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调查（其二）
黄雨今收拾好餐桌，随后解开捆着小女孩的绳子，将她提起来扔进了卧室，然后将房门关上，自己去洗漱完后，便躺在了客厅沙发上休息。
苏胜男放下望眼镜，在笔记上的性格那点，写了两个字与一个问道：‘温柔？’
翌日，苏胜男六点起床刷牙洗脸完后，取出望远镜一看，公寓中的黄雨今已经是吃完早餐在收拾餐桌了。
“今天周日，他应该是不用上课才对，怎么起这么早。”
看着黄雨今将小女孩重新绑在椅子靠背上后离开公寓，苏胜男感到有些意外，连忙收拾收拾也离开了酒店。
清晨七点，街道上显得冷冷清清，行人不见几人，所以苏胜男这次离得比较远，约莫着十来分钟的路程，她跟着黄雨今来到了临近的公园，比起街上，这里反倒是人要多出不少，基本上都是一些老爷爷或是老太太。
老太太们晃着手臂走在小道上，或是利用路边健身器材进行舒展活动，而老爷爷们几乎都是聚在一起的，而促使这一群大老爷们大清早堆一块的，恐怕也只有下棋与观棋了。
看见黄雨今轻车熟路的走向那堆老爷爷身边，苏胜男有些讶异，她以为对方这么早出门，大概率是要去打工的，但没想到竟然来看一群老头在下棋？
黄雨今走近后，有老人家就发现了他，吆喝了一声，其他人立刻兴奋的让开了一个位置，黄雨今这个小年轻就这么轻易的就挤进了老头群中，而苏胜男的视线则被外面一圈的老人家遮住了，时间久了她就有点心痒难耐，好奇黄雨今进去里面做什么，近距离观棋吗？这些老人家怎么看见他就两眼放光？
抱着强烈的好奇心，苏胜男拉了拉帽檐，左顾右盼一番也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她站在一名比较佝偻的老者身后，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再加上垫脚尖撑起的高度，苏胜男很轻易就看见了最里边的黄雨今，他此时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面对面席地而坐，两人之间，摆着一盘象棋，正在各自捡子将棋子复位。
“棋友，老夫年轻时也号称过江南棋仙，鲜有敌手，听说你已经在这里五十九连胜，甚至打败了我的老友广西棋鬼，为此特来讨教一番，还请不吝赐教。”
老人面容和蔼，语气略微有些文绉绉的说道，听得苏胜男不禁莞尔，这老人家也倒是有趣，什么棋仙、棋鬼的，说起话来就跟讲小说一样。
“老规矩。”黄雨今没有过多的反应，而是平淡的说出这三个字。
“老夫懂。”老人轻抚白须，自信满满，他持红子先走，黄雨今黑子后手。
苏胜男没怎么玩过象棋，虽然知道基本规则，但是并看不懂棋局的走势，不过从老人刚才风轻云淡的高人风范，到现在满头大汗、举棋不定的模样来看，他显然落于了下风，而且他们是有规定的，必须在一分钟之内落子，否则就会直接当做跳过，所以每次黄雨今都是秒落子，而老人则要思前想后，拖足了一分钟才踌躇放下。
周围的老者们也是素养极高，并没有对棋局进行指手画脚，就算有自己的见解，也只会与旁边人低声交谈，直到某一时刻，某个老者悠悠叹气道：
“诶，还是输了。”
自称江南棋仙的老者全身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颓然的放下了手中棋子，摇头无奈道：
“一步错，步步错，老夫还有些不习惯这么短的时间限制。”
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五十元钞票。
“愿赌服输，这是你赢的。”
黄雨今接过五十元，从自己兜里摸出了一张二十元钞票，递了过去，老人摆摆手，说道：
“二十先放你那，刚才我大意了，我们再来一局，输赢一起结算。”
“好。”黄雨今也没有废话，将二十和五十收进口袋，开始与老人进行下一局。
‘竟然在赌博...’苏胜男算是明白了对方为什么没去打工而在这里下棋了，感情半小时不到，就能赚到三十元，‘不过也得保证赢才行，靠这个赚钱，很考验棋艺啊。’
第二局紧接着开始了，苏胜男依旧搞不清局势，只是从两人的表情变化中，知道谁是稳操胜券的那方，黄雨今始终如一的冰块脸，而那老者从一开始的严阵以待，逐渐的皱眉沉思，再到额头冒汗，一紧张，好像还下错了。
“哎呀，不对，老夫不是要走这一步，不算不算。”
看见要悔棋，周围发出一阵嘘声，老者老脸通红，但依旧坚持悔棋，比起因为走错一步而输掉比赛，这点嘘声根本不算什么。
“行，但你知道悔棋的规矩吗？”
黄雨今面不改色的说道。
“当然，如果悔棋后这局输了，我就支付双倍的约定金！”
黄雨今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而周围的老人看着这一幕纷纷摇头，似乎对于什么江南棋仙这个称号有些失望。
老人硬着头皮将自己走错的一步归位，让局势重回正轨，两人接着在棋盘上厮杀了三十多分钟，从周围人目不转睛的神态上来看，这局相当精彩。老人好几次快将军了，但都被黄雨今巧妙的化解开来，这样你来我往，又过了十多分钟。
看着看着，苏胜男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黄雨今是在单纯的拖时间啊，好几次能绝杀的机会摆在眼前，他都视而不见，甚至还会故意走错，让对方产生会有翻盘的机会的错觉。
想她这种门外汉都能看出来，更别说这些棋龄二三十年的老人，当局者也不迷，老人实在是没办法将死对方，只好无奈的投子认输，感叹道：“后生可畏啊...”
“58分钟，翻倍就是116元。”
黄雨今这么说道，苏胜男终于懂了为什么对方要拖时间了，原来赌金不是固定按场次的，而是根据时间进行涨幅的啊，这老人还因为悔棋翻两倍的规则，被狠狠宰了一刀。
“咳哼...小友啊，老夫没那么多现金，你等一会儿，老夫让人送来，怎么样？”
老人掏了半天口袋，只掏出了一支手机，老脸有点尴尬的询问道。
“可以。”黄雨今只是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担心对方赖账，这些老人都是住在高档小区里的富裕人家，平时闲钱多得是，最爱的就是面子，倒不至于因为百来块就将自己名声搞臭。
“什么江南棋仙，走开走开，还得靠我京城棋圣来！”
一个声音洪亮的光头老者推开了慢悠悠起身的白发老人，一屁股坐在了草席上，看着正在收拾棋盘的黄雨今，嘿嘿笑道，“小友，上次我们酣战一个多小时惜败于你，这次我已经想出了击败你的办法，我们再来！”
二十分钟后，‘京城棋圣’丢下二十元，掩面离去。
“接下来由我广东棋魔来会一会你。”
十分钟不到，‘广东棋魔’弃子投降，只输十元及时止损。
一辆加长版林肯从远处疾驰而来，停在了公园旁，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从车后座下来，大步流星的朝着聚堆的老人们走来，苏胜男看见男子的第一反应，就是将风衣领口往上提了提，遮住自己更多的特征，以免被对方认出。
‘这位怎么会来这里？！’
苏胜男认识这个中年男人，他叫做何百城，是华夏象棋协会的现任会长，曾蝉联五次全国冠军，代表华夏参加过三次东南亚国际象棋大赛，斩获两次魁首，只要是国内象棋界首屈一指的人物，一年前苏胜男跟着父母去参加某次盛大宴会时，与这位象棋协会会长见过一面。
何百城刚靠近这里，那名输了116元的白发老者就挤出人群，抓住对方衣服就问：
“带现金了没？”
“爸，你要现金做什么？卡里不是好几百万吗？”
何百城长得很儒雅，四五十岁的年级依旧给人一种面如冠玉的感觉，身上带着一种出自书香门第的气质，事实上作为名家之后的何家，在京城的地位也不输四大家族多少，他看了一眼正在观棋的老人们，低声说道：“您又在赌棋了？”
啪！
老人不耐烦的直接给了何百城脑袋一巴掌，呵斥道：“别给老子废话，赶紧的，拿两百出来。”
这位享誉京城的大人物一脸委屈的不敢顶嘴，只得悻悻跑回了车内，又折返了回来，手里多了几张红票，恭敬的递给了老人。“爸，你们现在都赌这么大吗，小心被人举报聚众赌博...”
话没说完，脑袋又挨了一下，老人骂道：“大男人的，像你妈一样啰嗦，那杨老头和陈老头都在这里，他们儿子敢来抓他们吗？”
何百城看了一眼老头群里几张熟悉的面孔，有些哭笑不得，市局和副局的确不敢带人来这里抓自己的老爹，不过当看见自己父亲拿着钱，就挤进人群时，何百城也好奇的往里面探去视线，赫然就看见了一个年轻人坐在中心，坦然的结果自己父亲递给他的钱，还从口袋里取出现金一丝不苟的进行找零。
何百城眉头顿时拧了起来，脑海瞬间就冒出了一个念头，这小伙恐怕是个骗子，指不定是用手机智能棋局来和老人对弈，最后赢走他们的钱，否则自己父亲的棋艺，怎么会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年轻？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何百城便也不打算离开了，站在了人群后方，死死盯着即将开始下一局的黄雨今，只要对方敢一边对局一边拿出手机，他就会直接上去抓个现行。
“闽南棋神杨振南，小友，请赐教！”
黄雨今的下一个对手，是个身高马大的老人，虽然已经七八十了，但背脊依旧是挺拔，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矍铄，比起对面的十八九岁小伙子黄雨今还要有精气神。
半小时后，‘闽南棋神’也败下了阵来，苏胜男见到黄雨今还要继续，便去上了个厕所，买了早点，再来到下棋的地方，发现那群老人，都是极为安静的注视着棋盘，生怕漏过一步的样子，比起之前要认真许多，苏胜男好奇的再次踮起脚尖往里面眺，便看见了原本还是观众的何百城，已经是坐到了选手席上，和黄雨今进行着对弈。
黄雨今脸上不再是那般面无表情，而是肉眼可见的凝重，挪子的动作，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在他对面的何百城，蝉联五届全国冠军的超级高手，此时面色同样严肃，每走一步都得在心中推敲数十遍，仿佛这不是一次在公园里的简单对弈，而是一场全国级的大赛。
两人以棋盘作战场，以棋子当士兵，指挥着进行一次次厮杀、博弈，何百城用指甲尖敲着指甲盖，发出有节奏的咯咯声响，这是他精神高度集中时的习惯，也是一种自我的心理暗示，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黄雨今抓棋子的动作，试图从中推出对方下这步棋的把握程度，以此来布置自己下一步的战术。
极致的攻防转换对弈，懂棋的老人们连呼吸都自觉的放缓放轻，担心吐出的气太重了，影响到正在脑中进行无数次推演的两人，连苏胜男这种外行看着，都被周围的气氛影响，不由得屏住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棋盘上的棋子杀得所剩无几，何百城完成一次吃子后，重重吐了口气，说道：
“将军。”
黄雨今颔首，弃子投降道：“你赢了，这是40元。”说着他将两张20元放在棋盘上。
何百城没有去接，像是打赢了一场硬仗后，紧绷的全身顿时松垮下来，那种油然而生的庆幸与喜悦浮现在他儒雅的脸上，抹了抹额头上沁出的汗水，看着对面那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年感慨道：
“赢你比赢全国第二还困难。”这并不是客套话，而是刚才对弈时由衷的想法，好几次自己差点就输了。
“真是精彩啊，我好几次以为何家的小子要输了，这连他都输的话，明天报纸头条就有得写了。”
“嘿嘿，要老头子我说，是何家小子占了便宜，小友都连续打了五六盘了。两人状态一样的话，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去去去，我家小子好歹也是全国冠军，这能输了？！一边去。”
听着几个老人在争论，何百城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灰色的名片递给黄雨今，说道：
“我叫何百城，是华夏象棋协会的会长，年轻人，你要是有成为职业棋手的想法，可以直接联系我，凭你现在的棋艺，我能保证，你可以进入到全国前三。”
“...”黄雨今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将40元拿起来，递到了对方的面前，说道：“赢的拿钱，这是规矩。”
何百城无奈的笑了笑，将40元收入口袋，黄雨今这时在接过他的名片，也没看直接放入兜里。
“爸，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您也别忘了中午回去吃饭哈。”何百城与自家父亲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离去了。
黄雨今的不败神话被打破了，老人们一个个跃跃欲试，想要趁着这次机会也扳回一局，然而后者因为经过刚才的那一场，精神显然疲惫许多，不假思索的站起身来说道：
“有点累，下礼拜我再来。”
说着，不顾老者们的挽留，直径离开了公园。
苏胜男取出笔记写下了‘沉稳’‘棋艺高’几个字后跟着黄雨今也离开了公园。
黄雨今一路来到了服装市场，直接扎进了童装区里，买了三套女童套装，然后又到隔壁书店，购买了一些书籍，苏胜男远远的看见那是几本启蒙教学之类的书，是给三四岁的孩童看的。
时间来到了中午，黄雨今拧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徒步走回了公寓，步伐与气息都很稳定，一点都看不出吃力的样子。
‘体力、力量优秀。’苏胜男在笔记本上添加几字后，回到了酒店中，还是之前的房间，同样的窗户，用望远镜继续观察对方的举动。
洗菜、煮饭、炒锅、装盘...将小女孩推到餐桌前，重复和昨晚一样的动作，但在他收拾桌面的时候，眼睛似乎被什么闪了一下，随后猛地抬头望来。
隔着五六十米感觉到了那强烈的视线，似乎在一刹那与自己四目相对了？！苏胜男连忙收起望远镜整个人缩回窗户后边。
‘被、被发现了？！’
她没有考虑到现在可是正午，紫外线强烈，自己的望远镜貌似会反光，导致闪了一下对方的眼睛。
‘冷静点...就算他知道有人在偷窥，也不一定知道我在哪里。’
但回想起刚才一刹那的四目相对，苏胜男就觉得有些心里发麻。
‘要不是主动去道歉好了，反正我也不是怀揣恶意去这么做的...调查也做的差不多了，没有什么明显的反社会人格，精神上也没有病态，只要他愿意的话，就可以加入我们苏家。’
想着如何去解释这一切，忽然就听见了外边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苏胜男吓了一跳，重新举起望远镜往窗外看去，果然对面公寓里，黄雨今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这也太快了吧！”
苏胜男放下望眼镜，在笔记上的性格那点，写了两个字与一个问道：‘温柔？’
翌日，苏胜男六点起床刷牙洗脸完后，取出望远镜一看，公寓中的黄雨今已经是吃完早餐在收拾餐桌了。
“今天周日，他应该是不用上课才对，怎么起这么早。”
看着黄雨今将小女孩重新绑在椅子靠背上后离开公寓，苏胜男感到有些意外，连忙收拾收拾也离开了酒店。
清晨七点，街道上显得冷冷清清，行人不见几人，所以苏胜男这次离得比较远，约莫着十来分钟的路程，她跟着黄雨今来到了临近的公园，比起街上，这里反倒是人要多出不少，基本上都是一些老爷爷或是老太太。
老太太们晃着手臂走在小道上，或是利用路边健身器材进行舒展活动，而老爷爷们几乎都是聚在一起的，而促使这一群大老爷们大清早堆一块的，恐怕也只有下棋与观棋了。
看见黄雨今轻车熟路的走向那堆老爷爷身边，苏胜男有些讶异，她以为对方这么早出门，大概率是要去打工的，但没想到竟然来看一群老头在下棋？
黄雨今走近后，有老人家就发现了他，吆喝了一声，其他人立刻兴奋的让开了一个位置，黄雨今这个小年轻就这么轻易的就挤进了老头群中，而苏胜男的视线则被外面一圈的老人家遮住了，时间久了她就有点心痒难耐，好奇黄雨今进去里面做什么，近距离观棋吗？这些老人家怎么看见他就两眼放光？
抱着强烈的好奇心，苏胜男拉了拉帽檐，左顾右盼一番也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她站在一名比较佝偻的老者身后，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再加上垫脚尖撑起的高度，苏胜男很轻易就看见了最里边的黄雨今，他此时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面对面席地而坐，两人之间，摆着一盘象棋，正在各自捡子将棋子复位。
“棋友，老夫年轻时也号称过江南棋仙，鲜有敌手，听说你已经在这里五十九连胜，甚至打败了我的老友广西棋鬼，为此特来讨教一番，还请不吝赐教。”
老人面容和蔼，语气略微有些文绉绉的说道，听得苏胜男不禁莞尔，这老人家也倒是有趣，什么棋仙、棋鬼的，说起话来就跟讲小说一样。
“老规矩。”黄雨今没有过多的反应，而是平淡的说出这三个字。
“老夫懂。”老人轻抚白须，自信满满，他持红子先走，黄雨今黑子后手。
苏胜男没怎么玩过象棋，虽然知道基本规则，但是并看不懂棋局的走势，不过从老人刚才风轻云淡的高人风范，到现在满头大汗、举棋不定的模样来看，他显然落于了下风，而且他们是有规定的，必须在一分钟之内落子，否则就会直接当做跳过，所以每次黄雨今都是秒落子，而老人则要思前想后，拖足了一分钟才踌躇放下。
周围的老者们也是素养极高，并没有对棋局进行指手画脚，就算有自己的见解，也只会与旁边人低声交谈，直到某一时刻，某个老者悠悠叹气道：
“诶，还是输了。”
自称江南棋仙的老者全身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颓然的放下了手中棋子，摇头无奈道：
“一步错，步步错，老夫还有些不习惯这么短的时间限制。”
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五十元钞票。
“愿赌服输，这是你赢的。”
黄雨今接过五十元，从自己兜里摸出了一张二十元钞票，递了过去，老人摆摆手，说道：
“二十先放你那，刚才我大意了，我们再来一局，输赢一起结算。”
“好。”黄雨今也没有废话，将二十和五十收进口袋，开始与老人进行下一局。
‘竟然在赌博...’苏胜男算是明白了对方为什么没去打工而在这里下棋了，感情半小时不到，就能赚到三十元，‘不过也得保证赢才行，靠这个赚钱，很考验棋艺啊。’
第二局紧接着开始了，苏胜男依旧搞不清局势，只是从两人的表情变化中，知道谁是稳操胜券的那方，黄雨今始终如一的冰块脸，而那老者从一开始的严阵以待，逐渐的皱眉沉思，再到额头冒汗，一紧张，好像还下错了。
“哎呀，不对，老夫不是要走这一步，不算不算。”
看见要悔棋，周围发出一阵嘘声，老者老脸通红，但依旧坚持悔棋，比起因为走错一步而输掉比赛，这点嘘声根本不算什么。
“行，但你知道悔棋的规矩吗？”
黄雨今面不改色的说道。
“当然，如果悔棋后这局输了，我就支付双倍的约定金！”
黄雨今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而周围的老人看着这一幕纷纷摇头，似乎对于什么江南棋仙这个称号有些失望。
老人硬着头皮将自己走错的一步归位，让局势重回正轨，两人接着在棋盘上厮杀了三十多分钟，从周围人目不转睛的神态上来看，这局相当精彩。老人好几次快将军了，但都被黄雨今巧妙的化解开来，这样你来我往，又过了十多分钟。
看着看着，苏胜男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黄雨今是在单纯的拖时间啊，好几次能绝杀的机会摆在眼前，他都视而不见，甚至还会故意走错，让对方产生会有翻盘的机会的错觉。
想她这种门外汉都能看出来，更别说这些棋龄二三十年的老人，当局者也不迷，老人实在是没办法将死对方，只好无奈的投子认输，感叹道：“后生可畏啊...”
“58分钟，翻倍就是116元。”
黄雨今这么说道，苏胜男终于懂了为什么对方要拖时间了，原来赌金不是固定按场次的，而是根据时间进行涨幅的啊，这老人还因为悔棋翻两倍的规则，被狠狠宰了一刀。
“咳哼...小友啊，老夫没那么多现金，你等一会儿，老夫让人送来，怎么样？”
老人掏了半天口袋，只掏出了一支手机，老脸有点尴尬的询问道。
“可以。”黄雨今只是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担心对方赖账，这些老人都是住在高档小区里的富裕人家，平时闲钱多得是，最爱的就是面子，倒不至于因为百来块就将自己名声搞臭。
“什么江南棋仙，走开走开，还得靠我京城棋圣来！”
一个声音洪亮的光头老者推开了慢悠悠起身的白发老人，一屁股坐在了草席上，看着正在收拾棋盘的黄雨今，嘿嘿笑道，“小友，上次我们酣战一个多小时惜败于你，这次我已经想出了击败你的办法，我们再来！”
二十分钟后，‘京城棋圣’丢下二十元，掩面离去。
“接下来由我广东棋魔来会一会你。”
十分钟不到，‘广东棋魔’弃子投降，只输十元及时止损。
一辆加长版林肯从远处疾驰而来，停在了公园旁，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从车后座下来，大步流星的朝着聚堆的老人们走来，苏胜男看见男子的第一反应，就是将风衣领口往上提了提，遮住自己更多的特征，以免被对方认出。
‘这位怎么会来这里？！’
苏胜男认识这个中年男人，他叫做何百城，是华夏象棋协会的现任会长，曾蝉联五次全国冠军，代表华夏参加过三次东南亚国际象棋大赛，斩获两次魁首，只要是国内象棋界首屈一指的人物，一年前苏胜男跟着父母去参加某次盛大宴会时，与这位象棋协会会长见过一面。
何百城刚靠近这里，那名输了116元的白发老者就挤出人群，抓住对方衣服就问：
“带现金了没？”
“爸，你要现金做什么？卡里不是好几百万吗？”
何百城长得很儒雅，四五十岁的年级依旧给人一种面如冠玉的感觉，身上带着一种出自书香门第的气质，事实上作为名家之后的何家，在京城的地位也不输四大家族多少，他看了一眼正在观棋的老人们，低声说道：“您又在赌棋了？”
啪！
老人不耐烦的直接给了何百城脑袋一巴掌，呵斥道：“别给老子废话，赶紧的，拿两百出来。”
这位享誉京城的大人物一脸委屈的不敢顶嘴，只得悻悻跑回了车内，又折返了回来，手里多了几张红票，恭敬的递给了老人。“爸，你们现在都赌这么大吗，小心被人举报聚众赌博...”
话没说完，脑袋又挨了一下，老人骂道：“大男人的，像你妈一样啰嗦，那杨老头和陈老头都在这里，他们儿子敢来抓他们吗？”
何百城看了一眼老头群里几张熟悉的面孔，有些哭笑不得，市局和副局的确不敢带人来这里抓自己的老爹，不过当看见自己父亲拿着钱，就挤进人群时，何百城也好奇的往里面探去视线，赫然就看见了一个年轻人坐在中心，坦然的结果自己父亲递给他的钱，还从口袋里取出现金一丝不苟的进行找零。
何百城眉头顿时拧了起来，脑海瞬间就冒出了一个念头，这小伙恐怕是个骗子，指不定是用手机智能棋局来和老人对弈，最后赢走他们的钱，否则自己父亲的棋艺，怎么会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年轻？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何百城便也不打算离开了，站在了人群后方，死死盯着即将开始下一局的黄雨今，只要对方敢一边对局一边拿出手机，他就会直接上去抓个现行。
“闽南棋神杨振南，小友，请赐教！”
黄雨今的下一个对手，是个身高马大的老人，虽然已经七八十了，但背脊依旧是挺拔，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矍铄，比起对面的十八九岁小伙子黄雨今还要有精气神。
半小时后，‘闽南棋神’也败下了阵来，苏胜男见到黄雨今还要继续，便去上了个厕所，买了早点，再来到下棋的地方，发现那群老人，都是极为安静的注视着棋盘，生怕漏过一步的样子，比起之前要认真许多，苏胜男好奇的再次踮起脚尖往里面眺，便看见了原本还是观众的何百城，已经是坐到了选手席上，和黄雨今进行着对弈。
黄雨今脸上不再是那般面无表情，而是肉眼可见的凝重，挪子的动作，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在他对面的何百城，蝉联五届全国冠军的超级高手，此时面色同样严肃，每走一步都得在心中推敲数十遍，仿佛这不是一次在公园里的简单对弈，而是一场全国级的大赛。
两人以棋盘作战场，以棋子当士兵，指挥着进行一次次厮杀、博弈，何百城用指甲尖敲着指甲盖，发出有节奏的咯咯声响，这是他精神高度集中时的习惯，也是一种自我的心理暗示，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黄雨今抓棋子的动作，试图从中推出对方下这步棋的把握程度，以此来布置自己下一步的战术。
极致的攻防转换对弈，懂棋的老人们连呼吸都自觉的放缓放轻，担心吐出的气太重了，影响到正在脑中进行无数次推演的两人，连苏胜男这种外行看着，都被周围的气氛影响，不由得屏住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棋盘上的棋子杀得所剩无几，何百城完成一次吃子后，重重吐了口气，说道：
“将军。”
黄雨今颔首，弃子投降道：“你赢了，这是40元。”说着他将两张20元放在棋盘上。
何百城没有去接，像是打赢了一场硬仗后，紧绷的全身顿时松垮下来，那种油然而生的庆幸与喜悦浮现在他儒雅的脸上，抹了抹额头上沁出的汗水，看着对面那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年感慨道：
“赢你比赢全国第二还困难。”这并不是客套话，而是刚才对弈时由衷的想法，好几次自己差点就输了。
“真是精彩啊，我好几次以为何家的小子要输了，这连他都输的话，明天报纸头条就有得写了。”
“嘿嘿，要老头子我说，是何家小子占了便宜，小友都连续打了五六盘了。两人状态一样的话，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去去去，我家小子好歹也是全国冠军，这能输了？！一边去。”
听着几个老人在争论，何百城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灰色的名片递给黄雨今，说道：
“我叫何百城，是华夏象棋协会的会长，年轻人，你要是有成为职业棋手的想法，可以直接联系我，凭你现在的棋艺，我能保证，你可以进入到全国前三。”
“...”黄雨今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将40元拿起来，递到了对方的面前，说道：“赢的拿钱，这是规矩。”
何百城无奈的笑了笑，将40元收入口袋，黄雨今这时在接过他的名片，也没看直接放入兜里。
“爸，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您也别忘了中午回去吃饭哈。”何百城与自家父亲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离去了。
黄雨今的不败神话被打破了，老人们一个个跃跃欲试，想要趁着这次机会也扳回一局，然而后者因为经过刚才的那一场，精神显然疲惫许多，不假思索的站起身来说道：
“有点累，下礼拜我再来。”
说着，不顾老者们的挽留，直径离开了公园。
苏胜男取出笔记写下了‘沉稳’‘棋艺高’几个字后跟着黄雨今也离开了公园。
黄雨今一路来到了服装市场，直接扎进了童装区里，买了三套女童套装，然后又到隔壁书店，购买了一些书籍，苏胜男远远的看见那是几本启蒙教学之类的书，是给三四岁的孩童看的。
时间来到了中午，黄雨今拧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徒步走回了公寓，步伐与气息都很稳定，一点都看不出吃力的样子。
‘体力、力量优秀。’苏胜男在笔记本上添加几字后，回到了酒店中，还是之前的房间，同样的窗户，用望远镜继续观察对方的举动。
洗菜、煮饭、炒锅、装盘...将小女孩推到餐桌前，重复和昨晚一样的动作，但在他收拾桌面的时候，眼睛似乎被什么闪了一下，随后猛地抬头望来。
隔着五六十米感觉到了那强烈的视线，似乎在一刹那与自己四目相对了？！苏胜男连忙收起望远镜整个人缩回窗户后边。
‘被、被发现了？！’
她没有考虑到现在可是正午，紫外线强烈，自己的望远镜貌似会反光，导致闪了一下对方的眼睛。
‘冷静点...就算他知道有人在偷窥，也不一定知道我在哪里。’
但回想起刚才一刹那的四目相对，苏胜男就觉得有些心里发麻。
‘要不是主动去道歉好了，反正我也不是怀揣恶意去这么做的...调查也做的差不多了，没有什么明显的反社会人格，精神上也没有病态，只要他愿意的话，就可以加入我们苏家。’
想着如何去解释这一切，忽然就听见了外边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苏胜男吓了一跳，重新举起望远镜往窗外看去，果然对面公寓里，黄雨今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这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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