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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别了,锡斯坦

    短短的几个月,锡斯坦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那些欢乐与悲伤,总是伴随着阳光和风雨同在。说要离开时,虽然有些依依不舍,可为了早些重新回到拉达克,还是赶着马群上路了。

    离开锡斯坦有些日子了,但脑海里总还是回忆起曾经放马的牧场风光,好地方总还是让人依依不舍。

    马群再一次进入山区,都一个多月了,整天所能接触到的就是连绵的群山,耸立的雪峰,蜿蜒的冰川,咆哮的山涧,深邃的河谷。可以说,从当初第一眼看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始终都矗立在那里,远看它们似乎是没有变化的一样,只有环绕的云霭在缥缈变幻。

    阿娜尔罕皱起了眉头,长久的面对高山,行走峡谷,她感到心头十分的压抑,忍不住一声长叹道:“唉,这是什么鬼地方啊?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个鬼地方呀?”

    苏莱曼亦步亦趋紧跟在阿娜尔罕身后,看见她一脸的烦躁,就想帮助她转移备受压抑的注意力。于是,找话说导她道:“我们进入的这个地方叫帕米尔高原,当地人用自己的话说起来,叫做‘高山间的牧场谷地’,他们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游牧从春天开始,直到深秋,冬季才会回到冬营地……”

    “冬营地?”阿娜尔罕好奇的打断苏莱曼,好奇的问道。

    苏莱曼见阿娜尔罕注意上自己,知道自己说的故事起了作用,笑了笑,继续对阿娜尔罕说道:“冬营地就是冬季的牧场,常常会选择一些靠近湖泊的边上。”他加重语气说道:“米尔扎·马力克和阿卜杜拉带我们去过冬的锡斯坦沼泽牧场,就是一个天然的冬营地。”

    阿娜尔罕听了一脸的惊讶,对视一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原来锡斯坦沼泽牧场,就是一个天然的冬营地,难怪我们到达那里后,驻扎着就不走了,一直渡过冬天。”

    苏莱曼微微一笑道:“对于米尔扎·马力克老板的决定,当时你是怎么考虑的,你说说看,看看你的判断能力如何?”

    阿娜尔罕摇了摇头,说道:“米尔扎·马力克老板的本事我见识过,他是身上有那种贩马经验丰富而老于世故,做事冷酷令人佩服的味道的人;这个嘛,你身上好像还没有,但你可以看透,并且说的出来,我呢,还不如你。”

    “阿娜尔罕,你千万不要这样说,我和你是一样的伙计,都是给米尔扎·马力克老板赶马的,只有米尔扎·马力克老板发达富贵了,我们做伙计的才有机会跟着一起发财。”苏莱曼小心翼翼的说道。

    阿娜尔罕撅了撅小嘴,喃喃的说道:“全靠米尔扎·马力克老板、阿卜杜拉老板和你几番相救,我这条命才保住;以后,还不知道怎样报答他们?我那还敢跟他们去比什么富贵?比什么发财?只要老板富贵发财了,我个人平平安安就知足了。”

    苏莱曼顿时就为阿娜尔罕的话愣住了,阿娜尔罕竟然羞于追求富贵发财。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阿娜尔罕说完这番话后,直接抽了胯下坐骑一鞭子,径直往山谷前方去了。他一时半会也没弄明白阿娜尔罕的心思,当时就愣在原地,不知是追上去好,还是不去好。思来想去,终归是心里没着落,又怕阿娜尔罕不高兴,冷了她的心意,就抽了马屁股一鞭子,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远远的,好不容易才在一条涧水沟旁看到阿娜尔罕的身影,看见她在和一个大汉说话;又跑近了一些,才看清楚,那正是阿娜尔罕前面提起过的救命恩人阿卜杜拉。

    对于阿卜杜拉,苏莱曼自然是敬重有加。一路跑得气喘吁吁的,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这才趋前上去,跟阿卜杜拉打了一个招呼。

    阿娜尔罕闻声回头,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好像燃烧起光芒一般,居高临下看向他。

    “我刚才问过阿卜杜拉老板了,这样一天天的在连绵群山里转的日子,还有一个礼拜。”阿娜尔罕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这里是古丝路的必经之处,谁也无法绕过,皑皑雪山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我们仅仅是成千上万的过客中屈指可数的几个。”

    话音刚落,阿娜尔罕的身后传来一位汉子的声音:“阿娜尔罕真厉害,走在古丝路上,大发思古幽情啊。”

    阿娜尔罕回过脑袋瓜子,看清是米尔扎·马力克,不知道他是从那座石头后面转出来的,立在阿卜杜拉的身后,她马上笑嘻嘻的说道:“我刚才问过阿卜杜拉老板的,都是他亲口说给我听的,我才不会发什么思古幽情呢。”

    “我也是多跑了这条道几回,跟路上的客商接触的多了,你一言他一语的,就记下一点东西。”阿卜杜拉瞧着阿娜尔罕的俏皮样,解释道。

    米尔扎·马力克接茬说道:“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遇到有见识的人多了,就攒下些见闻故事;阿娜尔罕,等我们到了拉达克,你可以把我们这一路上的见闻,妥妥的讲给拉达克的父老乡亲听。”

    “阿娜尔罕,你要是能够把我们一路走来,所有发生的事情统统讲得出来,有人爱听,那以后,我就天天给你牵马。”苏莱曼听到米尔扎·马力克鼓励阿娜尔罕的话,心里一阵小激动,就跟她打赌,一边说着还一边真的探手把阿娜尔罕的缰绳一把抓在手里。

    “啊!”阿娜尔罕瞬时被吓了一跳,立刻就嗔道:“苏莱曼你干什么呀?差点没吓到我,你真可恶。”

    苏莱曼“呵呵”的笑了,也不多言语,一手牵起阿娜尔罕的坐骑就往前走。阿娜尔罕拿他没办法,却也只好听之任之。

    苏莱曼不言不语的牵着阿娜尔罕的坐骑走了一阵子。阿娜尔罕回头看见离开那些马群走出老远,她终于忍不住说道:“喂,苏莱曼,你到是说话呀,你再不停下来,容我到了拉达克,我就对别人说我在路上被坏人劫持过,还是一个我熟悉的坏人……”

    阿娜尔罕话还没说完,苏莱曼闷声闷气的说道:“我愿意给你牵马,从现在起,由我把你牵进塔克拉玛干沙漠;从现在起,由我牵你走进拉达克;你要是不答应我,我今天就不会停下来!”

    阿娜尔罕终于忍不住,“呵呵”的笑得直不起腰来,直到笑出泪花,她赶紧擦了擦眼角,止住笑声:“好好好,我愿意,我愿意……”

    牵着阿娜尔罕坐骑缰绳的苏莱曼头也不回,把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直接衔进嘴里,发出了一声呼哨,不一会儿,身后的马群就撒欢似的一溜小跑跟了上来,不少马儿从身边跑过时,还不停的喷着响鼻打招呼。

    眼前的景象令阿娜尔罕忍俊不住,又“呵呵”出声,笑道:“苏莱曼,有你在,盗马贼再来偷马就不好使了,只要你吹一声口哨,偷走的马儿都会自己跑回来。”

    苏莱曼把缰绳递还给阿娜尔罕,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味深长的瞧了阿娜尔罕一眼,恰好阿娜尔罕也看向他,就忍不住策马靠近并肩而行。

    “我说,苏莱曼你的马怎么靠得那么近?你以为你是在玩叼羊呐?”阿娜尔罕心里有些吃紧。

    “此时此刻,你是帕米尔高原最美丽的姑娘,我要贴身保护阿娜尔罕!”苏莱曼双腿轻轻磕打坐骑的肚子,得意的靠得更近,贴了上去。

    “喔,喔,喔……”苏莱曼拖着一个长长的吆喝声,将手中的鞭子凌空抽响,让马群“嘚嘚嘚”的跑了起来。他太高兴了,比喝了马奶子酒还要高兴,他侧过膀子,看着身边并驾齐驱的阿娜尔罕,心头升腾起万丈豪情。

    阿娜尔罕却不能理解这种亲昵的行为,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一时又避不开风头正劲的苏莱曼,毕竟自己的骑术不及他的一半,只好扭头不理他。苏莱曼和阿娜尔罕都在注意两匹马之间的距离,足足好一会儿,就在苏莱曼不知不觉中控制保持好两匹马的距离的时候,阿娜尔罕开心的笑了,好一种让你揪心而就是不会碰撞到一起的刺激。

    “苏莱曼,你是不是我哥哥?只要你承认你是我哥哥,你就应该把你驯马和相马的本事教会我,以后也好不误了你的威名。”阿娜尔罕望向苏莱曼,一半揶揄一半情真意切的说道。

    苏莱曼刚想说自己就是阿娜尔罕的哥哥,忽然又觉得不对,这要是认了哥哥,阿娜尔罕就是妹妹,以后还能不能哥哥娶妹妹?人就是这样,关键时刻最容易钻进牛角尖,偏偏此时此刻的苏莱曼就钻进了自己心里的牛角尖里面。

    “你尽瞎说吧。”苏莱曼心里别别扭扭的,王顾左右而言他,说道:“相马要学米尔扎·马力克,驯马要学阿卜杜拉,我这个人相马不如米尔扎·马力克精湛,驯马不如阿卜杜拉娴熟,你如果想学成高手,你跟我学,还不如跟他们学,真的,他们才是高人,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还没等苏莱曼说完,阿娜尔罕就一脸坦诚的说道:“苏莱曼,我说的都是真话,我就是想学两招实在的,用得上的,根本就没打算练成个高手,你就把你会的教给我就行了;再说了,我真能够象你说的那样练成个高手,也没有地方给我施展啊。”

    苏莱曼原本是想把事情敷衍过去,纯属担心被阿娜尔罕认了哥哥以后,就不能够跟妹妹成婚。可没想到,阿娜尔罕是真的要跟他学驯马和相马的本领,他无奈的笑了,只要不是认做亲哥哥,别的都好说,他马上爽快的应承道:“那好吧。”

    苏莱曼点头愿意了,阿娜尔罕顿时高兴万分,说道:“苏莱曼,我就喜欢你为人实在的一面,你的本事都是我要向你学习的知识,我不是天赋异禀的人,也就是你身边的凡人小妹一个,如果反应迟钝,你可不能训斥我,万一我生气了,是会不理不睬你的。”

    阿娜尔罕说得如此谦虚还带撒娇的,令苏莱曼心里暖洋洋的,他顶识趣的说道:“哎,看你说的,你比我悟性高,人又机灵,肯定会有超过我的,书上不是说嘛,什么青的颜色把蓝的颜色留下……”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阿娜尔罕“呵呵”的笑了,忍不住重重的瞅了一眼苏莱曼,根本没有想到这位温良敦厚又有知识的哥哥,也有闹笑话的时候。

    似乎是无意间的逗趣,但确实是自己一时口误,苏莱曼有些尴尬,略一迟疑,顿了顿,若无其事的说道:“只不过,现在是在长途赶马,相马的学问也好,驯马的学问也好,也只能教你一些旅途上看得到的东西,还是等到了拉达克以后,再教你一些实实在在的。”

    见阿娜尔罕似乎有些疑惑的朝自己瞅来,苏莱曼就笑着解释道:“我的那些跟马有关的本事,都是给清真寺阿訇放马时,跟一位牧马的老前辈学的,没有书本,只有经验,只能靠言传身教传人,不过,你放心,都是相当不俗的看家本领。”

    也不是什么秘密,阿娜尔罕也不是外人,苏莱曼将自己的老底和盘托出。

    阿娜尔罕却笑了,羡慕的说道:“你跟老辈牧马人学相马、驯马,跟阿訇学识文断字,我的哥哥,你那学什么都能变成本事呢!”

    闻言,苏莱曼心里比灌了蜜糖水还要甜。但是,他还是故意岔开了话题,看着身边一脸靓丽的阿娜尔罕,情不自禁的轻声问道:“阿娜尔罕,我想了有好几天了,但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就一件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快说来听听?”阿娜尔罕兴致勃勃的问道。

    苏莱曼欲言又止,心里是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片刻,他实在忍不住深埋在心底,而又时刻在折磨着他的秘密,开口问道:“阿娜尔罕,你愿意给我做老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