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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庭安外传 传神写照

    “爹,我娘长什么样子的?爹给我说一下嘛!”五岁的小孩子用小手抓着裴青的衣袍,脆生生的声音十分惹人心疼。

    裴青蹲了下来,一把抱起裴庭安:“你娘啊,唇红齿白,像出水的芙蓉,有林下风气。”

    “那不就是爹吗?”裴庭安问。

    “傻孩子,后两句都是形容女子的,怎么会说的是爹呢?”裴青坐下,把裴庭安放到自己膝盖上,“听爹说完。”

    “你娘的眼睛又圆又亮,就和你一样,鼻梁有一些微翘。她一笑,皇城中最漂亮的牡丹花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不笑的时候呢,又像二月初的时候枝头绽开的豆蔻花。”

    “真抽象,爹你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

    “已经够具体了吧,还要爹怎么形容啊?”裴青抱着裴庭安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你和你娘一样美丽,你娘心地仁善又坚韧不拔,世间所有最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来描绘你娘。”

    “会不会太夸张了?”裴庭安挥舞着双手想要挣脱亲爹的怀抱,“那不就是画里的神仙,真实的人怎么可能有爹说的那么好。”

    “说是画里的神仙也不为过,总之我第一次看到你娘的时候,就觉得她不似凡间女子。你也知道的,有那么多人来提亲,爹一个都没答应,因为那些女子实在差你娘太远。”

    裴庭安终于挣脱了亲爹的怀抱,爬上椅子站直,拿起案头毛笔往笔洗里晃了晃,拿墨块研了点墨,用笔尖舔了舔砚台:“我把爹说的都记下来,拿去给曹洛衣先生看。”

    ………………………………………

    “曹先生曹先生!”裴庭安一路小跑冲进翰林画院,看见老师在大厅直接冲过去一把抱住,递上了一张小纸条,“您能不能教我怎么把这个画出来?”

    曹洛衣摸了摸徒弟的脑袋,接过了纸条仔细看了看:“庭安这是要我把这段话里描述的女子画出来?”

    “不是不是,是教我怎么画,我想自己画,”裴庭安道,“我爹说她长得和我很像。但是我还太小了,我爹说得又好抽象,根本就不知道我娘到底长什么样。”

    “这样吧,庭安和我一起画,然后来看看我们画的地方有哪些相似的,把相似的地方圈起来,怎么样?”

    “好啊,谢谢曹先生!”裴庭安笑了,肉眼可见地十分开心,飞奔到长案前为老师铺纸磨墨。

    “你们在画什么这么开心呢?”说这话的人信步入门,“我也来画。”

    裴庭安见到来人扑了上去:“卫先生!”

    “好了好了,庭安这次来是想画点什么?我前不久刚去了最远的酒泉郡,那边的风光可真是磅礴苍茫,庭安想看么?卫叔叔现在就能给你画。”

    彼时画院共有十位待诏,曹、卫两人皆以人物画见长。曹洛衣擅长宗教人物画,的神仙庄严中带有一丝怜悯,只要是人见了他所画的神仙,都会觉得自己被上天所眷顾;卫释深所作人物线条有如蛛丝,只要那浓墨往眼珠子里一点,画上的人物就会走出来似的,让人分不清现实与画作。

    裴庭安是动笔了,但是那双圆圆的大眼睛时不时的往两位老师那里瞄,看到两位老师的目光已经注意到他了,又赶紧把目光移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现在完全不能理解他爹说那些抽象的形容,而且要把那些形容画成一张形态准确的画,那可太难了。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他现在还完全没有能力去理解一些抽象概念并且把具体的图像呈现出来。

    啊……画不出来!

    而且这是,自己娘亲哎!万一画得不好看,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裴庭安气恼地盯着画纸,仿佛盯得越久越容易画出来一样。

    而那边两位老师也在悄悄盯着裴庭安看。

    “曹兄你看庭安好像下不了笔,”卫释深用手肘推了推曹洛衣,“看,炸毛了。”

    “挺可爱的吧,”曹洛衣转过头看一眼自家徒弟说着,“不如画下来。”

    “话说回来,五岁小孩就能临摹前朝大家的作品达到八九分的相似,这天赋怕是放到整个北域都没人赶得上。”卫释深手里的笔不停歇悄悄说着。

    “确实,不过还有那九皇子也不差就是了,都是可塑之才。”

    “不过我看你对那九皇子好像不是很上心的样子,你不是说过他俩天赋都异于常人吗?”

    “你经常在外游历,很少接触到九皇子,这么说也不见怪,卫兄,我就直接给你说了,”曹洛衣道,“那九皇子只适合写诗作画,而庭安……”

    “是不管做任何事情,都能做到顶峰的全才。”

    “这你也能看得出来?这孩子从小饱读诗书,你觉得他以后可能会去带兵打仗吗?”卫释深问。

    “只要机缘到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曹洛衣说,“上天是不会浪费掉天才身上每一个天赋的。”

    “曹兄,你说以后有没有可能是九皇子继承皇位?”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就是整个北域的劫难了。”

    “别下定论下得太早,九皇子也不过才四岁而已,只要加以合适的教导就不会出现你说的情况,况且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要做那忧天之人。”

    是吗。

    他转头看了看冥思苦想的裴庭安。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过了三个时辰。

    “曹先生,卫先生,我画完了。”画是画完了,可小家伙的表情明显是不满意。

    曹洛衣笑了笑说:“庭安觉得自己画的画满意的地方有哪些?”

    “都不好,但是我看了半天又看不出哪里不好,画画真难。”

    “那不满意的地方有哪些?”

    “哪哪都不太满意,嗯,好像形状没有问题,线条也没有问题,可是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曹先生,我能不能先看看你画的?”

    曹洛衣摸了摸裴庭安的脑袋一把将他抱上椅子:“好啊,看吧!”

    裴庭安惊讶地看着老师刚刚完成的画作,有一些失望:“什么啊,原来是一只准备抓老鼠的猫猫。”

    “问题不在于我画了什么。庭安,我并没有画老鼠,你怎么知道这只猫是要准备去抓老鼠呢?”曹洛衣笑着看向裴庭安。

    “因为这只猫猫旁边的灯油被打翻了,桌面上的灯油除了被打翻的痕迹外还有被线状物拖拽的痕迹。老鼠的尾巴曾经被灯油浸湿,而被打湿的可能是它在偷灯油的时候发现了猫猫的存在,慌乱之中爬下灯台被灯油烫到尾巴,慌乱中逃出去。”裴庭安抬头看着两位老师,“这只猫猫四只都缩成一团,重心在前爪,下一秒就要飞蹬出去抓老鼠了。”

    “对,真聪明,那你再看看卫叔叔的画。”

    裴庭安展开画纸看了一眼,小脸忽然变得通红,径直扑进曹洛衣的怀中:“啊糟糕被发现了!我刚刚其实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也没有画不出来,就是在想该怎么画……”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声。

    “好吧,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画。”

    “这张画可以叫猫抓老鼠,也可以叫庭安画画,”卫释深见小家伙害羞,心中喜爱之情更甚,“画人也好,画猫也好,讲的就是一个传神。”

    “卫先生,你说的传神是什么意思?”裴庭安露出一只眼睛看着老师,自己出糗画不出来画的一面居然被老师画下来了,真恨不得立马砸个缝钻进去。

    “平常我们用的宣纸和绢帛,那都是一个平面,而世间万物都是运动且立体的,要用静止的平面去表达运动的生灵,最重要的是什么?”

    “首先形状要像,嗯……还有大小、位置要合适,再然后线条要有力度有变化,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根据物体的颜色种类赋彩……没了。”

    “没了?”

    “还……还有吗?”

    “有啊!那我问你,一具刚死去的尸体和一个活人有什么区别?”卫释深道。

    “卫兄不要问小孩子这么恐怖的问题!”曹洛衣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吓一跳,“庭安,我问你,宫里的雕像和真人的区别在哪儿?”

    裴庭安仔细想了想:“宫里的雕像是玉做的,人有血有肉;雕像摸起来很硬很冷,但是人的皮肤摸起来是软的热的;雕像不会动不会伤心流泪不会开怀大笑,人能跑能跳能哭能笑。”

    “观察入微,还能不能找出其他的不同?”

    裴庭安道:“对了,雕像很昂贵,但是人命不值钱。”

    曹洛衣闻言急忙捂住面前这倒霉孩子的嘴,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松了手:“谁教你这么说的?”

    “不对吗?我听说打造一尊雕像的钱可以买很多奴隶,也可以够一个县的居民丰衣足食十年。”裴庭安不解,难道九皇子说的都是在骗他?

    “以后这话可不能拿到外面乱说!知道了没!”卫释深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小心你的命也赔进去嘞!”

    “嗯,好的!对了曹先生,我好像理解传神的意思了,就是画的东西要尽量像一个活物,比如画猫猫就要把当时的环境气氛和神情动态结合在一起,画人的话就要画出这个人的表情和气质,是这个意思吗?”

    “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要达到传神,可要经过长时间不断的练习啊,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的本事,”曹洛衣道,“我们不画你娘的原因是每个人的画都很主观,即便我们画出来了,那也是我们对你娘的印象,不是你爹心中的那个人,明白了吗?所以只能靠你自己日复一日的练习琢磨,做任何事情都是一样,求快是做不好任何事的,没有长时间的日积月累加上天赋,一切都是空谈。”

    “我知道,虽然我明白你们说的意思,但是要具体画出来还真不知道怎么下笔,愁死我啦……还说想在爹诞辰的时候给他一幅娘的画像,看来我是做不到了。”

    卫释深坐到案前看着裴庭安:“你要是做不到的话,天底下没人能做得到了。今年不行,就再过一年,世上哪里有做不到的事情呢?”

    “庭安一定能画出来的。”

    “你们可不能骗我。”

    “拉钩吧,骗你我们就是老狐狸。”

    裴庭安咋舌,他才不想说他曾经真的把两位老师画成狐狸。

    养心园。

    “庭安大哥!”陈祁昱一路小跑,“你又来看我了!这次有荔枝吃,我们先吃了再去画吧。”

    “你们皇宫可真大,搞得我每次都懒得来找你,”裴庭安喘着气,“我先喝两口水,好累。”

    “来了就多住几天,反正我父皇也很少来看我,”陈祁昱道,“早知道你要来,我就叫御膳房多准备些吃的。”

    “我今天来是想说我们画点别的东西,”裴庭安道,递给陈祁昱一张纸条,“我想问宫里面有没有这样的女侍从?”

    这……陈祁昱看完纸条有些为难:“庭安大哥,这……这样的人应该是我父皇的妃子,而不是宫里的普通侍女。”

    “也对,九皇子有没有见过和描述的女子相似的人?只有一方面相似也可以,比如气质或者样貌。”

    “庭安大哥见的人应该比我多吧!我平时除了参加宫里的宴会基本都不出门的,老师也是直接到我家里来讲学……所以……”

    “那算了,今天我们还是吃荔枝然后画荔枝,”裴庭安有些失望,不过而后又改变了主意,“我还是自己去宫里看看得了,所以多住几天没有问题,说不定我们可以偷偷溜走。”

    “真的吗?”

    “你小声点……”

    裴庭安看着满天的星星,转头对躺在一旁的九皇子说:“今天的荔枝真好吃,我还从来没有吃过那么新鲜的荔枝,皇宫里什么都有真不错啊!”

    “这荔枝其实是景妃昨天吃剩的,还不算太新鲜,”陈祁昱道,“她最近特别迷这个,是林将军府上一个大哥哥日行千里带到宫里才会这么新鲜。”

    “这么厉害,那个大哥哥叫什么名字?”

    “听说是林将军收养的义子,好像叫……林镇岳?”

    “日行千里,这不得跑坏好几匹马,宫里的生活真奢侈啊!”裴庭安感叹,“好想去看看送荔枝的大哥哥长什么样子。”

    “我见过一次,他很高大,眼神有点凶,但不是坏人。”陈祁昱翻过身面向裴庭安,却发现他面对着墙壁,“庭安大哥你想见他的话可以等两日,他经常来送荔枝。”

    “今天的荔枝我们两个那么努力地吃都没有吃完,”裴庭安转过身面对陈祁昱,“我好好奇一次带回来的有多少,那景妃居然吃不完。”

    “反正很多,吃不完也只有丢掉,今天寅时景妃路过这里时放在门口,说留给我。”陈祁昱道,“那个大哥哥一次要送很多来的。”

    “吃不完丢掉是什么道理,千里迢迢送一大堆过来,为什么不能分给宫里的人吃?”裴庭安不解。

    “下人是不能和我们一起吃东西的,”陈祁昱道,“虽然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有这样的规定就是了。”

    “看来你们宫里果然还是不好,要不是想着你无聊过来陪你我都不想走这么远的地方,”裴庭安说着打了一个滚把被子卷到自己身上,“看到没有,你这里床这么大,我打一个滚都挤不到你,你平时肯定特别无聊。”

    “还好,写字画画看书大半时间就过去了,不过庭安大哥你能来我是很开心的,时间都快了不少。”

    “最近在临什么画?”

    “顾恺之的女史箴,刚开始临冯媛当熊那里。”

    画人物啊。裴庭安在脑海中勾勒母亲的模样,听说那顾恺之幼时也曾根据父亲的描述画出未曾谋面的母亲,真想问问那顾长康到底是怎样画出来的。想着想着他便沉沉睡去,梦中仿佛真的见到了母亲的模样。

    ………………………………………

    景妃看着门外粉雕玉琢的漂亮小孩不禁停下脚步仔细观望。

    那小孩身着红色襕衫却丝毫不显艳丽,显然不是宫里的哪位皇子,便走上前问:“你是哪家的孩子?来这里做什么?”

    那小孩却是抬着头望着景妃:“你又是哪张画里走下来的仙姑?你是来带我去天宫玩的吗?”

    听闻这话景妃顿时心花怒放:“小家伙你是迷路了吗?那跟姐姐一起去见皇上好不好?”

    “好……”裴庭安刚答应就被景妃一把抱了起来,不等他继续说话便抱着他上了轿。

    承天殿。

    陈德祯见到裴庭安立马放下手中的奏折两眼放光,冲着裴庭安拍了拍手道:“庭安,快过来,到朕这里来!”

    景妃些许惊讶地问道:“皇上难道认识这个迷路的孩子?”

    陈德祯笑着走到了裴庭安身边牵着他的手:“你不曾出宫也不曾参与朝堂之事,不认识这个孩子也不奇怪。他是裴青的独子裴庭安,作诗写文画画可有天赋了,是吧,庭安?”

    又被这皇帝老儿碰到手了!裴庭安不喜欢这个皇帝,就是因为他一句话,自己的父亲经常三天两头不在家里,有时甚至一去半年不回,一回来就丢官罢职蹲大牢。

    大坏蛋!

    景妃见裴庭安不回话便道:“庭安,皇上问你话呢。”

    “哈哈哈,无事无事,这孩子经常这样。”陈德祯倒是一副习惯的样子,摸了摸裴庭安的头,“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朕了?是想看哪位前朝画师的真迹吗,你知道在什么地方,直接拿着朕的令牌去就可以了,不用来特意请示。”

    “想给仙姑姐姐画张像。”

    “来来来,坐朕旁边。”陈德祯把一堆批完的奏折挪开,“朕还有奏折没批完,你先画。”

    景妃一旁站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这裴青她多少也是听过的,直言敢谏,是不少人的眼中钉。只是没想到他儿子竟然这么招人喜爱,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和皇上同桌用墨的人。

    这人还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陛下,”裴庭安抬头看着陈德祯,“可以让仙姑姐姐坐下么?”

    “当然可以。来人,给景妃赐座。”陈德祯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内心早已欢欣雀跃,这好像是庭安第一次主动叫他。

    陈德祯虽然眼睛在奏折上,但听到旁边研墨润笔和画画的声音,心思早就不在什么奏折上了,便偷偷地往旁边瞄一眼。

    裴庭安很认真,仔细观察着景妃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几根小碎发都显得那么认真,实在太过惹人喜爱。

    陈德祯仅仅是看了一眼,就已经把非常可爱的裴庭安印在脑子里了。这时裴庭安停笔,拿起画跑向景妃:“仙姑姐姐,我画完了。”

    画中的自己在云雾缭绕的荷花池中翩然起舞,眼波流转千娇百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很难相信,这是一个五岁小孩所做的画。画旁题诗:

    天宫荷塘一片开,半水嫣红半水黛。倏尔云散风荷举,应是仙姑踏月来。

    她可算见着真正的天才了,被这幅画震撼的同时她将画呈给了陈德祯:“皇上请看,庭安简直能和画院的待诏一较高下了呢!”

    裴庭安刚想说还差得远,却被陈德祯一把抱住然后高高举起:“真了不起啊!今天就陪朕留在宫里吧,想吃什么朕让御膳房给你做。”

    “我是来陪九皇子的,我太晚回去他会无聊,”裴庭安圆圆的大眼睛望着陈德祯,“陛下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养心园?”

    这才是裴庭安此行的目的。

    陈祁昱的母亲生下他过后就夭折了。换句话说,陈德祯完全不待见陈祁昱,表面上将他捧在手心,实际心底上还是跨不过心爱之人夭折的坎。

    各种意义上,年幼的裴庭安并不待见这个对他很不错的皇帝。

    “这……”陈德祯有些犹豫,谁知道迟疑的这会儿功夫面前这小家伙直接开始趴在桌子上生闷气,“我可是答应了九皇子说要把陛下一起带过去一起玩的,这下我要做失信之人了。”

    “陛下就陪庭安一同去吧,”景妃见状道,“许久不去,宫中也有许多闲话,那孩子失去母亲又失宠,并不好过。”

    陈德祯得到这么一个台阶,也就应了下来。裴庭安开心地将画递给景妃:“仙姑姐姐,昨天九皇子给我吃了你带给他的荔枝,很甜很好吃!下次有机会我想看看送荔枝的大哥哥可以吗?”

    “当然可以,想来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过两天等新的荔枝送到了我派人去叫你便是。”景妃接过画,摸了摸裴庭安的头道,“皇上,那臣妾就回宫了。”

    陈德祯许久没有来过养心园,竟然感到了些许陌生。

    “父皇!”陈祁昱跑过来,确是不敢再有所动作,“儿臣见过父皇。”

    “不用行礼了,祁昱,父皇今晚在这里陪你。”

    “谢父皇。”陈祁昱说着,发现父皇身后的裴庭安在冲他眨眼睛。

    “陛下,要不要看看九皇子画的画?”裴庭安说完转头拉着陈祁昱往书房跑,完全不管身后的皇帝陛下愿不愿意去。

    “庭安大哥,为什么不等父皇答应?”陈祁昱问,总觉得直接掉头跑掉是很失礼的行为。

    “等就没戏啦!”裴庭安道,“你家父皇会直接往床上一躺睡觉的,不如我们先跑,让他不得不跟过来。”

    “这……不好吧……”陈祁昱道,“说不定父皇根本就不想看我画的画。”

    “不要这么说,你画得比画院的那些艺学好看不知多少倍!你父皇就算不喜欢,那也必须得喜欢!”裴庭安道,“看样子他肯定又是好久没来看你了,真气人。即便他是陛下,对你不闻不问也是不应该的。”

    陈德祯跟着两个孩子跑进了书房,看着满地的画稿不由得愧疚,祁昱在没有人陪伴的日子里,天天只和诗书画打交道,而他才四岁。

    他抱起儿子,夸赞着他的诗画。裴庭安见状,直接走出书房。

    原来画还有这种直染人心力量,明明上一秒陈德祯还不待见陈祁昱,却因为满地的画而给了儿子一个拥抱。

    看来画画远远不止书上讲的、两位先生说的那样简单。他来到园中,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想着母亲的模样。

    ………………………………………

    “你就是林镇岳哥哥吗?我可以叫你林大哥吗?”裴庭安看着面前面容清俊目光炯炯有神的高大男子,“我想知道两天时间怎么能够跑八千里的,你能教教我吗?”

    林镇岳看着还没自己腰高的小孩子问道:“你是哪家的小朋友,这么可爱。”

    “我叫裴庭安,我爹叫……”

    林镇岳突然兴奋:“你爹叫裴青是不是?天啊,裴大人的独子果真如传闻中一样灵动,我林镇岳三生有幸何以得见真面目!”

    是个热情的大哥哥呢。

    而后裴庭安被拉着稀里糊涂拜了把子。

    两年后。

    当裴庭安把第两百四十张娘亲画像递给裴青看时,裴青两眼泛泪。

    “像……像极了……简直和你娘一般模样!庭安,真了不得啊!”说完抱住裴庭安嚎啕大哭。

    “爹,陛下说你又得罪人了所以不得不让你再去坐大半年牢,这次坐牢就把娘的画像带进去吧。”

    而坐完牢出来的裴青发现,自己儿子被不愿透露姓名的江湖人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