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冰卿
按照南楚习俗，女子十五结发，用笄贯之。这是女子一生中极为重要的时刻。
洛青辞本想着先睡上一上午，谁知辰时不到，便被飞鹭喊起，美其名曰“梳妆打扮”。
铜镜下，洛青辞一手敲着木桌，对着身后之人道：“飞鹭啊，还有多久？”
面露喜色的飞鹭一面为镜前之人梳头，一面欢喜回道：“小姐再等会儿就好了。今日是小姐的及笄之日，我一定把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洛青辞小声嘀咕着，“再漂亮又有什么用？人都没回来。”
飞鹭停下了手中动作，疑惑道：“小姐说什么？”
若非看着飞鹭一副喜悦之貌，洛青辞早已坐不住，此刻也不忍扫了飞鹭兴致。
她忙拿起身旁的一件做工精细的红裙，只见金丝穿线，绣上道道云纹，间以花草，做工精美，不由赞叹，“我是说飞鹭的这份礼物我很喜欢，想不到飞鹭如此心灵手巧，也不知日后便宜了谁？”
飞鹭瞬时羞红了脸，“今日是小姐的好日子，小姐莫要打趣我。”
铜镜正悬，一头青丝飞散，红裙着身，平添一抹明艳。
似是知晓她穿不惯罗裙，袖口处特意改小，穿在身上，洛青辞丝毫不觉累赘。
正当飞鹭满意地打量时，洛青辞再也待不下去，一手便拿起了月霜剑，大步而去，让身后的飞鹭大喊，“小姐，还没完呢。”
练武场上，舞剑之人时而上，时而下，忘然其中。
也只有在此刻，她真正感受到生命的鲜活。她真正觉得，自己不是病弱不能自理，不是弱柳扶风，而是翱翔的鹰，是高岭之花。
一时，红衣灼灼。
待到下午，洛青辞拉着飞鹭到荷花池边，明目张胆地钓起了鱼。
墨方只看了一眼，又匆匆离去。二人无人打扰，更是喜笑颜开，笑语连连。直至傍晚，飞鹭才不舍地离去。
送走了飞鹭，洛青辞看了看天边，只见一弯残月挂在天边，零星星子闪烁，她也跟着笑了笑。
师父，我相信，你不会失约的。
微风拂过，她渐渐眯起了眼。
月夜之下，一道身影悄然停步。男子看着面前熟睡的身影，不由回想起在凌风阁外与墨方的一段对话：
“主子，您回来了，一路可还顺利？”
“嗯。对了墨方，我走时让你询问药老的事可有了回复？“
“主子请看，药老来信说，落姑娘只怕仅有十年光景。“
“十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洛青辞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的时候，正好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立在门口，瞬时眼中一亮，飞奔而去，“师父，你回来啦。”
看着那道熟悉而明艳的身影奔来，濯池瞬时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如果可以，他想要顺势拥抱一下眼前的人儿。可一想到身上未散的冰寒之气，他又瞬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她快要靠近的一刻，他用手掩着口鼻，“咳咳。”
洛青辞被这一声拉回了神，在离濯池半步的距离停下了脚步，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怎么什么都没有？”
濯池看着洛青辞，嘴角一笑，“徒弟在嘀咕什么？”
洛青辞忙笑道：“我说师父外出多日辛苦，还请师父进屋喝茶。”
濯池点了点头，顺势向书房走去。
洛青辞跟在身后，可刚走了两步，便因濯池的突然停步而撞了撞头。
濯池转过身，“今日是你的生辰，徒弟可是怨我回来晚了？”
闻言，洛青辞忙言道：“没有没有，师父今日能回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这一句，是她的心里话。
濯池发觉洛青辞有些异常，慢慢走近，这才发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酒味，“你喝酒了？”
洛青辞尴尬地笑了笑，“额，今日高兴，坐着无聊便喝了些酒助兴。不多，就一点点。”
濯池并无言语，径直走到一旁坐下。
洛青辞忙拿起一旁的酒壶给濯池倒了一杯，“师父，请喝茶。不，喝酒。”
一杯清酒奉上，眼看着濯池接过的一刹那，洛青辞突见他从袖中拿出什么抛向半空。眼疾手快间，她随即飞身一手接住。
打量着手中的精致的玉瓶，洛青辞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濯池喝了一口手中的酒，嘴角一笑，“徒弟总爱招惹祸事，还易受伤，这是为师特意为你寻来的三枚救命法宝。”
救命法宝？
洛青辞好奇地打开了玉瓶，在闻到那一股熟悉的药味的刹那，瞬时心中一颤。续心丸么？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见洛青辞面露惊讶，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濯池倒有些不好意思，“徒弟要感谢为师也不必这样看着我，我倒希望徒弟日后能少惹些祸事。”
他更希望，她永远都用不上今日之物。
洛青辞回过神来，莞尔一笑，“师父的礼物珍贵无比。”
饶是她不知道续心丸如何配制，却也知道那药丸中光药材就包含了上百种。名贵药材高价难寻，当年耗尽无数家财，外加余爷爷的出神医术，才制得十余枚。如今这位师父一出手就送给她三枚，可想而知耗费了多少心血。
想到此，洛青辞心中一暖。正当她准备盖上瓶盖收好时，突觉瓶盖有异，原来暗藏玄机。
随手一转，她便取出了一张纸条。
打开纸条，洛青辞思虑片刻，忙看向了濯池，“冰卿？洛冰卿吗？倒是个好听的名字呢。不知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纸条上的两字应该就是濯池那日答应给她取的字。不过她还真不知“冰卿”二字何意。
濯池又喝了一口酒，眼中含笑，“徒弟日后自然知晓。”
见濯池不愿透露，洛青辞“哦”了一声，不再多想，收起玉瓶便走近坐下，“今日高兴，师父再陪我喝一杯？”
濯池端起酒杯，与洛青辞手中酒杯碰了碰，便一口饮下。见状，洛青辞亦是一口饮下。
二人小酌半刻，谁也没有说话。
看着洛青辞脸色微红，濯池知她不能再喝，便放下了酒杯，“今日已晚，徒弟该回去了。”
闻言，洛青辞看了看夜空，独剩星月。
见濯池已经起身，正欲离去，她不由恍了恍神，“师父等我一下。”
言罢，她便向书房跑去。
片刻之后，洛青辞将带出的纸墨放在桌上，“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想让师父写副字给我。”
濯池犹豫了片刻，不知洛青辞何意，还是拿起了笔，“哦，徒弟想要为师写些什么？”
洛青辞踉跄地走近，一手指着纸张一处，口中念道：“门。”
濯池犹豫了片刻，还是在她手指的地方写下。
“三。”
紧接着，洛青辞手指向左侧，濯池心中疑惑，只当她是醉酒，再次落笔。
话语间，濯池跟着动笔。待到完成之后，他顺着看了一眼，只见洁白的纸上两行大字：门下弟子三百人，三百宠爱在一身。
瞬时，他心中一颤。
原来，她早已知晓！
濯池这么想着，心中平生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目光紧紧盯着眼前醉意朦胧的人儿。
洛青辞目光痴痴地看着纸上飘逸的字，瞬时一滴清泪滑落，面上仍是一副笑意。
见此，濯池不由慌了神，下意识伸出手抹去了她脸颊上的泪珠，“傻丫头，你怎么哭了？”
洛青辞盈盈一笑，“徒弟高兴，能得师父今日之举，我就是豁出性命也会达成师父心愿。”
续心丸虽珍贵，终不能根治。今日之后，我已经能够接受一年后自己的命运。
濯池心中动容，亦是一笑，“徒弟莫要胡言，我怎会让你死呢？”
你说不信鬼神，相信这次也是一样。有我在，定会让你长命无虞。
一时间，四目相对。一个流光万千，一个深邃如水，说不清谁的眼眸更加深情。两颗历经伤痛的破碎的心赤诚相对，心有千言万语，却相顾无言。
洛青辞本想着先睡上一上午，谁知辰时不到，便被飞鹭喊起，美其名曰“梳妆打扮”。
铜镜下，洛青辞一手敲着木桌，对着身后之人道：“飞鹭啊，还有多久？”
面露喜色的飞鹭一面为镜前之人梳头，一面欢喜回道：“小姐再等会儿就好了。今日是小姐的及笄之日，我一定把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洛青辞小声嘀咕着，“再漂亮又有什么用？人都没回来。”
飞鹭停下了手中动作，疑惑道：“小姐说什么？”
若非看着飞鹭一副喜悦之貌，洛青辞早已坐不住，此刻也不忍扫了飞鹭兴致。
她忙拿起身旁的一件做工精细的红裙，只见金丝穿线，绣上道道云纹，间以花草，做工精美，不由赞叹，“我是说飞鹭的这份礼物我很喜欢，想不到飞鹭如此心灵手巧，也不知日后便宜了谁？”
飞鹭瞬时羞红了脸，“今日是小姐的好日子，小姐莫要打趣我。”
铜镜正悬，一头青丝飞散，红裙着身，平添一抹明艳。
似是知晓她穿不惯罗裙，袖口处特意改小，穿在身上，洛青辞丝毫不觉累赘。
正当飞鹭满意地打量时，洛青辞再也待不下去，一手便拿起了月霜剑，大步而去，让身后的飞鹭大喊，“小姐，还没完呢。”
练武场上，舞剑之人时而上，时而下，忘然其中。
也只有在此刻，她真正感受到生命的鲜活。她真正觉得，自己不是病弱不能自理，不是弱柳扶风，而是翱翔的鹰，是高岭之花。
一时，红衣灼灼。
待到下午，洛青辞拉着飞鹭到荷花池边，明目张胆地钓起了鱼。
墨方只看了一眼，又匆匆离去。二人无人打扰，更是喜笑颜开，笑语连连。直至傍晚，飞鹭才不舍地离去。
送走了飞鹭，洛青辞看了看天边，只见一弯残月挂在天边，零星星子闪烁，她也跟着笑了笑。
师父，我相信，你不会失约的。
微风拂过，她渐渐眯起了眼。
月夜之下，一道身影悄然停步。男子看着面前熟睡的身影，不由回想起在凌风阁外与墨方的一段对话：
“主子，您回来了，一路可还顺利？”
“嗯。对了墨方，我走时让你询问药老的事可有了回复？“
“主子请看，药老来信说，落姑娘只怕仅有十年光景。“
“十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洛青辞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的时候，正好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立在门口，瞬时眼中一亮，飞奔而去，“师父，你回来啦。”
看着那道熟悉而明艳的身影奔来，濯池瞬时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如果可以，他想要顺势拥抱一下眼前的人儿。可一想到身上未散的冰寒之气，他又瞬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她快要靠近的一刻，他用手掩着口鼻，“咳咳。”
洛青辞被这一声拉回了神，在离濯池半步的距离停下了脚步，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怎么什么都没有？”
濯池看着洛青辞，嘴角一笑，“徒弟在嘀咕什么？”
洛青辞忙笑道：“我说师父外出多日辛苦，还请师父进屋喝茶。”
濯池点了点头，顺势向书房走去。
洛青辞跟在身后，可刚走了两步，便因濯池的突然停步而撞了撞头。
濯池转过身，“今日是你的生辰，徒弟可是怨我回来晚了？”
闻言，洛青辞忙言道：“没有没有，师父今日能回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这一句，是她的心里话。
濯池发觉洛青辞有些异常，慢慢走近，这才发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酒味，“你喝酒了？”
洛青辞尴尬地笑了笑，“额，今日高兴，坐着无聊便喝了些酒助兴。不多，就一点点。”
濯池并无言语，径直走到一旁坐下。
洛青辞忙拿起一旁的酒壶给濯池倒了一杯，“师父，请喝茶。不，喝酒。”
一杯清酒奉上，眼看着濯池接过的一刹那，洛青辞突见他从袖中拿出什么抛向半空。眼疾手快间，她随即飞身一手接住。
打量着手中的精致的玉瓶，洛青辞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濯池喝了一口手中的酒，嘴角一笑，“徒弟总爱招惹祸事，还易受伤，这是为师特意为你寻来的三枚救命法宝。”
救命法宝？
洛青辞好奇地打开了玉瓶，在闻到那一股熟悉的药味的刹那，瞬时心中一颤。续心丸么？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见洛青辞面露惊讶，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濯池倒有些不好意思，“徒弟要感谢为师也不必这样看着我，我倒希望徒弟日后能少惹些祸事。”
他更希望，她永远都用不上今日之物。
洛青辞回过神来，莞尔一笑，“师父的礼物珍贵无比。”
饶是她不知道续心丸如何配制，却也知道那药丸中光药材就包含了上百种。名贵药材高价难寻，当年耗尽无数家财，外加余爷爷的出神医术，才制得十余枚。如今这位师父一出手就送给她三枚，可想而知耗费了多少心血。
想到此，洛青辞心中一暖。正当她准备盖上瓶盖收好时，突觉瓶盖有异，原来暗藏玄机。
随手一转，她便取出了一张纸条。
打开纸条，洛青辞思虑片刻，忙看向了濯池，“冰卿？洛冰卿吗？倒是个好听的名字呢。不知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纸条上的两字应该就是濯池那日答应给她取的字。不过她还真不知“冰卿”二字何意。
濯池又喝了一口酒，眼中含笑，“徒弟日后自然知晓。”
见濯池不愿透露，洛青辞“哦”了一声，不再多想，收起玉瓶便走近坐下，“今日高兴，师父再陪我喝一杯？”
濯池端起酒杯，与洛青辞手中酒杯碰了碰，便一口饮下。见状，洛青辞亦是一口饮下。
二人小酌半刻，谁也没有说话。
看着洛青辞脸色微红，濯池知她不能再喝，便放下了酒杯，“今日已晚，徒弟该回去了。”
闻言，洛青辞看了看夜空，独剩星月。
见濯池已经起身，正欲离去，她不由恍了恍神，“师父等我一下。”
言罢，她便向书房跑去。
片刻之后，洛青辞将带出的纸墨放在桌上，“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想让师父写副字给我。”
濯池犹豫了片刻，不知洛青辞何意，还是拿起了笔，“哦，徒弟想要为师写些什么？”
洛青辞踉跄地走近，一手指着纸张一处，口中念道：“门。”
濯池犹豫了片刻，还是在她手指的地方写下。
“三。”
紧接着，洛青辞手指向左侧，濯池心中疑惑，只当她是醉酒，再次落笔。
话语间，濯池跟着动笔。待到完成之后，他顺着看了一眼，只见洁白的纸上两行大字：门下弟子三百人，三百宠爱在一身。
瞬时，他心中一颤。
原来，她早已知晓！
濯池这么想着，心中平生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目光紧紧盯着眼前醉意朦胧的人儿。
洛青辞目光痴痴地看着纸上飘逸的字，瞬时一滴清泪滑落，面上仍是一副笑意。
见此，濯池不由慌了神，下意识伸出手抹去了她脸颊上的泪珠，“傻丫头，你怎么哭了？”
洛青辞盈盈一笑，“徒弟高兴，能得师父今日之举，我就是豁出性命也会达成师父心愿。”
续心丸虽珍贵，终不能根治。今日之后，我已经能够接受一年后自己的命运。
濯池心中动容，亦是一笑，“徒弟莫要胡言，我怎会让你死呢？”
你说不信鬼神，相信这次也是一样。有我在，定会让你长命无虞。
一时间，四目相对。一个流光万千，一个深邃如水，说不清谁的眼眸更加深情。两颗历经伤痛的破碎的心赤诚相对，心有千言万语，却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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