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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斩天将炎黄决胜,鲧尽节刑天重生

    诗曰: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上回书说到,后羿暗地里派出巨槊领着本部人马,作为一只奇兵潜伏进入鱼子山密林,逼近天军大营。埋伏多时,果然不出后羿所料,留守大营的天兵被抽调支援前线,大营中空虚,巨槊立即发动突袭。营内留守的小股天军忽见山林中跳出伏兵,个个身高三丈、膀大腰圆、面目狰狞,活像一具具会动的黑塔,手持巨大木棒,漫山遍野猛扑来,直吓得手足麻木、怔在当场。

    大人国战士瞬间扑至营外。巨槊大喝声“发火!”万名战士齐齐解下背后柴火点燃,掷进营内。大营顷刻烈火熊熊、飞烟腾腾、哀声四起。

    巨槊喝声“破寨!”大人国战士身高力猛,齐齐撞向大营栅栏。不几下,栅栏哄然倒地,战士们呐喊着杀进大营。巨槊挥动大棍硬砸横扫,左突右撞,直杀得天兵哭爹喊娘、人仰马翻。营内留守的天兵本来不多,哪里还有心顽抗,落荒而逃。

    巨槊带领士卒继续突击,很快攻破后营寨门,眼前闪出一片开阔地,停着万余辆奇特战车。车子无轮,被粗重铁链拴在铁桩上。车体阔大,每辆可乘十余人。车身洁白,上下缭绕着厚厚白云。云蒸霞蔚之下,车子漂浮晃动,拽地铁链“哗啦啦”脆响。

    巨槊喝令士卒纵火来烧。火把丢出,云车见火即燃,车周白云“吱”的一声蒸腾而尽。天军逃兵见状大惊,硬起头皮、回身再战。怎奈寡不敌众,转瞬又被杀散。火光闪闪,万辆云车顷刻化为灰烬。

    巨槊哈哈大笑:“完成了王上的任务,咱们回林中张网捕鱼去。”大营焚烧殆尽,战士们迅疾撤回山林,重新隐伏在林木中。

    咱们再说战场上炎黄族部落的右翼,已经和天军左翼绞杀在一起。

    鲧舞动大斧,东方持国天王挥动琵琶,死力顶住。鲧斧重力沉,泰山压顶、直劈天王脑门。天王横琵琶直磕,耳轮中“嘡啷”一声巨响,直震得左近天兵摇摇欲倒。持国天王不由得“腾腾”倒退几步。鲧大笑道“他奶奶的,过瘾!再砸!”身形一长,大斧一个力劈华山,又直砸下来。天王横琵琶再磕,巨响震得他脸色苍白。鲧招招着实,斧头挂动劲风,吹的天王须发皆动。持国天王只得腾挪跳跃,避其锋芒,急伸手拂弦,琵琶声绵绵传来,懒意洋洋。鲧不由得停下脚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忽闻脑后风声扑来,他急挫腰矮身,琵琶扫着头皮飞过。

    鲧怒骂道:“他奶奶的,是男人就来个痛快的,用妖法害人算什么好汉?”抡动斧头直扑过去。持国天王一边闪避,一边弹琵琶乱其神智。鲧一招快似一招,扔了人不管,招招不离他的琵琶。天王被逼得手忙脚乱,曲子被冲的零散松乱,全无效用。鲧大喜,一斧紧接一斧,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天王避无可避,只得擎起琵琶迎击。“咔喇”声不绝,转眼百十招打过,琵琶被巨斧砸的坑坑洼洼、斑驳陆离,变成了一块破铜烂铁。

    白民国国王如银展开一对白银亮锏,接住西方广目天王的绢索。黑色绢索如细长灵蛇,盘旋缠绕。绢索末端晃动着一把半尺长的短刀,寒光闪闪,随绢索舞动,如灵蛇信子咬向如银的要害。如银舞动左手锏封住门户,右手锏寻隙进击。天王久攻不下,远远听得中军大乱,心中焦躁,手腕急抖,绢索团团旋转,如一张巨大的漆黑蛛网,从四面紧紧罩住如银。如银须发飞动,银锏高接抵挡,白衣飘飘,在黑色蛛网中左冲右突。

    炎黄族军士人人争先,将天兵团团包围,杀得难分难解。

    战场远处有人高叫:“祝融授首,雨师身亡。他们完蛋了!”人狂喜,士气高涨,个个如狼似虎、拼死向前。天军低敌不住,节节败退。

    鲧呵呵大笑,力量暴增,横砍竖劈。接连几招猛攻,直杀得持国天王身影摇晃、步履踉跄。见天王门户大开,鲧暴喝一声,反转大斧,全力猛砸一斧。天王推琵琶奋力上迎,只听“咔嚓”一声,琵琶从中砍断,片片跌落尘埃。鲧大斧顺势一转,横推出去,拦腰斩来。

    旁边的如银一着不慎,被广目天王的绢索缠住双足,栽倒在地。广目天王一脚踏住胸膛,圈起绢紧紧勒住他的脖颈。如银极力挣扎,手足抽搐,渐渐不动。

    鲧悲吼一声,撇下持国天王,飞身猛扑广目天王。天王闻得项后劲风呼啸,抱头远远窜了出去。

    鲧抱起如银,只见他脸白如纸,连喊几声,全无反应,已命丧疆场。鲧怒火中烧,紧盯广目天王,血灌瞳仁。广目天王眼流怯意,步步后退。

    持国天王悄悄站起,从地上捡起一把钢刀,从鲧背后悄悄靠近。鲧死死瞪视广目天王,步步逼向前,根本没注意身后的突袭。

    他的贴身卫士叫做甲流遥遥望见,大叫一声“小心偷袭!”话音未落,持国天王一刀砍下,鲧的脑袋滚落于地,鲜血狂喷,尸身栽倒尘埃。

    人卒大乱,卫士甲流痛叫一声,率领亲兵闯来抢尸,却被士气重振的天兵挤过来,拼死拦住。

    广目天王呵呵大笑:“此贼极其凶恶,是炎黄族的副帅。兄弟你能把他宰了,真是首功一件啊!”

    持国天王擦拭额头冷汗,心有余悸道:“这家伙真是一条好汉,如果不是偷袭,鹿死谁手,他娘的还真不好说。”他见眼前的广目天王勃然变色,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身后,眼神充满惊异和恐惧。持国天王赶紧回头,却见鲧的无头尸身骨碌翻身站起,一把撕下鲜血浸透的破袍子,粗壮坚硬的身子在阳光下黝黑发亮。两个乳头如眼球般溜溜转动,四处搜寻。看见扔在旁侧的大斧,尸身弯身操在手中,纵身跃起,怒吼一声劈向持国天王。持国天王吓得魂飞天外、舌头长吐、须发倒立、双腿麻木,哪里还动得了?本能的举起手中单刀迎向巨斧。“咔嚓”一声脆响,单刀和持国天王同时被辟为两半,歪倒在地。

    广目天王心胆俱裂,啊呀一声,掉头就跑。卫士甲流纵身扑来,一刀砍中天王脚跟。天王闷哼一声,强忍剧痛,一瘸一拐、落荒而走。天兵哄然瓦解,或窜向大营,或跪地投降。

    鲧高举斧头,肚脐中发出“咕咕”狂笑,脖腔中又是鲜血狂喷。无头尸身挺立战场,寂然而毙,斧头仍高举不落。

    整个涿鹿战场上混战成一团,人卒横冲直撞,把天军杀得稀里哗啦,刀枪、盔甲和旗帜扔的满地都是。天军窜向鱼子山,拼命逃向大营。后羿挥动昆吾剑,带领战士随后掩杀。

    天军一头扎进鱼子山林,发足狂奔。后羿掩杀到山林,遥见前面火光冲天,高举手中剑拦住身后士卒,喝令:“弓箭手列阵!”数千弓箭手涌上前来,齐刷刷一字摆开,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天军逃进山林,见大营中火光熊熊、浓烟滚滚,愕然止步。旁边一阵呐喊,大人国士卒从草丛中跃起。天军大惊失色,哪里还敢接战,抱头逃回。刚刚逃出山林,却见前方密箭一层层、一排排摆开。众天军不敢再动半步,哄然跪倒投降。

    战场的中部,风伯与钟通刀来剑往,打得难分难解。眼见元帅授首、兵败如山倒,风伯惊惶不已,手上加紧,急于抽身。钟通铁棍直打横扫、前戳后捣,招招不离风伯要害,缠住不放。风伯又急又燥,额头冷汗涔涔,暴吼一声,抖动铁链抓猛扑。钟通嘻嘻一笑跳身跃开,舞动大棍紧守门户,不正面接战,只远远游斗。风伯转身要走,钟通却又欺身迫近,缠住就是不让你走脱。风伯抖动铁链抓急攻,钟通却又笑嘻嘻跃开,将大棍舞得风雨不透,护住全身。

    转眼打过三五十招,风伯脱身不得,又恼又羞,骂声“好奸猾的贼子,看老爷绝招”,张嘴狂喷,一阵飓风卷起尘沙直扑钟通面门。钟通猝不及防,眼里尽是沙土、剧痛难忍。风伯见他两手抓眼、脚步趔趄,冷笑一声,左手铁链抓飞出,缠住他右膝用力一扯,将其掀翻在地。不待钟通挣扎坐起,右手铁链抓疾出,飞过他腹部的大洞,结结实实的抓在他的心口。风伯奋力回拽,钟通惨叫一声,胸部撕裂,肠子和心肺流了一地。

    风伯呵呵尖笑:“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老爷送你上路吧!”钟通陡然奋身跃起,双臂铁箍般搂定风伯,一口咬住他的脖子,至死不放。风伯拼命晃动、仰天惨叫。

    后羿遥遥看见,大吃一惊,张弓搭箭,荧光一闪,风伯的脑颅砰然炸裂,死尸栽倒,钟通却依旧两手紧抱、咬住不放。几个战士费了好大力气才掰开钟通十指,把他和风伯分开,嘴里仍紧咬着敌人脖子的一大块肉,再也掏不出来。后羿和众将士垂首肃立,悲痛不已。

    战场东侧隐隐传来士卒们的悲歌,后羿闻声一震,呼啸一声,駮撒足狂奔,直奔悲歌之处,只见鲧无头的尸身高举战斧、屹立不倒,脚下横着持国天王的死尸。士卒们围在四周,挥动刀枪、顿足踏地高唱:“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嗟我子弟,生死从容。赳赳武夫,公侯好逑。嗟我子弟,共慨同仇。赳赳武夫,公侯腹心。嗟我子弟,其利断金……”

    后羿痛叫一声,“噗通”跪倒在鲧的脚下:“好兄弟,哥哥来晚了!”

    士卒们的歌声越唱越响,如波涛拍岸。

    忽然人群外一人尖声道:“干么哭哭啼啼的?像个不成器的娘们!”天女魃粗鲁地推开将士,大摇大摆闯进来,应龙紧随其后。

    天女魃打量鲧挺立的尸身,不屑道:“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哭个什么?”

    鲧为人忠厚朴实、古道热肠,做人直来直去,做事分外踏实。部落中遇到难处的,只要他知道了,总是全力以赴的帮忙,对人十分实诚。加上作战勇猛、从不落后,所以他深得部落上下爱戴,在炎黄族里的威望极高,实不减于夸父。听见天女魃冷言冷语,众将士无不怒目侧视。要不是看在她身份特殊,早就挥拳相向了。

    后羿擦干眼泪,缓缓站起,高高捧起鲧的首级,高声道:“传我命令,以王上之礼厚葬头领!”众士卒齐声应道:“诺!”铺开战旗,簇拥过来搬动尸身。

    天女魃挥手道:“且住!”她围着尸身转动,伸手在鲧裸露的肚皮上“啪啪”击打,像是敲打西瓜皮。

    众士卒愕然,怒气勃发,有的抓起刀枪,几乎要扑过去。

    后羿按捺不住,厉声道:“前辈意欲何为?”

    天女魃全然不理,把耳朵贴在尸身上细听,回首对应龙笑道:“这家伙不是常人。死去这许多时间,心脏竟然还在跳动,显是精魄不散、斗志犹存。奇哉!怪哉!壮哉!”

    应龙担心道:“姊姊你要干什么?”

    天女魃从怀中掏出方才吸入浓雾的土黄旱钵,双手用力搓捻,顿成一捧黄土。

    应龙惊呼:“姊姊不可!此乃上古神器,集天地灵气、吸日月精华,草木沾之成精,禽兽吸食化神,且又是主人间旱涝之器。姊姊如此暴殄天物,回去如何向先皇交代?”

    天女魃笑道:“这本就是炎黄圣物,你看是用在儿孙身上好呢,还是带回地下埋葬好呢?”她将黄色齑粉撒进尸身脖腔中。腔口凝结的血块立即融化,泛着泡沫迅速回流腔中,脖腔的巨大伤口转瞬愈合。鲧全身剧震,两乳忽地像眼睛一般转动起来,肚脐陡然乱动,化为嘴的形状,“噫”的一声长舒一口气,好像刚刚从梦中惊醒。他转动双乳,仰视天女魃,叉手一礼:“感谢前辈再造之恩!”

    天女魃冷面道:“奶奶不过见你死后斗志犹存、精魄不散,知你将来必有大用于儿孙辈。奶奶全为儿孙考虑,却与你个人无干。可记住了?”

    鲧咧咧肚脐笑道:“是,晚辈不感恩前辈,只谢儿孙。”

    后羿扑通跪倒:“恳求长辈再施法术,将我弟头颅接续颈上,使之彻底复生、恢复旧状。”

    天女魃摇头道:“任何法术都有极限,头断了岂能接续?人既然新生,何必要恢复旧状?忠义之心健在、勇决之气不失,又何必斤斤计较一个臭皮囊?鲧,你以为如何?”

    鲧昂然道:“前辈说的是。大丈夫生在天地间,不过一股浩然之气、一副忠义之怀罢了。不但臭皮囊可以抛弃,连鲧都可扔掉。”

    天女魃不解:“扔掉鲧?那你是谁?”

    鲧道:“他奶奶的,既然没有了脑袋,那叫我刑天吧!”

    天女魃笑道:“好孩子!好汉子!好一个刑天!”

    众士卒高举刀枪,齐声喝彩:“刑天!刑天!刑天!……”

    有看官说了:说书的,你怎么胡扯呢?黄帝派了应龙和天女魃来到人间,法术比祝融、雨师和风伯还要高强;鲧死了以后,天女魃还能让他起死回生,神都做不到啊。那天上的和地下的,到底谁是神呢?人的法术这么高强,和神又有什么区别呢?看官有所不知:这部《山海经》塑造了中华文明中最早的神话体系,一开始咱们就说了,人神同源,有德有功的到了天上做神。黄帝作为人类祖先,也就是神的祖先,自然具备惊人的力量,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山海经》中记载皇帝大战蚩尤,就使用了指南车,指挥应龙和天女魃攻破了蚩尤的迷雾阵。这可是书中记载,我说书人怎敢满嘴跑火车?又有看客说了,怎么后来的神话故事,比如《西游记》里,人就是人,神就是神,泾渭分明呢?这个很好理解:《山海经》塑造了中华最早的神话体系,后世的神话故事都来源于这部书。《山海经》产生的时间太早了,具体什么时候,这个可没人知道,估计比《西游记》至少早了三四千年啊。如果说问题,那也是后人不理解前人的神话体系所致,咱们说的这部书可没有错。又有看官问了:鲧为什么改名叫做“刑天”呢?刑,就是砍掉、割掉的意思;天,本意就是“脑袋”。鲧的脑袋被砍掉了,自然就叫做“刑天”了。

    书归正文。后羿惊喜过望,一把抱住刑天,大笑道:“好兄弟,你我兄弟还能并肩作战,哥哥委实欢喜得紧……”泪水不由夺眶而出。

    刑天咧开肚脐笑道:“小弟曾答应夸父大哥,寸步不离王上。没有兑现诺言,他奶奶的我怎敢死去?”

    后羿大声道:“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我怎能少了你这个兄弟?”

    刑天道:“只是这次打仗我寸功未立,王上要砍我的脑袋,他奶奶的却也不能够了。”

    两人抚掌大笑。

    天女魃点头对应龙叹道:“有儿孙如此,倒也不枉了人间走一遭。”

    应龙赞许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天女魃道:“此间战事已了,我们也该去了。”

    后羿一惊,忙道:“若无先辈鼎力相助,儿孙等岂能获胜?先辈稍留,让儿孙等略表谢意。再者,人间初定,百废待兴,还需前辈鼎力相助。”

    天女魃不耐烦道:“这个世界是你们的,和我们老家伙还有什么相干?”

    后羿跪倒在地:“没有前辈相助,断无儿孙今日大胜。大恩不言谢,恭送前辈归府。”

    众人齐刷刷跪倒在地,拱手施礼:“恭送前辈归府。”

    天女魃扶起后羿,目光转为慈和,柔声道:“好孩子,好孩子。相处虽然不过两天,奶奶却知道儿孙们有了一个不错的王上。可是你要切记:天庭虽然败了,但还有反噬之力。炎黄儿女虽然英雄,怎奈人心复杂、良莠不齐,有时比神族更可怕。人皇的对手不是神族,而是自己的人族。人心险恶、世事难测,你要千万谨慎。战争并未结束,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啊!”

    后羿心里感激,伏地再拜:“感谢祖奶点醒。”

    天女魃颔首微笑,和应龙扑地而灭。

    胜利的呐喊声、欢呼声汹涌奔腾,传进中军大帐。

    嫦娥从座位上跳起,急道:“你听,是不是我们胜利了?”

    罔像双目紧闭,好似酣睡已深。

    吴刚笑着点点头,离开帐门,放心地坐回椅子。嫦娥欢天喜地地三步并作两步跑向帐外。

    帐口外站立一人,正屏住呼吸、闭一目张一目悄悄向帐中偷窥。不提防嫦娥快步跑出,躲闪不及,差一点撞个满怀。嫦娥赶紧扭身闪避,差点摔倒。稳住身形回头看,却是逢蒙。

    在嫦娥狐疑目光逼视下,逢蒙尴尬地干笑着躬身一礼:“徒儿鲁莽,险些撞到师娘,祈望见谅。”

    嫦娥疑道:“你不在战场上,却一个人站在帐外,却是为何?”

    逢蒙吞吞吐吐道:“这个,这个……哦,对了,末将战事已毕,回营向师傅交令。”

    嫦娥奇道:“你师傅还在战场,你怎么反倒先回来了?”

    逢蒙斜瞟嫦娥,神情闪烁:“这个……师娘是不是要到战场上去?虽然战事结束,可恐怕还有天兵余孽,徒儿愿保护师娘……”

    嫦娥打断道:“既然还有敌兵余孽?你如何倒先回来了?”冷冷转身急去。

    逢蒙紧盯嫦娥飘然远去的身影,长叹一口气,悻悻离开。

    罔像从大帐中踱出,打量逢蒙背影,神色凝重,回首道:“吴刚,你速速追上姮娥,不可轻离左右。”

    战场上的战火基本熄灭,各处余烟袅袅。满眼的尸骨累累,刀枪狼籍。

    人卒各归本部,列为方阵。号角长鸣、战鼓隆隆。箭上弦、刀出鞘、枪戟如林、铁盾成城,军旗呼啦啦随风飘洒。

    被俘的天兵在押解下,排成一列,缓缓走过炎黄族方阵。他们被战火烧的面目黝黑、破衣烂衫,垂头丧气、战战兢兢。

    后羿纵身跳上祝融的帅车,俯视方阵,长剑高举,众士卒挥舞刀枪、击节高喊:“威武!威武!威武!”万口一声,响遏行云,在远处山谷中轰鸣。

    后羿长剑一横,呐喊顿止,战场一片静寂。

    后羿高声道:“人神大战已经千年,炎黄族祖祖辈辈放下锄头,拿起刀枪,走上战场,披肝沥胆、浴血奋战。今天我们歼灭天军主力二十多万,终于胜利了!你们可以回家了!可以回到父母妻儿身边!可以扔掉刀枪、重操锄头了!”

    士卒们高呼“胜利”、“回家”,战场欢腾。

    后羿一把将刑天拽上帅车:“庆功之时岂能无酒?兄弟可敢和我喝一桶?”

    刑天笑道:“掉脑袋都不拍,他奶奶的喝酒又算得什么?”

    后羿大笑:“好!拿酒来!”

    刑天的贴身卫士甲流搬上两大桶烈酒,后羿一拳击碎木盖,高高擎起,“哗啦啦”直向嘴中倒下。

    刑天不甘示弱,一把撕掉木盖,肚脐大张,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两人晃晃空空如也的酒桶,牵手仰天大笑。

    后羿高声道:“痛快!世有刑天,儿孙不亡!”

    众士卒看得心驰神往,高喊:“威武!威武!……”

    天兵黯然走过方阵前,战俘队伍绵延无际。

    后羿高举右臂,全场复归静寂。

    后羿高声道:“这些来自上天的神兵们,曾经那么的不可一世,是谁打败了他们?”

    士卒高喊:“人!”

    后羿:“看看他们低下去的头颅和簌簌颤抖的双腿,他们害怕谁?”

    士卒高喊:“人!”

    后羿挥动昆吾剑:“天地间真正的王者是谁?”

    士卒高喊:“人!”

    后羿:“今天,是谁让天地永远铭记住了尊严和高贵?”

    士卒高喊:“人!”

    后羿抓住刑天的手,高高举起:“是谁用鲜血和汗水铸造了子孙们永世仰望的丰碑?”

    士卒高喊:“人!”

    后羿剑指苍天:“谁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士卒高喊:“人!”

    后羿和刑天臂膀紧挽,四足齐踏,帅车被踩得左右晃动、咯吱作响,带领十余万士卒仰天高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嫦娥立在队前,白衣飘飘,横笛而奏。笛声如利箭离弦,直冲霄汉。歌声在战场上汹涌冲决、在山谷中嗡鸣回荡、在黄河上澎湃激荡。

    士卒双手齐挥,将刀枪攥得滚烫。

    逢蒙远远的紧盯着嫦娥,看得眼迷神离,如在梦中。

    盘瓠从旁偷眼打量逢蒙,悄悄拉他一把,诡秘笑道:“兄弟醒醒,你该往那儿看——”抬手点指。逢蒙顺着盘瓠手指看去,见后羿和刑天手挽手在帅车上踏足高歌。

    盘瓠恨恨道:“后羿虽然射日,赢得了大决战,可是人还是神都搞不清,有什么资格占据王位呢?那个鲧有屁本事,哪里比得上咱们?丢了脑袋,不但不觉得丢人,反倒风光起来。我他娘的哪里又比他差了……”

    逢蒙狠狠等他一眼,沉脸不语。

    这正是:

    千乘万骑战骄阳,十万纵横羽林郎。

    相逢意气为君饮,兄弟一笑醉千殇。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