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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烟雨弥天(六)

    眼见长剑刺到,也来不及细细思忖,柯东岳身形一晃,直奔左角那紫袍人,手腕一抖,链子刀便飞了出去,那人却仿佛深明他意,挽了个剑花便急速后退,不与刀身接触,另外三人的长剑已分上中下三路刺到,柯东岳只得扯回刀荡开一剑,顺势向左方另一人挥刀而去,那人又是挽了个剑花便退,另三人又分剑刺到。

    如此连续三次,这四人显然已经得到平百城的指点,他这链子刀法当年在百虎寨与平百城等人常有切磋,平百城知之甚深,看来要扰乱敌人的站位,打破这四人攻守之间的平衡,一两招之间定然做不到,柯东岳不免心中焦急,拚着自己中剑受伤,纵身跃入两人之间,正要施展他那快捷无比的刀法,先刺杀一人破阵再说。

    听得平百城急呼道:“不可出招,一并后退,重启剑阵!”那四人皆是轻功卓绝之人,立即一并退出他挥刀可及的范围,又重新站定位置,相互调整了距离,挺剑又来。

    柯东岳心中明白这四人如此出剑,只是要用剑阵拖住他,腾出时间让千魔手与那八臂刀去对付柯氏兄弟和乔山一干人,转身一瞥,见千魔手,百花剑、八臂刀三人已与柯氏兄弟等人战作一团,一名柯家弟子正被八臂刀一抓提起摔飞出去。柯东岳心急如焚,明白刚才平百城并非出言恫吓,那三人只需要全力施展,柯氏兄弟等人十招之内,必然遭受重创,二十招内必被尽数歼灭。

    忽然听到一人喊叫道:“柯大哥不必惊慌,我韩二来助你!”随即便听到马路疾奔之声,一道烟尘挟带一条白影滚滚而来,顷刻间已到达眼前,只听到啪啪两声,一名紫衣青年身子一晃,似乎被马上乘者用长鞭击中,手中长剑落地,那道烟尘和白影已越过练武场,隐入前方的竹林中,那姓韩的马术高手自知武功低微,只有骑马扬鞭的本事,这一鞭击中,就全身而避。

    柯东岳哪能放过这一间隙,抢前两步,短刀脱手飞出,那失剑的紫袍青年见刀势凌厉,折身后跃躲避,另三人立即出招救护,一人掷出长剑去击打刀链,另二人出剑攻击,柯东岳展臂一挥,涌身上前,那链子刀已收回紧握手中,身子急速旋转出刀。

    刀光中那两名用剑攻他之人连连发出惨呼,一人手臂飞上半空,手中还紧紧握住长剑,另一人腹上中刀,丢了长剑,双手紧紧捂住腰腹,他的腰腹刚才几乎被切开一半,鲜血和肠子不断从他指缝和腹中流淌出来,若不是他武功高强,快速回了一剑,柯东岳避剑撤离,这一刀已将他砍为两段了。

    柯东岳丝毫不敢停留,不再理会那四名紫袍青年,跨前几步,链子刀又脱手而出,直直向平百城飞去。当年在百虎寨时,平百城的武功与他相差不大,但若论生死相搏,平百城却逊他一畴,他的链子刀法,向来以声东击西、虚实难定闻名。

    他攻击平百城,本意是要引千魔手等人回转相助,以便他回护自己的人。这时忽然觉得身体一紧,耳边听到一阵刺耳的笑声,竟然是刚才那腹上中刀之人自知命将不保,忽然勇悍爆发,扑将上来双臂死死将他勒住,一挣之下竟然未能脱开,如此一阻,那两名灰袍客已抬起轮椅后退了几步,铁链伸到尽头,短刀无法伤敌了。

    摆开那勒他之人,柯东岳又跨步上前,他速度奇快,瞬息间已到达轮椅前不足两丈之地,正待要出刀,忽然听到“嘭”的一声,平百城那轮椅扶手上,忽然射出一团银光,柯东岳大叫不妙,硬生生将身子向地上一滚,挥动铁链击打暗器,但此时为时已晚,还未地之时,已觉左后背上有两处微微一麻,如被蚊虫叮咬一般。

    那一团银光星光点点,也不知有多少暗器,如此距离,又如此出其不意,他背上已被两枚细小的钢针射入,针上之毒沾血便随血脉流走,他挥舞铁链催动真气,又加速血液流转,片刻间柯东岳已是左半身发麻,右边一半身躯行动迟缓,无法再施展武功了。

    平百城大笑道:“大伙儿暂且住手,柯大侠已然中招了,哈哈哈哈。”一紫袍青年执剑冲上前来,大叫道:“我要为三弟报仇,先斩了他一条手臂再说!”平百城喝道:“住手!我尚未发话,你有何资格自作主张!”说完右掌举起,右首那灰袍客上前两步也举起右掌,平百城伸出三个手指,灰袍客便啪啪啪三记耳光打在那紫袍青年身上,那青年僵硬了身子,一动不动挨了三记。

    那边乔山与柯家兄弟正与千魔手三人缠斗,柯辟邪柯镇恶身上皆带剑伤,又有一名柯家弟子中剑身亡,众人皆知这番对招,所有人身上已中千魔手掌上之毒,全然放弃了生望,出手皆是两败俱伤的招式,勉强支撑到现在。

    千魔手听到平百城呼喊,将手掌一摆,三人立即退后,柯氏兄弟见父亲已跌坐在平百城之前,心中大急,二人提起武器便要冲来。那使剑的黑袍客忽然跃出,运剑如风,寥寥数剑柯氏兄弟二人均被刺中穴道,萎顿在地,那黑袍客剑指二人道:“我若刚才便用此剑法,你几人焉能在我手下走得了三招!

    柯东岳虽然全身麻木,言语倒能如常,道:“且慢,平四爷,以多胜少也罢,诡计多端也罢,总之柯某技不如人,是生是死均在你手上,我也无话可说,犬子虽说冲动有余,毕竟热血少年,咱们江湖男儿,只望平四爷不要折辱了他们。”

    平百城凝视着他,良久才微微点头道:“先不解开穴道,把千魔手的解药给他们服下。”见柯氏兄弟乔山服下解药,又道:“小柯,说实在的,我从来也不愿与你兵刃相见,三番两次对你手下容情,刚才这番性命相搏,你杀我一人伤我一人,我也杀你一人伤你一人,你的两个儿子只有皮肉之伤,并无大碍,你可知为何?”

    柯东岳低下头,长长叹了口气道:“四爷手下高手如云,柯某无话可说。”

    平百城抬起头,望着天边几浮云,缓缓道:“往日恩义,难以了却,我记得那一年为了相助义军抗金,咱们去金国重臣完颜撒离喝家中绑架他的爱妾,我计算时辰有误,他府中几名高手提前返回,我们力战半夜,我不幸身中剧毒,命在旦夕之际,你连连斩杀完颜撒离喝家中妇孺七人方才逼他们交出解药,这份恩义,我平百城并未忘记。”

    柯东岳摇头道:“屠杀无辜,是我平生之耻,平四爷休要提起。”

    平百城道:“情急之中,你抛却所谓的江湖道义,只为求得解药救我一命,这才是大义所在,因此我今日一直未对你下重手,你可问问乔家那小子,当日我在乔家,可有半分容情!”

    柯东岳道:“想当年我们山寨当年何等兴旺,这三十年后,幸存之人除了那不知下落的于兄弟,我和乔五爷全家皆受你如此手段,柯某的确难以索解。”

    平百城道:“难以索解,难以索解,哼哼,我想乔家那小子除了满腔仇恨,也是难以索解吧。”他低头沉默良久,忽然道:“带上柯东岳和乔山走人,余下之人放他们一条生路。柯家那俩小子给我听好了,我平百城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记住我的名字,若要报仇,尽管找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