它人，包括原康，刘文刀，白杨等人都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王衍也按照钱塘要求带上刚买来的扫把，簸箕，水桶和空气清新喷剂。
来者喝着果茶，翘起二郎腿，显得非常悠闲。他身上发出墓地的泥土特有的霉味，向各位抱怨他这些天生活的艰辛和对地球的厌恶。“没想到我们的造物主就生活在这么个鬼地方。”他对钱塘的所有问题都知无不言，不论是森林地下墓穴的情况还是自己诞生时的记忆，都在他精确简练的语言风格下娓娓道来。
“我从冥湖的深处苏醒，像水底的怪物吐出的气泡浮上水面，游荡在幽州各地。一次入睡后再次睁眼，我便出现在了你们的世界。”
这里的星辰之光并没有伟大神灵的意志，只是核裂变的能量历经千年万年传递到地球的余辉，对恶魔而言不再是冰冷的刺痛，而是毛骨悚然的抚摸，所以他躲进了森林的坟墓里，和地下那些披着铠甲的古尸相互攻击，抢夺地盘。又在感知到钱塘内心深处的索求和欲望后大着胆子来到地表。
“最后两个问题，”钱塘有些急不可耐地说道：“第一，在你们看来，我到底是什么？”
恶魔被问住了。对一切非人类的九州智慧生命而言，对赵紫虚，黄砚和这位第三造物主的印象铭刻在生命的本源上——“你就是造物主，那三位书写故事的人之一，仅此而已。”
“第二，我应该去那座尽头岛的裂缝，去面对那四位神灵吗？”
恶魔沉吟了一会：“我对冥府的厌恶也出自本能，所以我不能给你客观的意见。但我可以告诉你，在众神看来，‘钱塘通过虚构的故事创造了神灵’和‘赵紫虚阁下在虚幻的空间中创造了神灵’两件事是完全等同的，你也是他们的创造者。”
钱塘也不再多问，反正黄砚和赵紫虚本来就可以算作他的人格。一个作者应该以对待孩子的态度对待自己的角色。
钱塘感谢了恶魔的帮助，提出一个进行交易的请求。恶魔收取了钱塘的味觉——也就是一切口舌带来的欢愉和幸福——从而帮钱塘永远抹除几个目标。
“那个前不久与我们对话过的鹰钩鼻丑国律师，以及他的几个助手。”钱塘拿出手机偷拍的照片指给恶魔看：“让他尽量死得像犯蠢，不要和我们扯上关系。”
恶魔表示为难，这个律师已经和神灵以及在座的众人产生了深刻的联系，命运已经将他们的一切缠绕在了一起，不可能不产生牵连。“不建议现在动手，以后你们会有机会。”
“那就搞个大事出来，让他们不再关注我们。正好听说明年就又要派来一帮外教了，反正这个合作办学项目就是个幌子，派来的外教一半是间谍一半是洋垃圾，想办法永久赶走他们。”
“怎么处理？”
“用你最擅长的，厄运。”
恶魔闭紧双眼，再次睁开泛红的眼珠时，瞳孔中轮流闪烁着十几个人的身影，车祸，家具爆炸，猝死，厕所坍塌等意外事故轮番降临。恶魔表示已经完成契约，起身向各位道别，他还尤其感谢了钱塘：“造物主阁下的交易真是雪中送炭，您的愿望中蕴含的恶意冷漠而顽固，非常强大，这次交易后我大概有能力在这个世界上存活很久了。”
恶魔不担心自己的生活，习惯了星辰的光芒后他可以轻松通过附身解决身份问题，还可以在这个比幽州人多得多的世界里和各种疯子缔结契约，吞噬恶意。当然，他也保证自己不敢做出伤害造物主钱塘的事情，他只会在离钱塘非常遥远的地方和人类偶尔做点交易，因为他本性是无情而不是邪恶。“还请您放心。”
“可我不太放心。”钱塘摇了摇头：“虽然你是我创造的，我也知道你不会说谎，但我还是不放心。”
“那我要怎么做您才会安心呢？”
“你去死就行了。”
恶魔没反应过来，刘文刀迅速抽出剑直接一下砍死了他。其实他的劈砍非常生疏，用力也不够，但蕴含着虚无者神力的圣剑只是接触了恶魔一瞬，就将他的身体抽干成了烟灰一样的沙土。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二手烟味。他们赶忙打开窗户通风，王衍拿着空气清新剂喷了半天，一边喷一边祈祷走廊的烟火感应装置不要作响。地上的灰尘被清扫赶干净，多余的灰尘都倒进了水桶里，又倒进马桶里冲走。一切恢复正常，他们松了口气。
看着大扫除后变清洁的宿舍，原康回想起刚看到恶魔的瞬间，那不过是几个小时前的事，现在他已经被冲走了：“我还是觉得有点内疚，毕竟这家伙讲话挺客气的，而且还帮我们一个大忙。”
“我把他设计的这么好脾气就是为了方便动手。”钱塘安慰道：“他就是个水底冒出的气泡，浮到水面上自然就破了。”
“也许吧，至少我们下学期不用周末上课了。”他们想到这里心情就没这么差了。可惜钱塘的味觉没法恢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得必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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