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灵台听音

    灵台阁要举办第一届灵台听音会，遍邀大小仙门的弟子来灵台阁学习琴艺，官宦人家听闻此事，也有不少人家将在室女儿送来，毕竟灵台阁的琴艺颇有盛名，本朝又对琴推崇备至，人人都想来进脩一番，一时间，灵台阁名声大噪，不论是仙门或是官门，都赞灵台阁是雪胎梅骨、昂昂之鹤。我师父穆清君作为灵台阁琴艺之首，自然是本次听音会的主讲教师，我作为师父的得意门生，也得以从旁助教，上上下下忙碌了一月有余，春分时节，学子们也终于得以上山学艺，事先准备好的斋舍突然住满了人，灵台阁这样清净惯了的地方，也变得熙熙攘攘，加之此时正是岸柳青青、莺飞草长的时节，真是好一片生机盎然。

    “弟子柳梦滢携洵武盟众弟子参见穆清君，穆清君尘安”梦滢与棣华殿众弟子恭恭敬敬行了礼，师父微微颔首，众人才入了座，“朝雨阁宋静好敬请穆清君尘安”一位身着白衣，如清荷玉立般的女子请安道，众人皆窃窃私语道：“朝雨阁？怎么没听过”“想必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宋姑娘闻言脸色一白，师父向我示意，我忙道：“宋姑娘请入座，下一位绿竹轩许清如”，顿了一会儿，并没有人上前来，我又道：“绿竹轩许清如”，还是没有人上前，众人又窃窃私语道：“这是什么人，第一节课就敢旷课”，我看向师父，师父道：“上课吧”。

    下午是衡华君的课，这位神秘的许清如姑娘终于露了面，是一位身着绿衣，容貌清丽的姑娘，看起来举止有礼，并不像行事无状的样子，衡华君道：“听闻你旷了穆清君的课，是何缘故？”，许姑娘低着头不回答，衡华君又道：“既然不答，便去堂外罚跪吧”，许姑娘道：“是”，便转身走出了大堂，到院中跪了下来，接下来的整堂课她都在院中边跪边听，并无怨言，也不作解释，倒有几分倔强。

    下课后，衡华君回了寻芳殿，另人没想到的是，宋姑娘也跟了上去，我对梦滢道：“衡华君要回寝殿休息，她跟着干什么去了？”，梦滢道：“大家各凭本事，你瞧她脸皮厚，怎知衡华君就不吃这一套呢？”，梦滢的话听得我一头雾水，我道：“梦滢，你在说什么啊？”，梦滢见我疑惑，道：“你不会不知道吧？”，我道：“知道什么？”，梦滢瞧瞧四周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小声道：“这次的听音会，名为学艺，实则是为衡华君挑选夫人”，“你乱猜的吧”我惊讶道，梦滢见我不信，道：“我怎么乱猜了，我师父早就打探好了消息，是你们灵台阁的长老亲口说的”，我恍然大悟道：“我说呢，灵台阁怎么这么好心，要教授各派琴艺，原来是打人家姑娘的主意，猥琐”，梦滢道：“也不能这么说，你不知道多少姑娘想嫁给衡华君呢，那个宋静好就是一个”，我道：“那你呢，你不会也想嫁给衡华君吧”，梦滢道：“你胡说，我要嫁给谁你还不知道吗？”，说着便娇羞起来，我道：“你不想嫁给衡华君，那你干什么来了？”，梦滢闻言拍了我两下道：“你说我干什么来了，你说我干什么来了”，我忙赔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别生气，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和严师兄好事将近了？”，梦滢道：“那倒还没有，不过我们俩还挺稳定的”，我道：“那就好，我等着喝你的喜酒”。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许清如依旧是上午旷课，下午罚跪，宋静好也依旧每日下课跟着衡华君回寝殿。这日，弟子们都到了讲堂，衡华君还没到，弟子们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闲聊，棣华殿的弟子顾巧倩道：“这个宋静好脸皮也太厚了，清白姑娘就这么死皮赖脸的往男子屋里钻，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昭明斋弟子虞佩玉道：“还以为衡华君是个正人君子，谁知竟也照单全收了这白送上门的姑娘，可见不是什么好人”，我听了这话心道：衡华君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顾巧倩注意到了一旁的我，故意放大声音道：“快别说了，那儿还有个听墙角的呢”，我道：“我怎么听墙角了，我光明正大的听，你不想让人听见何必站在这讲堂中央扯着嗓子讲”，顾巧倩道：“你说谁扯着嗓子？”，“是谁在此大声喧哗”衡华君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大家都向门口看去，只见衡华君缓缓走进来道：“我在院中便听见了你们吵闹，成什么体统，是想和许清如一同罚跪吗？”，众人闻言都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低头不敢做声，许清如更是门都没进，直接跪在了院中，这许清如到底旷课做什么去了，我倒是好奇的紧。

    下了课，宋静好果然又随衡华君去了寻芳殿，男弟子们窃笑道：“天天都去啊，也不累的慌”，说罢便笑做一团，我闻言心中十分不喜，便朝他们的方向瞪了一眼，其中一名弟子叫陶骏德的对我道：“你看什么看，许你们灵台阁做得出来，不许别人说啊，是不是那宋静好抢了你的位置你不乐意了”，“你胡说什么！”我怒道，陶骏德道：“哎呦，还生气了，莫非真让我说中了”，“好了”这时从远处走来一名男弟子，打圆场道：“你们也是，非要当着人家姑娘说人家阁主的不是，咱们毕竟是在人家的地头上，都少说两句吧”，与陶骏德一起的几名弟子也道：“是啊，骏德，你跟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啊，快走吧”，说着便拉着陶骏德走了，临走前陶骏德还恶狠狠的指着我道：“你给我等着”，那名打圆场的弟子道：“清音姑娘，别理他们，他们不过是见你年纪轻轻就弹得一手好琴，又得衡华君穆清君信任，嫉妒你罢了”，我仔细辨认，似乎是西雍城的牧维桢师兄，便道：“多谢牧师兄解围”，牧师兄道：“你心里若在意，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什么？”我疑惑道，牧师兄笑道：“其实我也好奇，走，咱们看看去”。

    到了寻芳殿后院小门处，我们正撞见衡华君命侍女将宋静好往外赶，便赶紧躲到了墙角处，只见宋姑娘乞求道：“衡华君，我每日只在院中坐一会儿便走，绝不打扰您休息”，衡华君道：“如今外头流言如沸，你没听到吗，我倒是无妨，可你一个姑娘家，若毁了清誉，将来该如何是好”，宋姑娘道：“我不怕，衡华君，这对于您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并不会影响您和灵台阁的前途，您就让我留下吧”，衡华君道：“不行”，宋姑娘又道：“我还会做饭，会女红，我可以伺候您”，衡华君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道：“不行”，宋姑娘见衡华君是真的不耐烦了，也怕激怒了衡华君，实在无法只好施了一礼道：“那，静好先告退了”。“怎么样，看见了吧，衡华君还是很刚正不阿的”牧师兄道，我点点头道：“嗯，我早知道衡华君不是那样的人，咱们走吧”，牧师兄边走边道：“清音师妹，你……你真的倾心于衡华君吗？”，“你怎么也这么说”我闻言生气道，“难道天底下的女子都得看上他衡华君？”，牧师兄赔笑道：“不是不是，我就是问问，你不喜欢他就好”。

    谁知第二日，跪在院中的又多了一个牧维桢。下了课，我走到牧师兄面前问道：“牧师兄，你怎么也旷课啊？”，牧师兄笑着拍拍身上的土道：“清音师妹，你可好奇许清如旷课是做什么去了？”，我道：“什么？”，牧师兄神秘道：“她在溪亭君门前弹箜篌，弹了半日”，“溪亭君！”我惊讶道，“那位前辈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来灵台阁这么多年了都没见过几面呢，她跑到那儿做什么？”，牧师兄道：“听闻溪亭君尤擅箜篌，她恐怕是想得溪亭君指教一二吧，只是溪亭君又怎么瞧得上她那班门弄斧的琴艺”，“嗯”我点点头，又问道：“你旷课不会就是去看她了吧”，“是啊”牧师兄道，“我听她弹了半日箜篌，虽然的确好听，但耳朵也听出茧子了”，我揶揄道：“哦，原来你喜欢许清如啊”，牧师兄正色道：“谁说我喜欢她了？”，我道：“你不喜欢她还专门旷课去关心人家啊”，牧师兄道：“我不是关心她，我这不是看你好奇，想去寻得真相来告诉你吗”，我道：“你可真会找借口”，这时牧师兄突然扬扬下巴道：“你看”，我看过去，是宋静好，她又朝寻芳殿去了，我道：“昨天闹的那样难看，她今日还去，也不知是有什么执念”，“你们说什么呢，说这么久”梦滢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道，牧师兄道：“是啊，别管别人了，我们去吃饭吧，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