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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同赏景

    此时,千里之外的白清芷也正在梦里徘徊。

    红衣女子从城墙上俯瞰,白清芷听到战鼓雷鸣,看到烽火连天。

    她随着红衣女子走下城墙。目之所及尽是干戈满地,龙血玄黄,残肢断臂铺撒整个战场。

    白清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此景太过真实骇然,激得她不住干呕。待她再抬起头时,红衣女子的身影渐行渐远将要淡出视线,她想去追,脚下却是怎样也迈不开步,心中一急,整个梦境开始破碎四散,而她也醒了过来。

    白清芷静静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一直等到天光破晓她才慢慢起身。

    未等吃完饭,家中小厮过来报,有贵客来访,她便放下早点,前往庭院。

    初秋时节,金风送爽,橙黄桔绿。

    叶昭风就在这金风玉露、秋兰飘香中转身,满院秋色霎时暗淡,不及他一人风华。

    白清芷站在游廊下望着他,不知该不该行礼。

    叶昭风笑了起来,声似清泉,脸若暖玉:“一段时日不见,怎么好似不认识了一般。莫不是为当日不欢而散生我的气了?”

    白清芷这才向他走来,语气波澜不惊:“没有。只是多日未见,现下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叶昭风笑着摇了摇头,对她说:“今日无事,有没有兴致一同去赏赏秋景?”

    白清芷心道秋景哪及得上你好看,不过还是鬼使神差地跟着他出了门。

    马车早已备好停在门外,白清芷刚想问去哪里,就见一只玉笋般的手从车里挑起帘子,接着一个少年探出头,笑吟吟道:“可算出来了。”

    叶昭风走过去,揉了揉少年脑袋,语气满含宠溺:“这才多长时间就等不及了。”

    少年不答话,探头看向他身后:“这就是白姐姐?”

    白清芷云里雾里,叶昭风对她道:“先上马车再与你说。”

    及至上了马车,一股淡淡的药香飘进她鼻中。她抬眼打量对面的少年,见对方面如敷粉,眉清目秀,一双眼睛圆润可爱,笑起来眉眼弯弯,梨窝深深,十分惹人喜爱,不知为何让她想起了远在禹州的叶修远。

    若说叶修远是明艳的骄阳,那眼前的少年便是和暖的春风了。

    “这是景云。”叶昭风笑得温柔。

    “原来是六皇子。”

    叶景云盯着白清芷嘻嘻笑道:“我闻昭风哥哥想邀朋友去瑞云山赏景,今日一早便去缠他带我一起,白姐姐不要嫌我碍了你们,我很懂事的。”

    白清芷很喜欢这个少年,她展颜道:“不会,多个人还热闹些。你平时不太出宫吗?”

    叶景云吸了吸鼻子,不悦道:“当然啦,皇上不喜欢我出来。”

    “皇上?”白清芷讶然地看向叶昭风。

    “那是父皇,”叶昭风无奈地敲了敲叶景云的头,“要说多少次才能改过来。”

    叶景云不接他的话,转而又对白清芷嬉笑道:“听说白姐姐也认识阿远?”

    “阿远?”

    “嗯。”叶景云点了点头,“我听昭风哥哥说,阿远走的时候你还去送过他。你能跟我说说,那天阿远是不是很威风?昭风哥哥不肯告诉我。”

    白清芷看了叶昭风一眼,见对方面无表情,心想大概他和阿远关系不睦。

    她对叶景云笑道:“是啊,很威风。”

    叶景云目露艳羡之色:“我也想去送他,皇上不肯,我就没去成。“说着,他又有点愤愤然,“那家伙走之前连见都没见我,哼!”

    “你和阿远很要好吗?”

    “那是自然。”

    “倒是没听阿远提过。”

    “啊,那个混蛋!”

    两人一问一答,聊得不亦乐乎。

    被晾在一旁的叶昭风也不插话,他掀起车帘,看着马车已经驶出了城里,正在田间小路上颠簸前行。车外秋阳杲杲,稻谷飘香,一派穰穰满家之色。

    车内之人还在畅所欲言,忽听”咚咚“两声,二人齐齐转头,就见叶昭风停了敲车的手,对他们无奈道:”该下车了。“

    瑞云山就在天京城三十里处,山中林寒涧肃,景色宜人。

    三人下了马车,遥遥便闻山中桂子飘香,目及处丹枫迎秋,层林浸染,如施了胭脂粉黛的美人,不吝展现她的姣好容貌。

    叶昭风从马车拿出一件斗篷给叶景云披上,关切道:“别贪玩。”

    叶景云哼了一声,也顾不上再和白清芷说话,自是疯跑玩耍去了,余下两人款步而行。

    行了一段路,叶昭风说:“你大概也知道景云是从民间寻回来的。”

    “嗯。”

    “父皇性情风流,于淮江私服时宠幸了一名清倌人。待要返身回京时,那清倌已有身孕。父皇给了她皇家玉佩,让她生下孩子再来天京城。”

    叶昭风说的平静,好似天家丑闻与他毫无关系。

    白清芷疑问道:“六皇子跟阿远一般大,也不过是前几年才寻回的。之前那么多年,为何那清倌人不去天京城?”

    “那清倌并不知父皇身份,只当遇到了薄幸之人,并未来寻,阿云也只道自己是年少失怙。”

    “那皇上也没想着把他们母子二人接回来吗?”

    叶昭风嗤笑道:“父皇乃万乘之尊,你让他去纳一个青楼女子,岂不是毁他清名。”

    白清芷听到此处有点不悦,但她只是平头百姓,不敢妄议天子。

    叶昭风似是懂她心中所想:“说什么天恩浩荡,只不过是那人随意起的一个兴头罢了。圣意最是难测,谁又敢轻易触其眉头。”

    白清芷转头看着他,惊异于他话中对天子的那丝埋怨。

    叶昭风漫步于叠翠流金中,语气跟心一样冷。

    “不知阿云这几年是如何过的,若不是生活艰难,他拿玉佩去了当铺,恐怕这辈子就要遗珠掩尘了。”

    “那清倌人呢?”

    “死了。”叶昭风停下,对上白清芷讶异的脸,接着说,“不死也进不了宫。朝廷只重视天家血脉,不会让一个风尘中人辱没皇室。”

    “那六皇子岂不是会很伤心。”

    叶昭风看着漫山的如火枫林,耳边听到不远处叶景云的笑声:“我不知道。当时我奉父皇旨意去接他,那时他已于淮江流落到了黔南。他看到这么多人马好像吓坏了,怯怯地看着我。”

    说到此处他闭了闭眼,仿佛在极力克制某种情绪,复又睁开:“我永远忘不了他当时的眼神,就像……”

    天朗气清中,叶昭风听到了久远回忆里传来一个糯糯的童音,不停喊着“哥哥哥哥”,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望着他,里面蒙着水汽。

    “就像什么?”白清芷察觉到他情绪有异,不无疑惑地问。

    叶昭风从回忆惊醒,笑了笑,那笑意浮于表面,未及眼底。

    他接着向前走去:“阿云虽然被接回来了,但父皇并不喜爱他,许是嫌弃他的过去,不准他随意出宫,其余皇子公主对他更是肆意贬低嘲讽。他在民间吃了许多苦,刚回来的时候身体孱弱,药不离身,现在壮实了些,可底子已经坏了,每日以药当饭。”

    白清芷在一阵阵的桂子香气中感到窒息。天家尊贵却也无情,世人只道投生帝王家便可享一世荣华,却未想过伴君如伴虎,这尊贵的身份地位带来的只有身不由己和言不由衷。

    “我虽护着他,但也有力所不逮的时候。”说到此处,叶昭风忽然轻笑一声,“没想到他和叶修远倒是挺同心合意。一个骄纵,一个和软,怎么就缠到一起了呢?“

    白清芷待说话,叶景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招呼他们过去。

    “走吧,”叶昭风先行一步,“难得带他出来一次,看他这么高兴。”

    白清芷跟上,目光掠过一丛火红,投向无尽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