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留在人世的影子
独守空闺的日子已经是司空见惯了，ZH不回家的频率与时间成正比。
好在，我有一本兮兮留下的日记本。我一直不知道这日记本是谁寄给我的，是寄到我父母家里的，落款地址不详。我收到它的时候还在家里休学，还不知道兮兮已逝。
兮兮的日记和她过世的事情迫使我重新读书、考研——回到Z大。
兮兮那本深蓝浅蓝的日记，支撑着我走出抑郁，活了下去。
深蓝色的字那是原来钢笔水的颜色，而浅蓝色是滴上了水渍的字，一滴滴的，应该是眼泪吧？弄得字迹都花了。
这深蓝浅蓝的眼泪，有兮兮的，也有我的，但我总觉得还有一个人的，会是谁呢？
我问过盛芷淇和红，她俩都没回音。
这深蓝浅蓝混在一起，如果不做DNA检测，估计是分不清了。
哈，我们终于合二（或者是三？）而一了！
在ZH成为我的丈夫后，我也问过他兮兮日记本的事情，他说不知道，他是五年后才知道兮兮死去的消息的。
我会在ZH睡着的时候仔细地看他的脸——也还是英俊，但早已没有了神采和傲气，那双眼睛也不再是笑起来的两个弯弯的月牙儿。我跟他做了那么久夫妻了，从来没见过那弯月牙儿，但曾经我是见过的，在有兮兮的时候，在有红的时候，在我们年轻的时候……
可是现在，他总眯起眼睛，仿佛永醉不醒的样子。本来不大的眼睛，现在更小了，而且眼皮浮肿着，整个脸都浮肿着……
我有点心疼我的丈夫了。
其实我已经意识到，我是兮兮的魂，是她留在人世的影子，是她一直拎着线的傀儡。只是，她在阴面，我在阳面，但如果世界不只有阴阳而是有三位、四维或者N维呢？
你们知道兮兮最爱的衣服是什么吗？不是那跳起舞来像一朵喇叭花的连衣裙！
你们看看我现在穿的是什么——
军装，对，没有领章的、上世纪80年代老款式的女军装。
我学着当年兮兮的做法，把肥大的军裤上半部分缝窄了，于是军裤变成了军绿色的喇叭裤。上衣的腰也收紧了，成了军绿色的小西装。
细细的腰、挺拔的胸，里面翻出雪白的衬衫领子，及腰长发编成一条蓬松的麻花辫子。
我觉得这样特漂亮，特牛B，特特立独行！
偶尔，我会有一丝意识飘过：这样不好。
但我控制不住自己，脑子想做的事情，手脚却不配合。理智告诉我不应该这样，身体却特别喜欢这样，越不让，越去做，超级拧巴。
是我的潜意识在指挥我的身体吧。
老天啊，为什么一些轻如鸿毛的东西却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曾让ZH陪我去Z大走走，他死活不愿意。他说他这辈子都不想回Z大了。
可是我想：没有Z大，就没有今天的我们。
每天上班，我会经过大草坪，我会走在紫荆树下。
紫色的花开得更艳了，已经没有了蜂花洗发水的气味，但湿漉漉的头发，汗津津的青春气息仍然扑面而来，而且在某个猝不及防的瞬间，那首歌就飘来了——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你共我
……
过去的故事，就像压扁了家在书里的玫瑰花，也还好看，只是已经死了。
但是恍惚间，我觉得，我的婚姻就好像这干枯的玫瑰，要去给兮兮做陪葬了。
ZH曾跟我说过，要抹掉过去，好好过日子。
但是我明白，记忆是抹不掉的，即使你暂时忘记了，它也会在你的身上打上烙印。而这烙印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不经意地闪一下。
以前我们把所有的烙印都掖着藏着，是想抗拒这布满了烙印的人生吧，但就像阿Q为了掩饰瘌痢头不准别人说光亮一样，我们越想掩饰越掩饰不住，索性算了，让一切随风吧。
偶尔，趁ZH高兴的时候，我会问他和兮兮在一起时都做些什么。
开始时他支支吾吾，后来有一次，他恼了，吼道：“你这样有意思吗？神经病！”
可是他不告诉我，我有日记，还有奇怪的想象力。这日记和想象力的魔力无比，而且无时无刻，如影随形，潜移默化，润物无声。
一天，在跟Z口口口口口口口时，我脱口而出了惠特曼的诗——
我把我的手给你
我把我的爱情给你
它比黄金还要宝贵
我把我自己给你
请教理与法律作证
你愿把你自己
给你
请教理与法律作证
你愿把你自己给我吗？
“愿意——个屁！”ZH大喊一声，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摔门而去。
我也吼起来：“你敢跟兮兮这样说话吗？”
说完我就后悔了：我的脑子可能真是瓦塌了啊！
他走了，我没有生气，我在思考一个哲学问题：赤膊相见的时候，是还赤诚呢还是该搏？
打那以后，我明显感觉ZH对我冷淡了，我只是以为他工作忙，现在想起来，才意识到不是那么回事儿。
反正，不管是浪漫的还yindang，我和ZH之间的美好气氛被彻底破坏了。
他干脆不回家了，他住在外面，小区门牌号我都知道，但我没去过。
但不管怎样，ZH就是这点好，人不回来，钱还是回来的。
趁着还没显怀，我去照相馆拍了一张艺术照。
拿着做成了画框的照片，我挂在卧室床头的墙面上——我跟ZH没有结婚照，所以那面墙一直空着。现在，我站在了上面——不，是兮兮再上面——兮兮的发型，兮兮的衣服，兮兮的身段，兮兮是表情……
在今天这样盼着ZH回家的夜晚，我在想，如果是兮兮，ZH不回家时她会怎样呢？
兮兮一定会原谅他的吧？不不不，有兮兮的家，ZH不会不回的吧？
哪里不对劲儿，到底是哪里错了呢？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好在，我有一本兮兮留下的日记本。我一直不知道这日记本是谁寄给我的，是寄到我父母家里的，落款地址不详。我收到它的时候还在家里休学，还不知道兮兮已逝。
兮兮的日记和她过世的事情迫使我重新读书、考研——回到Z大。
兮兮那本深蓝浅蓝的日记，支撑着我走出抑郁，活了下去。
深蓝色的字那是原来钢笔水的颜色，而浅蓝色是滴上了水渍的字，一滴滴的，应该是眼泪吧？弄得字迹都花了。
这深蓝浅蓝的眼泪，有兮兮的，也有我的，但我总觉得还有一个人的，会是谁呢？
我问过盛芷淇和红，她俩都没回音。
这深蓝浅蓝混在一起，如果不做DNA检测，估计是分不清了。
哈，我们终于合二（或者是三？）而一了！
在ZH成为我的丈夫后，我也问过他兮兮日记本的事情，他说不知道，他是五年后才知道兮兮死去的消息的。
我会在ZH睡着的时候仔细地看他的脸——也还是英俊，但早已没有了神采和傲气，那双眼睛也不再是笑起来的两个弯弯的月牙儿。我跟他做了那么久夫妻了，从来没见过那弯月牙儿，但曾经我是见过的，在有兮兮的时候，在有红的时候，在我们年轻的时候……
可是现在，他总眯起眼睛，仿佛永醉不醒的样子。本来不大的眼睛，现在更小了，而且眼皮浮肿着，整个脸都浮肿着……
我有点心疼我的丈夫了。
其实我已经意识到，我是兮兮的魂，是她留在人世的影子，是她一直拎着线的傀儡。只是，她在阴面，我在阳面，但如果世界不只有阴阳而是有三位、四维或者N维呢？
你们知道兮兮最爱的衣服是什么吗？不是那跳起舞来像一朵喇叭花的连衣裙！
你们看看我现在穿的是什么——
军装，对，没有领章的、上世纪80年代老款式的女军装。
我学着当年兮兮的做法，把肥大的军裤上半部分缝窄了，于是军裤变成了军绿色的喇叭裤。上衣的腰也收紧了，成了军绿色的小西装。
细细的腰、挺拔的胸，里面翻出雪白的衬衫领子，及腰长发编成一条蓬松的麻花辫子。
我觉得这样特漂亮，特牛B，特特立独行！
偶尔，我会有一丝意识飘过：这样不好。
但我控制不住自己，脑子想做的事情，手脚却不配合。理智告诉我不应该这样，身体却特别喜欢这样，越不让，越去做，超级拧巴。
是我的潜意识在指挥我的身体吧。
老天啊，为什么一些轻如鸿毛的东西却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曾让ZH陪我去Z大走走，他死活不愿意。他说他这辈子都不想回Z大了。
可是我想：没有Z大，就没有今天的我们。
每天上班，我会经过大草坪，我会走在紫荆树下。
紫色的花开得更艳了，已经没有了蜂花洗发水的气味，但湿漉漉的头发，汗津津的青春气息仍然扑面而来，而且在某个猝不及防的瞬间，那首歌就飘来了——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你共我
……
过去的故事，就像压扁了家在书里的玫瑰花，也还好看，只是已经死了。
但是恍惚间，我觉得，我的婚姻就好像这干枯的玫瑰，要去给兮兮做陪葬了。
ZH曾跟我说过，要抹掉过去，好好过日子。
但是我明白，记忆是抹不掉的，即使你暂时忘记了，它也会在你的身上打上烙印。而这烙印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不经意地闪一下。
以前我们把所有的烙印都掖着藏着，是想抗拒这布满了烙印的人生吧，但就像阿Q为了掩饰瘌痢头不准别人说光亮一样，我们越想掩饰越掩饰不住，索性算了，让一切随风吧。
偶尔，趁ZH高兴的时候，我会问他和兮兮在一起时都做些什么。
开始时他支支吾吾，后来有一次，他恼了，吼道：“你这样有意思吗？神经病！”
可是他不告诉我，我有日记，还有奇怪的想象力。这日记和想象力的魔力无比，而且无时无刻，如影随形，潜移默化，润物无声。
一天，在跟Z口口口口口口口时，我脱口而出了惠特曼的诗——
我把我的手给你
我把我的爱情给你
它比黄金还要宝贵
我把我自己给你
请教理与法律作证
你愿把你自己
给你
请教理与法律作证
你愿把你自己给我吗？
“愿意——个屁！”ZH大喊一声，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摔门而去。
我也吼起来：“你敢跟兮兮这样说话吗？”
说完我就后悔了：我的脑子可能真是瓦塌了啊！
他走了，我没有生气，我在思考一个哲学问题：赤膊相见的时候，是还赤诚呢还是该搏？
打那以后，我明显感觉ZH对我冷淡了，我只是以为他工作忙，现在想起来，才意识到不是那么回事儿。
反正，不管是浪漫的还yindang，我和ZH之间的美好气氛被彻底破坏了。
他干脆不回家了，他住在外面，小区门牌号我都知道，但我没去过。
但不管怎样，ZH就是这点好，人不回来，钱还是回来的。
趁着还没显怀，我去照相馆拍了一张艺术照。
拿着做成了画框的照片，我挂在卧室床头的墙面上——我跟ZH没有结婚照，所以那面墙一直空着。现在，我站在了上面——不，是兮兮再上面——兮兮的发型，兮兮的衣服，兮兮的身段，兮兮是表情……
在今天这样盼着ZH回家的夜晚，我在想，如果是兮兮，ZH不回家时她会怎样呢？
兮兮一定会原谅他的吧？不不不，有兮兮的家，ZH不会不回的吧？
哪里不对劲儿，到底是哪里错了呢？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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