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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不欢而散

    楼下有别的歌姬在轻歌曼舞,但周遭却不似方才那般寂静,台下有说有笑,有人时不时抬头瞄一眼台上表演,而后接着与同桌之人笑谈。

    叶修远独坐一桌,身形寂寥,白清芷走过来,拉开他旁边的凳子坐了,侧头看着他道:“我昨日去王府里寻你。”

    叶修远一怔,也侧过头去看她。

    “二公子说你入宫了,让我先回去等消息。”白清芷看着他没再说下去。

    叶修远便转头盯着台上道:“昨日我与小云在一起,太晚了就没有回去。”

    白清芷浅浅笑了起来:“没想到不过数月时间,阿远便长大了。”她也转头去望台上,“无论如何,看到你平安无恙,我便放心了。”

    叶修远心头一颤,努力装作镇定的样子也跟着笑起来:“我一直都很好,旁人觉得我身份尊贵,都将我护得很好,我连立功的机会都没有。”

    “你还年轻,不着急。”

    叶修远点了点头,他垂下眼,轻声道:“你还会做梦吗?”

    白清芷一时半会没理解:“什么?”

    “就是之前那个,你那个……”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就是那个红色衣服的——”

    “哦,”白清芷明白过来,“时不时会梦到。”她没有说现在那个梦已经愈渐清晰,可能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见到那个女子的真面目了。

    叶修远差点就想脱口而出自己隐藏的秘密了,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吞了下去。

    不能告诉她,至少不应该是现在。

    他将双手伸向颈后,将那枚护身符摘下来,摊在掌心看了看,似有不舍,而后伸到对方面前:“也不是说全无凶险,也有化险为夷之时,我想全靠有它在。”

    他顿了片刻,又喃喃道:“现在我将它还给你。谢谢你,芷儿。”

    白清芷也低头去看,但是没有接:“我戴着用处也不大,倒是你,以后可少不了它。不管是不是真能起到作用,至少比没有要好。”

    叶修远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犹豫了半晌道:“可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

    “那又怎样?”白清芷笑了笑,“娘亲是很好很好的人,想必她也希望这枚护身符能保护她想保护的人。你就如我弟弟般亲近,她若是知道了肯定也是愿意的。”

    叶修远听到她还是将自己视作弟弟,心中‘咯噔’一下。

    就像在禹州城的寒冬,阳光透过迷雾洒下丝丝缕缕光芒,那温度虽然微薄,却能让坚冰融化,让心情舒缓,就在你张开双臂,准备拥抱这难得的冬日煦阳时,天空忽然阴云密布,狂风夹杂着暴雪四起,将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双臂冻住,用彻骨的寒冷,将你的身心拉入寒潭,再无回暖的可能。

    白清芷没发觉他的异样,只是叹息道:“可惜她看不到了,你这样好,若是她还在,必定很喜欢你。”

    叶修远没说话,他垂着头冷了目光,忽而将手指蜷起,攥紧了那枚小小的护身符,正欲开口,倏忽间有股被探查的感觉,这是他在军营时练就出来的,如本能般敏感,他猛一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养成的习惯令他不敢掉以轻心,他又环视了四周,确认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这才轻吁了一口气,待想拾起刚才的话头,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白清芷看他这般模样,不由担心的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叶修远摇了摇头,就听旁边有一道慵懒的嗓音不识时务的传来:“还没叙完旧吗?又不是生离死别,怎么就要这么久了?”

    叶修远本就心情悒悒,此时听到这个声音更是阴郁转愤怒,气不打一处来,他回身怒瞪着声音的主人:“我与芷儿说话,与你何干!你以为你是谁,管天管地还管得了别人拉屎放屁吗?”

    叶昭风虽然与他不睦良久,但两人平时见了顶多各走各路,冷嘲热讽几句也都是在皇宫,众目睽睽之下不便粗言粗语。但现在他们身处的是勾栏瓦舍,这里不比宫中,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什么人都有,自然没有太多顾忌,由得叶修远肆无忌惮,任性妄为。

    叶昭风显然被他这粗鄙的话给噎到了,竟是半天说不出话。

    白清芷因是自小与他长大,所以见怪不怪,毫无波澜。但她也不想令叶昭风难堪,于是便出来打圆场:“你们二人不必相争,如今大家都已相熟,有什么话就好好说,不必非要冷语冰人。”

    叶修远向来听她的话,是以他虽然还是气鼓鼓的样子,倒也适可而止了。

    叶昭风也知道自己那句带着气的话说的莫名其妙,故而没有像往常一样与对方唇枪舌战,也是给了白清芷一个面子。

    两人貌合神离的同白清芷一起回到包厢,就见里面的三人与外面的三人迥然不同,相处似乎特别融洽。

    叶景云与轻烟相对而坐有说有笑,明云晓虽坐在旁边有点木然,但却毫不显突兀。

    他们就像不期而遇的老友,骤然之下相见,没有时间带来的陌生无言,而是阔别重逢后的别来无恙,往事如昔。

    见他们回来,叶景云笑着道:“我与轻烟姐姐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早知如此,先前便应该让哥哥带我来。”

    轻烟也掩了唇轻笑起来:“六皇子说的是,虽然我身处烟花之地不该僭越,但实在是与六皇子倾盖如故,若能得这样一个弟弟该多好。”

    叶修远怎么看轻烟怎么拧巴,尤其又听到‘弟弟’俩字更觉刺耳,不假思索便道:“既知是僭越就不要再作他想,守好自己本分就是。”

    话甫一出口他便愣住了,周遭的人也愣住了。

    他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别人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只道他是嫌弃轻烟的出身,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话虽是对轻烟所说,实则是对自己的告诫,望自己能好自为之,不要再心存妄念。

    一直默不作声的明云晓突然道:“阿远,人的出身不能为自己所选。轻烟姑娘不偷不抢,凭本事为自己挣口饭吃,而且又是姑娘家,你这样说未免有些过分。”

    明云晓生得高大豪迈,为人却低调谦逊,在叶修远的印象中,他脸部英俊刚毅的线条常常会因笑容而柔和起来,仿佛千年的寒冰也会为着一点小小的温暖而化成绕指柔。

    叶修远想解释,但他发现旁人看他的眼神各有不同,又突然觉得毫无必要。

    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年少气盛,率性而为,他有他的骄傲,他有他的资本,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他又何必为了旁人一句话去改变这些。

    反正改来改去,他也不会成为她心中所属的那个人,到头来不但迷失了自己,还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于是他转身背对众人道:“是我口不择言了,但是我一贯如此,怕是改不了。既然扫了大家兴,那我也不便久留,告辞!”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明云晓其实并无此意,他没想到叶修远会恼,待起身想走的时候有人比他先一步追了出去。

    “呀,白姐姐!”叶景云的惊叫声从身后传来。