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元宵（下）
洛青辞这一语，瞬时盖过了周围的喧嚣，不光濯池转身看着她，连四周之人都驻足观望。
“哥，我知道你成婚后钱都在嫂子那儿，我也没问你要过什么。今日你好不容易陪我出来，就瞒着嫂子买给我嘛。”
此时的洛青辞泪光涟涟，语露委屈，一手拽着濯池的衣角，像个撒娇的孩子，说起慌来一点也不脸红。
四周之人明白发生何事，一位大婶率先出言劝道：“这位公子，有了媳妇儿也不能忘了亲妹妹啊。你看你妹妹这么可怜，就买给她吧。”
紧接着，便是一阵应和声，“对啊，买给她吧，怪可怜的。”
濯池看着洛青辞这般胡搅蛮缠，突然有些头疼，什么嫂子，什么媳妇，编得旁人都信了，不过她那一声“哥”，倒让他心中一顿。
他拿起折扇，重重敲了下洛青辞的脑袋，“你呀。”
洛青辞吃痛地摸着脑袋，等她回过神时，眼前正是那支云纹银簪。又见濯池两手空空，她这才明白他身上是真的没有银子。
“大家都散了吧，让诸位见笑了。”洛青辞欣喜地接过，一面把玩着，一面对众人说道。
不一会儿，街上喧嚣依旧。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洛青辞一路眉开眼笑，步子也轻快了不少，而身旁之人愈发沉默了，似还在为方才之事生气。
“师父，走了那么久，想必渴了。我们坐下歇会儿？”
洛青辞指了指一侧小摊，立马便快步向前擦了擦桌子。待到濯池坐下后，忙拿起桌上的酒倒了一碗递到他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然而濯池并未动，只另取了个茶碗，给自己倒了碗茶喝下，面上则仍是一副不愿开口的样子。
酒都不喝了，难道真的生气了？
洛青辞心中正想着，只觉气氛尴尬。突见不远处一道熟悉身影，她顿时眼前一亮，挥手高声道：“徒弟！”
方盛闻言，立即走近，“落……师父原来在这儿，让我一路好找。”言罢，他又向濯池行了一礼。
洛青辞示意他坐下，“徒弟，你怎么一个人？飞鹭他们呢？”
此刻，方盛面露欣喜，“哦，他们就在前面的城隍庙。城隍庙里聚满了人，有的祈福平安，有的求学升官，也有去求姻缘的。师父要不要去看看，也凑个热闹？”
祈福？娘亲那日不就去给她祈福的吗？
洛青辞心中凉凉的，嘴上却不减笑意，“不用了，你们想去就去吧。我去那边瞧瞧河灯。”
言罢，她便向一侧波光荡漾的河边走去。
茶摊边，一时只有濯池方盛二人。
濯池一副平淡之貌，淡然看向了河边。方盛却是如坐针毡，瞬时便起身给濯池续了一杯茶。
濯池喝了一口茶水，目光收回了几分，“听闻你想拜我为师？”
方盛知道这是在问他，顿时便抱拳而立，“在下方盛，为北宸人，家中亲人为地方恶霸所害，所以想来找公子学艺，好日后为我的父母报仇。”
闻言，濯池心中一惊。原来，今晚她的一番戏弄，竟是为此。
他这才看了方盛一眼，沉言道：“哦，那你杀过人吗？”
方盛手抖了一下，他空有一身蛮力，打伤过许多人，却从未想过致人死地，不过此语显然是在考验他，“我……没有。但我并非下不去手。”
濯池目光一指，语气未改，“如果，我让你杀她呢？”
方盛顺着目光看了眼河边的身影，不由笑道：“且不说公子与落姑娘乃师徒，断不会如此。落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怎么也不能伤害她的。”
“很好，明日拿着这块令牌去城西的一家酒馆，自有人来找你，”濯池面上一笑，心道难怪洛青辞会帮他，便从袖中拿出了什么，“不过，此事不能让她知晓。”
方盛看着手中的令牌，竟有些未反应过来，半刻后，才行礼道：“多谢公子。”……
灯火阑珊处，一容貌娴静的青衣姑娘在粼粼泛光的水边，纤手轻搅，推出了一盏点着光亮的彩色河灯。
河灯随波而去，那姑娘的目光远远追随，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徒弟许了什么愿？”
身后突然一语，洛青辞蓦然转身，不想脚底一滑，一时寻不到支撑，让她惊慌失色。
眼看就快跌落水中之时，她突然便被一只手抱住。一时，青丝飞散。
此刻，洛青辞身体倾斜，与濯池不过半尺距离，耳边瞬时微红。但她却不敢动，生怕眼前之人一个松手便让自己掉落河中。
濯池眉头一挑，心道她怎么这般不小心，以前不是很警觉的吗？僵持不过片刻，便一个借力，让她回到了岸边。
“好险，师父走路没声音的？方盛呢？”
洛青辞喘了口气，拍了拍胸脯，这才发现不见一人身影。
濯池侧身而立，语气淡然，“他去城隍庙了。徒弟还没回答我，方才许了什么愿？”
“许愿？不过想放一盏河灯遥寄所思罢了，”洛青辞看了远去的河灯，恢复了平静，“并没有什么愿望。”
濯池喃喃一语，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吗？”
洛青辞望着粼粼河水，心中思绪万千，“每个人都有心愿，可能成真者又有多少？我的娘亲，便是有所求才会死于非命。我并不想自己也有太多的期许，或许顺其自然会更好。”
言罢，洛青辞盈盈一笑。所剩时日不多，她还能祈求些什么呢？
濯池看着面前之人，分不清她此刻是开心还是难过，但又一次，他从她口中听到了那两个字。究竟是怎样的一场事故，让眼前之人每每谈到时如此感慨？
“能告诉我，你母亲所求的是什么吗？”
洛青辞看向了盈盈流水，“我不能告诉师父具体是什么，但可以编一个故事给师父听。在我的家乡，有为子女取字以祈福的习俗，我的娘亲就是为了给我取个沾满福气的字，耽误了时辰，才被人谋害。”
“所以，你不愿去城隍庙，是怕触及往事？”
洛青辞看着濯池担忧的眼神，面上一笑，“师父无须担心，我已经放得下。我不去城隍庙，是因我别无所求，更不信随意许一个愿望，便能成真。”
“别无所求。”
濯池心中一语，莫名有些惘然。自己有所求的，太多了。
看着濯池若有所思的神情，洛青辞笑了笑，“师父，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言罢，她正欲抬脚，便觉脚下传来一阵疼痛，“哎哟！”
才走两步的濯池闻声，随即转过了身，“怎么了？”
洛青辞吃痛地拖着一只脚快步跟上，“没事儿，脚崴了而已。师父可要走慢一点。”
看着面前之人吃痛的模样，濯池于心不忍，随即上前蹲下了身，“上来。”
见身后之人久久未反应，他随即补充道：“怎么？你这条腿明日不想要了？”
闻言，洛青辞掐了自己一把，终是搭上了那人肩膀。几日不见，这人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了？
街上繁华依旧，行人渐少。灯火下，落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在一街角处，洛青辞重新回到了地上，面上一笑，“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元宵节。谢谢你，师父。不知道明年师父还会不会陪我过节？”
濯池亦是一笑，“徒弟可是与我相约了两年，难道想等明年年末大比一过就走？”
洛青辞想了想，眼下连一年都没到，他说的不错，“师父说得对。明日我便回祈延山，静候师父归来。”
濯池看着洛青辞远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半刻后，他身边出现了一黑衣男子。
“主子放心，今日跟踪之人已经被引走。属下已安排妥当，他们不会查到落辞身上，也不会查到祈延山。”
但愿如此。
濯池心中一语，“可打探到那名亲卫打算何时启程？”
“他现在伤势未好，只怕最快也需半个月。我们已经派药师给他暗中诊治了，保证让他尽快恢复。”
濯池点了点头，“对了，墨方，明日派人去城西酒馆一趟。今日与我们同行的那名男子会去。”
墨方瞬时醒悟过来，眼中一惊，“主子竟将暗雪阁的令牌给了方盛？”
“哥，我知道你成婚后钱都在嫂子那儿，我也没问你要过什么。今日你好不容易陪我出来，就瞒着嫂子买给我嘛。”
此时的洛青辞泪光涟涟，语露委屈，一手拽着濯池的衣角，像个撒娇的孩子，说起慌来一点也不脸红。
四周之人明白发生何事，一位大婶率先出言劝道：“这位公子，有了媳妇儿也不能忘了亲妹妹啊。你看你妹妹这么可怜，就买给她吧。”
紧接着，便是一阵应和声，“对啊，买给她吧，怪可怜的。”
濯池看着洛青辞这般胡搅蛮缠，突然有些头疼，什么嫂子，什么媳妇，编得旁人都信了，不过她那一声“哥”，倒让他心中一顿。
他拿起折扇，重重敲了下洛青辞的脑袋，“你呀。”
洛青辞吃痛地摸着脑袋，等她回过神时，眼前正是那支云纹银簪。又见濯池两手空空，她这才明白他身上是真的没有银子。
“大家都散了吧，让诸位见笑了。”洛青辞欣喜地接过，一面把玩着，一面对众人说道。
不一会儿，街上喧嚣依旧。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洛青辞一路眉开眼笑，步子也轻快了不少，而身旁之人愈发沉默了，似还在为方才之事生气。
“师父，走了那么久，想必渴了。我们坐下歇会儿？”
洛青辞指了指一侧小摊，立马便快步向前擦了擦桌子。待到濯池坐下后，忙拿起桌上的酒倒了一碗递到他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然而濯池并未动，只另取了个茶碗，给自己倒了碗茶喝下，面上则仍是一副不愿开口的样子。
酒都不喝了，难道真的生气了？
洛青辞心中正想着，只觉气氛尴尬。突见不远处一道熟悉身影，她顿时眼前一亮，挥手高声道：“徒弟！”
方盛闻言，立即走近，“落……师父原来在这儿，让我一路好找。”言罢，他又向濯池行了一礼。
洛青辞示意他坐下，“徒弟，你怎么一个人？飞鹭他们呢？”
此刻，方盛面露欣喜，“哦，他们就在前面的城隍庙。城隍庙里聚满了人，有的祈福平安，有的求学升官，也有去求姻缘的。师父要不要去看看，也凑个热闹？”
祈福？娘亲那日不就去给她祈福的吗？
洛青辞心中凉凉的，嘴上却不减笑意，“不用了，你们想去就去吧。我去那边瞧瞧河灯。”
言罢，她便向一侧波光荡漾的河边走去。
茶摊边，一时只有濯池方盛二人。
濯池一副平淡之貌，淡然看向了河边。方盛却是如坐针毡，瞬时便起身给濯池续了一杯茶。
濯池喝了一口茶水，目光收回了几分，“听闻你想拜我为师？”
方盛知道这是在问他，顿时便抱拳而立，“在下方盛，为北宸人，家中亲人为地方恶霸所害，所以想来找公子学艺，好日后为我的父母报仇。”
闻言，濯池心中一惊。原来，今晚她的一番戏弄，竟是为此。
他这才看了方盛一眼，沉言道：“哦，那你杀过人吗？”
方盛手抖了一下，他空有一身蛮力，打伤过许多人，却从未想过致人死地，不过此语显然是在考验他，“我……没有。但我并非下不去手。”
濯池目光一指，语气未改，“如果，我让你杀她呢？”
方盛顺着目光看了眼河边的身影，不由笑道：“且不说公子与落姑娘乃师徒，断不会如此。落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怎么也不能伤害她的。”
“很好，明日拿着这块令牌去城西的一家酒馆，自有人来找你，”濯池面上一笑，心道难怪洛青辞会帮他，便从袖中拿出了什么，“不过，此事不能让她知晓。”
方盛看着手中的令牌，竟有些未反应过来，半刻后，才行礼道：“多谢公子。”……
灯火阑珊处，一容貌娴静的青衣姑娘在粼粼泛光的水边，纤手轻搅，推出了一盏点着光亮的彩色河灯。
河灯随波而去，那姑娘的目光远远追随，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徒弟许了什么愿？”
身后突然一语，洛青辞蓦然转身，不想脚底一滑，一时寻不到支撑，让她惊慌失色。
眼看就快跌落水中之时，她突然便被一只手抱住。一时，青丝飞散。
此刻，洛青辞身体倾斜，与濯池不过半尺距离，耳边瞬时微红。但她却不敢动，生怕眼前之人一个松手便让自己掉落河中。
濯池眉头一挑，心道她怎么这般不小心，以前不是很警觉的吗？僵持不过片刻，便一个借力，让她回到了岸边。
“好险，师父走路没声音的？方盛呢？”
洛青辞喘了口气，拍了拍胸脯，这才发现不见一人身影。
濯池侧身而立，语气淡然，“他去城隍庙了。徒弟还没回答我，方才许了什么愿？”
“许愿？不过想放一盏河灯遥寄所思罢了，”洛青辞看了远去的河灯，恢复了平静，“并没有什么愿望。”
濯池喃喃一语，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吗？”
洛青辞望着粼粼河水，心中思绪万千，“每个人都有心愿，可能成真者又有多少？我的娘亲，便是有所求才会死于非命。我并不想自己也有太多的期许，或许顺其自然会更好。”
言罢，洛青辞盈盈一笑。所剩时日不多，她还能祈求些什么呢？
濯池看着面前之人，分不清她此刻是开心还是难过，但又一次，他从她口中听到了那两个字。究竟是怎样的一场事故，让眼前之人每每谈到时如此感慨？
“能告诉我，你母亲所求的是什么吗？”
洛青辞看向了盈盈流水，“我不能告诉师父具体是什么，但可以编一个故事给师父听。在我的家乡，有为子女取字以祈福的习俗，我的娘亲就是为了给我取个沾满福气的字，耽误了时辰，才被人谋害。”
“所以，你不愿去城隍庙，是怕触及往事？”
洛青辞看着濯池担忧的眼神，面上一笑，“师父无须担心，我已经放得下。我不去城隍庙，是因我别无所求，更不信随意许一个愿望，便能成真。”
“别无所求。”
濯池心中一语，莫名有些惘然。自己有所求的，太多了。
看着濯池若有所思的神情，洛青辞笑了笑，“师父，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言罢，她正欲抬脚，便觉脚下传来一阵疼痛，“哎哟！”
才走两步的濯池闻声，随即转过了身，“怎么了？”
洛青辞吃痛地拖着一只脚快步跟上，“没事儿，脚崴了而已。师父可要走慢一点。”
看着面前之人吃痛的模样，濯池于心不忍，随即上前蹲下了身，“上来。”
见身后之人久久未反应，他随即补充道：“怎么？你这条腿明日不想要了？”
闻言，洛青辞掐了自己一把，终是搭上了那人肩膀。几日不见，这人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了？
街上繁华依旧，行人渐少。灯火下，落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在一街角处，洛青辞重新回到了地上，面上一笑，“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元宵节。谢谢你，师父。不知道明年师父还会不会陪我过节？”
濯池亦是一笑，“徒弟可是与我相约了两年，难道想等明年年末大比一过就走？”
洛青辞想了想，眼下连一年都没到，他说的不错，“师父说得对。明日我便回祈延山，静候师父归来。”
濯池看着洛青辞远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半刻后，他身边出现了一黑衣男子。
“主子放心，今日跟踪之人已经被引走。属下已安排妥当，他们不会查到落辞身上，也不会查到祈延山。”
但愿如此。
濯池心中一语，“可打探到那名亲卫打算何时启程？”
“他现在伤势未好，只怕最快也需半个月。我们已经派药师给他暗中诊治了，保证让他尽快恢复。”
濯池点了点头，“对了，墨方，明日派人去城西酒馆一趟。今日与我们同行的那名男子会去。”
墨方瞬时醒悟过来，眼中一惊，“主子竟将暗雪阁的令牌给了方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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