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后宫月如传 » 第二章:丧仪

第二章:丧仪

    晚间的小雪下得随意,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一辆辆轿子随着急促的小雪到了皇城门口,随着守城侍卫的一扇扇镂花朱漆正红大门的打开,欧阳氏、月如等人终于到了嘉隆宫。

    一入门就见皇贵妃在独自悲伤,眼中的泪水不断地涌出,妆容脂粉都被冲洗了大半。

    太子也是站在那里,不发一语。欧阳氏依旧懂事,对着太子和皇贵妃行礼道:“儿臣参见母妃,妾身参见殿下。”众人也应和着:“妾身参见皇贵妃,参见殿下!”

    皇贵妃又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声音中带着一丝的悲痛说道:“快起来吧。”

    皇贵妃费了好一会儿止住了眼眶中不断流出的泪水,平复了心情说道:“如今,陛下驾崩了,国不可一日无君。”皇贵妃又看向杵在那的太子,“章儿,母妃以为,你既已被封为太子,就是陛下认定的储君,你应当立刻召大臣入宫,商议陛下丧仪,与你自己的登基事宜了。”

    “是。”弘章答道,“那母妃,她们又该如何?”弘章看着自己漏夜赶来的妻妾们。

    皇贵妃用这手帕小心地擦着脸上还有剩余的水珠,说道:“险些忘了你们了,你等尽先回去,收拾收拾,三日便举丧仪,带丧仪过后,你们名分一定,迟早要入宫的。”

    众人齐声道:“是!”

    转眼这丧仪就到了,宝京城变得与以往有些不同,满城喜气,尽皆散去,换来的,不过是漫天的悲泣。雪白的布条绸缎,身着缟素的人布满了大街小巷。

    就连这紫禁城的广场也是死寂一般,到处满是哭丧之人。一节节石阶上面,是已经成为正经皇帝的太子,唯一缺的,只是少了一个登基大典与年号罢了。

    皇帝跪于台阶之上,众人皆仰望,皇帝跪向的前方,是先帝的牌位,书着“大康宪宗正明贞威显恭仪仁德武皇帝”等十六字,执礼太监喊道:“跪!”众人皆跪,在一“举哀”,哭泣声连哭不止。

    在这不止的哭泣声中,无人知晓,哪滴是真,哪滴是假。无发自内心的悲哀,不过逢场作戏。

    沉安穿梭于众人间,眼光敏锐终寻得了太后,太后看到了她,就知有大事发生了。“什么事?”沉安与太后耳中喃喃几语。

    太后表情立时严肃,用手帕随意擦了擦眼泪,由沉安扶着离了丧仪现场。

    众人皆是奇怪,但又不知是何事。

    太后上了软轿,快速回了寝宫,边走边说道:“这马氏真是不安分,要不是当年哀家因为形势所迫,早就对她动手了!”

    沉安看出了太后的心烦,也皱着眉,安慰道:“太后勿恼,奴婢看虽然这马雍和与黄仁泽在朝堂上重提此事,但您与陛下乃亲生母子,陛下也知道当年您扳倒马氏是何其辛苦,自然会多采取太后您的意见。”

    太后但心中并不有把握,说道:“哀家这个儿子,性子都照自己的脾性办事,若非哀家提点,他如何成得了九五之尊!”

    太后坐下休息了片刻,就对着沉安吩咐道:“沉安,你去给皇帝说,天气寒冷,哀家偶感风寒,这几日就不去参加丧仪了。”

    “还有。”太后又说,“让田和好好在前朝与黄仁泽他们周旋,绝对不能让马氏出了锁珠宫!”“奴婢遵命。”沉安答道。

    说罢退下,独留太后一人。太后穿着雪白的衣裳,却依旧掩盖不住她那残留的美丽,虽不如宸贵太妃那般清雅娇艳,但也是难得的美貌了。

    太后思索着如何行事,她与马氏正在下一场棋局:“太后之争”,就看谁先按耐不住,出了手,就会被对手逼入死局。

    话说这马氏也是六年前的旧事。那年,马氏还是皇后,是当时还是淑妃的太后,设计揭发出了马氏的所做过的恶事,太子弘临也被查出勾结朝臣、贪污银钱等一系列恶事。霎时间,皇后与太子这前朝后宫有最大权力的母子倒台。

    皇帝念及与皇后结发多年之情分,不予废后,只将其迁出尚坤宫,禁足锁珠宫。也未将废太子赶出皇家,只是出嗣了平郡王,不在皇子列中。

    而如今,虽然储位再无希望,马氏却依旧想趁着先帝大丧,妄图以自己未被废后之名,联络朝臣,想让皇帝尊自己为太后。太后自然不会如她所愿。

    太后思索了片刻,还是对外头守着的小宫女说道:“传轿撵,去锁珠宫。”

    小宫女应了声,出去准备了。太后吃了口桂花糕,这是上次去宸贵太妃处顺便带来的。

    小宫女不过片刻,便回来禀道:“太后,轿撵已经备好了。可以走了。”

    太后又定住想了想,还是说:“走吧。”

    下了三日的小雪总算停了,太后端坐着,她这半生,看惯了这紫禁城的模样,如今看着也是索然无味了。她以不像刚入宫时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看了这些年,斗了这些年,也倦了,累了,烦了。

    转眼来到锁珠宫门前,这里算是东西六宫中最破旧的宫室了,不及冷宫,却又胜似冷宫。

    青苔早已爬到了墙外,宫门上的朱漆掉了不少,铁锁也有些生锈了,守门的侍卫也被太后自己调走了。整个锁珠宫,如同关押牢犯的监狱,无比破落。

    太后早已让人把钥匙带了来,开了锁,转眼就入了内院。太后让其他人在门口守着,自己独自进去了。

    屋中的一切陈设都无比老旧,都是五十多年前安福年间的老物件,这里的前一位住户是安宗的珠贵人,珠贵人流产血崩而死后,这里就再也没人住过了。

    连被禁足的马氏,也是被先帝禁足后才搬到了锁珠宫。

    马氏自始至终都做于正殿的椅上,四十多岁的年纪,头发白了不少,马氏虽然苍老了,但耳朵还是灵的,她发出老朽的声音问道:“何人来此啊?”

    太后不屑地答道:“怎么?连哀家都不记得了?”马氏认出了太后的声音:“是你?你怎么自称‘哀家’?”

    马氏的疑惑在思索中渐渐散去,明白了过来:“你做太后了?恭喜啊!皇太后!你儿子当了皇帝,你唐家是国丈家了!出息了!”

    太后淡淡地笑了笑,眼中掠过一丝神色便收敛了笑意,神情凝重:“是你给你弟弟马雍和写了信撺掇黄仁泽和来睢林在前朝替你正名的吧?”

    马氏并未慌张,临危不乱地说道:“本宫只是为自己讨一点名分罢了,如此都不行吗?”

    太后也不惯她:“哀家提醒你,不要想着不属于你的东西,马氏,自六年前,你早已无力反扑,不要痴心妄想!”

    说罢,太后转身,正想离开,只听背后响起声音道:“本宫跌倒了,从来不会躺在那儿不动了。只要有机会,本宫定会想尽办法出去的,唐氏啊,你我之间,还未了呢!”

    太后讽道:“哼!哀家只怕你现如今得意,来日大败,来不及哭泣!”

    “不如你我打个赌吧。”马氏平静地说道,“如何?”

    太后疑惑:“如何赌?”

    马氏边说边走着,与太后平行到了一条线上,又看的方向不同:“若是沈弘章决定让我出去,你要让他尊我为皇太后;若是他听了你的,一杯毒酒了断,如何?”

    太后听着有趣,说道:“好啊。哀家就与你打这个赌。就当作是你最后的挣扎了吧。”

    太后言止,将手放在沉安双手上,往锁珠门出了。

    月色穿过了韵香阁的窗格,空气中飘着白梅花的香气,月如才刚刚从哭丧中下来,脸颊上的泛红都是哭过头的象征。身上的素衣还未换下,月如对着馨儿说道:“馨儿,去把窗子打开吧。”

    馨儿应下,去把所有的窗子打开。月如烦闷地说道:“唉真是累死我了!今日哭丧,在这风吹日晒下,真是辛苦!”

    琛玲看着月如,关切地问道:“主子,您这些天哭丧,也是累着了,主子早些歇息吧。”

    月如点了点头,又转头对馨儿说道:“给我更衣,准备就寝吧。”

    “是。”馨儿答道,转头就去准备了。月如坐在梳妆台前,斜视着窗外的月亮,月光如水,清澈洁净。“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便是赞美此等月色的。

    月如的双眼之中,依稀能看到月亮,在她眼中展示自己的月夜之美。

    月如到并无其他烦扰,只是抱怨丧仪哭丧的苦,跪着顶着烈日的累,也无其他烦心之事。

    月如不禁叹道:“如今前朝后宫都在借着先帝驾崩一事,在睁着马氏皇后尊封一事。听闻今正午头儿,太后娘娘还去了趟锁珠宫。”

    馨儿倒是疑惑道:“这种小事,太后弹指之间便可化之,为何还放任不管?”

    月如听着馨儿那愚笨之言,不住地无奈。还是琛玲解释道:“太后如此做法,分明就是想利用马氏娘娘来看看这前朝后宫有几个人站在她那边的,以此扩大自己的势力而已。”

    馨儿接着追问:“陛下是太后亲生之子,为何还要扩大自己势力,再无休无止地争下去呢?”

    月如也忍不住解释,言语间透露出无奈:“一个人一旦有了欲望,就会无休无止地去满足自己的欲望,如此反复,数年如此。”

    馨儿或是听懂了,或是不想再听了,便不再多说,只是小声“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