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调查（其一）
N市的实验高中，放学的铃声幽长的荡开，少年少女们如同潮水般蜂拥着从教室门口跑出，每一张脸上都洋溢着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活力，他们或是热情的交谈着，或是相互打闹着走出校门。
校门口二三十米外的街道，是一条颇为热闹的商业街，文具店与小吃店居多，每当放学时，这条街道就会相当的热闹，在街前，一条挂着‘小心可疑人员’提醒语的电线杆后面，藏着一道人影。
鸭舌帽、墨镜、口罩标配三件套，穿着棕色的风衣、黑皮靴，一双鬼鬼祟祟的眼睛透过墨镜，往校门口不断的张望着。
“妈妈，这里有个可疑的姐姐。”
小孩稚嫩的声音传来，一位年轻的母亲连忙拽着小孩往旁边躲，告诫道：“不要随便靠近哦。”
“可疑的姐姐？”
苏胜男皱了皱眉，四处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有可疑的家伙，她摇了摇头，只当是小孩认知出了问题，而后目光继续落在校门口。
校门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近乎半小时过去了，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已经寥寥无几，目不转睛的苏胜男，手指伸进墨镜中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嘟囔道：“该不会提前走了吧。”
话音刚落，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校门口，那个少年个头不矮，就是走路喜欢低头驼背，看上去整个人没什么精神，他的刘海盖住了眉毛，黑框眼镜下的双眼空洞无神，一直盯着脚下的地面，就这么一言不发且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和之前那些活泼充满活力的学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胜男疲惫的情绪一扫而空，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少年，他就是要找的黄雨今，只是对方的现在的模样，和在安平村里大开杀戒的冷血完全不同，更像是刚进到虚无空间时，那种要将自己的存在感隐藏的一样。
一颗篮球飞来，砸在了黄雨今的脑袋上而后弹落到地上，三个穿着篮球背心，一身汗水的大男生笑着从后面追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寸头男生，长得很高，几乎有一米八五，青春痘点缀的脸上带着一抹讥笑，他将篮球拾起，同时手还不干净的拍了拍黄雨今的脑袋，看上去在给对方弹灰尘，但是手上那力度可不像是在道歉。
一个一米七几，皮肤较黑的男生则是上前勾住了黄雨今的脖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雨哥，今天麻烦你了，明天也记得继续帮我们捡一下球哈。”
“是啊雨哥，反正你现在自己一个人住，想多晚回去就多晚回去，我们后天有一场比赛，明天需要加练，你到时候记得放学后等我们哦。”
一个膀大腰圆的小胖子也是揶揄着，锤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黄雨今不作答，安静的站在那里，把头一直低着，看上去就像是不敢反抗的懦弱学生，其他三人也是习惯了对方的这副模样，寸头男生哈哈一笑，招呼两名同伴离开：
“记得啊，不要让我们在校门口堵你。”
苏胜男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一幕，或是找错了人，但无论看多少次，站在那里明显是被人霸凌的男生就是黄雨今。
那个炸了一个村子，开枪杀人不带眨眼的狠角，竟然和这个被人拿球砸头欺负的学生是同一个人。
苏胜男觉得有些荒谬，但在这里瞎想也得不出结论，她拉低了帽檐，跟着朝小路走去的黄雨今离开。
要认清一个人，比起直接上去和他交流，苏胜男觉得先暗中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以及日常的习惯才能得到更准确的数据，所以她打算先跟踪调查两天，再和对方进行接触。
穿过大街小巷，天色也逐渐的暗了下来，作为学生的黄雨今，既没有回家，也没有和朋友相约到哪里去玩，而是独自来到了一家面馆，苏胜男以为对方是要进去吃面的，结果在窗户外，便看见对方脱掉了学生外套，穿上了围裙，开始洗碗洗菜，端面送饮料，人多的时候，还得客串厨师、收银员，一直到了晚上九点，面馆关门。
“给，你的工钱。”
店门口，三十多岁的风韵美妇人锁上店门，从口袋里取出了两张五十递给了黄雨今。
黄雨今没有接，而是说道：“多了。”
美妇人二话不说，将两张五十都塞进了对方的口袋里，推攘着让他收下，“今天生意好，你做了许多约定外的工作，多给你是应该的，快走吧。”
黄雨今木楞的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这么沉默的转身离开。
美妇人看着黄雨今离开的背影，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摇摇头，打算离开时，肩膀被人拍了拍，一个带着鸭舌帽、墨镜和口罩的可疑人物正站在她的身后，要不是看到对方是个女人，她恐怕就立刻尖叫，让人来抓变态了。不过她还是连退两步，警惕的看着对方。
“您好，请问您是这里的老板吗？”
看到对方的反应，苏胜男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把口罩和墨镜摘了下来，露出自己俊俏的面容。
“哦？是啊，你是来吃面的？不好意思哈，已经关门了，明天再来吧。”
美妇人看着对方长得如此漂亮，有些惊讶，下意识就认为是某个女明星，所以才要遮得这般严严实实。
苏胜男摇了摇头，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说道：“我是来问一下，刚才来店里打工的那学生，是你的亲戚家的小孩吗？”
闻言美妇人刚才放松的心又瞬间警惕了起来，杏眸上下打量着苏胜男，问道：“你打探这个做什么？”
“您别误会，我没有其他的企图，是这样的，我是实验高中的新任老师，黄雨今同学正好是我班级里的学生，我看他最近成绩下滑比较严重，所以想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苏胜男连忙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告知对方，美妇人死死盯着她的脸嘟囔了一句：“高中老师这么年轻吗？还这么漂亮？”
美妇人没有了之前那种戒备，而是悠悠叹了口气道：“我不是他的亲戚，和他也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我出钱请他来帮忙，打打零工这样。”
“说起来那小子也是命苦，听说很早就没了父母，十四岁的时候，就出来打工了，还是边上学边找零工，来我这里陆续干了有两年多了吧，手脚利索得很，没有出错过，但是就是话太少了，说话声音也小。”
美妇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香烟，取了一根递给苏胜男，见对方婉拒，她给自己点了根后深深的嘬了一口，接着重重吐出一团烟圈，继续道：
“他这样成绩下滑也是属实正常，这样下去啊，我觉得还不如早点辍学出来干全职，我一个月给他开个六七千，在我这包吃包住，总比再去读什么书再出来找个三四千的工作好得多。”
美妇人是个典型的读书无用论者，苏胜男虽然不敢苟同她的想法，但也没去反驳对方，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是对是错没有一个衡量的标准，再说她也不是来和对方讨论读书有没有用的，而是来多打听黄雨今的为人的。
苏胜男收拢了一下思绪，问道：“老板娘，你觉得，我这个学生，平时的性格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美妇人吞云吐雾，目光狐疑的又看了苏胜男一眼，其中意思似乎是‘你明明是人家的老师，却要问我这个问题。’，但她还是给予了回答：
“就像刚才说的，干事利落，但是话少，性格嘛...有点自闭，这很正常，任谁有那样的经历和人生，都笑不出来，换做我，估计脸比他更臭，像他这样没把负面情绪宣泄给别人，已经相当了不起了。哎，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知道了，谢谢老板娘，今天我来的事情麻烦不要告诉他哈。”
告别了美妇人，苏胜男追着黄雨今去到了超市，因为周围人比较多，所以她间隔着十来米，一边在几个导购员警惕的目光下假装挑选商品，一边观察黄雨今的购物篮里买了什么。
特价白菜、处理价排骨、最便宜的散装称重大米...
什么便宜，就挑什么买，还要精挑细选，在矮个里挑高个，一挑就是半个小时，为此苏胜男得出了个结论，对方肯定是没将任务完成的10兑换点换成黄金，否则也不会这般拮据。
用刚才赚来的一百元付款，黄雨今提着大包小包离开了超市，徒步二十多分钟，来到了西城区的无名公寓。
这栋公寓占地差不多近千平方，六乘四的规格，每间公寓大概有一百五十平方米左右，外墙、廊道等地方，都可以看到翻新的痕迹，周围十多米开外，都没有任何建筑，仿佛就像是被隔离开了一样，就连绿化带，也空了一圈，非郊外的城区寸土寸金，很少见到这种情况。
躲在一个电话亭后边的苏胜男看着黄雨今走进这栋公寓后有些感叹，这栋公寓正是2012年煤气泄漏爆炸引起火灾的事发公寓，黄雨今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在那场事故中失去了一切，现在竟然还住在翻建后的同一间公寓之中...
‘该说他没心没肺呢，还是执念过强忘不掉过去呢...’
苏胜男有调查过这栋公寓的住户，24户至今也就出租了3户，而且都是以极低的价格，一个月300元，水电自费，押金200，哪怕是这样，到现在也没有增加新的租户，毕竟六七年前的那场火灾太出名了，这里有着五十多条人命，再怎么胆大的人，半夜想到这点，只怕也要犯怵，除了走投无路的人，真没有多少人愿意去住进这里。
晚11点，无名公寓正对面六七十米开外的一家酒店，苏胜男坐在窗户旁边，用准备好的望远镜继续观察着公寓内黄雨今的行为举止。
黄雨今居住在公寓3楼2号房，苏胜男居高临下加上高清望远镜，只要对方没有关上窗户的房间，她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苏胜男时而目不转睛的盯着望远镜里人物的走动，时而低下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记：性格自闭、话少，甚至有被同学欺负的现象（暂无报复与暴力的倾向）。
行为：走路喜欢看脚下，看人目光避开、闪躲（不自信的表现？），在面馆打工（已有两年多时间），干活动作娴熟利落，独居，自行准备晚饭。
“不过十一点多才吃晚饭，会不会有些不健康。”
苏胜男一边啃着用来当做晚饭的面包，一边望着对方将煮好的饭菜端上饭桌，三菜一汤，虽然量不多，但还算是荤素均匀。
“咦？怎么准备了两副碗筷？”
独居，自己做饭却准备了两份餐具，一瞬间，苏胜男便往精神方面猜想：
“该不会是人格分裂吧？”
这样倒也是能解释为什么试炼中杀人不眨眼的人到学校却被人欺负了。
“如果真的人格分裂，那爷爷他们会不会介意这点？”
如此担心着，便见到黄雨今摆好碗筷后，走到了里侧的房间，没一会儿，就拖着什么重物走了出来。
是一个被粗麻绳绑在椅子上的小女孩，被捆得结结实实。
“原来是给那个安平村的女孩准备的啊...”
苏胜男松了口气、才怪了！将一个畸形孩童绑在椅子上问题更大啊！
人格分裂立刻进化成了心理变态，苏胜男放下手中的面包，死死盯着望眼镜中，黄雨今的一举一动。根据他接下来的行为，苏胜男会得出自己是否应当报警。
黄雨今将小女孩连人带椅子挪到餐桌边，女孩的腰部和胸口的位置被麻绳捆着固定在椅子后背上，不过由于肿瘤的问题，她看上依旧有些驼背，可能被捆住的时间比较长，她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原本的蜡黄，都变得惨白了一些。
女孩的手并没有被绑着，黄雨今将盛好米饭与汤的碗推到她面前说道：
“吃吧。”
小女孩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就要伸手抓热腾腾的米饭，但接触到黄雨今死灰的目光后，下手的动作停滞了，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旁边的筷子，极其生疏的使用了起来，夹的动作没做出来几个，全程大多数是用舀的，所以她吃得很慢，也没有去夹菜，似乎只吃白米饭都是极为幸福的事情。
黄雨今自顾自的将自己那份吃完，然后端去清洗，再走回来后，面无表情的将剩余的菜和肉一股脑的倒入女孩的碗里，冷漠的留下一句：“吃完，敢浪费的话就把你赶出去。”随后他端着盛菜和炒肉的盘子去洗碗池，女孩愣了几秒，看着黄雨今清洗碗筷的背影，圆乎乎的眼睛里有了泪水在打转，她咬了咬牙忍住哭声，用筷子舀着狼吞虎咽了起来。
校门口二三十米外的街道，是一条颇为热闹的商业街，文具店与小吃店居多，每当放学时，这条街道就会相当的热闹，在街前，一条挂着‘小心可疑人员’提醒语的电线杆后面，藏着一道人影。
鸭舌帽、墨镜、口罩标配三件套，穿着棕色的风衣、黑皮靴，一双鬼鬼祟祟的眼睛透过墨镜，往校门口不断的张望着。
“妈妈，这里有个可疑的姐姐。”
小孩稚嫩的声音传来，一位年轻的母亲连忙拽着小孩往旁边躲，告诫道：“不要随便靠近哦。”
“可疑的姐姐？”
苏胜男皱了皱眉，四处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有可疑的家伙，她摇了摇头，只当是小孩认知出了问题，而后目光继续落在校门口。
校门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近乎半小时过去了，从学校里出来的学生已经寥寥无几，目不转睛的苏胜男，手指伸进墨镜中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嘟囔道：“该不会提前走了吧。”
话音刚落，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校门口，那个少年个头不矮，就是走路喜欢低头驼背，看上去整个人没什么精神，他的刘海盖住了眉毛，黑框眼镜下的双眼空洞无神，一直盯着脚下的地面，就这么一言不发且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和之前那些活泼充满活力的学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胜男疲惫的情绪一扫而空，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少年，他就是要找的黄雨今，只是对方的现在的模样，和在安平村里大开杀戒的冷血完全不同，更像是刚进到虚无空间时，那种要将自己的存在感隐藏的一样。
一颗篮球飞来，砸在了黄雨今的脑袋上而后弹落到地上，三个穿着篮球背心，一身汗水的大男生笑着从后面追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寸头男生，长得很高，几乎有一米八五，青春痘点缀的脸上带着一抹讥笑，他将篮球拾起，同时手还不干净的拍了拍黄雨今的脑袋，看上去在给对方弹灰尘，但是手上那力度可不像是在道歉。
一个一米七几，皮肤较黑的男生则是上前勾住了黄雨今的脖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雨哥，今天麻烦你了，明天也记得继续帮我们捡一下球哈。”
“是啊雨哥，反正你现在自己一个人住，想多晚回去就多晚回去，我们后天有一场比赛，明天需要加练，你到时候记得放学后等我们哦。”
一个膀大腰圆的小胖子也是揶揄着，锤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黄雨今不作答，安静的站在那里，把头一直低着，看上去就像是不敢反抗的懦弱学生，其他三人也是习惯了对方的这副模样，寸头男生哈哈一笑，招呼两名同伴离开：
“记得啊，不要让我们在校门口堵你。”
苏胜男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一幕，或是找错了人，但无论看多少次，站在那里明显是被人霸凌的男生就是黄雨今。
那个炸了一个村子，开枪杀人不带眨眼的狠角，竟然和这个被人拿球砸头欺负的学生是同一个人。
苏胜男觉得有些荒谬，但在这里瞎想也得不出结论，她拉低了帽檐，跟着朝小路走去的黄雨今离开。
要认清一个人，比起直接上去和他交流，苏胜男觉得先暗中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以及日常的习惯才能得到更准确的数据，所以她打算先跟踪调查两天，再和对方进行接触。
穿过大街小巷，天色也逐渐的暗了下来，作为学生的黄雨今，既没有回家，也没有和朋友相约到哪里去玩，而是独自来到了一家面馆，苏胜男以为对方是要进去吃面的，结果在窗户外，便看见对方脱掉了学生外套，穿上了围裙，开始洗碗洗菜，端面送饮料，人多的时候，还得客串厨师、收银员，一直到了晚上九点，面馆关门。
“给，你的工钱。”
店门口，三十多岁的风韵美妇人锁上店门，从口袋里取出了两张五十递给了黄雨今。
黄雨今没有接，而是说道：“多了。”
美妇人二话不说，将两张五十都塞进了对方的口袋里，推攘着让他收下，“今天生意好，你做了许多约定外的工作，多给你是应该的，快走吧。”
黄雨今木楞的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这么沉默的转身离开。
美妇人看着黄雨今离开的背影，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摇摇头，打算离开时，肩膀被人拍了拍，一个带着鸭舌帽、墨镜和口罩的可疑人物正站在她的身后，要不是看到对方是个女人，她恐怕就立刻尖叫，让人来抓变态了。不过她还是连退两步，警惕的看着对方。
“您好，请问您是这里的老板吗？”
看到对方的反应，苏胜男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把口罩和墨镜摘了下来，露出自己俊俏的面容。
“哦？是啊，你是来吃面的？不好意思哈，已经关门了，明天再来吧。”
美妇人看着对方长得如此漂亮，有些惊讶，下意识就认为是某个女明星，所以才要遮得这般严严实实。
苏胜男摇了摇头，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说道：“我是来问一下，刚才来店里打工的那学生，是你的亲戚家的小孩吗？”
闻言美妇人刚才放松的心又瞬间警惕了起来，杏眸上下打量着苏胜男，问道：“你打探这个做什么？”
“您别误会，我没有其他的企图，是这样的，我是实验高中的新任老师，黄雨今同学正好是我班级里的学生，我看他最近成绩下滑比较严重，所以想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苏胜男连忙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告知对方，美妇人死死盯着她的脸嘟囔了一句：“高中老师这么年轻吗？还这么漂亮？”
美妇人没有了之前那种戒备，而是悠悠叹了口气道：“我不是他的亲戚，和他也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我出钱请他来帮忙，打打零工这样。”
“说起来那小子也是命苦，听说很早就没了父母，十四岁的时候，就出来打工了，还是边上学边找零工，来我这里陆续干了有两年多了吧，手脚利索得很，没有出错过，但是就是话太少了，说话声音也小。”
美妇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香烟，取了一根递给苏胜男，见对方婉拒，她给自己点了根后深深的嘬了一口，接着重重吐出一团烟圈，继续道：
“他这样成绩下滑也是属实正常，这样下去啊，我觉得还不如早点辍学出来干全职，我一个月给他开个六七千，在我这包吃包住，总比再去读什么书再出来找个三四千的工作好得多。”
美妇人是个典型的读书无用论者，苏胜男虽然不敢苟同她的想法，但也没去反驳对方，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是对是错没有一个衡量的标准，再说她也不是来和对方讨论读书有没有用的，而是来多打听黄雨今的为人的。
苏胜男收拢了一下思绪，问道：“老板娘，你觉得，我这个学生，平时的性格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美妇人吞云吐雾，目光狐疑的又看了苏胜男一眼，其中意思似乎是‘你明明是人家的老师，却要问我这个问题。’，但她还是给予了回答：
“就像刚才说的，干事利落，但是话少，性格嘛...有点自闭，这很正常，任谁有那样的经历和人生，都笑不出来，换做我，估计脸比他更臭，像他这样没把负面情绪宣泄给别人，已经相当了不起了。哎，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知道了，谢谢老板娘，今天我来的事情麻烦不要告诉他哈。”
告别了美妇人，苏胜男追着黄雨今去到了超市，因为周围人比较多，所以她间隔着十来米，一边在几个导购员警惕的目光下假装挑选商品，一边观察黄雨今的购物篮里买了什么。
特价白菜、处理价排骨、最便宜的散装称重大米...
什么便宜，就挑什么买，还要精挑细选，在矮个里挑高个，一挑就是半个小时，为此苏胜男得出了个结论，对方肯定是没将任务完成的10兑换点换成黄金，否则也不会这般拮据。
用刚才赚来的一百元付款，黄雨今提着大包小包离开了超市，徒步二十多分钟，来到了西城区的无名公寓。
这栋公寓占地差不多近千平方，六乘四的规格，每间公寓大概有一百五十平方米左右，外墙、廊道等地方，都可以看到翻新的痕迹，周围十多米开外，都没有任何建筑，仿佛就像是被隔离开了一样，就连绿化带，也空了一圈，非郊外的城区寸土寸金，很少见到这种情况。
躲在一个电话亭后边的苏胜男看着黄雨今走进这栋公寓后有些感叹，这栋公寓正是2012年煤气泄漏爆炸引起火灾的事发公寓，黄雨今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在那场事故中失去了一切，现在竟然还住在翻建后的同一间公寓之中...
‘该说他没心没肺呢，还是执念过强忘不掉过去呢...’
苏胜男有调查过这栋公寓的住户，24户至今也就出租了3户，而且都是以极低的价格，一个月300元，水电自费，押金200，哪怕是这样，到现在也没有增加新的租户，毕竟六七年前的那场火灾太出名了，这里有着五十多条人命，再怎么胆大的人，半夜想到这点，只怕也要犯怵，除了走投无路的人，真没有多少人愿意去住进这里。
晚11点，无名公寓正对面六七十米开外的一家酒店，苏胜男坐在窗户旁边，用准备好的望远镜继续观察着公寓内黄雨今的行为举止。
黄雨今居住在公寓3楼2号房，苏胜男居高临下加上高清望远镜，只要对方没有关上窗户的房间，她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苏胜男时而目不转睛的盯着望远镜里人物的走动，时而低下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记：性格自闭、话少，甚至有被同学欺负的现象（暂无报复与暴力的倾向）。
行为：走路喜欢看脚下，看人目光避开、闪躲（不自信的表现？），在面馆打工（已有两年多时间），干活动作娴熟利落，独居，自行准备晚饭。
“不过十一点多才吃晚饭，会不会有些不健康。”
苏胜男一边啃着用来当做晚饭的面包，一边望着对方将煮好的饭菜端上饭桌，三菜一汤，虽然量不多，但还算是荤素均匀。
“咦？怎么准备了两副碗筷？”
独居，自己做饭却准备了两份餐具，一瞬间，苏胜男便往精神方面猜想：
“该不会是人格分裂吧？”
这样倒也是能解释为什么试炼中杀人不眨眼的人到学校却被人欺负了。
“如果真的人格分裂，那爷爷他们会不会介意这点？”
如此担心着，便见到黄雨今摆好碗筷后，走到了里侧的房间，没一会儿，就拖着什么重物走了出来。
是一个被粗麻绳绑在椅子上的小女孩，被捆得结结实实。
“原来是给那个安平村的女孩准备的啊...”
苏胜男松了口气、才怪了！将一个畸形孩童绑在椅子上问题更大啊！
人格分裂立刻进化成了心理变态，苏胜男放下手中的面包，死死盯着望眼镜中，黄雨今的一举一动。根据他接下来的行为，苏胜男会得出自己是否应当报警。
黄雨今将小女孩连人带椅子挪到餐桌边，女孩的腰部和胸口的位置被麻绳捆着固定在椅子后背上，不过由于肿瘤的问题，她看上依旧有些驼背，可能被捆住的时间比较长，她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原本的蜡黄，都变得惨白了一些。
女孩的手并没有被绑着，黄雨今将盛好米饭与汤的碗推到她面前说道：
“吃吧。”
小女孩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就要伸手抓热腾腾的米饭，但接触到黄雨今死灰的目光后，下手的动作停滞了，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旁边的筷子，极其生疏的使用了起来，夹的动作没做出来几个，全程大多数是用舀的，所以她吃得很慢，也没有去夹菜，似乎只吃白米饭都是极为幸福的事情。
黄雨今自顾自的将自己那份吃完，然后端去清洗，再走回来后，面无表情的将剩余的菜和肉一股脑的倒入女孩的碗里，冷漠的留下一句：“吃完，敢浪费的话就把你赶出去。”随后他端着盛菜和炒肉的盘子去洗碗池，女孩愣了几秒，看着黄雨今清洗碗筷的背影，圆乎乎的眼睛里有了泪水在打转，她咬了咬牙忍住哭声，用筷子舀着狼吞虎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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