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追问
“若我被逐出祈延山，师父会难过吗？还是仅仅觉得我违反了约定？”洛青辞急忙道，未等回答，眼中深邃了几分，又继续说着，“师父会不会觉得人的一生真的很短暂，我们所能做的不过凭心所愿而已。至于未来如何，我们谁都无法预测。”
濯池没有想到，面前女子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竟有如此感慨之语。
“凭心所愿？人生诸多磨难，焉能事事顺着自己心意？”
洛青辞目光坚定了几分，“所以，我会尽力让事情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如果一直压抑自己的心，如果一直隐忍保全自己，虽得苟全，却并不快乐。”
闻言，濯池心有触动。他也曾想要凭心所愿，偏偏事与愿违，只得隐忍多年。
此刻，自己坚守了多年的准则被一语道破，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他突然觉得自己劝说不了眼前之人，方才之言亦是丝毫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你孤身来此，行事随心所愿，还妄图交出一颗真心，不觉得很可笑吗？”
“不错，师父一定觉得不敢相信是吧？你一定想不到，像我这般小心谨慎的人，竟会为了朋友做到如此。师父发现了我的弱点，大可嘲笑我。”
洛青辞正眼看着面前之人，语露真诚，“我上山的第一日，便知祈延山中失窃，是凌风阁找回的。那时我便知道，是师父用了些手段故意引我上钩，这也是那时我一直在意师父为何要收我为徒的原因。可与师父相处了几个月，我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是真的将你当作一位师父看待的，我试着转变对师父的态度，甚至与师父坦诚相交。我对飞鹭子渺如何，对师父亦是如是。只是不知师父，可曾对我付出一片真心？”
洛青辞陈言一语，便转身离去。
那一刻，濯池僵在地上，久久未动，耳边回旋着洛青辞的方才之语。
【“我对飞鹭子渺如何，对师父亦是如是。只是不知师父，可曾对我付出一片真心？”】
许久之后，他终才有所动作。
只见他用手将面具摘下，深邃的眼中眸光一闪，口中喃喃一语，“真心么？”……
回到房间，洛青辞心中只觉无缘由的委屈。就好像自己的内心被人逼着说出，偏偏那人还可能体会不到，甚至会加以嘲讽。
她胡乱地给自己伤口上了药，简单包扎之后，便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眼。
这一夜，她睡得迷迷糊糊……
当她再次醒来，是被一阵敲门声弄醒的。起身之时，还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伤口，“嘶。”
门外的墨方听到动静，忙关心道：“落师妹，你没事吧？”
洛青辞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忍下了疼，“墨方师兄，我没事，你有事吗？”
“哦，见师妹这么晚还未起来，师父让我来看看。”
“这几日我便不去训练了，还请师兄代为转告。”
经过昨晚交谈，洛青辞一时并不想见那位师父。反正自己也已经言明从她下山的时间中扣除，索性安心把伤养好。
墨方听后一顿，担心洛青辞是在赌气，还是应了下来，“那好，师妹好生休息。”
察觉到外面没了动静，洛青辞随即打开了门。
看见地上正放着一瓶金疮药，她拿起回到房间，反复打量。这金疮药是墨方自作主张，还是那位师父的意思呢？
未及多想，她便发现了地上的一个册子，这似乎是被人从门缝中塞进来的。
拿起打开一看，洛青辞眼中一惊，上面记载的竟是讲学的内容。
这是谁送来的？又是何时送来的？洛青辞正疑惑着，册中突然飘落了一张纸条：“落姑娘代我受罚，我心中着实过意不去，特抄录讲学内容，供姑娘誊写。子渺奉上。”
见此，洛青辞又仔细将手中之物翻了一遍，发现其中字迹工整，内容完整，条理清晰，连第一日钟离先生所讲内容都有，想必是询问过许多参与讲学的弟子。
她面上一笑，子渺此举可是帮了她大忙，比起疗伤药，这才是她真正需要的啊。只是自己每晚回房后倒头便睡，竟未发现这是何时送来的。
……
一连三日，洛青辞一边养伤，一边抄写着讲学内容，未出房门半步。
一日傍晚，她又感叹了一番自己拿剑的手拿起笔来只觉分外隔应，抄了一小段后便趴在了桌上，昏昏欲睡。
她不知道的是，此举俱落在了一人的眼中。
他在经历了那样一番对话，又知晓了面前之人收到的东西后，心中就不淡定了。
这个徒弟，似乎总能给他意外。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一阵凉风袭来，洛青辞猛然惊醒，手中的毛笔顿时在纸上涂了一笔，让她顿时傻眼。
这快要写好的一页，算是白写了。
“师父怎么来了？”
洛青辞略有生气地看向来人。这还是她记忆中第一次看见他来自己的房间。但他第一次来，就是给自己添乱的。
“你房门大开，就不允许人来？”濯池在看见洛青辞手滑的一刻眉头一挑，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神情，觉得心中舒畅了不少，“年末大比在即，我想知道你何时开始练剑？”
洛青辞看了眼房门，当时觉得房中闷，所以就把房门打开了。
一时，她也不好再追究此人的到来，想着自己伤已快好，多日未练剑确实有些手痒，随即也不管其他，将来人一把推出房外，“明日，明日我就去练武场。”
言罢，她便关上了房门。
如此轻松就打发走了来人，她高兴得准备拍手称快，突然便碰到手上的伤口，又让她蹲下身子咬牙忍住了。
房门之外，闻声的濯池嘴角一笑……
翌日，洛青辞撕下了手中绑带，发现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拿着月霜剑便去了练武场。
濯池见到来人，一眼便看到了她手上的道道伤痕，不由微微皱眉。
随即，未等洛青辞摆出蹲马步的姿势，他便开了口，“你接下来就专心练剑吧，今日就把学过的剑法复习几遍。”
濯池让她专心练剑她能理解，可他如此关心年末大比，为何今日不教她些新招式？“学过的招式我已掌握，师父就不打算教我些新招式？”
“掌握？忘泉剑法精妙绝伦，岂是会武弄几招便能掌握的？”濯池淡然一语，“你可知想要获得提前下山的名额，所学科目考核合格外，需名列前三十，这才有与山中长老比试的机会，得到了长老的认可，方可下山。”
闻言，洛青辞随即练起了原有的招式，多日未拿剑的她此刻觉得分外亲切。就是左手的伤未好全，让她有些活动不开……
接连几日，洛青辞白日练剑，晚上抄写讲学的内容。
终于，在海棠夜谈结束前的最后一日，她完成了那十份抄写。
看着眼前高高的一叠纸，自己怕是写了本书，她心想着。
海棠夜谈的最后一日，洛青辞发现来往的弟子少了一些。
听着过往弟子私下议论，她这才知道自己闭门不出的这几日山中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陈少富的罪行已有弟子检举，据说陈少富不仅欺凌弟子，更曝出身负几条人命，山中正在商议如何处置；二是这几日的绵绵细雨使得海棠园中海棠尽落，甚至有几棵海棠树被风吹倒在地。
陈少富的结局洛青辞已经预想到。可当她走进海棠园中，看着一地的落花和残枝，心中不由有些许愧疚。自己前不久毁坏了海棠溪边的石栏，现在又天不遂人愿，不知那位钟离先生是何心情？
许是连连下雨的缘故，那片座位之上已搭起了个简易棚子。她环望了一圈，看着那些素不相识的弟子，竟觉得此处于她而言有些陌生。
不久后，洛青辞终于见到了第一个她认识的人。
只见姜语姑娘一如往常走过海棠园，却未如她预想般走到那座位处，而是迎面朝着她来。
洛青辞正了正神色，随即对着来人拱了拱手，“姜语姑娘。”
姜语姑娘一面和气，“落姑娘手上的伤可好些了？”
“手上的伤已大好，多谢姜语姑娘关心，”洛青辞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笑道：“之前姜语姑娘几次出手相帮，我还未来得及感谢，今日便向姑娘道一声谢。只是我与姑娘不过一面之缘，不得不追问一句，姑娘为何要如此帮我？”
濯池没有想到，面前女子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竟有如此感慨之语。
“凭心所愿？人生诸多磨难，焉能事事顺着自己心意？”
洛青辞目光坚定了几分，“所以，我会尽力让事情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如果一直压抑自己的心，如果一直隐忍保全自己，虽得苟全，却并不快乐。”
闻言，濯池心有触动。他也曾想要凭心所愿，偏偏事与愿违，只得隐忍多年。
此刻，自己坚守了多年的准则被一语道破，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他突然觉得自己劝说不了眼前之人，方才之言亦是丝毫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你孤身来此，行事随心所愿，还妄图交出一颗真心，不觉得很可笑吗？”
“不错，师父一定觉得不敢相信是吧？你一定想不到，像我这般小心谨慎的人，竟会为了朋友做到如此。师父发现了我的弱点，大可嘲笑我。”
洛青辞正眼看着面前之人，语露真诚，“我上山的第一日，便知祈延山中失窃，是凌风阁找回的。那时我便知道，是师父用了些手段故意引我上钩，这也是那时我一直在意师父为何要收我为徒的原因。可与师父相处了几个月，我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是真的将你当作一位师父看待的，我试着转变对师父的态度，甚至与师父坦诚相交。我对飞鹭子渺如何，对师父亦是如是。只是不知师父，可曾对我付出一片真心？”
洛青辞陈言一语，便转身离去。
那一刻，濯池僵在地上，久久未动，耳边回旋着洛青辞的方才之语。
【“我对飞鹭子渺如何，对师父亦是如是。只是不知师父，可曾对我付出一片真心？”】
许久之后，他终才有所动作。
只见他用手将面具摘下，深邃的眼中眸光一闪，口中喃喃一语，“真心么？”……
回到房间，洛青辞心中只觉无缘由的委屈。就好像自己的内心被人逼着说出，偏偏那人还可能体会不到，甚至会加以嘲讽。
她胡乱地给自己伤口上了药，简单包扎之后，便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眼。
这一夜，她睡得迷迷糊糊……
当她再次醒来，是被一阵敲门声弄醒的。起身之时，还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伤口，“嘶。”
门外的墨方听到动静，忙关心道：“落师妹，你没事吧？”
洛青辞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忍下了疼，“墨方师兄，我没事，你有事吗？”
“哦，见师妹这么晚还未起来，师父让我来看看。”
“这几日我便不去训练了，还请师兄代为转告。”
经过昨晚交谈，洛青辞一时并不想见那位师父。反正自己也已经言明从她下山的时间中扣除，索性安心把伤养好。
墨方听后一顿，担心洛青辞是在赌气，还是应了下来，“那好，师妹好生休息。”
察觉到外面没了动静，洛青辞随即打开了门。
看见地上正放着一瓶金疮药，她拿起回到房间，反复打量。这金疮药是墨方自作主张，还是那位师父的意思呢？
未及多想，她便发现了地上的一个册子，这似乎是被人从门缝中塞进来的。
拿起打开一看，洛青辞眼中一惊，上面记载的竟是讲学的内容。
这是谁送来的？又是何时送来的？洛青辞正疑惑着，册中突然飘落了一张纸条：“落姑娘代我受罚，我心中着实过意不去，特抄录讲学内容，供姑娘誊写。子渺奉上。”
见此，洛青辞又仔细将手中之物翻了一遍，发现其中字迹工整，内容完整，条理清晰，连第一日钟离先生所讲内容都有，想必是询问过许多参与讲学的弟子。
她面上一笑，子渺此举可是帮了她大忙，比起疗伤药，这才是她真正需要的啊。只是自己每晚回房后倒头便睡，竟未发现这是何时送来的。
……
一连三日，洛青辞一边养伤，一边抄写着讲学内容，未出房门半步。
一日傍晚，她又感叹了一番自己拿剑的手拿起笔来只觉分外隔应，抄了一小段后便趴在了桌上，昏昏欲睡。
她不知道的是，此举俱落在了一人的眼中。
他在经历了那样一番对话，又知晓了面前之人收到的东西后，心中就不淡定了。
这个徒弟，似乎总能给他意外。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一阵凉风袭来，洛青辞猛然惊醒，手中的毛笔顿时在纸上涂了一笔，让她顿时傻眼。
这快要写好的一页，算是白写了。
“师父怎么来了？”
洛青辞略有生气地看向来人。这还是她记忆中第一次看见他来自己的房间。但他第一次来，就是给自己添乱的。
“你房门大开，就不允许人来？”濯池在看见洛青辞手滑的一刻眉头一挑，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神情，觉得心中舒畅了不少，“年末大比在即，我想知道你何时开始练剑？”
洛青辞看了眼房门，当时觉得房中闷，所以就把房门打开了。
一时，她也不好再追究此人的到来，想着自己伤已快好，多日未练剑确实有些手痒，随即也不管其他，将来人一把推出房外，“明日，明日我就去练武场。”
言罢，她便关上了房门。
如此轻松就打发走了来人，她高兴得准备拍手称快，突然便碰到手上的伤口，又让她蹲下身子咬牙忍住了。
房门之外，闻声的濯池嘴角一笑……
翌日，洛青辞撕下了手中绑带，发现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拿着月霜剑便去了练武场。
濯池见到来人，一眼便看到了她手上的道道伤痕，不由微微皱眉。
随即，未等洛青辞摆出蹲马步的姿势，他便开了口，“你接下来就专心练剑吧，今日就把学过的剑法复习几遍。”
濯池让她专心练剑她能理解，可他如此关心年末大比，为何今日不教她些新招式？“学过的招式我已掌握，师父就不打算教我些新招式？”
“掌握？忘泉剑法精妙绝伦，岂是会武弄几招便能掌握的？”濯池淡然一语，“你可知想要获得提前下山的名额，所学科目考核合格外，需名列前三十，这才有与山中长老比试的机会，得到了长老的认可，方可下山。”
闻言，洛青辞随即练起了原有的招式，多日未拿剑的她此刻觉得分外亲切。就是左手的伤未好全，让她有些活动不开……
接连几日，洛青辞白日练剑，晚上抄写讲学的内容。
终于，在海棠夜谈结束前的最后一日，她完成了那十份抄写。
看着眼前高高的一叠纸，自己怕是写了本书，她心想着。
海棠夜谈的最后一日，洛青辞发现来往的弟子少了一些。
听着过往弟子私下议论，她这才知道自己闭门不出的这几日山中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陈少富的罪行已有弟子检举，据说陈少富不仅欺凌弟子，更曝出身负几条人命，山中正在商议如何处置；二是这几日的绵绵细雨使得海棠园中海棠尽落，甚至有几棵海棠树被风吹倒在地。
陈少富的结局洛青辞已经预想到。可当她走进海棠园中，看着一地的落花和残枝，心中不由有些许愧疚。自己前不久毁坏了海棠溪边的石栏，现在又天不遂人愿，不知那位钟离先生是何心情？
许是连连下雨的缘故，那片座位之上已搭起了个简易棚子。她环望了一圈，看着那些素不相识的弟子，竟觉得此处于她而言有些陌生。
不久后，洛青辞终于见到了第一个她认识的人。
只见姜语姑娘一如往常走过海棠园，却未如她预想般走到那座位处，而是迎面朝着她来。
洛青辞正了正神色，随即对着来人拱了拱手，“姜语姑娘。”
姜语姑娘一面和气，“落姑娘手上的伤可好些了？”
“手上的伤已大好，多谢姜语姑娘关心，”洛青辞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笑道：“之前姜语姑娘几次出手相帮，我还未来得及感谢，今日便向姑娘道一声谢。只是我与姑娘不过一面之缘，不得不追问一句，姑娘为何要如此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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