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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月光盗(上)

    (一)

    “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数十名保安人员气喘吁吁地追赶着,而在他们面前横冲直撞的,则是公认从未失过手的国际大盗——月残。此刻的她正抱着阿喀琉斯面具,步姿轻盈地穿梭于大楼的过道之中。

    她忽然停了下来,面前是建筑大楼的防爆玻璃外壁。

    “月残,这次你可跑不掉了!”身后的一个保安一边气喘吁吁的双手扶膝,一边手指着对方大声叫嚣。

    月残浅笑一下:“谁说的?”他缓缓扬起右手,手中的遥控器在窗外聚光灯的照耀下格外扎眼。

    嘭!

    一阵粉色烟雾从她脚下四散开来,一瞬间便遮住了她的身形。保安们面面相觑,只迟疑了片刻,然后纷纷拿起配枪向烟雾中射击。一时间,烟雾中火光四溅,但却丝毫没有击中身体的声音,只是对面的玻璃传来刺耳的响声。

    一名保安终于耐不住性子,他双手握紧手枪,一下子冲进了烟雾之中。旁边的几名保安见状,忙紧随其后着冲了进去。

    烟雾在此时也终于散去,保安们死死地盯着前面,哪还有什么月残的影子。只剩下几个杵在原地的保安,以及一面被他们打得千疮百孔的钢化玻璃。

    “可恶,又让她跑了!”

    (二)

    许晨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初夏和煦的阳光照进房间里,温暖而又舒适。他一把扯过床头柜上的镜子,画面里显示出他那张尚且英俊的脸。

    “不错,又是帅气的一天!”许晨闭上双眼,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然而这样美好的宁静时刻并没有持续几秒就被无情地打破了。一个身体壮硕得如同小山一般的男人一溜烟跑了过来,一如既往地放声大喊:“大哥,早饭给你买好了,楼下摆摊大妈现做的油条豆浆,超香!”

    许晨依旧闭着双眼,脸上暴起几根青筋。他竭力忍住捶人的冲动,在心里默默演练了好几次之后方才睁开眼睛,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说道:“三弟,不是说这里与过去不同,我们要用现在的名字称呼吗?”

    只可惜他眼里挤满的无奈瞬间出卖了他。邹迟低下头,整个人缩成一团,显得很委屈:“我这不是还没改过来吗......”转眼间眼睛里又开始冒星星,“没事,我早晚会改过来的!”

    许晨满头黑线。

    “但愿如此吧。”许晨在心里默念。他忽然想起邹迟还站在门口等着他,慌忙说道;“算了,你能有改变的决心就好。诶,对了。”邹迟抬起头,等待着许晨说下一句,“路夜起来了没?”

    “路夜?嗯......”邹迟再次低下头,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他用手抓着自己的络腮胡,奋力地思考这个名字的来源和归属地。

    许晨不耐烦地打断他大脑的运行,防止他再次死机:“就是你二哥。”

    邹迟忽然感到眼前一片光明。“哦,你说二哥呀!他老早就起来了,一直在书房看书呢!”说罢,他又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家伙......他不会还在读《春秋》吧?他已经买了十多种版本了。”许晨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不会失误。

    “好像是......”邹迟挠了挠头,他是从来对书这一类的东西滴水不沾的,一看见那些繁琐的文字就会让他大脑一阵抽搐。

    “真是个奇葩......”许晨扶住额头,表情更加无奈,果然事实如他所料,“这么多年了,习惯都没有改。不管了,你去叫他过来吃饭吧。”

    “好的,我这就去!”邹迟听完喜笑颜开,大哥的话他一向都是不假考虑直接执行的。他又冲了出去,外面的客厅里传来一阵鸡飞狗跳。

    许晨笑了笑,徐步走了出去。

    果然有这两个憨憨在身边,怎么也不会无聊。

    慢悠悠来到客厅,路夜和邹迟早已在餐桌上等候多时。见许晨前来,两人都露出微笑。

    “来了。”路夜抬起头招呼了一下,又沉浸在《春秋》里面。

    许晨早已习惯了路夜的作风,这已经算是他对人最大的尊重了,换作别人估计头都不带抬起来的。许晨拿起一根油条,慢慢地放到嘴里咀嚼。

    邹迟趁许晨过来之前就已经忍不住先吃完了,他坐在椅子上,觉得坐立难安,无聊至极,但又觉得自己先离开似乎不太合适。思索片刻之后,他选择打开了电视。

    这台电视是他们租房之前就有的,平常许晨和邹迟一般也不会打开来看,大多数时候都是无聊的邹迟打开看少儿频道解闷用的。别看他对书籍这类的东西不感兴趣,电视这样新奇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见,刚搬进来几天简直是爱不释手,连睡觉都是看电视看困之后躺在沙发上睡的。最近他正沉迷于一部动画片无法自拔,每天都能看到凌晨。

    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频道,邹迟对此丝毫不感兴趣,时事什么的对他而言都是浮云。他正准备调到少儿频道,坐在一旁的许晨忽然伸出手拦住了他。邹迟回过头眼巴巴地望着许晨,满脸的委屈。

    许晨努力把嘴里的油条吞入腹中,深吸了一口气,气喘吁吁地说道:“等一下,你看这新闻里讲的是谁。”

    路夜听闻此言,也抬起头看着电视。主持人甜美的嗓音阵阵传来:“昨日,位于本市中心的初品股份有限公司总部大楼内遭窃,据公司相关人士透露,本次失窃的为该公司计划于今日进行拍卖的一件商品,名为阿喀琉斯面具,而罪犯依旧是目前占据最高热度的国际大盗月残。截至今日,月残已经连续从本市成功窃取了三件藏品,而且目前依旧没有任何关于她的线索,没人知道她是否会再次出现,而他这次的目标又会是什么呢?”

    新闻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初品大楼的监控画面,在监控的镜头里面,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她身穿一身黑色夜行服,飞速地向走廊尽头跑去。在一阵烟雾之后,女人消失在了镜头里,只剩下一群保安。

    “这身影,我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邹迟再一次低下头扶住脑袋,大脑飞速运转。

    许晨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旁边的路夜:“你觉得呢?”

    路夜最后看了一下书皮,把手中的书依依不舍地放到桌上,沉沉开口:“我觉得她就是郡主。”

    没有传来回应。

    “夜哥,他正在犯花痴,别打扰他了。”

    “......”

    直至新闻换了标题,许晨才回过头来,一脸严肃:“我也这么觉得。”

    二货,刚刚你那花痴样早就暴露了好吧!

    许晨没有注意两人翻到天上的白眼,又缓缓拿起方才没吃完的油条,继续大肆咀嚼。另外两个人就这么看着他狼吞虎咽,倒也没有打断他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许晨才停下来,用纸巾细细擦拭嘴角的油渍。

    “路夜,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许晨盯着手中的纸巾,若有所思。

    “什么问题?”路夜抬起头看着他,注视着许晨嘴角边没有擦干净的油渣出神。

    许晨沉默了片刻,突然爆发;“为毛同样是用时光机,你俩变化这么大?!”他先是指着满脸疑惑的邹迟,“不仅邹迟身上的肥肉都没了,整个人看起来又高又壮,安全感满满;”他又面向旁边的路夜,“还有你,像是换了张皮一样,变得这么白!你看看你看看,这手比我的都白!尤其是你把你那胡子剃了之后,我好几次都没有认出来!”

    路夜听完之后,居然流露出几分惋惜的神色,他抚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随即又说道:“丞相之前说过,时光机还处于调试阶段,可能会改变我们的某些身体特征,所以有些许变化也是正常现象。”

    被点到的邹迟脸上再次流露出委屈的神色,然后迅速转换成了安慰的表情:“晨哥你别难过呀,再怎么说,你也没有变丑啊,还是我心里的男神!”

    “你确定这也叫男神?!”许晨看了看自己,又看看身边的路夜,忽然觉得自己长了一张路人脸,恨不得一头拿豆腐撞死。

    路夜皱了皱眉,继续开口:“还有,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去哪里才能找到郡主吧。”

    “这还不简单,直接把她打晕绑回来,然后跟她把事情说清楚,或许还能拿到一笔不少的悬赏金呢!”邹迟两眼放光,已经在盘算这笔钱该怎么花了,要先买一张动画大电影的电影票......

    “不行,”许晨低下头咬住嘴唇,若有所思,“元化前辈跟我说过,‘灵魂剥离’有副作用,剥离者再次重生时会失去先前的记忆,所以即使我们捉到她也不一定会成功,况且她的灵很有一点棘手。”

    “我看是因为你不忍心这么对人家吧,毕竟就这么一个正室了。”路夜高深莫测地怼了一句。

    思考迟钝的邹迟没能理解路夜话的意思,他转头看着许晨,眼里满是好奇;“对了晨哥,你还没有告诉我郡主的灵是什么呢!”

    这恰好给了许晨一个转移话题的机会,他直接忽略路夜说的话,满脸开心,像是小学生在炫耀自己的三好学生奖状:“她的灵叫做‘镜像’,幻术系,能力是可以随意地穿梭于镜面之中,可以从中创造出自己的镜像,甚至可以创造出一个封闭的镜像空间......”

    “那郡主岂不是很厉害?”邹迟听得两眼放光。

    “那可不,我许晨看上的女人,绝对不可能差!哈哈哈......”

    “......”

    “我觉得,”路夜指了指桌上的报纸,“郡主今天晚上依然会出来盗窃,而且目标很可能是这个。”

    邹迟拿起报纸,逐字逐句地念起来,像是被老师要求上台朗诵课文的小学生;“今日,本市最负盛名的中兴集团迎来十周年,集团董事长黎初将会在集团内举办盛会,而作为中兴集团的镇馆之宝——紫罗兰之吻也会在届时亮相!”

    “有可能,”许晨面色凝重,“这个紫罗兰之吻做工考究,玉质也是极佳,是众多大盗渴望得到的宝物......”

    “那还等什么,就这了!”邹迟把报纸唰地一下甩到桌上,一个巴掌重重地拍到紫罗兰之吻的图片上。

    (三)

    中兴大楼。

    “什么,月残要来偷紫罗兰之吻?!”黎初从老板椅上一跃而起,面容忧虑。

    “据我们分析,很有可能会来。”许晨戴着一顶白色鸭舌帽遮住面部,声音在口罩里显得含糊不清。

    “那又怎样?我这里可是采用了最先进的防盗技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黎初得意地哈哈大笑,充满自信。

    还未等对方说些什么,黎初忽然回过神来,压低声音,一脸怀疑地问道:“不对,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该不会你们是她的同伙,提前过来打探情报的吧?”

    一听这话邹迟就来气了,他愤怒地撸起袖子,露出健硕的肌肉线条。他一边缓缓靠近黎初,一边冲着黎初大吼:“就你这样还想抓住月残?你知不知道月残是谁,他可是我家郡......”

    “你要干嘛?!我告诉你啊,这里......这里是中兴大楼,我可是这里的董事长!我......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马上就会有人来把你抓走!”黎初吓得连连后退,一直靠到了身后的玻璃外墙上,他紧张地盯着步步紧逼的邹迟,冷汗直冒。

    “邹迟,别说了,我们走吧。”路夜一把捂住邹迟的嘴,把他硬生生地拽出了办公室。

    待到离开大楼之后,路夜把邹迟推到墙边,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一点就露馅了?!”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不知好歹的嘴脸!”邹迟双手抱胸,一脸的愤愤不平,似乎还在想刚刚如果揍一顿那个家伙会不会好一点。

    “别吵了!”许晨朝着他们吼了一嗓子,“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我们只能换办法了。”

    “还有什么办法?我们都已经把那个什么董事长给得罪了。”邹迟坐在地上,垂头丧气。

    许晨神秘地笑了一下:“成为今晚的邀请嘉宾,在她偷走东西之前率先找到她。”

    路夜无奈地盯着许晨:“又要我去动手了是吧?”

    许晨冲他笑笑,表示默认。路夜望着天空,缓缓开口;“罢了,也只好这样了......”

    (四)

    夜晚,中兴大楼宴会厅。

    许晨三人身着名贵的黑色礼服,小心翼翼地穿梭于各路名流之中。

    “邹迟,还得是你,居然想到用土元素做出三张邀请函!”路夜拍了拍邹迟的肩膀,面露红光。

    “嘿嘿,没什么了......”邹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健硕的肌肉几乎快要把身上的西服撑爆了。

    “有几件事我要提前说明一下。”许晨将两人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压低声音,“这里名人云集,任何一点小事都可能会在这里被无限放大,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不能在这里动手,更不能在这里使用出灵。在现代,知道灵的人少之又少,我们三个的灵适用范围又很广,如果我们在这里做出一些违背物理常识的行为,肯定会被大肆炒作,到时候再要找到郡主就很困难了。”

    许晨语速很快,一下子就说了好多话,迟钝的邹迟一时间并没有听完对方具体讲的什么,只在那一堆纷杂的语句中抓到了“使用出灵”的几个字,他忙不迭地点头。路夜似乎看出邹迟的表情有点古怪,那种表情,仿佛是战士上战场时偷偷摸摸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但他始终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暗地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路夜点了点头:“好,知道了。”

    “紫罗兰之吻九点亮相,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不要掉以轻心。”许晨四下环顾,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只是那眼睛并没有恶意,更像是一种......好奇。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觉得她应该已经来了。”

    ......

    另一边,在油画陈列区,一个戴着酒红色墨镜的女人不为人知地笑了笑:“哼,就凭你们,也想抓住我?天真。”

    ......

    “我不管了,我先去吃了!”邹迟从进门开始就对餐车上摆放的那些美食虎视眈眈了,此刻许晨交代完事情,正是他满足空虚味蕾的好时间。他随手抓起一大块牛排,直接往嘴里面塞,三口并作两口地吞掉,一旁负责推餐车的服务员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早已被此人吓得不轻。他迟疑片刻,面向满嘴冒油的邹迟小心问道:“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吗?”

    “啊,不需要不需要,”邹迟扯过一块披萨,把丝拉得到处都是,“我想问一下,那块牛肉有没有什么名字呀,真的做得太好吃了!”

    “有的先生,”听到对方的夸奖,服务员顿时眉开眼笑,“这款牛肉叫做张飞牛肉,在我们当地很有名的。”

    邹迟嘴里的披萨差点卡在喉咙里把他呛死,他疯狂捶打着胸部,好不容易才将披萨咽下去,远远看去,像一只穿着西装的大猩猩。

    “先生您没事吧?”服务员用手扶住邹迟肩膀,关切地问道。

    邹迟摆摆手,双眼紧闭,努力把嘴里的东西全部咽下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用衬衫袖口擦了擦手笑着说道:“唉,没事,我堂堂七尺好男儿,吃个东西还能把自己吃死不成?真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我再去吃一点。”

    “好的先生,有事您再来吩咐我。”服务员双眼含笑,毕恭毕敬地朝邹迟弯腰示意,

    而后推着餐车步履平稳地离开。

    “做服务员可真累,那么大一车吃的,自己还一口都不能吃,换我我肯定受不了。”盯着服务员远去的背影,邹迟露出同情的表情,而后化悲痛为力量,继续对着一只帝王蟹左右开弓,大快朵颐。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事,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服务员拿出手机,画面显示出邹迟的视角和周围的声音,他不动声色地戴上无线耳机,嘴角划出一个弧度。

    “真是个二货,这么轻松就放了个摄像头。”

    ......

    就在三人胡吃海塞的时候,主持人极具穿透力的嗓音从喇叭里面传来:“各位,今晚最后的展品也是今晚的重头戏就要开始了!下面让我们有请紫罗兰之吻出场!”

    许晨抬起头,只见两位身材壮硕的保安推着一个透明玻璃展柜缓缓走至筵席中央,在众人的期待下,举世瞩目的紫罗兰之吻慢慢露出了它的真容,此刻的它,正静静地躺在展柜里面,美得像是一幅画。

    “怪不得郡主想要这东西,换我我也想要。”邹迟手扯着一根鸭腿,嘴角的油把胡子都沾得亮晶晶的。他瞅了一眼展柜里的紫罗兰之吻,仿佛嗅到了金钱的气味。

    突然会场上喷涌出大量的粉色烟雾,整个会场一瞬间混乱不堪,众多的叫喊声四方迭起,不时地还能听到几句脏话,一片狼藉之相。

    “我靠,这什么东西呀,眼睛痛死了!”邹迟把手中的鸭腿随手一扔,用手背疯狂地揉眼睛,眼眶不一会儿变得通红。

    “不好,是催泪瓦斯,大家快闭上眼睛!”许晨瞥了一眼地上还在不断散发气体的瓦斯弹,朝着四周的人群大喊,心底里暗暗抱怨:“香香,你这整得也太狠了点......”

    就在众人慌乱逃窜之际,只听见烟雾中传来一阵声音清脆的女声:“各位,宝物我就拿走了哈!”

    “是郡主!咳咳咳......”邹迟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只一下就又闭上了眼睛,瓦斯的刺痛感让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许晨感受着四周的局势,心里暗叫不妙,此刻发动灵绝对会引起众人的警觉,但如果放弃这个机会,郡主就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了......

    思虑片刻,许晨迟疑的眼神终于坚定下来:“顾不了那么多了,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水平重力!”许晨将手掌摁到地上,微微发力。一瞬间,现场所有的瓦斯都攒动起来,空气中像是出现了一股看不见的巨掌,将瓦斯齐刷刷地推到了大楼的墙壁上,远远望上去,仿佛一堵深灰色的空气墙。不仅如此,摆放的物品和在场的人群都感觉自己受到了一股水平方向传来的引力,只不过尚且可以稳住重心,少许身体单薄的女性也只是稍微向侧倾斜了一些,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路夜察觉到了许晨的灵发挥了作用,他睁开眼睛,先前展柜的位置只剩下了一张红布,连原本的玻璃展柜都消失了。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果,脸上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慌乱,只是隐隐觉得这不符合郡主的行事风格,她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地离开。

    尚在原地的来宾们也开始逐渐睁开眼睛察看现状,在发现紫罗兰之吻已经被窃之后,人群躁动了,先前会场上的欢乐气氛全无,人们纷纷要求赔偿,辱骂和抱怨的声音不绝于耳,仿佛清晨的菜市场里大妈为了几毛钱的菜而扯着嗓子砍价,换个角度想想,这或许也是一种欢乐。只不过欢乐的对象,由原本的来宾,变成了盗窃成功的月残。

    而对于现场混乱的场面,取而代之的是播音员尚且冷静地疏散通告。

    “郡主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连那个玻璃展柜都抱走了!”邹迟用手帕擦擦手指,看着那张红布,满脸的吃惊。

    “不,相信我,她还没有走。”许晨的脸上闪过一抹会心的笑容。

    邹迟显得更吃惊了;“你说啥?!她东西都拿完了为什么还不走?”

    许晨意味深长地望了邹迟一眼,那表情里除了骄傲和炫耀,甚至还隐隐藏着几分苦楚,仿佛这些事情他在一个很久远的时间之前就已经经历过了。他说道:“一会你就知道了,现在我们要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到来宾都走完了,她差不多就回来了。”

    邹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路夜二话不说就拽着他往角落走,“信他就对了,问那么多干什么?当时桃园里怎么承诺的?”

    “行行行,我听还不行吗......”邹迟委屈地瘪着嘴巴,忽然想起了什么,从餐车上随手扯过一盘披萨,振振有词地说道:“这在角落里呆这么久,不吃点东西怎么能行?拿来吧你!”

    路夜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任由邹迟把一整盘十二寸的披萨全部抱在怀里。

    “你呀,就宠着他吧。”许晨嘴上虽是这么说,眼里却看不到一丝责备的意味。他匆匆吩咐了一声,藏进了一个摄像头拍不到的角落。

    “这地方不错。”许晨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招呼着两人过来。

    没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似乎被拉长了一般,每分每秒都变得如此煎熬。在无人知道的时间,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人们努力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渴望成为更好的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变得越来越孤独,身边的朋友明明有那么多,但每当自己真正需要陪伴的时候,身边却只剩下月下的影子。于是我们彻夜追剧,熬夜打游戏,胡吃海塞,盯着支棱的吸顶灯发呆,在漫长的黑夜里默默地抽一根红塔山,在烟雾里望向眼神空洞的自己,或者干脆一醉方休,在酒精的喧嚣里迎接第二天的阳光。

    我们害怕孤独,又渴望孤独。

    “醒醒!”

    就在邹迟快要睡着的时候,一旁的路夜捅了捅他,这不捅不要紧,一捅便让邹迟手里尚未吃完的披萨尽数洒到了地上。“呜呜呜,我的披萨......”邹迟痴痴地望着地上还算干净的披萨,双目飞快地环视一周,见无人注意到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地把披萨塞入口中。

    “你丫还吃!”许晨低语了一句,“人来了,小声一点!”

    邹迟不情愿地把最后一块披萨吞入腹中,缓缓看向远处。

    只听见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细若游丝,若不是他们三人经历了渡,将听力开发到常人的几倍,根本就不可能听见这般轻微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出现在黑暗之中。只见她不急不缓地轻轻走到展柜原来的地方,在空气中扯下了什么东西,魔术般的又变出了展柜。

    “我去,她是怎么做到的?!”邹迟再一次被郡主刷新了认知。

    灯光大亮,许晨慢慢地从角落中走出来,神情复杂:“我找你好久了。”

    突然被人发现的月残眼里短暂地出现了一抹慌乱,在察觉到对方似乎并不是来抓她的时候,她的表情又恢复了原先的那种得意的神情。

    然而那张脸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她总觉得对方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嘴唇不自然地一张一闭,仿佛有什么话想要说出来。

    许晨对对方的行为感到很欣喜,还以为郡主一看到他就把原先的事情都想起来了,不禁热泪盈眶,觉得自己在郡主的心里还是有着很重要的地位的。谁曾想,半晌过后,月残缓缓开口:“你谁呀?我们很熟吗?”

    一句话差点没让许晨搞得心脏病发作。

    “算了,反正我们不认识,”月残帅气地撩了一下额间的长发,朝许晨凑近一步,“小帅哥,我们有缘再见哦!前提是你能捉到我的情况下。”月残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小虎牙。

    “镜像分裂!”

    原本冷清的会场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数十个如出一辙的月残散步四周,手里都拿着一颗紫罗兰之吻,飞快地朝四下奔跑。

    “路夜,动手吧。”许晨淡淡地说道。

    后者听后,心领神会地握紧右拳,迅速而又猛烈地砸向身旁的空气。那空气居然像玻璃一样碎裂开来,会场上所有的镜像在一瞬间被震成了水晶似的粉末。

    四周又安静下来,展柜又一次地消失于黑暗之中。

    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清晰地传入三人的耳中:“挺厉害的嘛!但是你们怎么确定那个展柜不是我事先安排好的镜像呢?”

    “靠,被郡主耍了!”邹迟重重地捶了一下墙壁,厚实的墙壁发出阵阵闷响。

    “先想想怎么脱身吧。”许晨无奈地说了一句,话音未落,会场的灯光再一次大亮,如同潮水一般的脚步声从四方传来,仿佛是在给三人通风报信,生怕他们三个人来不及察觉逃跑。

    邹迟望向四周,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站满了保安。许晨无奈地笑笑,缓缓开口。

    “反重力悬浮!”

    ......

    城郊。一座不知名的别墅中。

    顾雪殇疲惫地躺在床上,身旁放着刚刚偷到手的紫罗兰之吻。她回想着方才发生过的种种,微皱眉头。

    “郡主是谁?”

    (五)

    回到客厅,邹迟烦躁地跳进沙发里,胡乱地解开衬衫扣子,结实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很想找些什么东西解渴。冰箱就在离他不到七步的地方,然而他却丝毫没有起身的力气,对他而言,沙发以外的地方都是他乡,起身去冰箱里拿瓶饮料都是被发配到遥远的边疆,没有什么诗和远方,有的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淡淡忧伤。邹迟努努力,把最后的力气用在了摁遥控板上。

    电视是打开了,画面却是新闻频道。

    “没救了,最后能拯救我的东西都弃我而去了!”邹迟努了努嘴,眼神像死了一样。

    “好家伙,瘫成这德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参加二战了呢。”许晨打着趣,手里拿着三瓶可乐,扔到两人手中,“先凑合喝点吧,一会我再去买吃的。”

    邹迟接过可乐,用力闷了一口,半瓶可乐瞬间下肚。“还是大哥最懂我!”他又看向瓶子的外包装,细细品味嘴里存留的焦糖味道,打出一个可乐味的嗝,面露些许失望,“这东西味道不错,但比起青梅酒还差得远呢!”

    许晨没有说话,或者说,他已经懒得去纠正邹迟的称呼了。他脑袋低垂,目光向下,似是在认真思考。路夜看出了他眼中的焦虑,缓缓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淡粉色的卡片。

    “许晨,过来看看这个。”

    许晨接过卡片,整张卡片具有金属质感,却比一般的铜铁要轻上许多,手感很软,画面的正中央刻着一轮月牙,在暗处散发着淡淡的橘红色荧光。

    “这应该是用锂合金做的外壳,并且在月牙处混入了RB200。”路夜右手托住下巴,沉声说道。

    “这你都知道?!”邹迟对二哥的崇拜程度又多了几分。

    “不然你以为我真的只读春秋?”路夜无奈地瞥了一眼双眼放光的邹迟,摆了摆手,义正词严地说道:“既然来到这样一个先进的时代,那就争取多学点东西,以后回去也好为我们蜀汉添一份绵薄之力。”

    “路夜,你这样,真是太让我感动了......”许晨拍了拍路夜的肩膀,把头靠在邹迟肩上,两个人抱头痛哭。

    “真是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和这两个人结为兄弟......”路夜在心底里暗暗无语,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罢了罢了,走一步是一步嘛,还有,你们两个能不能正常一点,还找不找郡主了!”

    他最后的一句话不小心喊了出来。

    两个人愣在原地。一秒过后,他们脸上的哭意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的神态,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啊对对对,差点忘了还要找郡主呢!哈哈哈哈......”

    许晨再次迟疑起来,眼神无助地看向路夜。

    “混蛋,你看看卡片的背面呀!”路夜已经开始怒吼了,他此刻又是无比后悔之前结义的决定。

    “哦对哦,我还没有看背面呢。”许晨挠挠后脑勺,慢慢地把卡片翻过来,一颗硕大的蓝宝石映入眼帘。

    邹迟夺过卡片,盯着上面的蓝宝石图样,嗤之以鼻地说道:“什么东西嘛,不就是一块稍微漂亮点的石头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出来怕你们不信,这样的石头,换我我那是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说你不识货你还不信,这可是孙氏集团的珍宝——海洋之心啊!”许晨把卡片扯回来,盯着上面的宝石两眼出神。

    “什么东东?这玩意很值钱吗?”邹迟凑近一步,还是没有发现这东西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一块石头嘛。

    “这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了,这是一件无价之宝!”许晨的声音愈发宏大,仿佛要穿透整个天花板,“同之前偷盗的几件宝物一样,这些都是传闻中波塞迪亚的圣物。”

    “什么地方?不是低洼?”邹迟愈发地疑惑了,他的眉头蜷在一起,像一股粗黑的麻绳。

    路夜地瞥了一眼邹迟,把对方拽到自己身边,耐心地解释道:“是波塞迪亚。传闻一万多年前在欧洲的直布罗陀海峡附近有一座高度文明的城市,名叫亚特兰蒂斯,它的首都就叫波塞迪亚。那是一个很古老的国家,没有人知道它是否存在过,只是古希腊的哲学家柏拉图对此有过短暂的介绍,而那座城市据说也早已在很久以前就被洪水淹没了。不过,你看这些,”路夜从手边扯过一份今日报纸,上面“亚特兰蒂斯圣物现世”的字样赫然入目,“有媒体总结归纳了月残偷窃过的藏品,加上刚刚偷到手的紫罗兰之吻,一共有四件,分别是戒指—海神之泪、手镯—海洛克斯、面具—阿喀琉斯,以及戒指—紫罗兰之吻。至于这个海洋之心,它其实是一条项链,卡片上的蓝宝石就是项链上的主石。”

    “虽然我没明白,但是我知道了这石头好像是挺值钱的......”邹迟歉意地笑笑,忽然对这块石头产生了欲望,倒不是欣赏它的美感,只是单纯在意它的价值。

    “很明显,这个月牙代表的就是郡主,至于这个海洋之心,应该就是她明夜要拿的东西了吧,”许晨面色凝重,盯着那幅报纸出神,“奇怪,她为什么要收集这些东西呢?难道说她想要找到失落的亚特兰蒂斯?”他转过头,望着路夜,“你是从哪里搞来这张卡片的?”

    路夜思索片刻,缓缓说道:“我在打碎郡主的镜像时,无意间发现其中的一个镜像在展柜那里丢了一张卡片,后来是在混乱中偷偷把它捡起来的。”

    “我怎么感觉郡主这是在故意引诱我们?”邹迟把捏得发皱的易拉罐丢进了垃圾桶。

    “不排除这种可能。”路夜习惯性地摸着光滑的下巴,神情有点失落。

    “但是,只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我们别无选择。引诱也好,指导也罢,不管香香到底想要探寻的是什么,我们都要先找到她问个清楚!”许晨捏紧双手,面色坚定。

    “大哥说得对!俺也是这么想的!”

    (六)

    她命数已尽,无力回天了......

    先生可还有别的方法救她吗?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倒还有一种方法......老夫可以将她的灵魂投放入魂海之中,这样她就可以再次重生。只是......只是她会忘记这一世的全部记忆,并去到遥远的未来......

    香香,就按先生说的做吧,会没事的......

    ......

    香香!

    许晨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双目圆睁,方才经历的那些久远的记忆还停留在他的印象里,久久不能释怀。他缓缓看向床头柜的时钟,电子屏幕显示八点十四分。窗外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扰得他一阵心烦意乱。许晨冲进洗手间,清凉的水猛烈地冲刷着他的脸颊,留下片刻的清凉,而后随着逐渐干涸的细流消失殆尽。他迟疑地抬起头,镜子中自己尚且俊秀却又略带愁容的脸上正湿答答地滴着小水珠。

    “不要害怕,你可以把她带回去的。”许晨盯着镜中的自己,如是说道。

    擦干了脸上尚未风干的水渍,许晨随手弄了一个自以为还算不错的发型,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间。邹迟提着一笼包子正坐在客厅大快朵颐,路夜依旧坐在靠角落的位置埋头读书,只不过书的内容由原先的《春秋》换成了《对话录》。他双眼出神,目光明显根本不在书上,双眼空洞地看着桌上的报纸发呆。许晨拿起报纸,眼神逐渐变得冷峻。

    “喂,你们要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压抑啊?!”邹迟用油腻的手一把夺过报纸,头版却并不是月残成功偷到了紫罗兰之吻,而是中兴大楼在一夜之间消失。

    “这怎么可能?!那么大一栋楼就这么没了?!现场只剩下一片烧得焦黑的土地?”邹迟费力地吞下最后一个小笼包,双眼惊讶得都快瞪出来了。那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预知了世界末日。

    “恐怕,还有别的熟人过来了。”许晨漫不经心地瞥向报纸,盯着空地上一个毫不起眼的灰色斑点,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嗯,没准今天晚上会很热闹呢。”路夜合上书,目光炯炯,一如当年的武神风范。

    “噢,原来你们说的是他呀,那我也知道了。”邹迟兴奋地揉搓手掌,“看来今天也要大干一场呢!好久没有动手了,正好熟络一下筋骨!”

    谁也没有注意到,餐桌底下藏着一支人耳,转瞬间又消失不见,似乎从未出现过一样。

    ......

    孙氏集团楼顶。

    微弱的夜风轻轻拂过,空气中有一丝沁人的凉,这让原本就穿着单薄的两人缩了缩身子。明明楼下就有空调,温度舒服得多,不过似乎他们谁也没有要下楼的意思,或许只是为了能欣赏楼顶上的月亮吧。

    谁知道呢?

    “确定今天晚上会来吗?”男人望着脚下繁华的夜景,漆黑的眸子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泉。

    “相信我,早上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庭语,你觉得这里与魏都相比,哪个更好一些?”男人没有回头,只是在黑夜中留下一个斑驳的背影。

    被叫做庭语的男人愣了愣神,显然还没有熟悉这个新称谓。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注视着男人的背影,声音低沉而又深不可测:“嗯,在下看来,这里似乎要更好一些,虽然没有魏都群臣上朝时的壮观景象,但这里的发展水平明显更为发达。”

    “有道理......还有,要习惯于新称谓,别总是因为旧时代的那些君臣礼节就说不出口。人,总是要有所改变的。”

    “知道了......顾衍怀。”

    ......

    “今天天气真好,月亮都被云层遮住了,正是本小姐干事的最佳时间!”顾雪殇身穿一身黑色夜行衣,奶茶色的齐肩短发显得清爽干练。此刻的她正匍匐在大楼的通风管道里徐徐爬行,狭小的空间使她略显烦躁。“这么大的公司也不知道把通风管道做大一点,挤死本小姐了!”

    她艰难地把左手放到眼前,通风管道复杂的结构通过全息影像清晰地展现出来。“照这个速度,前面一个口就到房间里了。”

    忽然,一柄短匕从管道侧面斜插而出,不偏不倚地贴近顾雪殇的脸颊,在原本光滑细腻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她此时顾不得疼痛,慌忙打开全息影像,上面却并未显示附近有任何的生命讯息。她又看向匕首刺来的方向,数厘米厚的钢板像被穿甲弹正面炸过一样,留下了一个豁大的洞口,而洞口的尽头只是一片黑暗。

    “这是......这次应该是遇到高手了......”她忍住脸上的刺痛,继续往管道尽头爬去。

    打开管道口,顾雪殇一个燕步跳到地上,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间中央,看着玻璃柜里的海洋之心,顿时间喜笑颜开。

    “奇怪,今天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那是因为,杂鱼都被我们解决掉了。还有,这里的监控暂时处于失控状态,没人知道现在这里会发生什么。”

    顾雪殇猛地转身,不由得惊讶地捂住了嘴巴。眼前的空气被撕开一个豁大的裂缝,黑黢黢的裂缝中缓缓走出两个男人。陶庭语挥了下手,裂缝里又吐出几十个不省人事的警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了。

    “你们谁啊?怎么最近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找我?”顾雪殇一面偷偷将海洋之心装入口袋,一面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两人。

    “恐怕你已经不认识我们了,但我们还记得你,东吴的郡主。”陶庭语默默地向前走近一步,眼神满是戏谑。

    “我不是什么郡主!”顾雪殇终于忍不下去了,她对着眼前的两人大喊。

    “罢了,无所谓。”话音未落,顾衍怀已经冲到了她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咽喉。顾雪殇被举到了半空中,浑身动弹不得。她竭力挣扎着,突然得意地笑了一下,身体在顷刻间变成不计其数的玻璃碎片,在顾衍怀脸上划出数道血痕。

    “臭家伙,这就当是你之前偷袭我的奖励吧!略略略......”

    楼顶上,顾雪殇拿着海洋之心飞速地翻过一个个管道,逃离的速度像风一样。女人的直觉让她感到一丝不安。风愈发的大了,让脸上尚未来得及去擦的冷汗有一些刺骨。

    “你以为你可以跑掉吗?可笑。”陶庭语从裂缝中不急不缓地走出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

    “吞噬。”顾衍怀慢慢下蹲,如烧焦的枯枝般漆黑的手轻轻触碰地面,如潮水般涌动的黑色能量霎时间四散开来,顷刻间就覆盖了整个楼顶。这黑色的能量仿佛具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以一种巨大的牵引力抓住顾雪殇的脚踝,使其不断下陷。

    “这是什么东西?!”顾雪殇不禁方寸大乱,她疯狂地尝试抬起脚,却丝毫无济于事。

    “你不必知道了。”顾衍怀稍稍加大了力度,一颗紫黑色的能量球在他的右手中悄然生成。

    “反重力悬浮。”

    夜空中传来淡淡的声响。

    方才的引力在一瞬间化为乌有,顾雪殇轻松挣脱束缚,却没有回到地面上,反而是不可思议地悬浮在半空中。而在她的背后,许晨三人静静地伫立在夜空中,与黑夜融为一体。

    “孟德,元素系是赢不了自然系的。”许晨皱了皱眉,橘黄色的眸子在都市的灯光下微微发亮。

    “看到反重力之前,我差点没认出你来,不得不说你比之前帅气了许多呢,玄德兄。”顾衍怀微微抬头,视线却并未看向许晨。

    “你......你还是这么毒舌。”

    “很抱歉,今天不是来和你尬聊的,我想要借你家郡主一样东西。”顾衍怀终于将视线抬到许晨脸上,两人目光对视,空气里仿佛都能听到火星噼啪的声响。

    “你想要什么?”许晨咧开嘴笑着,眼里却是蔑视的神色。

    “亡灵卷轴。”顾衍怀沉声说道。

    “不可能!那是禁忌的书卷,里面记载了大量的邪术,危害巨大!”许晨眼神变得炽热,不一会儿又熄灭下去,疑惑油然而生,“不对,话说你又是怎么知道亡灵卷轴的,这卷书早在很久以前就被孙家列为禁书封禁起来了,连我都不知道藏在哪,又怎么可能会给你!”

    “是吗,那可由不得你了。”顾衍怀猛地抬起右手,硕大的能量球应声而出,直奔许晨而来。

    许晨心中一惊,正准备用重力抵消动能,只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怒吼:“岩壁!”一面巨大的土灰色石墙瞬间出现在许晨面前,硬生生地扛下了那颗能量球,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坑洞。

    许晨回过头,邹迟笨拙地飘到许晨身边,尽管之前已经飘起来好多次了,他还是没有适应这种不靠双脚行走的怪异姿势。“姓曹的我跟你讲,你要敢碰我晨哥身上一根毫毛,我就把你做成土块!”邹迟手指着顾衍怀,面色恼怒。

    受到对方威胁的顾衍怀并没有什么惧色,反而戏谑地冷笑着:“晨哥?玄德你取的名字可真难听......不出意外,这位在我面前狂吠的就是翼德吧,我听庭语提起过你。”

    “你说什么......”一向要强的邹迟哪里受得了这气,他正准备破口大骂,一旁默不作声的路夜就把他拦了下来:“别冲动,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这样贸然惹怒对方不是什么好方法。”

    反观一旁的许晨,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没有着急出手,只是面不改色地回礼以冷嘲热讽:“庭语,你取的名字还没有我的好听,亏你还是个诗人,取名字的时候怎么这么草率?”

    顾衍怀没有说话,黑色的眸子似乎更深了一些。只是众人感觉自己的体温从指尖开始一点点下降,冷得就像是下起了雪一样,仿佛皮肤都快要从自己的身体上剥落下来。他忽然咧开嘴角,诡异的笑容一直拉到了耳根。

    “不好,大家快躲开!”许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直直地冲向了顾衍怀。

    “来不及了。”只见顾衍怀手里出现几道黑色的气焰,转瞬间化为几道巨龙,分别朝在场的几人飞去。那黑龙口中吞吐着紫色火焰,双目圆睁,气势汹汹。

    “邹迟!”许晨此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朝着身后的邹迟大吼一声,自己则摊开右手面向顾衍怀,而后手掌猛地向下翻去。另一边的顾衍怀忽然感觉脸上像是一整列火车压了下来,数十吨的重量顷刻间把他压到了楼顶上,一直压进了地里面去,在楼顶上硬生生压出一个足足有半米之深的人形巨坑。

    反观另一边,邹迟在听到许晨的话之后,正准备故技重施,只见陶庭语忽然从他背上探出半个身子,手中的短匕用力地插进邹迟的后背上,鲜血四溅。

    “没想到吧,小混蛋。”陶庭语恶狠狠地笑了一下,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了岩壁的保护,众人只能自己想方法去处理冲向自己的黑龙。路夜右手握拳,奋力地对着黑龙使出一击,只见黑龙尚未触碰到路夜的手部皮肤便被空气震得四分五裂,化作几道黑焰消散而去;另一边,顾雪殇已经领悟到了对方的路数,只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那黑龙撞上她的身体。两者相碰的一瞬间,炽热的火焰霎时间照亮了整个楼顶,像是一场盛大的烟火晚会。而在爆炸中心几米远的地方,顾雪殇的身体完好如初地显现出来。她拍拍手上的灰,嘴角微微翘起:“哼,这黑龙笨死了,居然分不清虚实!”

    许晨缓缓凑近巨坑,想要看一下顾衍怀的情况,可当他望向巨坑里面时,却发现空无一人。他心里顿感不妙,目光飞速转向身后的顾雪殇,只见顾雪殇的脖子上缠着一只焦黑的手,而在她的身后,顾衍怀一脸坏笑地盯着许晨。

    “你也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找了这么久的人就这么在眼前消失吧......”

    “你想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许晨想要冲过去,却发现脚踝不知何时已经被楼顶上的黑色能量包裹住了,动弹不得。他死死地怒视着对方,却看不清他眼中的意味。

    “乱来?玄德兄,你我纷争那么多年,以你对我的看法,你觉得我会不会乱来?”说罢,顾衍怀移至顾雪殇面前,右手再次握住她的咽喉,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陶庭语虽然没有反重力,但他通过裂缝的加持,轻轻松松地藏在半空中,露出来的脸上透露着得意。在场的几人皆被黑色能量控制住了身体,他们望向呼吸愈发困难的顾雪殇,却无能为力。顾雪殇这边纵使已经憋得说不出话来,原先白皙的脸庞也变成了紫红色,但她依旧怒视着顾衍怀,仿佛她就打算一直坚持到窒息乃至死亡。

    “你这孩子,真当自己无敌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