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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空城

    阿卜杜拉和驯马出身的小伙计,只绕着马群跑了不到三圈,就把马群拢住了。

    阿卜杜拉亢奋的绕着马群又跑了三圈,一则大致清点一下马群的匹数,二则是想把头马找出来,一群马,只要控制住了头马,其它的都会乖乖的听话不乱跑。

    “头马是全身乌黑的公马,给我盯死它。”阿卜杜拉气喘吁吁的喊道:“大概有一百五十匹马,回头我跟米尔扎·马力克说一声,算你一份头功,等到了拉达克一出手,就兑银子给你。”

    小伙计一阵小激动,吊着嗓子回道:“谢谢老板,谢谢老板关照!”

    阿卜杜拉勒住马嚼子,对小伙计和蔼的说道:“你看住马群,我返回去会米尔扎·马力克,把马群交给他们,我们两个就继续去探路。”

    阿卜杜拉顺来路骑马跑了回去,不一会的功夫,就在半路遇见了米尔扎·马力克和他的马群。阿卜杜拉三言两语把前面发生的情形告诉了米尔扎·马力克,然后,迅速沿原路往回离去。

    突然又多了一百五十匹马,又是一群无主的野马。这消息来的太突然,才一两天的功夫,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居然一而再的遇见无主的野马群,让自己的马群数量翻了一番,这叫米尔扎·马力克情何以堪?他甚至合掌叩问:我主安拉!我主保佑?他不敢耽误一小小会,立即催促身边的伙计快些走,快赶到前面去合拢新的马群。

    阿卜杜拉迅速回到他之前返回的地方,看到小伙计和马群还在原地,方才松下一口气。想想正是四周皆沙漠荒地,所以马群才会寻找有灌木的地方结伴而行,畜生毕竟是畜生,仅仅是为了吃一口果腹,不知不觉中就走进死亡之地,绝对不是偶然出现的事情。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在这种地广人绝的地方是不会有马群的,但因为战争动乱,各个部落之间,以及各个部族之间,为了各自的厉害关系,兵戈相见大打出手,所以才造成成群的马匹流离失所,四散逃生,一般老百姓害怕惹祸上身,看见战马也不敢捡,真是便宜了米尔扎·马力克和阿卜杜拉这样的贩马客。

    “今天是老子救了你们,就跟老子一起去拉达克享福吧。”阿卜杜拉有些陶醉,救了马,发了财,两全其美的大好事,都让自己碰上了。米尔扎·马力克的招数果然凑效,按照他的安排出发后,这一路不但顺顺当当的,还意外的又拢住一百五十匹无主的野马。阿卜杜拉越想越觉得米尔扎·马力克就是天上的星宿下界,要不然,他怎么昨天晚上看星象,说往东走,今天就捡了一群马,不得不服气。

    一直等到将马群交给后面紧跟上来的伙计,阿卜杜拉才带着自己的小伙计又出发了。

    走啊走,一直走过正午时光,道越走越远,一路上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气温也感觉从越来越高慢慢逐渐降低,放眼眺望远方,处处都是一片土黄色,迷茫茫的弥漫着一种沧桑的压抑,走出好远好远才能看见一些零星低矮的灌木丛。

    突然,阿卜杜拉身边的小伙计指着前方嚷嚷道:“快看,前面好像有人家,前面好像有房屋……”

    “你看到海市蜃楼吧?”阿卜杜拉头都懒得转一下,他轻蔑的嘲笑着小伙计,嘲弄的说道:“海市蜃楼里有幢幢高楼,有荡漾的湖泊,有青青的椰枣树,还有跳肚皮舞的美女,还有耍猴的大胡子帅哥,还有成群的骆驼,还有……”

    “真的是一片房屋,我没有看错,你快看吧!”小伙计肯定的坚持道。

    阿卜杜拉再次听到小伙计的大声嚷嚷,他将信将疑的转过头,定睛一看,“哎呀,我的妈呀,还真的是有一片房子哟。”他失声叫道:“沙漠里怎么会有人家?这是天方夜谭?还是阿里巴巴四十大盗?”

    茫茫的原野之中,在洒落了淅淅沥沥的细粹残阳的沙地上,冷风追逐着斜阳的影子,向西飞奔着……

    向东而行的阿卜杜拉喃喃自语,“近了,近了,近了……”瞧着一步一步走近的城堡,他自言自语的说道:“有年代了,残垣断壁,风化的遗迹,城墙、城门虽然有些破败,层次倒还是那么分明,就是不知道它的主人还在不在?”

    “我没有骗人吧?”小伙计为自己的发现洋洋自得。

    阿卜杜拉心情特别好,指挥小伙计道:“你就别卖弄啦,快找找看,看看有没有人家?有没有水源?”

    “好嘞。”小伙计骑着坐骑就进了城门,头也不回的冲了进去。

    阿卜杜拉一个人向着刚刚走过来的方向迎了过去。刚才他和小伙计太兴奋,只顾往城堡走,忘了留路标,他担心米尔扎·马力克和马群会错过。如果城堡里有水源的话,就不走了,一定要米尔扎·马力克和马群留下来。虽然这里一派破败荒凉的景象,但无论如何,在这里驻扎要比在野地里露营强许多。

    米尔扎·马力克和马群还在路上,阿卜杜拉再一次回头仔细的端详身后的城堡,虽已然一片荒凉,他依然在脑海里想象着曾经的热闹景象。

    “米尔扎·马力克你好啊!”远处传来马群的嘶鸣声,米尔扎·马力克的身影也随即出现,阿卜杜拉抬头大声喊道:“米尔扎·马力克,你快来呀,这里有一圈城墙和一大片房屋,可能还有水源,我们不用野外露营啦。”

    一见米尔扎·马力克打马跑到跟前,阿卜杜拉欣喜的说道:“昨天晚上捡一群马,今天白天捡一群马,今天晚上驻扎一座老城堡,好事连连啊。”

    “你找到水了吗?”米尔扎·马力克盯着城堡问道。

    阿卜杜拉应道:“我的小伙计进去有一会了,马上就会出来,有人住过的地方,应该有水。”

    米尔扎·马力克轻轻的“哼”了一声,说道:“人们之所以从这里离开,不外乎是瘟疫、风沙、战争及杀戮,缺水或者断水,尤其是水啊,那可是人和畜生都离不开的。”

    阿卜杜拉刚想张口说话,眼睛就瞄见他的小伙计跑出城门,遂大声问道:“小子,有水吗?”

    “小子?没有名字吗?”米尔扎·马力克疑惑的问阿卜杜拉。

    阿卜杜拉“嘿嘿”笑笑,指着小伙计说道:“你自己问他吧。”

    米尔扎·马力克大声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计乐呵呵的说道:“叫我小伙计很好,叫小子也可以。”

    “米尔扎·马力克老板问你,你要诚实的回答。”阿卜杜拉盯着小伙计说道。

    小伙计有些不好意思,跳下马背,说道:“我叫苏莱曼,嘿嘿。”

    “苏莱曼,这座城堡只有你进去了,说说看,里面有什么?”米尔扎·马力克有意要考考他,毕竟今天探路和拢马都表现不错。

    “里面都是些老房子,都是红土夯成的,有的已成废墟,一个挨着一个夯成的,一些曲里拐弯长长短短的巷子把它们串成了一座城堡。”苏莱曼认真的描述道。

    米尔扎·马力克点点头,继续问道:“还有人住吗?”

    “没有看见人家。”苏莱曼回答道。

    “如果我们今晚入住进去,你认为合适吗?”米尔扎·马力克继续追问道。

    苏莱曼似乎有点紧张,瞄了米尔扎·马力克一眼,顿了一忽儿,说道:“里面有一座很大的空院,很宽,它的周围有一圈长廊可以住人,大院可以圈马,还有,找些树木垒起来,拦死城门,里面就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

    “好,很好!”米尔扎·马力克和颜悦色的说道:“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你应该重点说一下。”

    苏莱曼略一愣怔,马上反应过来,说道“城中心的位置,有一口地下水池,不像是泉水,好像是积蓄的雨水,我尝了一口,有一丝丝的咸味……”

    闻言,米尔扎·马力克眼睛马上亮了,浑身上下都来了精神气,高兴的对阿卜杜拉说道:“我和苏莱曼进去看看,你招呼后面的伙计跟马群,今天不走了,就在城堡休息一晚。”

    “好嘞!”阿卜杜拉极快的回应道。

    听了米尔扎·马力克跟阿卜杜拉的对话,苏莱曼一边走一边苦笑道:“米尔扎·马力克老板,实不相瞒,里面地下水池的水,我只是草草的尝了一口,是好是坏实在是说不准。”

    米尔扎·马力克挥了挥马鞭,说道:“既然你没有把握,不如先挑几匹瘦弱一些的马,赶过来尝一尝水的味道,观察一下,没有毛病了,再给马群喂水。”

    苏莱曼点头道:“现在马群里的马越来越多,没有水源的地方都不敢去,以后找到水源了,也要按照老板您说的办法去做,先挑几匹瘦弱一些的马试喂一下,探探水质好坏,没毛病了,再喂马群。”

    米尔扎·马力克欣赏的瞧着苏莱曼,这个刚入伙不久的小伙子,令他心里是十分的满意。他们进去后,再次确定蓄水池里是雨水,虽然不新鲜,但是还可以饮用。

    苏莱曼很快找到几个被人遗弃的陶罐,同时也在空院里发现了几条可以盛水的石槽。他立即从当天拢下的马群里,挑了三匹老马,单独给它们喂水。然后,就看着喝足水的老马撒欢,好一会了,还懵懵懂懂的只顾看着高兴。

    阿卜杜拉在一边就急了,骂道:“你小子痴呆了,傻笑个啥呀?赶快招呼伙计们往石槽里打水呀。”

    苏莱曼猛地一惊,醒悟过来,急忙跑去招呼伙计们:“快来哟,下水池打水喂马喽!”

    凡是到达一个新的地方,米尔扎·马力克都会按照自己养成的习惯,周围四处走一走。马群喝上水了,心里放下了最大的一桩事情。他开始沿着城墙转悠,边走边想象着城墙里面昔日的辉煌,岁月虽然无情的将它撂荒,毕竟一圈城墙还屹立在辽阔的荒野上。

    伴随在身边的阿卜杜拉,忍不住就问道:“米尔扎·马力克你说说看,为什么在大沙漠里会有一座城堡,是谁修筑的?他们在这里修城堡是为了什么?”

    米尔扎·马力克笑而不语,没有马上回答,看了看暮色中已经有些灰暗下来的大院,才回过头来对阿卜杜拉说道:“这些话,今天我已经问过苏莱曼一回,你再问我,我只能告诉你,还是去问苏莱曼吧,他的历史学得顶好,知道不少东西。”

    “是吗?”阿卜杜拉将信将疑的,最后还是大步朝苏莱曼走去。

    “苏莱曼,你过来。”阿卜杜拉招手将苏莱曼叫了过来。

    看看走到跟前的苏莱曼,阿卜杜拉爽直的问道:“你给我说一下,沙漠里为什么有城堡,是干什么用的?”

    苏莱曼不置可否的瞪了阿卜杜拉一眼,无奈的说道:“我还要喂马喝水,你去问米尔扎·马力克老板吧,他知道的比我还要多。”说完就想走。

    阿卜杜拉一把拉住苏莱曼的胳膊,没好气的说道:“我问米尔扎·马力克,他说问你,我就来问你,你却说去问米尔扎·马力克,你们两个是不是商量好了,就是不愿意说,对吗?”

    苏莱曼挤眉弄眼的苦笑,说道:“阿卜杜拉老板,你弄疼我了,你快撒手。”

    阿卜杜拉急忙放下苏莱曼的胳膊,说道:“你要是不说,我会更加用力的抓牢你,你信不信?”

    苏莱曼怕疼似的往身后退了一步,然后才认真的说道:“我也是听清真寺的阿訇讲给我听的,说是从大汉国经过波斯到达地中海,有一条商道,就是传说中的丝绸之路。”

    阿卜杜拉来了兴趣,说道:“你不要停下,快说。”

    苏莱曼接着说道:“丝绸之路上除了有些绿洲草地,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和树木,还有着很多人烟稀少的荒凉沙漠,是波斯萨菲王朝中兴的君主阿巴斯大帝,下令在商道沿线建造了九百九十九座驿站,专门为络绎不绝的商队提供便利和服务。”

    “哦!”阿卜杜拉恍然大悟。

    苏莱曼指着城墙,告诉阿卜杜拉道:“这座城堡就是阿巴斯大帝当年建造的九百九十九座驿站当中的一座。”

    “哈哈,原来如此!”阿卜杜拉听苏莱曼说完,忍不住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