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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乐极生悲

    人在高原,出门也好,远行也罢,总之是离不开马,富贵人家攀比财富,往往就是看你家里的牲畜多寡,所以,谁要是拥有的好马多,也就是有身份的代表和体现。

    扎西热丹、云丹贡布、丹增、次仁旺杰他们四个,仅凭出租马场草地,就年入四匹波斯贩来的中亚马,当然是上上之算,不亦乐乎。很快的,他们四人就与阿费夫完成了马场和草滩新领地的交换,各自也在以后的几天里,将草滩羊赶进了马场,将马群放进了草滩。拉希姆也替他们双方办妥了国王颁证,双方皆大欢喜,甚至还相约请贡栋、拉希姆再聚一聚,还请吃烤全羊酒席。

    扎西热丹虽然是个小贵族,现在也和皇亲国戚拉希姆扯上了关系,虽然跟那些有好几处大庄园的大贵族是没法比,但并不等于说,小的就不可以发展壮大,有了国王身边的人脉,将来机会多得是。

    扎西热丹他们四个成了列城马场的新主人,就把列城城里有趣的事情,打听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扎西热丹开始盘算搞活马场,牵头办妥的第一件大事,就是高价买下了拉希姆的十匹中亚马。

    扎西热丹真的喜欢中亚马吗?不是的,他是为喜欢来马场骑马玩的人买下的。是什么人呢?就是拉希姆的姐姐贝姆坚,还有拉希姆的国王姐夫次旺南杰。

    拉希姆卖了马,拿到了扎西热丹给他的黄金,还有扎西热丹多给的一份礼金。按照双方的约定,拉希姆回去后,立即就上贝姆坚的偏殿小院去了,与姐姐说起了马场的山光秀色,和骑在高大温顺的中亚马背上的威风,说得天花乱坠。贝姆坚听后怦然心动,很快就去找了次旺南杰,撒娇卖萌,一定要去一试身手。

    于是乎,次旺南杰也蛮高兴的应承下来,答应过两天带贝姆坚去骑既高大又温顺的中亚马,事情发生的顺乎情理。

    国王跟姐姐肯定会去马场,拉希姆知道消息,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他很快就告诉了扎西热丹。

    接到消息的扎西热丹十分高兴,他不敢怠慢,时刻守在马场,翘首以待。

    次日,也就是第二天后的另一天,因为是贡栋和拉希姆做下马场交换事宜的,所以,次旺南杰命令贡栋、拉希姆随同一起去马场。

    一行人,前前后后离开王宫,贡栋一骑当先在前面开路,次旺南杰和贝姆坚乘坐马车居中,拉希姆则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带着卫队,向着马场急速而去。

    进了马场,马车刚刚停下,扎西热丹便一溜小跑赶了过来,鞠躬分别献上哈达:“见过国王陛下,见过雪莲花一样美丽的贝姆坚。”也不知道扎西热丹琢磨了多久,竟然想出了“雪莲花一样美丽的贝姆坚”的高端雅称。是啊,毕竟没有明媒正娶,既不是王后也不是王妃,根本没有个正式的名份,也难怪扎西热丹要琢磨。

    次旺南杰顺手将哈达交给随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扎西热丹,本王和贝姆坚是专门来骑波斯马的,你的马在那儿?都备好了鞍子没有?”

    “回国王陛下,马匹早已经备好,请国王乘骑波斯来的中亚马。”扎西热丹明明知道次旺南杰误把“中亚马”当成“波斯马”,但不敢得罪他,只能挺直腰板说“请国王乘骑波斯来的中亚马”。拉希姆则识趣的走开了,他也不敢得罪次旺南杰。

    拉希姆直接吆喝马场牧工,把一黄一白两匹马牵了过来。中亚马太高,扎西热丹命人跪在马腹旁,让次旺南杰踩在人背上,上了一匹黄色的马,贝姆坚则一样的方式上了另一匹白马。然后,扎西热丹、贡栋、拉希姆上了马,带领卫队,紧紧的跟在次旺南杰和贝姆坚的身后,开始骑马横穿马场。

    深秋的列城马场,象是谁将一张巨大的地毯铺在了地上,无数的高原绵羊恰似洒落在地毯上的白色珍珠,在清透的阳光照耀下,给雪山、给草地、给绵羊都涂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沐浴着阳光,眺望着暖阳下呈现出金色光芒的雪山,贝姆坚今天心情特别的好,“扎西热丹,那是你的帐篷吗?”她指着草地上的帐篷问道:“马场不是有房子吗?为什么不住房子,还住帐篷?”

    “呵呵,”扎西热丹委婉的笑道:“牧民世世代代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帐篷方便搬迁搭建,所以常年居住在黑色的牛毛帐篷内,全家人吃住都在里面,祖祖辈辈习以为常。”

    “哦,是世代相传,游牧生活习惯了。”贝姆坚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帐篷,有感而发。

    忽然,她大惊小怪的嚷嚷起来:“哎,快看呀,那有个孩子,被一根绳子系在木桩上,好可怜哟。”

    次旺南杰看着贝姆坚,佩服她不管看见什么人和事,都可以是惊惊乍乍的,他莫名其妙的苦笑一声,未置可否。

    拉希姆看见贝姆坚大惊小怪,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扎西热丹则一副古道热肠的向贝姆坚解释道:“草原上的孩子,不象列城的孩子那么娇贵,阿爸阿妈待他们就象小牛犊、小羊羔一样,夏天经历风和雨,冬天光着屁股在雪花中撒欢;阿爸阿妈要是忙不过来了,只好把他们象小牛犊一样拴在木桩上;阿妈外出时,就象背小羊羔一样把他们塞进身后的口袋里……”

    “这就是草原母亲的爱,草原上的雄鹰就是这样被抚育成长的!”次旺南杰忍不住豪情一时,插话叹道。

    扎西热丹毕恭毕敬的停顿了片刻,才接着继续对贝姆坚说道:“牧人们夏天放牧,孩子就扔在帐篷外;冬天朝佛,孩子就留在帐篷里;帐篷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地方,一生一世,难舍难弃。”

    贝姆坚正听得入迷,拉希姆偏偏在一旁打岔,嚷道:“扎西热丹,肚子饿了,你准备了吃的没有?”

    贝姆坚被扫了雅兴,怨恼的盯了她兄弟一眼,偏过头去看次旺南杰的反应。

    没听见次旺南杰吱声发话,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三骑快马飞奔而来。

    贡栋心里“咯噔”一声,情知不好,立即横马拦在国王前面,国王却摆摆手,令他退到一边。

    片刻,那三骑人马就到了跟前,三个骑手齐刷刷的跳下马来,紧走几步,“噗通”跪了下去,“不知国王驾到,云丹贡布、丹增、次仁旺杰请国王治罪!”

    噢,原来是马场的其他三个主人,姗姗来迟,活该跪下求饶治罪。拉希姆幸灾乐祸的一脸惬意,阴不阴阳不阳的说道:“哎哟,你们三兄弟来的真是时候,扎西热丹马上就安排用餐了,你们是来喝酒的吧?每个人罚酒三碗,否则,别想起来。”

    贝姆坚最烦拉希姆处处出风头,马上发声道:“拉希姆不得无礼,国王自有公道。”

    “哈哈……哈哈”次旺南杰平素最疼贝姆坚,也喜欢贝姆坚平素话不多,此时见她喝斥拉希姆多事,心头颇有感慨,心里也有些宽慰,遂平和的口气说道:“来了就好,起来吧,众人不妨一起去看看,扎西热丹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大餐?”

    扎西热丹此时此刻灵醒的很,脱口而出:“酥油茶,牛肉干,烤全羊,青稞酒,还有糌粑。”

    “好!”次旺南杰高兴的挥了挥手中的马鞭,温柔有加的说道:“贝姆坚啊,今天准备的都是我们藏家传统的美味佳肴,你好口福啊。”

    贝姆坚提了提缰绳,令胯下坐骑跟次旺南杰的马儿贴的更近,两人并肩朝马场大屋跑去。众人见状会心的笑了,都提紧缰绳跟了上去。

    今天,扎西热丹是又惊又喜的,惊的是拉希姆不但把贝姆坚叫来了,还把国王也请来了;喜的是国王今天心情特别的好,虽然没有多说话,但当自己在给贝姆坚讲解草原风情时,国王可是一直默默无言的在聆听。

    嗨,今天算是喜盈门啦!

    次旺南杰国王和贝姆坚入席后,众人兴高采烈的给他敬酒,方才喝下几盅酒,他就望着贝姆坚发出一声长叹。

    听到次旺南杰长叹,贡栋不明就里,立即问道:“国王陛下,为何故长叹?难道今天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次旺南杰看了看贡栋,摇头说道:“我刚刚叹气不是因为你等有什么不妥,而是想啊,本王的江山如此多娇,竟然无王子与公主相伴相随,实在是本王平生的一大遗憾。”

    “王子?公主?”

    正在饮酒的众人闻言皆是一怔,国王怎么扯到王子、公主的事情上去了。

    见众人竟然没有一个能够看懂自己的心事,次旺南杰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悲叹:“这老天为什么独独要刻薄于我!”

    拉希姆心里一直就想,次旺南杰会娶他的姐姐贝姆坚,他也在心里把次旺南杰当成自己的姐夫,看到次旺南杰暗自伤神,仅有贡栋一人主动问候,其他几人好象没事人似的,拉希姆心中顿时燃烧起怒火。

    偏偏这时,喝了几盅的丹增来了兴致,乘着酒兴恭维道:“国王陛下,都说当今王后乃拉达克第一贤德王后,那样尊贵,一定会为国王怀养聪明伶俐的小王子的。”

    云丹贡布此时此刻心里想到了什么,也讨好似的说道:“王后吉人天相,生男儿是王子,生女儿是公主,是给国王添福添贵的富贵之人呐。”

    “对,国王是天,王后是地,天地合一,富贵吉祥,王后一定会给国王添福、添寿、添贵子的。”次仁旺杰也兴致勃勃的附和道。

    拉希姆气得直翻白眼,恨不得一口把他们几个统统吞进肚子里去。

    次旺南杰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眼神迷离的瞧了一眼贝姆坚,说道:“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总想着父辈传承下来的一些事情,看到眼前的蓝天白云,雪山溪流,牛羊成群,不知不觉中,就想到了拉达克必须后继有人的大事。”

    贝姆坚虽然心里纠结,脸上却不露声色,侧身看着次旺南杰,将他身前的酥油茶端起,递到他的手里说道:“国王多虑了,心忧国家是你的职责,王国后继有人也是大事,真佩服国王事无巨细,大事小事都梳理得细致到位,彰显掌国有度的风范。”

    听了贝姆坚的话,次旺南杰渐渐安静了下来,但是眼中的光芒却依旧熠熠生辉,仿佛坐在身边的贝姆坚就是他的王子一般。

    贝姆坚举起酒盅说道:“来,一齐举起手中酒,祝我们的国王万寿无疆,祝国王的拉达克平安吉祥!”

    众人立即举起了酒盅,纷纷向次旺南杰敬贺吉祥的话语,七嘴八舌的尽是暖心之语。

    几盅酒喝了下去,酒入愁肠解千愁,次旺南杰几乎被众人说服了。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乎有什么不祥的预兆,次旺南杰不由自主的一颤,大声喝斥道:“外面乱糟糟的是什么人?”

    “是我,拉达克王后贡尊旺姆!”随着一声娇诧,一伙人涌进了屋子。

    贡尊旺姆手执马鞭在头顶上挥舞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偷男窃女,成何体统?”

    次旺南杰丝毫不惧,以他拉达克国王之尊,什么明枪暗箭见的多了,根本不会把自己屋里的婆娘放在眼里。

    虽然贡尊旺姆来势汹汹,跟班也多,却没有一个敢正眼看一眼次旺南杰,毕竟王后是母的,国王才是公的,拉达克是国王说了算。但端谁的碗,听谁的吩咐,他们也不得不来蹚这一趟浑水。

    此刻的次旺南杰心里是翻江倒海,不论是在喜马拉雅山区素有一夫多妻制的传统也好,还是历史上国王一妻多妃也罢,我次旺南杰于私于公都占理,你贡尊旺姆凭什么敢公开指责一国之尊。

    次旺南杰越想越有气,把桌子一拍:“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