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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迪普斯厄的记忆宝库

    金色鹈鹕形态阿米巴成了变形生物种族之王,成了颠倒世界最庞大的真古生物体。

    阿米巴不同于里德尔共体细胞水球的聚合意识,阿米巴的变形身躯完全由自己操控。

    庞大的体型需要更多的食物,重新变成蓝黑色鹘鸠形态的阿米巴体内包裹着海水,原先变形古菌群落的蓝色湖泊几乎都在体内。

    渡鸦厄斯经常给阿米巴讲一些让他觉得古怪的故事,如海边的海鸥。

    老师渡鸦经常感叹这辈子再也见识不到天空,看不到海边漫天飞舞的海鸥。

    厄斯告诉过阿米巴,自然界的鸟类骨骼、羽毛都是空心的,空心结构让身体更加轻便,在天空中飞行能更好的上下浮动,扇动翅膀可以获得更强劲的推力,这在各种液体中同样适用,况且四周海洋也有着类似重力的存在,若想上浮,可以在体内多制造些空泡。

    故事中老师厄斯讲到了鸟儿飞翔的秘密,还演示给阿米巴看,他不懂,但会复制。

    阿米巴在变形的鹘鸠形态翅膀上堆满了密集的空泡,将变形真古菌同胞们迁移到里面,空泡时刻与体内海水相连,保证变形真古菌们的存活,变形真古菌们住在了鹘鸠形态阿米巴的翅膀内,同胞如手足。

    变形古菌群落没有消亡,只是换了种新的方式存在。

    阿米巴单独便是一个种族。

    “阿米巴,寻找老师。”阿米巴无声呼唤,声音好似被体内的无数个体所听到。

    庞大的青蓝色鹘鸠巨怪振翅于水流中划过,数道淡金色涡流被抛在身后。

    一股信息流如山呼海啸般在阿米巴鹘鸠形态的庞大身躯内震荡开来:

    “遵从王的意志。”

    “我们是王的手足,理应发挥自身的作用。”

    无数空泡内的黑点伸出触须控制着空泡伸缩,和变形真古菌细胞内用来捕食海水的伸缩泡一样,它们控制着伸缩泡有序的排列在翅膀上,呈现多层结构。

    伸缩泡内的同胞是阿米巴身躯的第一道防线,它们用身躯阻挡着一切外来物的攻击,是忠实的守卫。

    这同样是他们自己要求的,他们也想守护他们的王,而不是当寄生虫。

    阿米巴的老师说过,翅膀是鸟儿比生命更看重的东西,失去翅膀就意味着失去飞翔的资格,它们宁愿死亡。

    而阿米巴将变形古菌同胞安置在翅膀内,那是他认为最重要的地方。

    沐浴着光芒的青黑巨鸟,在淡金色海洋中飞翔,翅膀上多彩的伸缩泡散发着莹莹光芒,体内带着众多灵魂震颤的回响,向着感知到渡鸦存在的方向前进。

    “寻找,老师。”

    ……

    意识殿堂。

    迪普斯厄坐于高座上,看着脚下散落一地的灰色记忆光团,凝思苦想:

    “应该如何处理这些记忆,我得想个稳妥的办法。”

    记忆光团并不是完好的记忆,而是像万花筒、毛线球一样错综复杂交织在一起,毕竟人脑接受到的最后记忆是经过处理过的,而原始的记忆是混乱的。

    人的想法复杂多变,很多梦里的内容和现实的记忆交织在一起,甚至电影中漪涟的画面嫁接在身边熟悉的人身上,现实中最怪异的事情就是记忆。

    意识殿堂中的迪普斯厄能感受到记忆是实际存在的,因为他的身躯也是意识团构建成的,也是无数念头的聚合。

    “最难处理的是关于其他人的记忆,物品、知识的部分还好说。”迪普斯厄的身影在意识殿堂中来回踱步,他捏出一套桌椅板凳,将灰色光团堆积其上。

    迪普斯厄将从无光深海诞生思维那一刻之后的记忆称为“自我“,而之前作为唐海灵魂的残缺记忆称为“幻梦”,毕竟那些只停留在迪普斯厄记忆中的画面真的就如一场虚幻美梦。

    幻梦记忆中关于唐海父母、爷爷、苏诺等人的记忆都是残缺的,就算迪普斯厄将其提取出来灌入新的身躯,新的苏诺也不会是自己记忆中的“苏诺”,外在环境的改变,她将是新的个体。

    “我能想到的方法……”迪普斯厄手中的一团灰色光球不断的被提炼,无数斑驳的杂质被剔除,剩下精纯的灰色光团在书页、卡片之间来回变动。

    “只是意志当载体存放这几人的记忆还不够,还不够保险。”迪普斯厄一边思索着,一边手掌伸向上空,金银的流光从意识殿堂上空笼罩的金银色天幕垂下,落入迪普斯厄手心,汇聚成双色光团,那是信仰和光芒的化身。

    金银光团的流光被迪普斯厄按压进白边的灰色卡片中,变成了五张被金银白三色花纹笼罩的灰色底色卡片,它们正面绘制着代表其人物上半身样貌的图案,背面略显单调,只有一个迪普斯厄核心的图标。

    五张“人物卡”在洁白桌面上整齐排列着,它们依次代表着唐海、苏诺、唐非鱼、唐桥、杨芊云五人在觐见海神像之前的人生记忆,卡片上的人物样貌栩栩如生,仿佛活过来一样,只要意识沉浸其中便会完整经历一遍他们的人生。

    信仰、意志、光芒构成的卡片即是保护,也是枷锁,如同一座牢笼。

    但是迪普斯厄的意识殿堂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座封闭的囚笼,只有他自己存在的地方。

    “这回保险了,只要在意志、光芒、信仰存在的地方,这些人物卡都会存在,或许可以将其送入颠倒世界中。”迪普斯厄思索着,迟疑的开口:

    “不过,现在的他们还远远不够格。”

    能够初步获得人物卡片认可,并能从幻梦记忆中获得知识,那需要真古生物们拥有现代成年人的庞大意识,但它们明显都还没有这个资格。

    剩下的关于物品、知识的记忆不用再像人物记忆一般这么隆重,况且物品、知识的记忆繁多。

    “剩下的就简单了。”

    迪普斯厄直接截取一团意识压缩成白色书本,各种灰色记忆按照类别汇入其中,变成灰茫茫的书页,书页翻动间仿佛没有尽头。

    一座书库的建筑在意识殿堂角落拔地而起,一排排的书架被各种汇总的记忆书籍填满。

    其中有包括黑伞、青铜手甲、潜艇模型等的物品类,有包括太阳信仰思考、海神信仰由来、神的存在可能等的猜想类,有包括人体骨骼构成、海洋生物图鉴、宠物的特征等的知识类。

    它们被分门别类的摆好,迪普斯厄只是把它们当做过往历史的尘埃,日常看看怀念罢了。

    其中关于真古生物们进化至今的各种生物样貌的描述,被迪普斯厄编写成日记本,随时带在身边。

    日记本的样式依旧按照卡片的制作过程,只不过信仰、光芒、意识不再是均分,而是迪普斯厄的意识占绝大部分。

    他觉得历史是很重要的,还因此命名“真古实录”,就相当于真实记载着真古生物进化的历史。

    时间匆匆,却在迪普斯厄身上极少留下痕迹。

    迪普斯厄以前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的详细记载真古生物们的进化过程,可其中的过程太繁杂混乱,他记载了不知多少岁月,以至于气急败坏。

    颠倒世界构建之后,他直接抽取意识、光芒捏了一颗眼睛挂在核心之上,给了它一丝自己现在的记忆,它懂得了思考,眼睛时刻记录着真古生物们的进化里程。

    眼睛的新名字“维诺”,忠实的仆从。

    迪普斯厄自己只需要漫步在意识殿堂中,抽空翻看日记本就行了。

    而且迪普斯厄更多的时候几乎不翻看日记本,维诺之眼的讲述明显更加清晰明了。

    “还需要试试我的想法行不行得通,到时候小家伙们来了,弄的自己尴尬。”迪普斯厄想着,手边就开始了实验。

    迈步缓缓走到早已建成的记忆书库中,从书籍上抽出一本物品类书籍,随意翻开一页,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物品,上面有着几根指针和一圈数字,这是一个简陋的表盘。

    旁边有着一些简单的文字描述“仍然工作的坏掉表盘,一种计时工具,参考系未锚定。”

    “还行,像模像样的,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迪普斯厄想着,手指捻上描绘圆盘的书页,“刺啦”一声,意识汇聚的书页被从书上撕下,在扭曲中变换为一个圆盘形状的物品,上面的指针慢慢移动,周围却没有任何变化。

    “能用,就是参考系选的是我本身。”

    无光的海洋中,虽然迪普斯厄可以思考,但感知不到时间的快慢,自然不能做出像幻梦中一样的表盘。

    意识化为的各种物品被暂时封印在书页中,只要撕下就能转化而出,文字也是在意识中自然领悟,比重新创造文字要简单。

    “还有经常陪伴我的黑伞。”迪普斯厄翻找中很快找到绘制黑伞的那页。

    黑伞旁边描述着“男人随身携带的雨伞,只能雨天打开。”

    一把黑伞在迪普斯厄的头顶撑开,乌云开始汇聚,点点不知名的雨水打在黑伞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迪普斯厄体验着雨天的氛围,甚是怀念。

    意识本身是无色的,全赖记忆的侵染,而具备了千奇百怪的古怪能力,有好有坏,这和物品所处的环境有关。

    坏掉的表盘依然正常走针,打开的黑伞自然下雨,都是其能力的特性。

    “主,有生物进入中层蓝色海洋,貌似遇上了认知上的麻烦。”意识殿堂上空的金色天幕出现一道虚幻的眼睛,宛如天幕的裂痕,恢宏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哦,是里德尔小家伙,有没有危险?”迪普斯厄翻看着真古实录,稍后缓缓开口:

    “什么主不主的,直接叫我迪普斯厄就行。”

    在意识殿堂中的迪普斯厄是感知不到核心之外的,这里的他独立的国度,与世隔绝的梦幻之地、安宁之所。

    对外界的感知授权给了维诺控制。

    “吾是主之造物,主是世界的壁垒,维诺不敢妄称尊名,”

    “它们没有危险,只是主何不介入文明进程,将信仰铸造成文明之基。”

    “我们也能早日看到一个多彩的世界。”

    维诺恭恭敬敬,将眼中疑惑道出,他知道主一直在培养那些身上寄生的生物,想要将其发展成文明,托举身躯世界前往深海之上,那里仿佛有主致力寻求的东西。

    那为何不将知识早些撒下,加快文明进程,维诺喜欢看着这些小家伙无时无刻都在产生变化,也希望它们能早日和自己沟通,似乎有一群狭长的微小生物朝着自己游动,不过还是离得很遥远。

    “如拔苗助长,如空中楼阁,过短的文明进化历程、过多的外物介入其中,都会导致文明在遇到困境时,很容易崩溃。”迪普斯厄缓缓道来,声音平稳沉静,继续说着:

    “维诺,我们想看到的是一个独立成长起来的韧性文明,不会轻易夭折,能一直陪伴我等到达更远的地方。”

    “与其说我创造了他们的生存环境,不如说他们一直陪伴着我。”

    “这片连光都没有的未知深海,我也会感到孤独。”

    迪普斯厄认真的跟维诺解释,毕竟它是自己创造的第一个生物,犹如自己的亲孩子,很多心里的话都可以跟维诺之眼诉说。

    “主,我有个请求,那人格赋予的卡片能不能赐予维诺一张。”维诺恭敬的询问着意识殿堂上微小的光影,那背后承载的是一个世界。

    “哦,维诺,你看上了哪一张?”迪普斯厄有些好奇的问道,抬头望着天幕中虚幻的巨眼。

    “那张“苏诺”人格,太阳信仰的记忆跟我光芒身躯相性很合适。”维诺说着,其实也不是百分百相性符合,不过那个身影在主的幻梦中出现的次数很多,样貌维诺自己也很满意,想必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若是自己吸收了苏诺的人格,那自己就是主唯一且重要的人。

    人格赋予卡片便是人物卡,对于维诺这样的伟岸生物来说,人格何尝不是“神格”,神的人格。

    “是嘛,之前我也没想到这些,我考虑一下。”迪普斯厄捏起苏诺人物卡回想,这个女子确实曾陪伴了自己很愉快的一段旅行,甚至童年之中也有其身影。

    不过对于迪普斯厄来说,苏诺的记忆早已是曾经,他要不要给维诺之眼?

    “主,感谢您的慷慨。”维诺之眼隐去身影,消失在天幕。

    维诺知道主会思考,最后苏诺卡片会落在自己身上,现在它需要给主一点安静的思考时间。

    迪普斯厄看着消失的身影摇头,维诺如此听话,他已经想好要给它了。

    稍后不久。

    ““神”格,你的了。”迪普斯厄屈指将苏诺记忆卡片弹向天幕,天幕裂开的一道缝隙,稍后缓缓闭合,卡片消失在其中。

    维诺之眼开始拥有一副完整神格。

    维诺消化记忆需要时间,接下来他该亲自去感知一下里德尔那边的情况。

    “让我看看小家伙们。”

    迪普斯厄踱步走向高座,眼睛缓缓闭上,意识沉入颠倒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