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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喜忧

    回到凌风阁,洛青辞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为了这场比试她努力了三个月,不曾想险些遭人暗算。她回想着濯池今日对她的维护,心中感激之余,连她也开始看不清,那副终日冷漠的神情之下,隐藏的是一颗怎样的内心?

    或许,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冷漠。

    午后,洛青辞照旧去了练武场,不出意外的话那位师父会考核她忘泉剑法,而上午所受的几处皮肉之伤,已用了房中早已备好的疗伤药。

    这疗伤药效果极佳,每日自己训练时所受轻伤用了这药之后,第二日便已大好。

    此刻,洛青辞打量着濯池,这才发现他面上的一丝疲倦,沉默半刻,这才开了口,“师父不是说月末才会回来吗?”

    “手中之事忙完,便回来了。”濯池淡然一语,仍是那副冷漠神情。

    “哦,我还以为是师父怕我受人欺负特地赶回来一观呢。”

    洛青辞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委屈,又似在打趣。

    濯池听后喝了一口手中的茶,“徒弟在此多言,莫不是近日忙着比试而未练习忘泉剑法,怕我惩罚?”

    见到面前之人不肯承认,洛青辞笑而不语,随即便走到了空地上。

    只见她挥剑而起,一招一式动作连贯,未曾出错,招式之中包含着凛凛剑气,又不缓不急,一气呵成,俨然有几分濯池当日演示时的风采,让一旁观看的濯池也不由暗自点头。

    半刻之后,洛青辞再次走到濯池面前。

    她眉目飞扬,显露着自己的好心情,顺带还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师父觉得如何?”

    见到洛青辞此举,濯池并未阻拦,面色淡然,“还不错。”

    “不错?师父夸人就这么吝啬的吗?那师父觉得我今日展示的息云十六式,又如何?”

    洛青辞想知道,若是孙若璎没用那些暗招,她又能否获胜?

    “第二番对决之后,徒弟便已经赢了。”濯池沉言一语,似是肯定了洛青辞近日练习的结果。

    洛青辞听后心中一喜,走近给濯池递上了一杯茶,笑着说道:“唉,师父啊,你怎么会有我那么个宝贝徒弟?”

    三月之内,不单熟练掌握了所教的忘泉剑法的招式,还学会了息云十六式。这个结果,你可还满意?

    濯池听出了洛青辞话中之意,她的天赋与努力确实让他另眼相看。他随即接过那杯茶抿了一口,“自然是为师的眼光好。”

    言语之中,似乎透露着些高兴。

    “真是难得,师父竟然笑了。”

    回答的一刻,洛青辞捕捉到了那副面具下的一抹笑意。

    尽管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可以前或是冷笑嘲笑,或是戏谑之笑,此刻面前人自然而生的会心一笑,让她觉得十分少见。

    洛青辞一语言罢,便走下凉亭,去了练武场的一角,拿起弓箭专注练习,留下濯池神思般自顾自地喝着茶。

    是夜,洛青辞回到房间后,一眼便看到了桌上放着一瓶金疮药。

    拿起端详,只见瓶身一片洁白,瓶底亦无标识,与墨方平日送来的大不相同。

    她这才想起曾在幽兰居子渺处见过类似的药瓶,这定然是子渺得知自己今日受伤送来的。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与子渺的关系有些疏远,但还是将那瓶金疮药放入盒中,与凌风阁特有的疗伤药一起收好。

    放好之后,她突然撇到桌角的那本册子。比试已完,她想着是时候该将这些借了许久的书籍送回藏书阁,并向那晚指点她的那名老者道一声谢了。

    然而她到藏书阁后找了一圈儿,也没有发现那名老者的踪迹。

    问过藏书阁的守卫后,她这才知道,藏书阁中负责办理令牌的人年近四十,而非一个头发已白的老者。

    原来自己当日认错了人,那么那名老者又是山上何人?

    ……

    随后两日,洛青辞在凌风阁中安然度过。

    第三日,洛青辞照常出门时,突觉不适,瞬时吐出一口鲜血在走廊上。

    见四下无人,她忙掏出手帕将血迹清理干净,随后又回到了自己房间。

    看着手帕上显眼的血迹,她突然眸光一闪。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病,这么快又要发作了,这比她预料中的时间早了一个多月。

    想到此,她决定立即下山,幸好正值月末,想必别人也不会起疑。

    她从床下拿出了那个她带上山的木盒,将一药瓶收在袖中,便出了房门。

    濯池得知洛青辞来意后,心中有一丝疑惑,后日才是弟子下山之日,往日都是自己让墨方前一晚将令牌送去,今日洛青辞竟主动来要。

    不过他还是将令牌给了她,想着或许是因为近日训练辛苦,想要下山放松几天。

    洛青辞看着令牌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将自己病发之事告诉飞鹭。但她并不打算带飞鹭下山。

    这一次,她下山后没有去祈延城中,而是直奔城郊找了处客栈住下。

    此刻,她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行踪和被人打扰。她付了三日的房钱并交代一番后,便将自己关在房中。

    此刻的洛青辞已觉身体不适。她只能躺在床上,慢慢等待着身体的病发作,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

    自她五岁之时第一次病发,她慢慢摸清了这个病什么时候会发作,会发作多久。每一次病发的疼痛感都让她痛不欲生,而她只能忍着,直到结束的一刻。

    是夜,胸口的沉闷感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知道,时候到了。

    片刻之后,她只觉得五脏六腑像被人用刀子搅拌一般,疼得她头冒虚汗,面色苍白。

    这样的感觉,她只觉得熟悉。

    她死死地拽着被子,仿佛这样能让她身上的疼痛感分散一些。

    就这样强忍着疼痛,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这才颤抖着双手拿出了那个药瓶,往手里倒出一颗药丸一口咽下,便觉自己没有了半分力气,只是默默地躺着,等待着药效发挥作用。

    微弱的灯光中,洛青辞看着自己苍白无力的手,还有手中微握的那个药瓶,不由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在她的记忆中,自己还是个不过五岁的小女孩,一天玩耍之时突然胸口一疼,便摔在地上。

    而她却并不觉得摔的那一跤疼,只觉得身体内部无比疼痛,疼得她都哭了出来。

    后来她被人抱到床上,她看见娘亲满是心疼地守着她,都快哭红了眼。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的床边多了个白胡子的老爷爷。

    这是她第一次病发。

    后来,她每天除了玩和学,又多了一件事,便是吃药。

    那时她不懂,自己不过摔了一跤,为何要每天被逼着喝药?

    一年后,又一次病发,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体有病。

    她找到了那个再次现身的老爷爷,这才知道他是远近闻名的神医。

    可是当她问及自己的病时,老爷爷那微皱的眉头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病,可能连神医也无能为力。

    于是,为了弄清楚自己身上的病,她整日缠着那个老爷爷。终于在一次偷听中知道自己的病根本无法根治,除非能找到最关键的那味药引,否则她将活不过十六岁。

    知道了这个答案,她厌倦了每天喝药,更不忍看着自己每次病发时身边之人也跟着伤心。

    她逃学逃课,她偷着练武,她混迹市井。

    终于,她不用每天喝药了。神医爷爷为她配了一味药,名唤续心丸,说是每次病发之时服上一颗,便可挺过。

    可她知道,续心续心,能续上她的命,终不能根治。

    想到此,洛青辞虚弱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苦笑。为什么自己刚觉得日子好过了一些,命运又要这般提醒她自己是个短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