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春天的事故

    齐豫这样唱——

    “黄昏的时候我散步到小溪旁

    见到一位美丽的姑娘

    纯洁又可爱

    我不禁问她春天的故事

    她摇摇头对我笑一笑

    送我一枝小小铜铃花”

    ……

    她是谁？她就是我！

    对的，我摇摇头，对你笑一笑——是有春天，但是没故事。

    前一章讲到了惺亭夜聚，我终于找到了那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三浦友和+马龙白兰度”（呵，你能想象出这是个什么长相吗？我终于承认我看男人的眼光的有问题！）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但老天就是不愿意按照我们这些俗人的想法来安排事情。米兰·昆德拉不是说嘛：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嘻嘻。

    那天之后，ZH又失踪了，哪儿也“碰不着，仿佛人间蒸发。但是那天同在的另一个友好宿舍新人——就是那个外语系的大卫，却总是冒出来，赶也赶不走。

    在一个周日的上午，他跑来我们宿舍，接替了王春的“工作”，帮每个人的暖水瓶都打好了开水，还帮每个人打了饭。然后，他就极其尴尬地坐在我们宿舍，坐在我的书桌前面。

    他拿起了我摆在桌上的相框看，那是一张我15岁时的黑白照片，他盯着，对我说：“是你吗？像奥黛丽赫本！”

    “哪里像了！除了瘦！”我不是在问，是在反驳。

    “大眼睛，小方脸……真的，多像！”他还真回答！

    虽然奥黛丽赫本是我女神，但从未有人觉得我像她（包括我自己），看来他的眼神也有问题。这就更尴尬了，当时当刻，我很希望他放下照片，起身走人。但他却捧着照片不放，眼睛里还有一种我不太熟悉的光，怪怪的。

    那个年代，男生拿女生的照片可是天大的事！

    然后，就出事了——是事故不是故事。

    我去抢照片，动作太大，打翻了桌子上的玻璃杯，玻璃杯滚过桌面，在做自由落体运动了，我本能地抬腿去接，结果，玻璃杯被挤在桌子腿和我的腿之间，挤了个粉碎。

    我一声惨叫，一块碎玻璃深深地扎在我的腿上。

    血慢慢地渗了出来，浸湿了牛仔裤。玻璃坚挺地竖在腿上，很是惊悚。

    我看着自己的腿，不知为何没有痛苦却像个被捉到的小贼似地嘿嘿傻笑。

    大卫同学背起我，飞跑去校医院。

    唉，成也萧何败萧何！

    医生在我的牛仔裤上剪了条口子，边剪边说：“怎么弄的？这么厚的牛仔裤都戳破了，还扎这么深！”

    医生给我取出了玻璃，也没打麻药，就开始缝针。

    我真没哭。

    医生缝完针，看到我满脸通红，问：“没什么不舒服吧？”

    “没有，没有。”我笑着摇头。

    量完了体温，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了。”

    我说：“有问题。”

    “怎么？”医生诧异。

    “我好饿！”我说。

    大卫说：“请你吃肯德基。”

    那年头，吃肯德基是很奢侈的事，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太贵了。校门口的炒河粉就很好吃，我请你！”

    可是他说：“没关系，去肯德基。”

    说实话，我那天早上睡懒觉起晚了，没吃早餐，中餐还没吃就到了医院，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了。但是要去那稀罕的肯德基，还得乘渡轮过江，加之，我这腿可是刚缝了针……

    我还在犹豫，他背起我就走。我挣扎着锤他的背让他放下我，他就是不放，还一路狂奔，路人侧目，我只好老实呆着。

    到了码头，他才放我下来。

    到了对岸，他又背起我，奔向肯德基。

    我一口气点了一大堆，然后就甩开膀子，埋头猛吃起来。我吃得忘我，那模样估计很像灾民。

    的确，我忘了自己其实跟他不熟，应该装装淑女的。

    我突然发现他一口也没吃，一副心思凝重的模样。

    看我看他，他说话了：“我追你行吗？”

    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不行！”

    他又问：“一点可能也没有吗？”

    我毫不犹豫：“没有！”

    他愣住了，不知所措地呆在那里。

    我也呆住，不知如何是好。我一手拿着咬过的鸡腿，一手拿着豁了一的口汉堡，停在了空中——嘴的前方。我疑惑地看着他说：“那……那……我还能吃吗？”

    他，连同旁边桌的人一起，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