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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阿娜尔罕病了

    苏莱曼紧张到极致的话语一出,惊得阿娜尔罕的一张脸顿时涨红,几乎要破皮出血一般,半晌没有吱声。这个样子直接吓了苏莱曼一跳,急忙赔小心道:“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当是我跟你说笑,求你千万别恼我。”

    阿娜尔罕羞涩的不敢抬头正视苏莱曼,沉吟片刻,才开口轻声的说道:“其实,离开锡斯坦牧场的时候,米尔扎·马力克老板找我说起过,说等到了拉达克,就将我许配与你,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的猴急,羞死人了。”

    苏莱曼闻言,面皮火烧火燎般发烫,看着阿娜尔罕激动的说道:“你有多么美丽漂亮,你是不知道啊?你居然‘一片冰心在玉壶’,不露半点声色,我可……”苏莱曼一阵小激动,已经说不出话来。

    阿娜尔罕按耐不住一脸的灿烂,心里装满了幸福。却又想,不能让苏莱曼太容易过关,别让他太得意了,要磨一磨他。

    于是,她“呵呵”一笑,侧脸看着苏莱曼,慢条斯理的轻声说道:“我虽然没有反驳米尔扎·马力克老板的好意,可也没有答应。”

    苏莱曼闻言一惊,脸色都变了,心里以为阿娜尔罕已经移情他人,紧张兮兮的说道:“阿娜尔罕,我的好妹妹,人与人相交,贵就贵在‘诚心’二字,自从认识你,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天天都把你捧在手心里,放在心窝里,我从来不敢负于人,人为何要负于我?我说得对不对?”

    阿娜尔罕微笑一声,口气揶揄的调侃道:“苏莱曼,我的阿哥,如果真象你说的那样,那我就问你一件事,在锡斯坦牧场时,大雪天我被掳走那天,你怎么不去跟盗马贼说‘诚心’二字?而是一枪一个打死他们。”

    苏莱曼顿然醒悟,明白了自己是被阿娜尔罕戏弄了,心里没好气的就白了她一眼。不过,想起她说出来的俏皮话,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那天你们几个人一枪打死一个盗马贼时,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那可是骑马狂奔的追贼,而盗马贼也是骑马狂奔的逃命,一枪接着一枪的放,万一有个闪失,中枪落马的不是盗马贼?那肯定就是我!我……”阿娜尔罕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一时语塞,不能再说下去。

    苏莱曼“哈”了一声,目光游移的看向阿娜尔罕,闪闪烁烁的说道:“那个……那个当时呀,我,我一门心思只想着救人要紧,只要可以把你从盗马贼手里救下来,别说是开枪,就是轰上几炮,我也敢作敢当。”

    阿娜尔罕乜眼看向苏莱曼,心里想着这个苏莱曼是怎么一回事,还是忍一忍算了。俄顷,她还是没忍不住,忽然提高声音吼道:“你还敢炮轰我,我要是被轰没了,你有种讨一匹母马做老婆去!”

    苏莱曼顿时愣住了,只知道拿眼睛瞅着阿娜尔罕,一时没有开口说话,细细品了品刚才自己话里的内容,自觉心里没趣。

    苏莱曼见阿娜尔罕没再吱声,无奈的说道:“玩笑两句,你还当了真,我若是心里没有你,就不会焦急上火,一马当先去救你,我可是不管不顾的,就是摔死在沟里我也不后悔;当时我心里想啊,要是不开枪打死盗马贼,真怕盗马贼对你下毒手,我当然是先下手为强,打死他再说。”

    阿娜尔罕的心里,其实也是颇为感激苏莱曼的。可是,人家一个当姑娘的被吓个半死,也不能没有说法啊?她悻悻然说道:“你倒是说说,人家凭什么要被你惊吓到冒冷汗?”

    苏莱曼淡然一笑说道:“该冒险的时候,我心中还是有分寸的;假如你没了?我当时会去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一枪蹦了我自己,跟你一块上天堂。”

    “苏莱曼,我不允许你说不吉利的话!”阿娜尔罕涨红了脸,制止苏莱曼继续说下去。

    苏莱曼眼里的阿娜尔罕生气时都是那么美,心里也是不知不觉中生出无限的感慨,也不知自己在她的心目中,到底值多少钱。

    苏莱曼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眼睛里的神情不知不觉就深沉了许多。不管怎样,就凭自己曾经坚决要求留下阿娜尔罕,并且救过阿娜尔罕的命,他也不会让阿娜尔罕嫁给别人,就算不惜与人决斗至死,也在所不惜。

    二人并肩而行,蓝天下的山谷里吹拂着凉凉的风,彼此之间谁都没有说话,沉默无语。走啊走,眼看着太阳开始西斜,他们默契的停了下来,等候人马聚齐安营扎寨,今天不再往前行。

    一个礼拜眨巴眨巴眼睛就过去了,终于走下了帕米尔高原。

    太阳渐渐升起,光芒照耀着大地,远方的皑皑雪山在阳光下泛起金色的光芒,河谷中流淌着透明的雪水,前方是一大片泛起青绿色的草滩,放眼四周,沐浴在阳光里的这片肥沃的草滩,更增添了几分迷人的色彩。远处的积雪山峰,近处的河流,草滩上的牛和羊,皆让人们耳目一新。刚刚走出连绵不绝的雪峰冰川,马上就要进入辽阔寂寥的荒原野径,步入广袤苍凉的黄沙荒漠,这一切,令第一次来到传说中的东方的苏莱曼兴奋不已。

    “阿娜尔罕,你快看呐,前面高丘上就是传说中的石头城,我们一起过去看一看吧。”苏莱曼兴奋的指着石头城的方向,大声的告诉阿娜尔罕。一座石头城就建在不远处的高丘上,格局虽然不大,地势却十分险要。

    但阿娜尔罕却提不起兴致来,因为头一回进入低谷开阔地,可能是水土不服,她晕了,头痛欲裂。

    同样是风,从塔克拉玛干沙漠吹过来,仿佛带着一股暖意,苏莱曼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向远方,两只雄鹰在天空中盘旋,偶尔能听见它们的鸣叫声,他回头看了一眼,阿娜尔罕面色潮红,就像是喝多了马奶子酒。

    “阿娜尔罕,你怎么了?”苏莱曼看到阿娜尔罕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他立即过去扶住了她。

    “我没事,刚才口渴,可能喝多了一点地下的泉水,肚子气胀,脑袋还有一点晕晕乎乎的疼。”阿娜尔罕摆手说道。

    阿娜尔罕缓了缓神,将苏莱曼的手轻轻推开,努力打起精神笑道:“晒晒太阳,一定会缓过来的,我心里已经舒坦些了,没事了。”

    “可是,阿娜尔罕,你的脸色……”苏莱曼不无心疼的说道,阿娜尔罕的气色的确是不太好看。

    阿娜尔罕生来要强,她不愿意当众示弱,又担心苏莱曼小题大做冒傻气,敷衍道:“我没事,真的没事。”她勉强的微笑了一声,就转身走开了。

    苏莱曼盯着她的背影,心里总有几分不安,却又说不出来,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开。

    阿娜尔罕走出去没有几步,可能还是有些晕晕乎乎,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苏莱曼急忙跑过去扶住她,差一点没站稳。

    “你怎么啦?阿娜尔罕?”苏莱曼紧张的盯着她。

    阿卜杜拉伫立在一旁看着不对劲,于是走了过来问道:“苏莱曼,阿娜尔罕的脸色好像不对劲,你看你,怎么搞的嘛?”

    苏莱曼神色尴尬,慌慌张张的说道:“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应该是水土不服,”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发烧,我马上烧点开水,化一点熊胆服下,很快就不会有事的。”

    “苏莱曼,帮帮我。”阿娜尔罕扶住苏莱曼的手臂,缓缓的滑坐在草地上。

    苏莱曼放下她,急急忙忙拢了一些干草,还跑出去捡来一些树枝,用打火石擦燃了干草,从马褡裢里摸出一把小银壶,从羊皮水囊里倒出水进小银壶,开始烧水。

    阿卜杜拉一边观察着阿娜尔罕的脸色,一边问苏莱曼:“你身边怎么会有熊胆?”

    阿娜尔罕强打精神解释道:“是我们还在兴都库什山区的时候,我用马肉跟猎人换的,没想到,自己还凑巧用上了。”

    阿卜杜拉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好姑娘,你真是个有心人呐。”

    苏莱曼待水一开,马上用匕首削了一些熊胆碎片,放进银碗里,和开水一起搅合,并且鼓起腮帮子不停的吹,等到温热的时候,马上招呼阿娜尔罕道:“良药苦口利于病,熊胆很苦,但能药到病除,阿娜尔罕,不要怕苦,喝下去就好了。”

    亲眼看到阿娜尔罕将熊胆水喝完,阿卜杜拉才气哼哼的说道:“阿娜尔罕是我们一伙贩马客的妹妹,是大家伙眼睛里的一颗明珠,你苏莱曼如果照顾不周,大家都要拿你是问!”

    苏莱曼闻言,愣着一会才反应过来,应承道:“我会照顾好阿娜尔罕的,请您放心,绝对不会有失误。”

    阿卜杜拉抬头看了天色一眼,马群出发虽然已有足足的一晌半的时间,但一路青草连片,马儿一边吃一边走,速度相当缓慢。他既担忧马群,也担忧阿娜尔罕,问道:“阿娜尔罕,怎么样,舒服些了吗?”

    阿娜尔罕坚定的点了点头,弱弱的说道:“我骑马走会没事的,我能骑马,您放心。”

    苏莱曼立即牵过坐骑,把阿娜尔罕扶上马,可是没有走出去几步,阿娜尔罕竟停住了,回头痴痴的看着高丘上的石头城,绵绵的、甜甜的说道:“总有一天,我阿娜尔罕一定会登上石头城,看尽它周边冰雪千年不化的山峰,看尽它身边蜿蜒的河流,看原野上放牧的牛和羊,看草滩上美丽的花朵,我要看尽石头城身边的美。”

    苏莱曼一撩腿翻身上马,不解的向阿娜尔罕问起:“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对石头城情有独钟,念念不舍的模样。”

    “难道你忘了,我们是从锡斯坦沼泽牧场一路走来的。”阿娜尔罕回味悠长的说道:“我第一眼看见石头城的时候,就觉得它跟锡斯坦有好多相似的地方,要不是马群着急出发上路,我真想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和你一起在石头城高丘下面的草滩放马,在平坦的草地上纵马奔驰。”

    “呵呵,呵呵。”苏莱曼听阿娜尔罕这么一说,忍不住就傻傻的笑了起来,言道:“你病体还未好痊愈,就胡思乱想,锡斯坦就是锡斯坦,石头城就是石头城,它们前后根本不着调,却被你说得天花乱坠,我是好生佩服你哟。”

    阿娜尔罕微微一笑,也不回应苏莱曼,自顾自抽马就走,跑出去十几步了,苏莱曼才猛然惊醒,“哎哎哎,你病体未安,不要逞强。”说着,赶紧快马加鞭追了上去。

    此时,六百多匹中亚马撒开在一条野径上,漫天尘土飞扬,源源不绝,首尾难顾。“这一路有水有草,有的马只顾吃不愿走,有的马只顾撒欢跑,从头到尾巴也拉开太长了。”米尔扎·马力克担心的叹了一声,他知道,从现在开始,每一天的速度都将会加快,满打满算,再有两个月就可以到拉达克了。

    “这一条道算是到了地方了,是好马,还是驽马,是拉出来遛一遛的时候了。”阿卜杜拉得意洋洋的笑道。

    “离拉达克越来越近啦!”米尔扎·马力克在马背上伸了个懒腰,畅畅快快的舒出胸中的一口浊气,问道:“哎,阿卜杜拉,你刚才跟阿娜尔罕,跟苏莱曼,三个人在一起嘀嘀咕咕什么?”

    “哦,是这样,阿娜尔罕水土不服,苏莱曼烧水化熊胆给她治疗。”阿卜杜拉回答道。

    “效果好不好?”米尔扎·马力克似乎觉得不踏实,继续问阿卜杜拉。

    阿卜杜拉回道:“可以,顶好的,这不,阿娜尔罕已经骑在马背上了,就在马群后面。”

    米尔扎·马力克偏头回望,马群拉开太长,根本看不到后面,加之尘土飞扬,就是不太远也看不真切,只好回过头来对阿卜杜拉说道:“这场病来得是时候,给了苏莱曼贴心照料的机会;人有时候说不清楚,好好的相安无事,都无所谓,到出了毛病了,才彼此惺惺相惜;等到了拉达克,就给他们办喜事。”

    “好事情嘞!积德嘞!”阿卜杜拉答的比谁都畅快。

    “哎,阿卜杜拉,你刚才说的熊胆,是从那里搞来的?”忽然想起不清楚熊胆的来路,米尔扎·马力克又问道。

    阿卜杜拉“嘿嘿”笑道:“阿娜尔罕是个机灵的姑娘,我们经过兴都库什山区的时候,她用马肉跟猎人交换的熊胆。”

    “喔,还有这等事啊?”米尔扎·马力克夸奖道:“还是年轻人脑瓜子机灵,好用!”说完,他和阿卜杜拉相视大笑,笑声在古丝路上空传出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