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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断香零玉沉埋处(二)

    这时,又有弟子来报:下人均已审讯完毕。刚才向冬青问话的那名弟子道:“带上来”,立刻就有弟子带着数名丫鬟仆妇上堂来,一名弟子道:“思语,将你刚才说的再与盟主细细说一遍”,思语是淑润姐姐的贴身侍女,闻言她便将那日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洵武盟的祭祀大典非常盛大,初献、亚献、终献、饮福,十分繁琐,持续的时间也长,为了保持体力,祭祖之前,许多人都要吃些茶水点心,淑润姑娘因习舞要保持纤细的体态,自幼就不大吃点心茶水,因而众人都在用茶点时,她并未与众人一起用,而是在四周随意走走,正走着便遇见了锦心姑娘。

    我压低声音对齐师兄道:“锦心姑娘是谁啊?”,齐师兄道:“是贺盟主、于夫人的亲弟弟,贺二当家的女儿,于姑娘管这位贺锦心姑娘叫表妹”。

    淑润姑娘见锦心姑娘正在用点心,便道:“表妹近来气色不错,人也愈发珠圆玉润起来”,锦心还以为淑润在夸赞她的美丽,得意道:“那是,总归是比姐姐年轻几岁”,淑润见她蠢的连话都听不出来便捂嘴笑了起来,锦心身边的侍女赶忙低声提醒道:“姑娘,淑润姑娘是在说您胖了”,锦心闻言怒道:“大家都在用点心,我怎就用不得”,淑润道:“谁说妹妹用不得了,妹妹别嫌自己胖就行了”,锦心闻言怒气横生,指着淑润道:“怎么,非得瘦成你那个弱不禁风的样子,楚楚可怜的讨男人欢心才是吗”,淑润笑道:“如妹妹般力拔山兮气盖世,做个英雄好汉也是不错的”,说罢离去了,身后的锦心气的把点心茶盏摔了一地。

    祭祀大典结束后,众人本要去休息处歇息片刻,锦心却道:“慢着,诸位,我要检举于淑润不敬祖先”,众人闻言都停下了脚步。

    那负责审问的弟子道:“这一段我们大家都在当场,不必说了”,我道:“我不知道”,齐师兄赶忙拦住我,叫我别说话,于夫人看了看我,对思语道:“你继续说”。

    长老道:“淑润姑娘如何不敬祖先了?”,锦心道:“刚才的饮福酒她并未喝下,而是倒在了地上”,众人向淑润所站之地看去,果然见一片湿润,长老道:“淑润,你为何不饮福酒?”,淑润道:“淑润无话可说,愿领责罚”,锦心得意道:“淑润姑娘向来高傲,自是不屑于解释的”,长老是想给淑润找个台阶下的,无奈淑润不作解释,只好道:“那就罚你不许参加晚上的宴饮,便在此处为祖先打扫祠堂吧”,淑润道:“是”,却又转头对锦心道:“原本我对宴饮也没有兴趣,妹妹去好好吃吧”,锦心气道:“你……”,却又嘴拙不知如何还击,只好悻悻然离去。

    思语陪着淑润留在祠堂,淑润道:“思语,你不必陪着我饿着,你去宴席上找我母亲,就说我饿了,要取些吃食来祠堂,取来后你自己吃”,思语心中一暖,想着姑娘受罚也惦记着自己是不是饿着,道:“是”,便去了宴席上,取了吃食,正要回来,被锦心拦住了去路,锦心道:“呦,取吃食来了,你家姑娘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就靠一口仙气儿活着吗?”,思语道:“长老只罚我家姑娘不许参加宴饮,又没说不能将吃食带到祠堂去”,锦心道:“是啊,没说不许,走,本姑娘跟你去瞧瞧,这心比天高的于淑润姑娘在祠堂用饭的狼狈样”,思语只是个下人,无法拒绝,只得随锦心去,回到祠堂,淑润见锦心跟来,没说什么,只对思语道:“你快吃吧,这么长时间也饿了”,锦心道:“怎么,你不是自己吃?”,淑润懒得搭理她,不作声,思语道:“是,这些吃食是我家姑娘叫我假托她的名义取来给奴婢吃的”,锦心闻言心中正气恼,就听淑润道:“珍珠也饿了吧,快随思语一同吃些吧”,珍珠是锦心身旁的侍女,这么长时间的祭祀,祭祀前也没吃什么,早就饿了,闻言眼睛都快掉在思语跟前的食盒里了,锦心怒道:“没出息的东西,我缺你那口吃的了吗”,珍珠赶忙收回目光,低着头站在锦心身后,淑润道:“我瞧祭祀大典前就是妹妹独自用的茶点,想必刚刚宴饮也没想着分给身边的贴身侍女吃些,跟着妹妹真是可怜,连口吃的都没有,就连我想赏她口吃的妹妹都不让呢”,此时,祠堂中有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正是珍珠的肚子发出的声响,锦心面上无光,羞愤交加,从思语面前的食盒中抓起一把点心就塞到珍珠嘴里,边塞边道:“我叫你吃,我叫你吃个够,丢人的东西,我叫你吃”,淑润忙拦道:“妹妹疯了吗,快放开珍珠”,锦心又抓起一把点心硬塞到淑润嘴里道:“你给我吃,你给我吃下去,我叫你装清高,我叫你装”,淑润被塞进去好几口,呛的直咳嗽,思语和珍珠还有一旁洒扫的丫鬟都来拉,好不容易才将二人分开,锦心对周围人吼道:“看什么看,滚”,说罢带着珍珠气冲冲的离开了祠堂。

    那弟子道:“说完了?还有别的吗?”,思语哭道:“就这些,后来夫人来了,我们姑娘就随夫人一同坐马车往别院去,路上就不行了,我们姑娘从未与别人起过冲突,也从未吃过喝过任何东西,唯独锦心姑娘强行塞给我们姑娘的那把点心”,那弟子道:“你想说什么?”,思语道:“奴婢抖胆,定是锦心姑娘害了我们姑娘,一定是她”,另一名弟子道:“这些丫鬟仆妇是当时正在祠堂中洒扫的,都亲眼目睹了思语姑娘刚刚说的场景”,一干人等纷纷道:“是,是”,那名问话的弟子转向贺盟主道:“师父,是否传锦心姑娘与珍珠前来问话?”,贺盟主沉吟片刻道:“传”。

    片刻,锦心与珍珠来了,同来的还有贺二当家,贺盟主道:“正坤也来了”,二当家道:“兄长,听说不孝女牵扯进了润儿的案子,我特来看看”,贺盟主道:“那我们就一同听听吧”,又对身边的弟子道:“修武,你继续”。修武道:“锦心姑娘,思语指证你强行向淑润姑娘口中塞了点心,你可承认”,锦心道:“是,我承认”,修武道:“那点心你可做了手脚?”,锦心道:“点心是思语取来的,我不过顺手抓了两块,如何做的了手脚”,贺盟主开口道:“那这事可就难办了,忤作已验明润儿是中毒而亡,思语又说润儿今日什么都没碰过,就只吃了你塞给她的那两块点心,难不成这毒是思语下的?”,思语闻言连忙磕头道:“盟主明鉴,夫人明鉴,我是姑娘的贴身侍女,自小就在姑娘身边伺候,我绝不会害姑娘的”,贺盟主道:“若不是你,那又是谁呢?”,二当家一拍椅子道:“兄长这是铁了心要冤死小女了”,贺盟主道:“锦心小小年纪,就算与润儿有些口角争执,又怎能真的害死她呢,正坤这是多虑了,不过其他人会不会利用锦心,那就说不准了”,二当家道:“兄长这是何意”,贺盟主道:“案情复杂,其中牵涉重大,还是请长老们一同来断一断吧”。

    片刻,八位长老到齐,大堂顿时显得拥挤起来,思语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贺盟主道:“众位长老以为如何啊”,其中一位长老道:“害死润儿,这个凶手的动机是什么呢”,修武道:“弟子猜测,是要破坏洵武盟于灵台阁的联姻”,长老们闻言点点头,贺盟主道:“别胡说,谁会想来破坏这段联姻呢,洵武盟和灵台阁自然不会,棣华殿为仙门之首,我们两家即便联姻也威胁不到他们,更何况当初华瑛夫人还极力促成过这桩婚事,昭明斋乃清净之地,不问俗世,这么做对谁会有好处呢?”,闻言大堂中安静下来,二当家冷笑道:“兄长不如直接说是我吧”,贺盟主道:“正坤何出此言呢,你我都是洵武盟的当家,洵武盟失去了灵台阁这个盟友,于你我怕都没有好处吧”,修武道:“那可未必,恕弟子直言,二当家一直有不臣之心,师父有了灵台阁的助力,二当家想篡权就更加不易,若我是二当家,也会想尽办法破坏这桩联姻”,二当家倒十分平静,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你们想把这罪名强加在我头上,得拿出证据”,贺盟主道:“修武,休得再胡言,现在不是讨论谁是凶手的时候,我们该想想如何跟灵台阁,跟衡华君交代才是,刚才灵台阁这位姑娘说了,衡华君十分爱重润儿,又是为她修台子,又是为她谱曲子,平日里出双入对,疼爱的紧,这次回来也是派了跟前得力的弟子护送,这好好的未婚妻回来祭了趟祖便突遭横祸,人还当我们洵武盟戏耍了人家,别到头来,姻亲未成,倒结了仇家”,长老们闻言纷纷低头沉思起来,过了一会儿,一位长老起身道:“正坤,平日你跟你大哥斗法,我们都看在眼里,想着你和伯坤倒底是亲兄弟,就未曾插手,谁料竟酿成今日惨祸”,我低声道:“贺盟主叫伯坤,二当家不该叫仲坤吗?”,贺盟主道:“这个小丫头你有所不知啊,正坤从前的确是叫仲坤的,不过正坤说要摆正乾坤,因此自行改名叫正坤了”,修武道:“摆正乾坤?乾坤本就各在其位,何需他摆正,弟子看,他是想颠倒乾坤才是”,“住嘴”贺盟主怒道,“我们兄弟二人情同手足,哪轮得到你在此挑拨”,二当家冷笑道:“兄长不必惺惺作态,你若真生气,怎么修武多次出言你都未作处罚,反而由着他说”,“住嘴”又一位长老起身道,“你兄长护着你,你还不知悔改,若不是伯坤对你一味宠爱宽纵,怎么会有今日之祸,依老朽之见,伯坤你才是首错”,贺盟主忙起身道:“是是是,都是伯坤平日管教不严,伯坤愿替正坤领一半责罚”,我低声道:“怎么,尚无明确证据证明毒是二当家下的,这就论起处罚来了”,齐师兄道:“你快闭嘴吧”,二当家笑道:“丫头,你不懂,他们这是要把我推给你们灵台阁顶罪呢,于淑润到底是谁杀的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他能借此除了我这个心腹大患,依我看,指不定于淑润就是他这个做舅舅的自己下的毒呢”,贺盟主闻言脸色一变道:“正坤,我有意护着你,你却得寸进尺,那就别怪做兄长的狠心,就如你所言,今日这凶手是谁有什么打紧,要紧的是给灵台阁一个答复,至于这个答复是大当家与二当家相斗,大当家害死了润儿,还是二当家害死了润儿,各种利弊,各位自己权衡吧”,堂上又是一片沉默,此时坐在最里侧的长老站了起来道:“贺正坤为夺盟主之位,害死亲外甥女,破坏两派联姻,来人,将他们父女拿下,关入地牢,择日压往临安,交由灵台阁处置”,顿时就有数十名弟子手持长枪进了大堂,又向二当家围过去,“哈哈哈哈”二当家仰天大笑道,“不必麻烦,我自己去”,锦心哭喊道:“不是我,毒不是我下的,父亲救我”,二当家扶起女儿道:“心儿别哭,我们败也要败得体面”,说罢,扶着女儿走了出去,又一位长老道:“既然事情已有结论,我们就不在此久留了,我们去一同押送正坤去地牢,免得路上出了差池”,贺盟主拱手道:“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