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观渡亭雅集

    衡华君新任，举办了观渡亭雅集，遍邀众仙门来浮玉山赴会，这是我第一次跟在衡华君身边出席大场合，我极为重视，生怕丢了衡华君和灵台阁的脸面，最重要的是怕丢了我制置使嫡女的脸面，因此丑时就起来梳洗打扮，衣服首饰挑了又挑，要庄重不轻佻，又不可太华丽不符合身份，直至寅时才赶往寻芳殿。

    我到时，寻芳殿已经是人来人往，掌事的师兄师姐也在忙着安排诸般事宜，只因宾客们卯时便要陆续来了。我进门向衡华君行了福礼，衡华君从一堆公事中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道：“你这身衣服不合适，回去换一身再来吧。”我愕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旁边一些平日就瞧不惯我的弟子们低低的嗤笑了一声，我道：“不知弟子的衣服哪里不合适，还请衡华君指教。”一旁的齐书屿齐师兄道：“衡华君正忙着，没时间指教你的穿衣打扮，叫你换你便换就是了。”我道：“我不知哪里不合适，若换了还是不行，再去换岂不耽误了”，齐师兄还想说什么，衡华君却先翻：“罢了，不换便不换吧，到时你自然知道哪里不合适。”

    一切准备停当，宾客们也陆续来了，侍女们将宾客引到观渡厅旁的一处平台，那里设了曲水流觞，置了松柏和兰花，博古架上摆了玉器瓷器，画架上挂了名画，另有四仙桌、圆桌、书案、琴案、画案无数，侍女们端着茶具酒具穿行其中，我随衡华君在观渡厅中，同坐的还有洵武盟贺盟主、棣华殿均奉仙尊、昭明斋鸣玉真人，我在一旁的小案上煮茶。

    这时听到不远处的年轻公子们高声笑起来，还夹着几声起哄的叫嚷，不久就见一堆公子围着一位面若桃花，单看面相就知风流成性的公子向观渡厅走来，那位公子拱手道：“衡华君，刚才我们在一旁作诗夸赞您身边这位女弟子的美貌，先头讲好了，谁做的最好便可向衡华君求娶，想来衡华君有成人之美，也不会败了我们的性质。”我错愕，怎么仙门之中竟也有以女子取乐的恶习，衡华君道：“清音年纪还小，尚未到及笄之年，若许了你岂非罔顾人伦，余公子不如过两年再来吧。”众公子一阵哀叹，那余公子却道：“无妨无妨，女子十三也能嫁人了，若不然，先放在我屋里养两年，再行圆房也不迟啊”说罢一阵大笑，众公子也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衡华君却不做声，转头看向我，我当即变了脸色，怒声道：“就凭你，你也配，在我灵台阁的雅集上满嘴污言秽语，究竟是与我过不去还是与我们阁主过不去，这样搅弄是非，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你背后门派的意思，怎的，瞧我们阁主年轻，便可在他面前大放厥词，连他身边随侍的弟子都敢随意讨要，若真给了你，我们灵台阁的弟子岂非人人可欺”说罢，我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抵在喉头：“你说衡华君若不许便是拜了你们的兴致，今日我灵台阁是东道主，不好驳了各位的面子，我亦不能损了本门的脸面，今日你便娶了这尸体去吧”，说罢便要动手，当然我也是算准了衡华君不会让我有事，我若擦破了点油皮，他也无法向我父亲交代，果然衡华君喝止道：“够了，余公子一番戏言你便寻死觅活的做什么，还不退下”余公子还想说什么，被一位匆匆赶来怒气冲冲的中年男子拉走了，想来应该是他的父亲或是他所属门派的掌门人。我则知趣的坐回我的小案继续煮茶，只是这一耽搁，一壶茶煮干了，我便将茶倒掉准备重新煮，这时一个较俏的女声响起：“阿至哥哥，你身边的弟子糟蹋了这样好的白毫银针，该如何处罚啊？”，我抬头，是一位容貌俏丽的姑娘，看起来与我一般年纪，衡华君道：“绿绮妹妹认为该如何处罚？”绿绮道：“就罚给每一桌添茶倒酒吧”说完得意的看着我，她明知刚才出了余公子的事，还叫我去添茶倒酒，摆明了要我难堪，谁知衡华君竟然同意了，转头对我说了声：“去吧”，话音刚落，便有侍女端着茶盏站到了我身边，我转头瞪了那婢子一眼，真不知哪来的不知眼色的奴婢，这一下岂不叫我拒无可拒，无法，只得依那绿绮姑娘的，去给公子姑娘们添茶倒酒。一圈下来，腰酸背疼不说，还受了不少奚落，诸如：“不是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吗，怎么竟来伺候我们了？”，“咱们快离这姑娘远点儿，免得等会儿人家又拿刀架在脖子上了”其中不少出言得还是姑娘，见我受了公子们的欺负，竟与他们一头来奚落我，这时一位姑娘见我离众人远了，便走过来与我说话：“哎，你别理她们，他们都是嫉妒你”“嫉妒我？”我说，“我如此出丑还嫉妒我”“出丑怕什么，人美就行了”那姑娘道，我一愣，随即扑哧笑了出来，那姑娘又道：“衡华君长相俊美，为人温和有礼，如今又继任了阁主，多少姑娘恨不能投入灵台阁门下，又见你这样美的姑娘能够随侍在侧，那不是将你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原来如此，我这才明白，旋即心思一转笑到：“那你怎么不嫉妒我呀？”“我……我嫉妒你做什么”那姑娘突然脸一红结巴道，我又笑道：“哦，不嫉妒我，那定是嫉妒别人了”，“哎呀你这人，我好心同你说话，你竟拿我打趣，不跟你说话了”说罢一脸娇羞的跑开了，不知这姑娘的心上人是谁，这个让她嫉妒的人又是谁呢。

    午间，大殿中置了席面，款待了众宾客，又在客房中休息过后，下午宾客们就陆续离开了。我跟在衡华君身后，缓步走在廊下，衡华君道：“现在可知你今日的穿着有何不妥了？”我想了想，摇摇头：“弟子不知”，衡华君转头看了我一眼道：“你道为何今日众人都针对于你？”“为何啊？”我明知故问道，衡华君又道：“容貌太盛对女子并非好事”我脚步一顿，又赶忙跟上：“衡华君，你是在夸我漂亮吗？”衡华君顿了一顿，没说什么，我又道：“你是说我今日穿的太好看才引来了麻烦？”，衡华君不置可否，我又道：“你可别冤枉我，明明是因为你我才受奚落，今日别说是我，就是任何人站在你身边都得这般”，衡华君不解道：“这是何意？”“只因衡华君是仙门女子的……的……倾慕的男子，试问她们又怎么能容忍别的女子呆在你身边呢？”我道，衡华君道：“我在教你独善其身、安静自持的道理，你倒说起了胡话”，我见衡华君不打算承认，便接话道：“好好好，那我下回定荆钗布裙，若她们还针对我，看你还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