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未雨绸缪
第二天上午巳时，王璟睿驾着一匹高头大马，一路狂奔，如约来到朱雀大街。
拐角处，略施脂粉的宋盈初身穿一袭藕丝衫子柳花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外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正左顾右盼，寻着王璟睿的身影。
“吁——”王璟睿拉紧马绳，马车稳稳地停在宋盈初面前。
“宋小姐来得好早，等很久了吧？”
“不妨事，刚到。”
王璟睿一个飞旋腿，从马车上跳下来：“宋小姐请上马，我们一齐前去勘探一番。”
宋盈初点头，拉近马绳，登上脚蹬，稳稳地坐在马背上。
“这是位于长安城中心地带，承天门街第四横街北的义宁坊，长安城内最高司法机关大理寺狱也在这儿。看到两边那个身披铁甲、手持长矛的监门校尉没？”
“看到了。”宋盈初低声应道。
“这条街每隔三尺就有一个校尉严密把守。”王璟睿给宋盈初递了一个眼神：“一定要小心行事。”
宋盈初微微点头。
两人继续前行，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王璟睿一边牵着马一边左右打量着道路两旁守卫森严的校尉。
宋盈初顺着王璟睿的眼神回头望去：“你是担心那些校尉吗？”
“对，不仅他们，还有这些。”王璟睿又朝宋盈初指了指大理寺狱门口的一大批监门侍卫。
“这可是大理寺狱，当然戒备森严了。”宋盈初解释道。
王璟睿点了点头：“那么他们怎么对付？”
“啪嗒啪嗒——”不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统一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迎面走来一队随身带着长枪沿街巡逻的的步兵，个个身披灰色步兵甲，手持擘张寸弩，腰悬无环横刀，其中十人还斜挎长弓。
王璟睿朝宋盈初努努嘴。
宋盈初抬头看去，一种肃杀而威严的感觉扑面而来，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应该不会碍事儿的吧，这些步兵只负责警戒大理寺狱，应该不会对我们的行动造成太大的干扰。”
王璟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两人继续往前走着。
宋盈初指着左侧方的房子对王璟睿说道：“那是都察院院长的庭院。”
“我知道。”王璟睿微微点头：“都察院院长是朝廷高官，他官邸周围必然会有更多校尉守着，我们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不能有任何疏忽。”
路过都察院院长府邸，拐个弯就驶到了聚宝阁。
聚宝阁外墙由金色的琉璃瓦铺成，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熠熠生辉，颇有些刺眼。
门前蹲着两只巨大的石狮子，很是霸气。
王璟睿停下脚步，侧着头对宋盈初说道：“你想洗劫的聚宝阁到了。”
宋盈初抬眼看着眼前这的高大建筑，回头和王璟睿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单纯地想想倒没什么，可当她真的过来站在门前，心里还真的有些打退堂鼓。
“唉，你们走不走？不走的话赶快让道，别站着茅坑不拉屎。”
后面的马夫等得有些不耐烦，摇着铃催促着他们让道。
“抱歉，这就让道，你们先行。”
王璟睿连忙将马拉向一旁，让后面的马车先行通过。
“走，下马，我们直接打入敌人内部。”
宋盈初点头，带上面纱，抬腿下马。
“直接上二楼。”王璟睿拉着宋盈初走进聚宝阁，直接上楼，走到了二楼的一个隐蔽栏杆处。
“这个地方好，可以直接俯瞰下面展厅里放着的鎏金铜佛像。”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找的地方。”王璟睿颇有些傲娇地答着。
宋盈初靠在栏杆上，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鎏金铜佛像周围的情况。
王璟睿靠在栏杆上，盯着鎏金铜佛像看了一会儿之后，一侧头，眼神就不自觉地跑到了宋盈初身上。
王璟睿用手托着下巴，盯着宋盈初看了许久。
“我脸上有黑点吗？”
“没有。”
“那你不好好观察四周情况，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鎏金铜佛像吗？”宋盈初察觉了身旁投射来的炽热眼光，转头看向王璟睿，疑惑地问道。
“你美丽的脸庞着实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
宋盈初一时语塞，真是无言以对，只能回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好好好，我不看就是了。”
真小气，看个漂亮脸蛋都不行。
王璟睿察觉到她凌厉的目光，连忙把视线移开，装作若无其事地四处长望着。
“这会儿人多了，走，跟我下楼，带你近距离勘探一下。”王璟睿带着宋盈初下了楼梯，边下边对她叨叨着：“一远一近，一高一低，这叫面面俱到，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勘测。明白不？”
“明白！”
“学会了吗？”
“学会了。”
“很好，学得挺快，为师很是欣慰。”
走到鎏金铜佛像面前，王璟睿从袖带里拿出来一个琉璃镜，他鼓嘴吹吹灰，用袖子擦擦镜片，架在鼻梁上，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琉璃镜，仔细地观察着散布在鎏金铜佛像周围的纤细线条。
“嗯？”王璟睿猛地愣了一下：“这不对劲。”
“怎么了，什么不对劲？你发现什么了？找到机关了吗？”宋盈初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连忙问道。
王璟睿转过身，微微低头，把眼镜稍微往下推了推，眨着一双大眼，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宋盈初的五官，又转过身往上推了推眼镜盯着展台上的鎏金铜佛像看了看。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你倒是说话啊！”宋盈初快急死了。
王璟睿既疑惑又惊异，嘴里自顾自地喃喃道：“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宋盈初皱起眉头，连连问道。
“等一下，我明白了！”
王璟睿摘下眼镜，走到宋盈初的身后，绕着她走了一圈，又定步抬头看了看展台上的鎏金铜佛像。
“你明白什么了？什么相似之处？”
王璟睿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看看宋盈初，又抬头看看鎏金铜佛像眼神依旧在宋盈初和鎏金铜佛像之间来回游走。
“你和它……”王璟睿指了指宋盈初，又指了指前面的那个雕塑，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却又有些犹豫。
不愧是长安城第一盗贼，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看出了她和这尊鎏金铜佛像的相似之处。
这尊鎏金铜佛像虽说是她外公仿着佛像刻的，但在其中掺了点儿自己的小心思，他微微一调，那模子就跟她外婆的眉眼一模一样。
我随我妈，我妈随我外婆，那能不像吗？
要是把这告诉王璟睿的话，那不就等于告诉他这件佛像是赝品吗？
不能说，坚决不能告诉他。
“怎么了？我和它怎么了？”宋盈初故意问道。
王璟睿没有应答，再次带上琉璃镜，走上展台旁边的台阶，前倾着身子继续看着这尊鎏金铜佛像。
“你干嘛呢？没看到这里的牌子吗？闲杂人等，请勿入内！”旁边校尉气汹汹地拦住王璟睿。
“抱歉，公子，文物珍贵，这里禁止靠近，还请谅解。”聚宝阁的小厮再次向他解释。
“抱歉抱歉，大意了，刚刚没看到。”王璟睿连忙往后退了退，走下台阶，站回宋盈初的身边。
他依旧不死心，转头直直地看着宋盈初，一脸不肯罢休的模样。
宋盈初一时有些慌乱，直接扭头避开了王璟睿疑惑的目光。
“这座雕像诞生的时候，你在何处？”
“啊？那个……有它的时候还没我呢。”
王璟睿抬头看了看雕塑，又转头看了眼宋盈初，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跟它长得像。”宋盈初脑子一抽，猛不丁来了一句。
“我可没说你跟它长的像啊？”
唉，真是怕啥来啥，她这属于不打自招，画蛇添足，越描越黑……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不会真知道了吧？应该不会吧。
她不会还以为我不知道吧？
片刻安静过后，王璟睿打破了尴尬：“近景勘测完毕，走，接着下一处。”
王璟睿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带着宋盈初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看到墙边防着一个刻有花鸟浮雕的镂空柜子，他趁周围人不注意，俯身往里看了看。
柜子足够宽敞，足够容纳他们两个人藏身。
真不错，这是个理想的藏身之处。
起身时，王璟睿突然从铜镜里看到身后有一名聚宝阁的小厮跨过拉着的红色警戒绳，走到一个角落打开了一扇门，把随身带的水桶放了进去，关上门，又跨过红色警戒绳，走了出来。
这不是天助我也吗？
王璟睿一阵惊喜。
看到小厮离开，王璟睿立刻转过头，拍了拍宋盈初的肩膀：“注意掩护。”
宋盈初点点头，立刻心领神会，站到警戒绳旁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顺便用身体挡住王璟睿。
王璟睿迅速拉开警戒绳，走到了刚刚聚宝阁小厮进来的地方。
他躲在一根粗壮的红色柱子后面，上下左右瞄了一圈，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看到杂物间的门上写着有个“壹”的字样，王璟睿走到墙根处，看了看挂在墙上的1号钥匙。
他从腰间里拿出一根丝线，比照着量了一下1号钥匙到两面墙壁边缘之间的距离。
然后他看了看柱子旁的钩子上挂着的一个水桶，拿起来摸了摸材质，大致打量了一下它的体积和容量。
一个绝妙的计划在脑海中逐渐成形，王璟睿心中慢慢有了主意，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似乎对这个计划非常有信心。
检查完毕之后，王璟睿若无其事地从警戒绳上跨了出来，表现得十分自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勘探完毕，掩护解除，走，下一个地方。”王璟睿向宋盈初打了个响指，示意她跟上。
宋盈初连忙转身跟在王璟睿身旁。
王璟睿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的局势，恰好看到远处的值班的小厮正在接班。
王璟睿双手背后，假装悠闲地欣赏着周围的画作，带着宋盈初紧紧跟在刚换好班的小厮身后。
小厮走进了一个房间。
王璟睿连忙停步，四处打量了一下，一面心里记下了房间的大致位置，一面假装热情地跟宋盈初攀谈着墙壁上挂着的那一幅山水画。
“这幅画看起来真不错，你看，这花，这草，这配色，这……”
“是，属实不错。”
刚刚进去的小厮出来了，王璟睿向宋盈初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注意掩护。
趁门外值班的小厮转头不留神的间隙，他直接打开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宋盈初心领神会地站在门前，继续给他放哨掩护。
王璟睿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圆领袍衫，脸色一沉，直接推开里屋的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王璟睿就迅速地朝四周扫了一圈。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一个胖子正趴在桌几旁打盹，一个瘦高个站在柜子旁整理东西。
“咳咳——”王璟睿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威严的巡视架子，厉声问道：“这里负责的人是谁？”
“大…大…大人……小的见过大人。”躺在书几上打盹的胖小厮吓了一跳，连忙从凳子上跳起来，慌乱地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服，扣紧圆领右衣襟上那颗解开的纽扣，并戴上刚刚随手扔在桌子上的幞头。
王璟睿双手背后，神态严肃，咄咄逼人：“吾乃市署王市令副手苏舜钦，今日前来例行检查市容市貌，此处为何没有进行日常清扫？看看这个袖子，刚刚擦了一下栏杆就成这幅模样。”
说着，王璟睿抬起自己刚刚故意蹭在角落弄脏的袖子，对眼前的两个小厮质问道。
“实在抱歉，可能是下面做活儿的女工疏忽了，不过大人请放心，我们聚宝阁有完备的女清洁工队伍专职负责打扫。”瘦高个恭敬地回答道。
王璟睿拍了拍袖子上的泥土，故作生气地说道：“上边不来检查，我猜你们肯定不会主动打扫。”语气中尽是不满和质疑。
胖小厮赶紧弯腰行礼解释道：“不不不，大人，小的保证，每晚都清扫，凌晨卯时，宵禁一结束女工就立即前来打扫。”
王璟睿拍了拍袖子上的灰，继续严肃地说道：“督促她们好好干活，不然我会向上司禀报的。”
两个小厮连忙顺从地应道：“遵命，大人，我们保证会尽职尽责完成任务。”
“继续做事吧。”王璟睿边对他们吩咐，边把目光转向了其他地方，打量着整个屋子。
“万分感谢，大人，多谢宝贵建言。”
王璟睿突然发现柜子旁边还有一个暗门，他走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打开了门。
“大人，走这边，此为防火暗道，火灾起时，我们可经此通道逃生，获救援之力。”瘦高个连忙解释道。
“是吗？”王璟睿为了不引起小厮的怀疑，随意地应了几句：“我大致检查一下这个暗道的安全性。”
王璟睿往前面探了探头，仔细打量着这个火巷密道，仅仅看了一眼就对这个密道的布局结构了然于胸。
不错，这可以用来做逃跑通道。
一切打探妥当之后，王璟睿点点头，转身，”啪——“的一下关上了门。
“你们先忙，我先行离开，注意卫生，再被我发现的话，你们的工钱就别要了。”说完这话后，王璟睿转身推门离开。
“是，大人，您请放心。”两个小厮连忙弯腰行礼。
王璟睿刚走出门，刚刚趴在桌几上打盹的大体格小厮就连忙从里面插住了门。
“刚吓我一跳！搞突击啊，阁长也不给我们提前打个招呼。”胖小厮又不以为意地摘下璞头随意扔到旁边，解开衣服的纽扣忿忿地抱怨道：“这衣服，快勒死我了。”
“你天天少喝点酒吧，天天大鱼大肉的，衣服不勒才怪呢。”另一个瘦高瘦高的小厮回道。
“唉，这些当官的，天天就会没事儿找事儿，这不就是来找茬的？”
“估计啊，最近钱送的不到位，又来伸手要钱嘞。”
拐角处，略施脂粉的宋盈初身穿一袭藕丝衫子柳花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外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正左顾右盼，寻着王璟睿的身影。
“吁——”王璟睿拉紧马绳，马车稳稳地停在宋盈初面前。
“宋小姐来得好早，等很久了吧？”
“不妨事，刚到。”
王璟睿一个飞旋腿，从马车上跳下来：“宋小姐请上马，我们一齐前去勘探一番。”
宋盈初点头，拉近马绳，登上脚蹬，稳稳地坐在马背上。
“这是位于长安城中心地带，承天门街第四横街北的义宁坊，长安城内最高司法机关大理寺狱也在这儿。看到两边那个身披铁甲、手持长矛的监门校尉没？”
“看到了。”宋盈初低声应道。
“这条街每隔三尺就有一个校尉严密把守。”王璟睿给宋盈初递了一个眼神：“一定要小心行事。”
宋盈初微微点头。
两人继续前行，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王璟睿一边牵着马一边左右打量着道路两旁守卫森严的校尉。
宋盈初顺着王璟睿的眼神回头望去：“你是担心那些校尉吗？”
“对，不仅他们，还有这些。”王璟睿又朝宋盈初指了指大理寺狱门口的一大批监门侍卫。
“这可是大理寺狱，当然戒备森严了。”宋盈初解释道。
王璟睿点了点头：“那么他们怎么对付？”
“啪嗒啪嗒——”不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统一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迎面走来一队随身带着长枪沿街巡逻的的步兵，个个身披灰色步兵甲，手持擘张寸弩，腰悬无环横刀，其中十人还斜挎长弓。
王璟睿朝宋盈初努努嘴。
宋盈初抬头看去，一种肃杀而威严的感觉扑面而来，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应该不会碍事儿的吧，这些步兵只负责警戒大理寺狱，应该不会对我们的行动造成太大的干扰。”
王璟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两人继续往前走着。
宋盈初指着左侧方的房子对王璟睿说道：“那是都察院院长的庭院。”
“我知道。”王璟睿微微点头：“都察院院长是朝廷高官，他官邸周围必然会有更多校尉守着，我们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不能有任何疏忽。”
路过都察院院长府邸，拐个弯就驶到了聚宝阁。
聚宝阁外墙由金色的琉璃瓦铺成，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熠熠生辉，颇有些刺眼。
门前蹲着两只巨大的石狮子，很是霸气。
王璟睿停下脚步，侧着头对宋盈初说道：“你想洗劫的聚宝阁到了。”
宋盈初抬眼看着眼前这的高大建筑，回头和王璟睿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单纯地想想倒没什么，可当她真的过来站在门前，心里还真的有些打退堂鼓。
“唉，你们走不走？不走的话赶快让道，别站着茅坑不拉屎。”
后面的马夫等得有些不耐烦，摇着铃催促着他们让道。
“抱歉，这就让道，你们先行。”
王璟睿连忙将马拉向一旁，让后面的马车先行通过。
“走，下马，我们直接打入敌人内部。”
宋盈初点头，带上面纱，抬腿下马。
“直接上二楼。”王璟睿拉着宋盈初走进聚宝阁，直接上楼，走到了二楼的一个隐蔽栏杆处。
“这个地方好，可以直接俯瞰下面展厅里放着的鎏金铜佛像。”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找的地方。”王璟睿颇有些傲娇地答着。
宋盈初靠在栏杆上，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鎏金铜佛像周围的情况。
王璟睿靠在栏杆上，盯着鎏金铜佛像看了一会儿之后，一侧头，眼神就不自觉地跑到了宋盈初身上。
王璟睿用手托着下巴，盯着宋盈初看了许久。
“我脸上有黑点吗？”
“没有。”
“那你不好好观察四周情况，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鎏金铜佛像吗？”宋盈初察觉了身旁投射来的炽热眼光，转头看向王璟睿，疑惑地问道。
“你美丽的脸庞着实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
宋盈初一时语塞，真是无言以对，只能回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好好好，我不看就是了。”
真小气，看个漂亮脸蛋都不行。
王璟睿察觉到她凌厉的目光，连忙把视线移开，装作若无其事地四处长望着。
“这会儿人多了，走，跟我下楼，带你近距离勘探一下。”王璟睿带着宋盈初下了楼梯，边下边对她叨叨着：“一远一近，一高一低，这叫面面俱到，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勘测。明白不？”
“明白！”
“学会了吗？”
“学会了。”
“很好，学得挺快，为师很是欣慰。”
走到鎏金铜佛像面前，王璟睿从袖带里拿出来一个琉璃镜，他鼓嘴吹吹灰，用袖子擦擦镜片，架在鼻梁上，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琉璃镜，仔细地观察着散布在鎏金铜佛像周围的纤细线条。
“嗯？”王璟睿猛地愣了一下：“这不对劲。”
“怎么了，什么不对劲？你发现什么了？找到机关了吗？”宋盈初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连忙问道。
王璟睿转过身，微微低头，把眼镜稍微往下推了推，眨着一双大眼，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宋盈初的五官，又转过身往上推了推眼镜盯着展台上的鎏金铜佛像看了看。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你倒是说话啊！”宋盈初快急死了。
王璟睿既疑惑又惊异，嘴里自顾自地喃喃道：“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宋盈初皱起眉头，连连问道。
“等一下，我明白了！”
王璟睿摘下眼镜，走到宋盈初的身后，绕着她走了一圈，又定步抬头看了看展台上的鎏金铜佛像。
“你明白什么了？什么相似之处？”
王璟睿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看看宋盈初，又抬头看看鎏金铜佛像眼神依旧在宋盈初和鎏金铜佛像之间来回游走。
“你和它……”王璟睿指了指宋盈初，又指了指前面的那个雕塑，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却又有些犹豫。
不愧是长安城第一盗贼，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看出了她和这尊鎏金铜佛像的相似之处。
这尊鎏金铜佛像虽说是她外公仿着佛像刻的，但在其中掺了点儿自己的小心思，他微微一调，那模子就跟她外婆的眉眼一模一样。
我随我妈，我妈随我外婆，那能不像吗？
要是把这告诉王璟睿的话，那不就等于告诉他这件佛像是赝品吗？
不能说，坚决不能告诉他。
“怎么了？我和它怎么了？”宋盈初故意问道。
王璟睿没有应答，再次带上琉璃镜，走上展台旁边的台阶，前倾着身子继续看着这尊鎏金铜佛像。
“你干嘛呢？没看到这里的牌子吗？闲杂人等，请勿入内！”旁边校尉气汹汹地拦住王璟睿。
“抱歉，公子，文物珍贵，这里禁止靠近，还请谅解。”聚宝阁的小厮再次向他解释。
“抱歉抱歉，大意了，刚刚没看到。”王璟睿连忙往后退了退，走下台阶，站回宋盈初的身边。
他依旧不死心，转头直直地看着宋盈初，一脸不肯罢休的模样。
宋盈初一时有些慌乱，直接扭头避开了王璟睿疑惑的目光。
“这座雕像诞生的时候，你在何处？”
“啊？那个……有它的时候还没我呢。”
王璟睿抬头看了看雕塑，又转头看了眼宋盈初，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跟它长得像。”宋盈初脑子一抽，猛不丁来了一句。
“我可没说你跟它长的像啊？”
唉，真是怕啥来啥，她这属于不打自招，画蛇添足，越描越黑……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不会真知道了吧？应该不会吧。
她不会还以为我不知道吧？
片刻安静过后，王璟睿打破了尴尬：“近景勘测完毕，走，接着下一处。”
王璟睿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带着宋盈初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看到墙边防着一个刻有花鸟浮雕的镂空柜子，他趁周围人不注意，俯身往里看了看。
柜子足够宽敞，足够容纳他们两个人藏身。
真不错，这是个理想的藏身之处。
起身时，王璟睿突然从铜镜里看到身后有一名聚宝阁的小厮跨过拉着的红色警戒绳，走到一个角落打开了一扇门，把随身带的水桶放了进去，关上门，又跨过红色警戒绳，走了出来。
这不是天助我也吗？
王璟睿一阵惊喜。
看到小厮离开，王璟睿立刻转过头，拍了拍宋盈初的肩膀：“注意掩护。”
宋盈初点点头，立刻心领神会，站到警戒绳旁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顺便用身体挡住王璟睿。
王璟睿迅速拉开警戒绳，走到了刚刚聚宝阁小厮进来的地方。
他躲在一根粗壮的红色柱子后面，上下左右瞄了一圈，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看到杂物间的门上写着有个“壹”的字样，王璟睿走到墙根处，看了看挂在墙上的1号钥匙。
他从腰间里拿出一根丝线，比照着量了一下1号钥匙到两面墙壁边缘之间的距离。
然后他看了看柱子旁的钩子上挂着的一个水桶，拿起来摸了摸材质，大致打量了一下它的体积和容量。
一个绝妙的计划在脑海中逐渐成形，王璟睿心中慢慢有了主意，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似乎对这个计划非常有信心。
检查完毕之后，王璟睿若无其事地从警戒绳上跨了出来，表现得十分自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勘探完毕，掩护解除，走，下一个地方。”王璟睿向宋盈初打了个响指，示意她跟上。
宋盈初连忙转身跟在王璟睿身旁。
王璟睿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的局势，恰好看到远处的值班的小厮正在接班。
王璟睿双手背后，假装悠闲地欣赏着周围的画作，带着宋盈初紧紧跟在刚换好班的小厮身后。
小厮走进了一个房间。
王璟睿连忙停步，四处打量了一下，一面心里记下了房间的大致位置，一面假装热情地跟宋盈初攀谈着墙壁上挂着的那一幅山水画。
“这幅画看起来真不错，你看，这花，这草，这配色，这……”
“是，属实不错。”
刚刚进去的小厮出来了，王璟睿向宋盈初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注意掩护。
趁门外值班的小厮转头不留神的间隙，他直接打开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宋盈初心领神会地站在门前，继续给他放哨掩护。
王璟睿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圆领袍衫，脸色一沉，直接推开里屋的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王璟睿就迅速地朝四周扫了一圈。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一个胖子正趴在桌几旁打盹，一个瘦高个站在柜子旁整理东西。
“咳咳——”王璟睿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威严的巡视架子，厉声问道：“这里负责的人是谁？”
“大…大…大人……小的见过大人。”躺在书几上打盹的胖小厮吓了一跳，连忙从凳子上跳起来，慌乱地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服，扣紧圆领右衣襟上那颗解开的纽扣，并戴上刚刚随手扔在桌子上的幞头。
王璟睿双手背后，神态严肃，咄咄逼人：“吾乃市署王市令副手苏舜钦，今日前来例行检查市容市貌，此处为何没有进行日常清扫？看看这个袖子，刚刚擦了一下栏杆就成这幅模样。”
说着，王璟睿抬起自己刚刚故意蹭在角落弄脏的袖子，对眼前的两个小厮质问道。
“实在抱歉，可能是下面做活儿的女工疏忽了，不过大人请放心，我们聚宝阁有完备的女清洁工队伍专职负责打扫。”瘦高个恭敬地回答道。
王璟睿拍了拍袖子上的泥土，故作生气地说道：“上边不来检查，我猜你们肯定不会主动打扫。”语气中尽是不满和质疑。
胖小厮赶紧弯腰行礼解释道：“不不不，大人，小的保证，每晚都清扫，凌晨卯时，宵禁一结束女工就立即前来打扫。”
王璟睿拍了拍袖子上的灰，继续严肃地说道：“督促她们好好干活，不然我会向上司禀报的。”
两个小厮连忙顺从地应道：“遵命，大人，我们保证会尽职尽责完成任务。”
“继续做事吧。”王璟睿边对他们吩咐，边把目光转向了其他地方，打量着整个屋子。
“万分感谢，大人，多谢宝贵建言。”
王璟睿突然发现柜子旁边还有一个暗门，他走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打开了门。
“大人，走这边，此为防火暗道，火灾起时，我们可经此通道逃生，获救援之力。”瘦高个连忙解释道。
“是吗？”王璟睿为了不引起小厮的怀疑，随意地应了几句：“我大致检查一下这个暗道的安全性。”
王璟睿往前面探了探头，仔细打量着这个火巷密道，仅仅看了一眼就对这个密道的布局结构了然于胸。
不错，这可以用来做逃跑通道。
一切打探妥当之后，王璟睿点点头，转身，”啪——“的一下关上了门。
“你们先忙，我先行离开，注意卫生，再被我发现的话，你们的工钱就别要了。”说完这话后，王璟睿转身推门离开。
“是，大人，您请放心。”两个小厮连忙弯腰行礼。
王璟睿刚走出门，刚刚趴在桌几上打盹的大体格小厮就连忙从里面插住了门。
“刚吓我一跳！搞突击啊，阁长也不给我们提前打个招呼。”胖小厮又不以为意地摘下璞头随意扔到旁边，解开衣服的纽扣忿忿地抱怨道：“这衣服，快勒死我了。”
“你天天少喝点酒吧，天天大鱼大肉的，衣服不勒才怪呢。”另一个瘦高瘦高的小厮回道。
“唉，这些当官的，天天就会没事儿找事儿，这不就是来找茬的？”
“估计啊，最近钱送的不到位，又来伸手要钱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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