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魑魅与刀2
那女子面上并没有五官，声音直直从她喉咙处透出来，刘陈灵定睛看去，那里却是空荡荡一个洞。她的头和身体是完全分开的两个部分，动作却如此协调一致。刘陈灵本来想砍她，那头和躯干却各自躲开，又在他身后重新并拢，缠住他四肢，将他朝后方更深处的山林拖去。
“刘陈灵，我们所有人都在等你，马上我们就团圆重聚了！多喜庆的事啊！你不要苦着一张脸煞风景。”那怪物见他皱着一张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有些不高兴，又把脑袋挪到他面前来恐吓他。
“把你的脑袋拿开，不然我就要吐了。”刘陈灵别过脸去，不想看她。这怪物的移动速度很快，三言两语间，都快把他带到山顶了。
被她缠住的刘陈灵几乎是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抗拒，直觉告诉他，这怪物想带他去的地方一定有更强大的恶意在等着他，并且那绝对不是现在的他能够解决得了的。周围不断加深的黑暗正在不断加剧他的不安，但他只能死死地握住手中的刀，不至于让自己处于手无寸铁的地步。刘陈灵心里默默祈祷许天师和玉生发现他失踪，能够快点来救他。
可惜他的祈祷还仅是在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甚至没来得及念出来，他就已经抵达“目的地”了。那怪物毫不留情地将他砸在地上，然后又分成好几大块飞向周围的灌木丛里，那颗脑袋又换了一种奇怪的尖锐的声线，不停地叫着：“刘陈灵回来了！刘陈灵回来！快出来接他呀！马上我们就会得到救赎啦！”
刘陈灵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不知道这怪物又在发什么疯，他牢牢地握住刀，朝向那颗背对着他的飘荡的头颅，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唯一可感的便是，下一刻，一定有什么铺天盖地的东西会朝他杀过来，将他拆吞入腹。
那怪物不断移动着位置嘶吼着，周围林子里也不断增加着劈里啪啦的摩擦声。刘陈灵知道有什么东西探出来了，它们正在盯着他，仿佛群狼环伺，只等着某一刻倾巢而出，将他撕碎。
“刘陈灵！”玉生的呼喊突然划破了这夜色，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但也正是这一声呼唤，让那些潜伏在周围的怪物们瞬间发动了攻击。没了树叶杂草的遮挡，刘陈灵终于看清了这些“生物”的模样，它们形态各异、大小不一，身体溃烂，但全都张着嘴露出青黑色的獠牙，要冲过来撕下他身上的肉。
“我在这！我在这！”刘陈灵急忙呼救，他看着这些酷似丧失但是又过于小巧的怪物，心里瘆得发慌，拿着刀一顿砍。毫无章法的防卫在这源源不断的围攻下并不占据任何优势。不过三四秒后，刘陈灵身上就挂满了这些青面獠牙的怪物。
他痛得大叫，转动身体想甩开它们，可它们的獠牙深深插进他的肉里，撕扯只会让他更加痛苦。这时候他又想起来火车上那个男人对他说的话——如果只是想做普通人，就不要去龙虎山。
可他已经来了，难道还能反悔吗？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后悔药可以吃！他做了这个选择，就要应付这个选择会带来的一切可能性事件。他也不会再一次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过于频繁的否定自己只会让自我更容易处于危险的境地……
正当刘陈灵苦苦思索对策，认为自己今天可能就要栽在这里的时候，那个诡异的女声又飘进他耳朵里。
“刘陈灵，觉得痛苦吗？我可以帮你的，只要你求我，把你的灵魂给我，这些小鬼我都可以解决。到时候我们就只和朋友在一起，去那个地方，只有我们的极乐世界。”
“我没有灵魂！许忠城！玉生！张天师””刘陈灵一边费力地挪动身体，一边努力弯曲手腕，试图用那把钝刀砍落一两只挂在他身上的小鬼。
“别叫了，这里阴阳隔绝，他们不会出现的。”
“什么玩意儿？阴阳隔绝？我记得我还没死呢吧！”
“马上就会完全死了哦。到时候你就真的自由了，以后你想侍奉谁就侍奉谁。”
“死了还要做奴才！我侍奉你个鬼！”刘陈灵一听这话简直要气死了，直接不顾被锁住的身体，发了狂似的乱挥乱砍。这次他仿佛真的是懂了些刀法奥秘，将扑在他身上的小鬼一一砍得灰飞烟灭。黯淡的夜色下，那生了锈变钝的刀锋在一次又一次的摩擦下也好像恢复了往日的光辉，变得锋利、尖锐能映出寒光来。
那女声见了这一幕反而高兴起来，呵呵笑着，“砍得再快一点呀刘陈灵，要知道从前这些小东西简直入不了你的眼！你不砍得快点，怎么救人呢？”
救人？谁？有什么东西？刘陈灵脑海中好像闪过些什么影子，但他已经来不及去深究，他现在必须马上要救的，是他自己。
这一次他挥刀的速度并没有受到体力不支的影响，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顺，尽管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只正在吸他血的怪物。可他担心把它拔下来后，自己的喉咙更止不住血，酒只是用左手掐着他脖子，将它按在自己脖子上，另一只手不断变换着方向挡开又袭来的东西。
刘陈灵看着周围越来越深的夜色，只觉得自己双眼马上就要瞎掉什么也看不见了，可他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去那个所谓的“魂眼”。而那个四分五裂的“女尸”并没有在周围，尽管她的声音时不时萦绕在他脑海。刘陈灵猜测她一定是在等某个时机，预谋着什么事情。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他才第一天到后山上晚课就遇到这么凶猛的怪物。他本以为做道士平时画画符，做做法事，驱散些“小妖小鬼”这些自由心证的东西就够了，哪怕是招来了邪魔之物，自己也能够小小地念个咒语就能解决。谁知道怎么都是些冲着人命来的东西。
“许忠城！玉生！张天师！”刘陈灵不甘心，又祭出求救大法，可自玉生的那一声呼唤之后，就再也没传来过他们的任何动静。叫了几次没有回答，刘陈灵心凉了大半截。
“省点力气留着死了用吧，跟你说了他们听不到的。”
“死了还用什么用！死了我直接摆烂！”刘陈灵大喘着气，感受到自己身体还是需要呼吸的时候，刘陈灵才终于有了自己还活着的实感，毕竟他的四肢都已经麻木了。
但这种相对轻松的状况也并未持续多久。就在刘陈灵感概自己今晚即将死于精疲力竭的时候，一阵白光突然朝他照了过来，将那些缠着他的小怪照得就像烧纸一样给烧成了灰烬。而突然的强光也刺得刘陈灵睁不开眼睛，根本无法去看那光源是什么。
“刘陈灵！”张天师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刘陈灵试图睁眼，却又被那光逼了回去。刘陈灵只感到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胳膊的，试图将他往上拉。
“老东西，我就知道你在这等着我呢！你既然把他送进来做饵，就休想把他带走！”那女声变得狂躁愤怒，但刘陈灵只听到耳边猎猎风声，以及张天师抓着他不断变换的身体位置，周围却并没有任何短兵相接的碰撞声。
“孽畜，你在龙虎山躲了这么多年，该了了。”
“了什么？你们欠下的血债难道不该用血来还吗？或者你们上清宫不想还，那用刘陈灵来代替也可以。”
刘陈灵对这种陈年往事十分感兴趣，甚至微微超过了对危险的恐惧。但八卦就这么两句，这段对话之后，他们彼此之间就只剩下生死之事可以较量了。
刘陈灵冒着眼睛被强光射瞎的危险，微微张开了一条缝，想看看这二位高手是如何用“道法”交锋，可惜他仍旧什么也看不清，眼前只有一片白茫。
“刘陈灵，别发愣！用你的刀，斩断这道光，不然你我都要死！”
“啊？”刘陈灵这下真的愣住了，他该要怎么斩断一道光？
“唉，悟性太差，天资不够。”张天师叹了口气，拉过他握着刀的手，开始在空中翻飞起来。
刘陈灵被张天师晃得头昏脑胀，他皱着脸眯着眼睛看张天师到底是在画什么东西却看不出任何名堂。
与此同时，刘陈灵感觉有什么能够刺痛他神经的东西从张天师那里传到他身上来了，仿佛有蚂蚁爬在他的皮下，疯狂地撕咬着他。
“张天师，这是什么？我受不住了……”刘陈灵咬着牙让自己保持站立的姿势，不给张天师拖后腿，只希望他能快点松开他。
张天师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握住刘陈灵手挥刀的速度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那怪物也开始发出更为嘶哑的尖叫，仿佛受了多大痛苦一般。
它嘶哑着朝刘陈灵和张天师吼了一阵又收回了声音，开始狂笑起来：“张一清，你真的以为我没有为你的到来做些准备吗？那岂不是太怠慢你了些？”
刘陈灵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记住的，便是漫天强烈的白光中，那张着血盆大口、目眦尽裂，狞笑得人形面孔已经扭曲的腐烂头颅朝他飞过来的样子。
“刘陈灵，我们所有人都在等你，马上我们就团圆重聚了！多喜庆的事啊！你不要苦着一张脸煞风景。”那怪物见他皱着一张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有些不高兴，又把脑袋挪到他面前来恐吓他。
“把你的脑袋拿开，不然我就要吐了。”刘陈灵别过脸去，不想看她。这怪物的移动速度很快，三言两语间，都快把他带到山顶了。
被她缠住的刘陈灵几乎是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抗拒，直觉告诉他，这怪物想带他去的地方一定有更强大的恶意在等着他，并且那绝对不是现在的他能够解决得了的。周围不断加深的黑暗正在不断加剧他的不安，但他只能死死地握住手中的刀，不至于让自己处于手无寸铁的地步。刘陈灵心里默默祈祷许天师和玉生发现他失踪，能够快点来救他。
可惜他的祈祷还仅是在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甚至没来得及念出来，他就已经抵达“目的地”了。那怪物毫不留情地将他砸在地上，然后又分成好几大块飞向周围的灌木丛里，那颗脑袋又换了一种奇怪的尖锐的声线，不停地叫着：“刘陈灵回来了！刘陈灵回来！快出来接他呀！马上我们就会得到救赎啦！”
刘陈灵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不知道这怪物又在发什么疯，他牢牢地握住刀，朝向那颗背对着他的飘荡的头颅，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唯一可感的便是，下一刻，一定有什么铺天盖地的东西会朝他杀过来，将他拆吞入腹。
那怪物不断移动着位置嘶吼着，周围林子里也不断增加着劈里啪啦的摩擦声。刘陈灵知道有什么东西探出来了，它们正在盯着他，仿佛群狼环伺，只等着某一刻倾巢而出，将他撕碎。
“刘陈灵！”玉生的呼喊突然划破了这夜色，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但也正是这一声呼唤，让那些潜伏在周围的怪物们瞬间发动了攻击。没了树叶杂草的遮挡，刘陈灵终于看清了这些“生物”的模样，它们形态各异、大小不一，身体溃烂，但全都张着嘴露出青黑色的獠牙，要冲过来撕下他身上的肉。
“我在这！我在这！”刘陈灵急忙呼救，他看着这些酷似丧失但是又过于小巧的怪物，心里瘆得发慌，拿着刀一顿砍。毫无章法的防卫在这源源不断的围攻下并不占据任何优势。不过三四秒后，刘陈灵身上就挂满了这些青面獠牙的怪物。
他痛得大叫，转动身体想甩开它们，可它们的獠牙深深插进他的肉里，撕扯只会让他更加痛苦。这时候他又想起来火车上那个男人对他说的话——如果只是想做普通人，就不要去龙虎山。
可他已经来了，难道还能反悔吗？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后悔药可以吃！他做了这个选择，就要应付这个选择会带来的一切可能性事件。他也不会再一次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过于频繁的否定自己只会让自我更容易处于危险的境地……
正当刘陈灵苦苦思索对策，认为自己今天可能就要栽在这里的时候，那个诡异的女声又飘进他耳朵里。
“刘陈灵，觉得痛苦吗？我可以帮你的，只要你求我，把你的灵魂给我，这些小鬼我都可以解决。到时候我们就只和朋友在一起，去那个地方，只有我们的极乐世界。”
“我没有灵魂！许忠城！玉生！张天师””刘陈灵一边费力地挪动身体，一边努力弯曲手腕，试图用那把钝刀砍落一两只挂在他身上的小鬼。
“别叫了，这里阴阳隔绝，他们不会出现的。”
“什么玩意儿？阴阳隔绝？我记得我还没死呢吧！”
“马上就会完全死了哦。到时候你就真的自由了，以后你想侍奉谁就侍奉谁。”
“死了还要做奴才！我侍奉你个鬼！”刘陈灵一听这话简直要气死了，直接不顾被锁住的身体，发了狂似的乱挥乱砍。这次他仿佛真的是懂了些刀法奥秘，将扑在他身上的小鬼一一砍得灰飞烟灭。黯淡的夜色下，那生了锈变钝的刀锋在一次又一次的摩擦下也好像恢复了往日的光辉，变得锋利、尖锐能映出寒光来。
那女声见了这一幕反而高兴起来，呵呵笑着，“砍得再快一点呀刘陈灵，要知道从前这些小东西简直入不了你的眼！你不砍得快点，怎么救人呢？”
救人？谁？有什么东西？刘陈灵脑海中好像闪过些什么影子，但他已经来不及去深究，他现在必须马上要救的，是他自己。
这一次他挥刀的速度并没有受到体力不支的影响，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顺，尽管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只正在吸他血的怪物。可他担心把它拔下来后，自己的喉咙更止不住血，酒只是用左手掐着他脖子，将它按在自己脖子上，另一只手不断变换着方向挡开又袭来的东西。
刘陈灵看着周围越来越深的夜色，只觉得自己双眼马上就要瞎掉什么也看不见了，可他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去那个所谓的“魂眼”。而那个四分五裂的“女尸”并没有在周围，尽管她的声音时不时萦绕在他脑海。刘陈灵猜测她一定是在等某个时机，预谋着什么事情。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他才第一天到后山上晚课就遇到这么凶猛的怪物。他本以为做道士平时画画符，做做法事，驱散些“小妖小鬼”这些自由心证的东西就够了，哪怕是招来了邪魔之物，自己也能够小小地念个咒语就能解决。谁知道怎么都是些冲着人命来的东西。
“许忠城！玉生！张天师！”刘陈灵不甘心，又祭出求救大法，可自玉生的那一声呼唤之后，就再也没传来过他们的任何动静。叫了几次没有回答，刘陈灵心凉了大半截。
“省点力气留着死了用吧，跟你说了他们听不到的。”
“死了还用什么用！死了我直接摆烂！”刘陈灵大喘着气，感受到自己身体还是需要呼吸的时候，刘陈灵才终于有了自己还活着的实感，毕竟他的四肢都已经麻木了。
但这种相对轻松的状况也并未持续多久。就在刘陈灵感概自己今晚即将死于精疲力竭的时候，一阵白光突然朝他照了过来，将那些缠着他的小怪照得就像烧纸一样给烧成了灰烬。而突然的强光也刺得刘陈灵睁不开眼睛，根本无法去看那光源是什么。
“刘陈灵！”张天师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刘陈灵试图睁眼，却又被那光逼了回去。刘陈灵只感到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胳膊的，试图将他往上拉。
“老东西，我就知道你在这等着我呢！你既然把他送进来做饵，就休想把他带走！”那女声变得狂躁愤怒，但刘陈灵只听到耳边猎猎风声，以及张天师抓着他不断变换的身体位置，周围却并没有任何短兵相接的碰撞声。
“孽畜，你在龙虎山躲了这么多年，该了了。”
“了什么？你们欠下的血债难道不该用血来还吗？或者你们上清宫不想还，那用刘陈灵来代替也可以。”
刘陈灵对这种陈年往事十分感兴趣，甚至微微超过了对危险的恐惧。但八卦就这么两句，这段对话之后，他们彼此之间就只剩下生死之事可以较量了。
刘陈灵冒着眼睛被强光射瞎的危险，微微张开了一条缝，想看看这二位高手是如何用“道法”交锋，可惜他仍旧什么也看不清，眼前只有一片白茫。
“刘陈灵，别发愣！用你的刀，斩断这道光，不然你我都要死！”
“啊？”刘陈灵这下真的愣住了，他该要怎么斩断一道光？
“唉，悟性太差，天资不够。”张天师叹了口气，拉过他握着刀的手，开始在空中翻飞起来。
刘陈灵被张天师晃得头昏脑胀，他皱着脸眯着眼睛看张天师到底是在画什么东西却看不出任何名堂。
与此同时，刘陈灵感觉有什么能够刺痛他神经的东西从张天师那里传到他身上来了，仿佛有蚂蚁爬在他的皮下，疯狂地撕咬着他。
“张天师，这是什么？我受不住了……”刘陈灵咬着牙让自己保持站立的姿势，不给张天师拖后腿，只希望他能快点松开他。
张天师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握住刘陈灵手挥刀的速度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那怪物也开始发出更为嘶哑的尖叫，仿佛受了多大痛苦一般。
它嘶哑着朝刘陈灵和张天师吼了一阵又收回了声音，开始狂笑起来：“张一清，你真的以为我没有为你的到来做些准备吗？那岂不是太怠慢你了些？”
刘陈灵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记住的，便是漫天强烈的白光中，那张着血盆大口、目眦尽裂，狞笑得人形面孔已经扭曲的腐烂头颅朝他飞过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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