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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虚度好时节

    京阳城外有采霞山,城内有二分明月楼,楚原本想吃点当地特色再去逛逛二分明月楼,小二宋谦一听,连忙说道:“外乡人到京阳,必须尝尝阳春面,是那雪落暖春之意境,阳春白雪,万物知春凛然高洁。您坐着,我这就下面给您吃。”

    掌柜宋和瞧着楚原,笑着说道:“十来年前有位落魄书生与他友人上京赶考路经我们京阳,恰好又住在了我们店,店名都是他写的。”掌柜努努嘴,指了指门框,接着又说道:“那书生与朋友进门,比你来时都要落魄,满身尘埃,但又让人觉得澄净通透,当时书生就点了两碗最便宜的清汤素面。也怪我那儿子当时惫懒,就清水下了两碗面端了上来。”

    掌柜的挪步到楚原桌前坐下,手指戳了戳桌子说道:“当时就是这张桌子,书生看着那碗面,抬头对他朋友说着这面真是白如雪,两口嗦完碗中干干净净,只剩一碗清水,叹了口气说真是阳春白雪,这面应该叫阳春面。后来,就在后厢房里,书生的友人谱了首曲子,曲子叫《阳春》。再后来《阳春白雪》两曲传遍天下才知道那位琴师是曹涓子先生,能与先生同行也自然不是普通人,阳春面这名就传了下来,只可惜当初只与那书生求了个店名与我孙儿那名字。”

    “阳春白雪有所耳闻,开篇第一曲便是独占鳌头,想来是希望那书生会试独占鳌头出人头地。”楚原点点头,只是默默腹诽,那书生取这店名,还有你那孙儿的名字,应该是被你这碗面气到了,一个别来,一个送钱。

    宋和笑到:“福来福来,福临门,人呐,一辈子不就求个福报嘛。我那孙儿的名字才取得妙,美玉有藏沽,于玉何成亏。谦谦古君子,自牧惟自卑。谦谦君子,且律且卑。可惜我那孙儿没那读书命。”

    “书世人皆可读,何来命之一说,掌柜的这种想法可不行。”楚原打断了宋和的话,读书岂能分个高低贵贱再看谁能读?

    宋和唉声叹气,说道:“我那孙儿每每只要摊开书本瞧见那些字他都头疼欲裂,听得读书声都头昏眼花,后来郎中斟酌了许久,很是为难的说八成是脑疾,就再也没让谦儿读过书了。”

    楚原一阵沉默,宋谦不想读书看起来多难受,你这个当爷爷的心疼,那郎中揣摩人心为难又不点破,读书哪有不辛苦的,怎么能舍不得呢,自以为是的为了孙儿好,过了这么多年再往回看看当初的舍不得,是该叹气还是无所谓,悔不该当初,悔不能悔。

    “那书生讲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只记得曹涓子先生一直称呼那书生为楚先生,与小兄弟你可是本家呢。”宋和笑呵呵的说道。

    楚原吃完阳春面,便起身去往那二分明月楼,心里还惦记着十文钱一碗吃了个清汤寡水,确实不值得。走出门口蓦然转身,抬头仔细瞧了瞧那四个大字,与父亲的字还真挺像。

    楚原走出客栈,抬头看了看天,已是晌午时分,江南水乡,暖春时节,此时此刻暖阳照下让人昏昏欲睡,街上小摊贩要么趴在摊位上,要么摊位后面的躺椅上躺着,好时节虚度才最好。

    楚原转出西街,需要穿过正街再往东有几里路才能到二分明月楼。“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京阳”,江南富商贾庆生便依着此诗在京阳城东湖旁修了个二分明月楼,往来皆名士,楼内也留下了众多风流豪士的墨宝真迹。

    朝堂更迭,商海沉浮,贾庆生早已不见了踪迹。书院不想其中文气随着岁月流散,便盘了下来并在隔壁设立了明月书院,二分明月楼也有人日日维护也不禁绝游客进出。

    正街之上行人疏散,楚原正抬头四处打量,一个小乞丐晃晃悠悠走着,临近楚原身边时倒向楚原,楚原只是侧身伸手,小乞丐被楚原托在半空,小乞丐抬头看着楚原,楚原也是低头看着小乞丐,轻声问道:“没事吧?”

    小乞丐愣了了一下,立马低着头挣脱了出来,沉着脑袋说着没事没事便跑远了。

    楚原看着小乞丐跑远了,摊开手掌两根手指捻了捻,嗅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

    跟着姚师傅习武已有一段时间,再加上自己还算勤勉,察颜观色也尚可,若不是自己小心这一下怕是损失不小,习惯性的摸了一下胸口,楚原无奈的叹了口气,胸口那十枚铜钱还是不翼而飞了,还好自己狡兔三窟,损失了十文钱罢了。楚原紧了紧书箱,继续朝东街走去。

    姚师傅说江湖上的事不惹最好,惹上了不是一身腥骚就是满身尘土。出了门就是江湖,就算你是个偷儿,也是江湖上的小偷儿,不惹事不惹事,破财消灾。

    穿过东街,熙熙攘攘声渐去,湖畔杨柳依依,楚原拨开柳绦,只觉得豁然开朗,琅琅书声,燕雀清脆,再瞧见面前的门牌楼坊让人宁静致远。

    二分明月楼牌匾下,站着一个白袍书生,楚原走到旁边抬头看着。书生没转头,只是轻声说道:“此时来观景可不是好时刻啊,待到明月初生时,进楼登高而望,看那亭台楼阁与明月,才是二分明月楼的最好时分。”

    楚原转身作揖,轻声说道:“谢谢先生指点。好景不分时,都在那,夕阳有夕阳的景,明月有明月的景。”

    书生瞧着脸色憔悴,只是双眼炯炯有神,出奇的明亮,轻声叹道:“春风阆苑三千客,明月江南第一楼。”

    “吴先生?”一声惊呼打断了琅琅书声,隔壁书院一位夫子探出脑袋,仔细瞧了瞧便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吴先生,真的是您?”夫子一惊一乍。

    楚原在旁边挠了挠头,自己还真是孤陋寡闻,这吴先生是谁。

    “还能是谁,走,回书院。”吴先生拍了拍夫子的肩膀,回头瞧了瞧楚原,笑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年轻人不错,万事要有自己的见地,不可随众。”

    楚原点点头,躬身作揖,读书不求名,学问高深不在名声多大,一方偏僻小城的书院夫子也可能学问强过汴梁文庙的先生呢,只是有些人不在乎罢了。

    书生与夫子走远,楚原回过头,摘下书箱,抽出刻刀与一根竹签,蹲在一旁刻着“春风阆苑三千客,明月江南第一楼。”背面又刻上“三月初九日晖,二分明月楼,吴先生口述。”

    楚原刻完字蹲在那琢磨着,听闻此间文气万斤重,拍了拍书箱又挠了挠脑袋,笑着说道:“竹签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