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倾盖如故
胡姬酒肆内，四周的石壁全被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纱幔低垂，气氛朦胧，香炉升起袅袅的灰烟，迷迭香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轻柔地包围着整个空间。
侧前方，有一面用椒香泥筑成的墙，墙上整齐地排列着九排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琉璃瓶和瓷器，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金光。
宋盈初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手捧一盏蓄满砖茶的银杯，焦急地打量着四周，等着王璟睿的到来。
他应该收到信了吧？不会不来吧？
一会儿我道个歉，撒撒娇，他应该就会不计前嫌，答应我的请求吧？
“角落里的那个人是谁啊？好漂亮！”
“身材真好，娇艳动人。”
“打扮这么妖艳，来钓鱼的吧。”
来来往往的人看到宋盈初都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她外穿一件橘红色襦袄衫，内配了一条翠绿坦领半臂齐胸襦裙，上面绣有鸟衔花草纹的图案。
带有团花卷草花纹的披帛搭在肩上，旋绕于手臂间，显得飘逸动人，增添了几分华贵之气，淡绿色的面纱遮住半张脸，又透露出几分神秘之感。
中央的高台上，有十九个身披各色披肩的胡姬随着丝竹正在翩然起舞，如同仙女下凡，俯仰之间，露出了修长雪白的脖颈，令人艳羡。
快到约定的时辰了，宋盈初依旧没有见王璟睿的身影。
正在她焦灼等待之时，一个身穿白色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腰封的男子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宋盈初一下子就被这位风神俊朗中透着些矜贵冷傲的男子吸引了过去，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欸，等等，这身高，走路姿势怎么有点眼熟呢？
“哟，那个角落里面戴淡绿色面纱的女孩儿长得真是标致，这婀娜的身材，这气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是那西施来了也望尘莫及。”
王璟睿一进来就被角落里那个女孩儿深深吸引，经过她身旁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
一回头，两人目光再次相遇。
王璟睿连忙弯腰行了个礼，赔笑道：“日昳安好！”
宋盈初矜持地朝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王璟睿转身离开，继续往里走着，寻找着宋盈初的身影。
“怎么找了一圈儿都没找到呢？”王璟睿小声嘟囔道。
“这人怎么扭头就走了，是真没认出来还是装没看见？”
宋盈初一见王璟睿转身走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眼看他就要走远了，宋盈初一下子就慌了，连忙用嘴发出“噗呲噗呲——”的声响，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王璟睿听到声响转过身来，再一次对上那个面戴绿色面纱女孩儿的眼睛。
“你是在叫我吗？”王璟睿指着自己不敢相信地问道。
宋盈初点点头，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坐到自己身边。
“不好意思，我有约了，我要去找我的……”
欸，不对，这眼睛看着怎么那么熟悉呢？
王璟睿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他弯下身子，侧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女孩儿看了又看。
宋盈初见状，歪着头朝旁边晃了一下，再次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哦！原来你就是！”
王璟睿定神一看，噗嗤一笑，这才反应过来。
落座后，王璟睿仍然难以置信，他直勾勾地盯着宋盈初桃花般粉嫩的脸颊，不禁出了神。
这是他之前他认识的那个宋家二小姐吗？
宋盈初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她拿起面前的茶盏，放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得体。
接着，她慢慢放下水杯，抬起头看向王璟睿，眼波流转，尽显妩媚。
王璟睿的目光不曾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真是鸟枪换炮，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你改头换面了？”
然而，宋盈初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扬起嘴角，安静地摇了摇头。
真是不着一句，尽显风流。
王璟睿快要酥倒了。
他转身朝胡姬招手，示意她过来。
胡姬连忙跑了过来：“请问公子需要点什么？”
王璟睿抬抬手，随口而出：“一爵兰陵美酒。”
“宋小姐喝些什么？”王璟睿连忙殷切问道。
“我跟你一样。”
“那来两爵兰陵美酒。”
“好的，公子，稍等。”
待胡姬退下后，王璟睿前倾着身子，眨着眼兴奋地对宋盈初说道：“收到你的信，真让我手足无措，不，应该是受宠若惊，宋盈……”
“请别透露名字。”宋盈初微微抬手打断道。
王璟睿连忙点头，闭嘴噤声。
“如果怕被别人听到的话，不如到我楼上的房间里去喝一杯。”王璟睿慢慢地向宋盈初靠近了一些，伸手指了指上面，对她小声地说道。
宋盈初往旁边挪了一挪，正襟危坐，认真严肃地说道：“我来找你是要谈一件正事。”
王璟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严肃起来：“小姐能和我谈论正事，王某真的是荣幸之至，有何要事，小姐请讲，王某洗耳恭听。”
“我需要像你这样的江湖大盗，王璟……。”
“嘘——”王璟睿学着刚刚宋盈初的样子，伸出食指“嘘”了一声：“请别透漏名字，干我们这一行的很注意这个。”
“好好好！”宋盈初点点头，压低声音，侧着身子，对王璟睿说道：“你想不想参与一场惊天大行动？”
“干什么？”王璟睿顺势身子往宋盈初身边挪了挪，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洗劫！我想让你参与一场惊天大行动，一场能够名扬整个长安城的行动。”
“你是说盗窃？”王璟睿难以置信地看着宋盈初，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个胖胖的胡姬这时端着一盏酒从他们身边走过。
宋盈初连忙噤声，自然拿起眼前的茶盏放到嘴边小抿了一口，没有说话，只是朝王璟睿点点头。
王璟睿故作自然地往旁边看了看，身子却往右边——靠近宋盈初的那边挪了一大步。
等到胡姬走后，王璟睿侧着身子，小声地问道：“伙计，买卖多大？”
“大买卖。”宋盈初的回答简洁而干脆。
王璟睿一听，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他再次往宋盈初身边凑了凑，爽快地应道：“没问题，偷什么？算我一个。”
“聚宝阁。”宋盈初小声答道。
“我退出。”王璟睿连忙坐直身子，回到原来距离宋盈初一尺远的地方。
他转过头，不解地看着宋盈初，问道：“为什么非去那儿偷？”
“因为鎏金佛铜像在那儿。”宋盈初看了眼周围，确认无人注意到她们后，对着王璟睿继续小声说道。
“偷你家的鎏金铜佛像？”王璟睿有些惊讶地问道。
宋盈初看着王璟睿，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不完全是我的，它是我们家的传家宝，算了，本来这件事就和你无关，你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
宋盈初见王璟睿这副惊讶的样子，有些失望。
“你为什么想把它偷走？那东西不就是你家的吗？”王璟睿看着宋盈初，心中满是疑惑。
宋盈初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总不能直接告诉他那个传家宝是个赝品吧。
“这是个什么表演节目吗？”王璟睿见宋盈初不说话，张口问道，试图缓解下当前停滞的气氛。
“不是，是因为它很值钱，价值一万五千文。”
“我知道，就是因为它很值钱，所以也有几千个坊丁在它四周巡逻，为了钱对付一大堆坊丁，得不偿失。”王璟睿看着宋盈初，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么说你不干了？”宋盈初看着王璟睿，试探地问道。
“不干。”王璟睿想都没想，直截了当地拒绝。
在这种原则问题上，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肯定不干吗？”宋盈初不死心地追问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能力有限，多谢抬举，我很抱歉，请宋小姐恕我不能从命。”
言语间虽然客气，但态度很是坚决，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迹象。
宋盈初她心灰意冷地点点头，她就知道，没这么容易，所以起身就准备离开。
见她真的要走，王璟睿连忙朝她旁边挪了挪，拉住她：“来都来了，喝完这盏酒再走吧。”
宋盈初怔怔地站着，有些犹豫。
王璟睿一把将她拉到座位上，微笑着递给她一盏酒。
宋盈初接过酒盏，微微抿了一口，淡淡地对王璟睿说道：“我得走了。”
“不不不，等一等，你是说真的？”
“绝对保真。”
“不是，那天我们在聚宝阁碰面，你也看到了，鎏金铜佛像四周戒备森严，警铃、坊丁一个都不少……”
“这些对你来说很难吗？这些小玩意儿对你来说应该都不在话下吧？其实我本打算让你对付这些小玩意儿的。”
听完这话，王璟睿瞬间坐不住了，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给他捧到这个高度了，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偏偏在聚宝阁的竞宝会上碰到了弘文馆丢失的那两件宝物。
弘文馆的东西跑到了聚宝阁！这里面肯定是有点猫腻的。
借宋小姐这个人情他顺手推舟也可以好好调查一下宝物失窃的事情。
这不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也不为别的，就冲宋小姐这句话，这个宝他是偷定了！
他连忙挺直身子，清了清嗓子：“我们明天再干吧，现在太晚了，聚宝阁都关门了。明天早上我们去聚宝阁提前逛逛观察一下，我们这行管这个叫“踩点”。”
“此话当真？”原本已经打算放弃，不再抱有任何期望的宋盈初，此刻如同死灰复燃般，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宋盈初心中骤然涌起一阵激动，开心得直点头，爹爹的事情终于要有转机了！
她朝王璟睿伸出手：“一言为定！”
“合作愉快！”王璟睿看着宋盈初伸出的手，也连忙握了上去。
“白头如新！”宋盈初又伸出另一只手，重重地拍了拍王璟睿的手背。
“倾盖如故！”
两个人四目相对，四手相握，时间好像又回了宋盈初给他爆炸伤口的那个晚上，他们也是像现在这样眼神撕拉，气氛微醺。
“现在还早，走，我带你逛一圈长安不夜城。”
宋盈初赶忙往旁边躲了一下，将手抽出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从小就住在这儿，我在长安出生的。”
“哦，我忘了，那你要不带我体验一下长安不夜城？”王璟睿又将身子朝宋盈初那边挪了挪，自然地将手臂搭在她的肩头，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快要摔下去了。”
“坐得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下去呢？”
王璟睿一听这话，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他疑惑地望着宋盈初。
宋盈初往下瞥了瞥。
王璟睿顺着宋盈初的眼神往下面看去，只见宋盈初已经被自己挤到了藤木椅的边缘。
“实在抱歉。”王璟睿连忙往座椅里面挪了挪，把宋盈初往里拉，以免她摔下去。
“明天何时何地碰头？”宋盈初看着王璟睿，认真地问道。
“额……”
王璟睿眨了眨双眼，他刚刚就随口一忽悠，说实话，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调侃道：“不着急，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最成功的盗宝计划总是在轻松的氛围中完成的，所以我们明天首先要饱餐一顿。”
听着咋这么不靠谱呢？宋盈初微皱了一下眉头，脸上挤出一丝无奈的微笑。
“明早巳时在朱雀大街和承天门大街交叉的那个十字路口见吧。”王璟睿突然说道。
“一言为定。”宋盈初爽快地答应，眼中闪烁着期待和兴奋的光芒。
“不见不散。”
“那王公子，我先行一步，我们明天再见。”
“明天见。”
说罢，宋盈初起身离开。
王璟睿刚坐直身子缓了口气，无意间扭头朝着宋盈初离开的方向望去，突然，他像是被磁铁吸引了一般，眼睛一下子聚焦，他扭过身子扒着藤木椅直勾勾地盯着宋盈初背影，视线不曾移开半分。
邻桌的来客注意到了王璟睿的异常举动，纷纷扭过头来看他，有些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
“他俩什么关系啊？”
“你快看那个男人如饥似渴的眼神。”
“估计不是什么好人。”
“唉，发情期的男人嘛，可以理解。”
直到宋盈初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王璟睿才如梦初醒，注意到周围投射过来各式各样好奇、鄙夷的目光。
他连忙转过身，擦了擦头上的汗，若无其事地拿起酒盏，大口地吞了几口酒，尽力装出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明天的行程，要好好盘算一下了……
侧前方，有一面用椒香泥筑成的墙，墙上整齐地排列着九排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琉璃瓶和瓷器，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金光。
宋盈初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手捧一盏蓄满砖茶的银杯，焦急地打量着四周，等着王璟睿的到来。
他应该收到信了吧？不会不来吧？
一会儿我道个歉，撒撒娇，他应该就会不计前嫌，答应我的请求吧？
“角落里的那个人是谁啊？好漂亮！”
“身材真好，娇艳动人。”
“打扮这么妖艳，来钓鱼的吧。”
来来往往的人看到宋盈初都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她外穿一件橘红色襦袄衫，内配了一条翠绿坦领半臂齐胸襦裙，上面绣有鸟衔花草纹的图案。
带有团花卷草花纹的披帛搭在肩上，旋绕于手臂间，显得飘逸动人，增添了几分华贵之气，淡绿色的面纱遮住半张脸，又透露出几分神秘之感。
中央的高台上，有十九个身披各色披肩的胡姬随着丝竹正在翩然起舞，如同仙女下凡，俯仰之间，露出了修长雪白的脖颈，令人艳羡。
快到约定的时辰了，宋盈初依旧没有见王璟睿的身影。
正在她焦灼等待之时，一个身穿白色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腰封的男子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宋盈初一下子就被这位风神俊朗中透着些矜贵冷傲的男子吸引了过去，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欸，等等，这身高，走路姿势怎么有点眼熟呢？
“哟，那个角落里面戴淡绿色面纱的女孩儿长得真是标致，这婀娜的身材，这气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是那西施来了也望尘莫及。”
王璟睿一进来就被角落里那个女孩儿深深吸引，经过她身旁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
一回头，两人目光再次相遇。
王璟睿连忙弯腰行了个礼，赔笑道：“日昳安好！”
宋盈初矜持地朝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王璟睿转身离开，继续往里走着，寻找着宋盈初的身影。
“怎么找了一圈儿都没找到呢？”王璟睿小声嘟囔道。
“这人怎么扭头就走了，是真没认出来还是装没看见？”
宋盈初一见王璟睿转身走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眼看他就要走远了，宋盈初一下子就慌了，连忙用嘴发出“噗呲噗呲——”的声响，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王璟睿听到声响转过身来，再一次对上那个面戴绿色面纱女孩儿的眼睛。
“你是在叫我吗？”王璟睿指着自己不敢相信地问道。
宋盈初点点头，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坐到自己身边。
“不好意思，我有约了，我要去找我的……”
欸，不对，这眼睛看着怎么那么熟悉呢？
王璟睿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他弯下身子，侧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女孩儿看了又看。
宋盈初见状，歪着头朝旁边晃了一下，再次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哦！原来你就是！”
王璟睿定神一看，噗嗤一笑，这才反应过来。
落座后，王璟睿仍然难以置信，他直勾勾地盯着宋盈初桃花般粉嫩的脸颊，不禁出了神。
这是他之前他认识的那个宋家二小姐吗？
宋盈初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她拿起面前的茶盏，放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得体。
接着，她慢慢放下水杯，抬起头看向王璟睿，眼波流转，尽显妩媚。
王璟睿的目光不曾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真是鸟枪换炮，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你改头换面了？”
然而，宋盈初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扬起嘴角，安静地摇了摇头。
真是不着一句，尽显风流。
王璟睿快要酥倒了。
他转身朝胡姬招手，示意她过来。
胡姬连忙跑了过来：“请问公子需要点什么？”
王璟睿抬抬手，随口而出：“一爵兰陵美酒。”
“宋小姐喝些什么？”王璟睿连忙殷切问道。
“我跟你一样。”
“那来两爵兰陵美酒。”
“好的，公子，稍等。”
待胡姬退下后，王璟睿前倾着身子，眨着眼兴奋地对宋盈初说道：“收到你的信，真让我手足无措，不，应该是受宠若惊，宋盈……”
“请别透露名字。”宋盈初微微抬手打断道。
王璟睿连忙点头，闭嘴噤声。
“如果怕被别人听到的话，不如到我楼上的房间里去喝一杯。”王璟睿慢慢地向宋盈初靠近了一些，伸手指了指上面，对她小声地说道。
宋盈初往旁边挪了一挪，正襟危坐，认真严肃地说道：“我来找你是要谈一件正事。”
王璟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严肃起来：“小姐能和我谈论正事，王某真的是荣幸之至，有何要事，小姐请讲，王某洗耳恭听。”
“我需要像你这样的江湖大盗，王璟……。”
“嘘——”王璟睿学着刚刚宋盈初的样子，伸出食指“嘘”了一声：“请别透漏名字，干我们这一行的很注意这个。”
“好好好！”宋盈初点点头，压低声音，侧着身子，对王璟睿说道：“你想不想参与一场惊天大行动？”
“干什么？”王璟睿顺势身子往宋盈初身边挪了挪，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洗劫！我想让你参与一场惊天大行动，一场能够名扬整个长安城的行动。”
“你是说盗窃？”王璟睿难以置信地看着宋盈初，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个胖胖的胡姬这时端着一盏酒从他们身边走过。
宋盈初连忙噤声，自然拿起眼前的茶盏放到嘴边小抿了一口，没有说话，只是朝王璟睿点点头。
王璟睿故作自然地往旁边看了看，身子却往右边——靠近宋盈初的那边挪了一大步。
等到胡姬走后，王璟睿侧着身子，小声地问道：“伙计，买卖多大？”
“大买卖。”宋盈初的回答简洁而干脆。
王璟睿一听，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他再次往宋盈初身边凑了凑，爽快地应道：“没问题，偷什么？算我一个。”
“聚宝阁。”宋盈初小声答道。
“我退出。”王璟睿连忙坐直身子，回到原来距离宋盈初一尺远的地方。
他转过头，不解地看着宋盈初，问道：“为什么非去那儿偷？”
“因为鎏金佛铜像在那儿。”宋盈初看了眼周围，确认无人注意到她们后，对着王璟睿继续小声说道。
“偷你家的鎏金铜佛像？”王璟睿有些惊讶地问道。
宋盈初看着王璟睿，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不完全是我的，它是我们家的传家宝，算了，本来这件事就和你无关，你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
宋盈初见王璟睿这副惊讶的样子，有些失望。
“你为什么想把它偷走？那东西不就是你家的吗？”王璟睿看着宋盈初，心中满是疑惑。
宋盈初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总不能直接告诉他那个传家宝是个赝品吧。
“这是个什么表演节目吗？”王璟睿见宋盈初不说话，张口问道，试图缓解下当前停滞的气氛。
“不是，是因为它很值钱，价值一万五千文。”
“我知道，就是因为它很值钱，所以也有几千个坊丁在它四周巡逻，为了钱对付一大堆坊丁，得不偿失。”王璟睿看着宋盈初，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么说你不干了？”宋盈初看着王璟睿，试探地问道。
“不干。”王璟睿想都没想，直截了当地拒绝。
在这种原则问题上，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肯定不干吗？”宋盈初不死心地追问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能力有限，多谢抬举，我很抱歉，请宋小姐恕我不能从命。”
言语间虽然客气，但态度很是坚决，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迹象。
宋盈初她心灰意冷地点点头，她就知道，没这么容易，所以起身就准备离开。
见她真的要走，王璟睿连忙朝她旁边挪了挪，拉住她：“来都来了，喝完这盏酒再走吧。”
宋盈初怔怔地站着，有些犹豫。
王璟睿一把将她拉到座位上，微笑着递给她一盏酒。
宋盈初接过酒盏，微微抿了一口，淡淡地对王璟睿说道：“我得走了。”
“不不不，等一等，你是说真的？”
“绝对保真。”
“不是，那天我们在聚宝阁碰面，你也看到了，鎏金铜佛像四周戒备森严，警铃、坊丁一个都不少……”
“这些对你来说很难吗？这些小玩意儿对你来说应该都不在话下吧？其实我本打算让你对付这些小玩意儿的。”
听完这话，王璟睿瞬间坐不住了，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给他捧到这个高度了，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偏偏在聚宝阁的竞宝会上碰到了弘文馆丢失的那两件宝物。
弘文馆的东西跑到了聚宝阁！这里面肯定是有点猫腻的。
借宋小姐这个人情他顺手推舟也可以好好调查一下宝物失窃的事情。
这不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也不为别的，就冲宋小姐这句话，这个宝他是偷定了！
他连忙挺直身子，清了清嗓子：“我们明天再干吧，现在太晚了，聚宝阁都关门了。明天早上我们去聚宝阁提前逛逛观察一下，我们这行管这个叫“踩点”。”
“此话当真？”原本已经打算放弃，不再抱有任何期望的宋盈初，此刻如同死灰复燃般，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宋盈初心中骤然涌起一阵激动，开心得直点头，爹爹的事情终于要有转机了！
她朝王璟睿伸出手：“一言为定！”
“合作愉快！”王璟睿看着宋盈初伸出的手，也连忙握了上去。
“白头如新！”宋盈初又伸出另一只手，重重地拍了拍王璟睿的手背。
“倾盖如故！”
两个人四目相对，四手相握，时间好像又回了宋盈初给他爆炸伤口的那个晚上，他们也是像现在这样眼神撕拉，气氛微醺。
“现在还早，走，我带你逛一圈长安不夜城。”
宋盈初赶忙往旁边躲了一下，将手抽出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从小就住在这儿，我在长安出生的。”
“哦，我忘了，那你要不带我体验一下长安不夜城？”王璟睿又将身子朝宋盈初那边挪了挪，自然地将手臂搭在她的肩头，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快要摔下去了。”
“坐得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下去呢？”
王璟睿一听这话，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他疑惑地望着宋盈初。
宋盈初往下瞥了瞥。
王璟睿顺着宋盈初的眼神往下面看去，只见宋盈初已经被自己挤到了藤木椅的边缘。
“实在抱歉。”王璟睿连忙往座椅里面挪了挪，把宋盈初往里拉，以免她摔下去。
“明天何时何地碰头？”宋盈初看着王璟睿，认真地问道。
“额……”
王璟睿眨了眨双眼，他刚刚就随口一忽悠，说实话，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调侃道：“不着急，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最成功的盗宝计划总是在轻松的氛围中完成的，所以我们明天首先要饱餐一顿。”
听着咋这么不靠谱呢？宋盈初微皱了一下眉头，脸上挤出一丝无奈的微笑。
“明早巳时在朱雀大街和承天门大街交叉的那个十字路口见吧。”王璟睿突然说道。
“一言为定。”宋盈初爽快地答应，眼中闪烁着期待和兴奋的光芒。
“不见不散。”
“那王公子，我先行一步，我们明天再见。”
“明天见。”
说罢，宋盈初起身离开。
王璟睿刚坐直身子缓了口气，无意间扭头朝着宋盈初离开的方向望去，突然，他像是被磁铁吸引了一般，眼睛一下子聚焦，他扭过身子扒着藤木椅直勾勾地盯着宋盈初背影，视线不曾移开半分。
邻桌的来客注意到了王璟睿的异常举动，纷纷扭过头来看他，有些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
“他俩什么关系啊？”
“你快看那个男人如饥似渴的眼神。”
“估计不是什么好人。”
“唉，发情期的男人嘛，可以理解。”
直到宋盈初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王璟睿才如梦初醒，注意到周围投射过来各式各样好奇、鄙夷的目光。
他连忙转过身，擦了擦头上的汗，若无其事地拿起酒盏，大口地吞了几口酒，尽力装出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明天的行程，要好好盘算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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