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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入朝

    启明皇城从外看和故宫类似,但面积更大而且内部各种宫殿风格非常多样,甚至达到了怪异的程度。

    他们从开皇门也就是和BJ午门差不多的南门进入皇城,到这里一切还算正常,也就城门稍大一些,左右两阙城墙上的阁楼层数多点高点——至少有九层,简直就是两座塔。

    接着开始有点不对了,走过满是齐整草坪和喷泉的广场,看到的圣皇门形状开始离谱起来。

    故宫里的太和门也就是阔九进三的大小,这玩意至少阔二十进六,面积直接往上翻了几倍,光盖上一个中式宫殿顶自然不够,于是宫殿上面插着八个哥特式教堂一样夸张的尖顶,每一个都非常高,上面围着各种浮雕和装饰,造型千奇百怪,从青龙白虎麒麟到石像鬼有翼天使,风格非常多元。

    有些可能还兼具城防排水功能,所以密密麻麻挤在一起非常杂乱。

    这些哥特式尖顶之间还有通道连接,通道下还挂着旗帜和条幅。

    “欢迎各位爱卿”;

    “欢迎瀚州忠良前来朝见”

    “欢迎西方使团访问”

    “各位幸苦了”

    …………

    这些非常直白的话写在红底黄字的条幅上非常醒目,让穿越者们非常尴尬。

    原康看着这些东西,良久才说出话来:“这是什么混搭风格的建筑。”

    唐明觉转头看向他,示意他冷静:“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了吗,怎么还这么吃惊。”

    “百闻不如一见,这玩意真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

    “这就要怪当年的负责人了,那位人皇氏只监修了外城,墨子负责内城,皇城都是那些墨子的学生异想天开搞出来的,过了这门就是你期待的圣皇殿了。”

    圣皇殿的造型非常超现实,占地面积比太和殿肯定是大得多,没有汉白玉的基座,整体看上去像一面纯黑色的石块,没有任何特点,就是一个大号立方体,看不出任何窗户,装饰,表面完全反光,感觉这玩意就是用几面巨大的矩形镜子搭起来的,不像人间的造物。

    “这也太离谱了,真的连门都没有。”

    但明显这里的守卫和引导人员都习以为常,这座圣皇殿的历史悠久到可以追溯到端王朝建立之初,他们都是看着这些建筑长大的,自然无法和地球人见到这些玩意时内心的翻江倒海感同身受。

    给他们带路的几位使者直接走进了这座宫殿,建筑表面反光的镜面像水波一样荡开微微的涟漪,这人便进入了圣皇殿内部。不再大惊小怪的各位也依次进入这个内部自成空间的神奇宫宇。

    进入了圣皇殿,瀚州穿越者们上方是无限的苍白虚空,脚下是望不到头的淡灰色平面。

    他们的面前是一座高度三四米,分成六阶,但占地至少几百平米的方形黑色基座,基座最上放的黑金王座或者说龙椅同基座是融为一体的,看形状坐上去应该不会舒服。

    侍卫们围绕着龙椅按照地位和信任度站在不同的台阶上。外围的侍卫多为仪仗队,拿着些上了漆的金瓜银瓜,扛着些画了三足鸡和四脚蛇的彩旗,拖着些彩瓶雕塑,穿着些大作怪衣服。

    靠近王座的侍卫身上的的就是真家伙了,这些威慑力十足的壮汉不仅全身包裹在重甲里,还享有赐座的恩惠,手持着各种看着就可怕的刀剑和刑具坐在随时可能压坏的小板凳上,过去差点把唐明觉吓尿的应该就是他们。

    除了这个象征皇权的黑色基座之外,这个圣皇殿内的空间应该就没有什么东西了。至于那个王座上坐着的男人,穿越者们其实没怎么在意。

    但当他身边的侍卫大声呵斥这些不知礼仪的臣子赶紧下拜时,穿越者们还是拖拖拉拉地朝着这位霖王朝皇帝一个接一个跪下了。

    有人是单膝下跪,有人双膝下跪后依然挺身抬头,有人跪拜后还在像乌龟一样伸头缩脑四处张望,只有唐明觉一个人以五体投地姿势下拜——从上往下看就像一个举手投降的背影。

    霖皇以手扶额,觉得有必要赶快筹备建立个礼部。

    “都起来吧。”他也懒得说套话了。

    瀚州穿越者们伸胳膊踢腿地陆续站起来,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皇帝想起小时候人皇氏看自己的眼神,就是这样的:有些冷漠,有些不自觉的傲慢,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当这一大群来自旧世界的人类不约而同地以这种眼神审视自己时,还是会觉得非常不舒服。

    皇帝挥了挥手,众人身后就多出了一些座椅板凳,形状还算正常但座椅上的雕花装饰非常粗糙。

    圣皇殿其实是人皇氏和神皇氏二位对世界进行改造后遗留的原初世界碎片,是这个空想世界刚从远古人类大梦中诞生时的最初模样。

    那时候的人类只要获得权限就能随时随地地将自己脑海中的事物转化成实体,所以这里依然保留有这一属性。

    也只有在这里,作为霖皇的男人才能拥有和那些圣人们相仿的能力,这也算是为数不多能给他带来满足感的事情。

    但瀚州的穿越者们明显不会对皇帝的心思感同身受,他们只是各怀心思地想着怎么从这位年轻的陛下手里弄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座位于原始空间的怪异皇宫内再次鸦雀无声,他们不安地等了半天,西陆的幽凌二州使团才在二位中年人的带领下姗姗来迟。

    李释然和白仙翼同瀚州诸位见过面,扮相和当天晚上差不多。这二位作为两州的代表自然是走在最前面。

    后面跟着的是冥河王国国王兼教主王衍,他穿着带有彩色花纹的抛光轻甲,这轻甲看不出样式只觉着非常花哨,他本人长着一张非常和善的脸,见了人就笑,对所有人都鞠躬拱手,但就是没有正眼看那位皇帝一眼;

    紧随其后的瘦高个是秦王周陨,穿着一件朴素的深灰色大衣,头上戴着一顶没有装饰的环箍形王冠,他环视了一圈,就一言不发地站在了一边;

    夏国国王赫连云则有点王者气质了,看上去高大魁梧,相貌堂堂,本来浮夸至极的黄金色龙袍在他身上就非常合身。

    所有西陆使团里就只有李释然对王座上的皇帝正式行礼,其他人不管那些侍卫们如何怒目而视全当没看见。

    穿着朴素的单色服装的众人是凌州的穿越者,他们简单鞠躬行礼后就站在一旁,整个会议过程中一言不发。

    那两位给西陆使团带路的中年人看各位站定,便径直走上王座。

    侍卫们自觉地让开道路,这两位走到距离王座最近的位置,直接站立在霖皇身边,其中一位长发带着冠冕的中年人朝皇帝点了点头,这场会议便开始了。

    这二位自然就是儒圣和墨子。即使对他们这两个饱经风霜的老人而言,这次会议也意义非凡,甚至可以说空前绝后。

    参与此次会面的不仅是现在的皇帝,宗教领袖,各地实权者和圣贤,还有众多未来的皇帝国王,未来的道统继承者,甚至取代当前神灵的下一批次神——当然当事人并不知道。

    据说汉高祖刘邦早期朝会时没有确定礼仪,争功的大臣们喝醉了胡言乱语,拔剑击柱,如同聚众闹事的混混。从这方面看来,这场决定了九州未来命运的重要朝会倒颇有大汉遗风。

    简而言之,一团糟。

    幽州的国王们对霖王朝方面提出的一切涉及到自身核心利益的要求都顾左右而言它,逼急了还会直接嚷嚷着要造反。

    王衍甚至宣称自己和那位冥海道君依旧保持着联系,自己就算死在中陆也完全可以引动神力让自己的王国归入冥界。

    所以在幽州设立镇守府的计划一直没得到响应,反正这帮人一个可用的据点都不会让出来。他们还要求霖王朝接纳多余人口,否则他们还得继续开打。

    凌州的穿越者表面诺诺连声,但儒圣也清楚,吴子鸾上次回到凌州后就和数百位同伴们破坏了凌州东部沿岸几乎所有能让军队登陆的地表,现在整个凌州东部接近上万公里的沿海已经没有船只可以登陆的海滩了,只剩下暗礁,崖壁和尖锐的巨石。

    他们也拒绝在霖王朝内部担任职位,只想着把西边的麻烦处理干净好继续自己特立独行的生活。

    和西陆人的态度对比下来,那些只是不断发着牢骚,吵嚷着要求更多支持的瀚州穿越者真是体恤国家的忠良。

    争执期间,唐明觉跳出来嘲讽王衍给神当狗,连作为人类的脸都不要了。

    王衍则微笑着反击:你也不过是这个皇帝收养的野狗,而我能做冥海归墟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

    颜褐制止唐明觉的争执后继续朝霖皇哭穷,说北边已经被贼寇侵扰的揭不开锅了,原康对苍州的收复行动完全无法持续。

    他不仅向王朝请求物资支持,还请求凌州的几位看在都是地球人的份上帮几个小忙,例如把瀚苍山脉中部打通。结果自然得到了白仙翼的一口回绝。

    终于,李释然的让步给多方留下了转圜余地。

    霖王朝许诺在幽州各个神国断绝与神灵之间联系的前提下暂时允许并尊重这些神国的教义,当然也承认这些人的统治——不过教义需要审查和必要的更改,主要由儒圣及其弟子负责。

    幽州让出东北部的群岛和一座半岛作为霖王朝的海港(这半岛荒凉无比,不从属任何势力且远离内陆),李释然慷慨地让出雷音山区域内的一大片地域给霖王朝设立“西陆总制院”管理幽州及凌州事务。

    幽州实在无法处理的难民们由白仙翼等人送去北陆填充人口,他们的救济粮由王朝中央和幽州各国共同负担。

    儒圣提醒皇帝陛下:“这么一来北陆也得加强管理了。”

    于是这些即将送去瀚州的移民划归到新建立的“北方移民司”管理,该部门所有负责人全都由霖皇指派,没有穿越者们的份。

    这些难民到了北方也不能归颜褐等人随意指挥,需要经过冗长的手续和复杂的讨论才能进行调拨。不过这也在颜褐等人意料之中,结果可以接受。

    然后大家得统一一下历法和天文。如各位所见,辉光艳阳已经成为了照耀万物的天穹主宰,围绕其产生天象的一切星辰都需要确定的名称。

    西陆,北陆和中陆都给那些星星起了名字:

    北方苍白的巨大星辰被不约而同地叫做北极星,自然不用改;

    带来干旱和酷热的赤红色星辰有叫火星的,有叫荧惑的,两个称呼都行;

    北陆叫做雨神星的星辰在西陆叫水星,中陆叫水辰,以后自然以中央为尊,叫水辰星;

    带来地震和山洪的双子星以后叫双坤;

    一团黑洞,会吸收星光,带来长夜,打开地府通往人间的通道,让恶鬼肆虐人间的星辰名为幽冥星。

    这五颗是对九州地理气候影响最大的主星,其他的星辰名称以及具体运行规律不做赘述。

    唯一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会议结束后,霖皇的任命:“那个叫原康的,你留在启明吧。”

    “我?”整个会议期间一直非常低调的原康没反应过来。

    “儒圣希望在你们瀚州那边收个徒弟,你是最合适的。”

    可能是霖王朝希望借此遏制瀚州集团对苍州的扩张,也可能是想削减瀚州本土派系的势力,更可能是察觉了他们的二心打算敲打一下……

    原康脑补了很多缘由,也忙着在找寻借口脱身。他手里真正能听话的只有瀚苍山脉附近那不到一万人,这都是他十多年积累的心血,丢了权对他而言比什么都可怕。

    “别胡思乱想,我要想打压你们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霖皇抬手制止了他的自辩:“就是儒圣看中你了,而且南方那个自立皇帝的混账也需要你帮着处理一下,你们以前好像认识。”

    “什么?”原康他们根本不知道天南三州发生了什么。

    “那边有个自称第四神圣大汉帝国皇帝的家伙,叫刘文刀。有印象了吗?”

    尘封许久的记忆清晰起来,那是他的大学室友。原康满脸愕然,穿越十多年后还能听闻来自旧世界的熟人,而且听上去对方明显混得比自己好,甚至都当上了皇帝。

    “看来你们确实认识。”霖皇点了点头:“那就留下吧,等几年,等我们造出能穿越风暴的方舟,我会让你担任去往南方的使者。完成任务后你还可以回到北方继续你的事业。”

    原本还闹哄哄的穿越者们都冷静下来。他们意识到,面前的这位皇帝还有其他的信息渠道,甚至能够得知他们穿越前的人际关系。

    “希望我还能有机会回北方吧。”原康有一种诡异的预感,他觉得自己恐怕再也不会回到瀚州和苍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